第48章 處理
吳黎擡頭睨林康菡,看清後一頓,“三小姐”
他把視線轉向其它人,警察署趙署長,還有一位年近花甲、肖似林父的男人。
趙署長自到後也不多言,打了個招呼,然後只是坐着。
這令吳黎略感不适。雖說因槍戰一事,他最近與警察署有所交集。但趙署長這個人,時常讓吳黎沒有由來地心生警惕。尤其是知曉林康苑曾被他逮捕,後又從他手裏失蹤。
旁邊,林康菡歪頭上下打量吳黎,“哇,你看上去跟以前不大一樣。大伯,你看看。”
她扯扯林壽恒,對吳黎介紹,“這是父親的大哥,你跟着叫大伯就行。”
吳黎沉吟,思及林康苑,他下意識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溫和,“大伯。”
林壽恒颔首回禮,問道,“這位是”
“這是小黎呀。”林康菡熱情解釋,“當年父親可看重他了,像對待親兒子一樣,還送他念書學習,帶他一起做生意。大伯你沒聽說過他?”
“呃。”林壽恒含糊過去,略有尴尬。他确實沒聽過。趙署長今日特地帶他們來醫院,他還以為探看的人,是個了不得的權貴,趙署長特地為他引見。
想來是他自作多情。
他心想陪着吳黎聊兩句,于是張口問,“你這是生病還是傷着了,嚴重與否”
十分鐘後,林壽恒深切意識到,這年輕人,話不多。
探看的時間不長,不多會兒,吳黎的下屬小武将衆人請出病房。
回趙公館路上,趙署長與林壽恒一車,林康菡坐另一輛。
餘光裏景色飛逝,趙署長頓了頓,開口,“林世兄,你覺得這吳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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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林壽恒不解,只好道,“當是一表人才,清貴自矜。我那亡去的二弟,眼光不會有失。”
趙署長繃緊面頰,“嗯。若是将他與大侄女做媒,林世兄以為如何?”
林壽恒大訝,擺手忙道,“不可不可,單說這年紀,便不相般配。再者,康苑素來不喜媒人,否則怎會如今還孑然一身。”
“世兄稍安。”趙署長依舊沉着,“若小弟言,他們本就心心相印呢?”
聞言,林壽恒遲疑。
“而且,你看看這個。”他從口袋裏,掏出一份已有年份的紅紙。
林壽恒接過,展開一看。
分明是林康苑與徐澤清的生辰八字!
“這——”他大驚,“這物什怎還在,不是早在七年前便撕毀作廢了麽?”
“當年定婚時,小弟是媒人,故而手上也有一份,當然它也作廢,不過我卻沒來得及撕毀。”趙署長娓娓敘來,“然而幾日前,徐老夫人向我讨要它。”
“……”林壽恒失語。
趙署長:“弟此番請世兄來上海,也是想給這樁事,做個了結。故而有此一問,世兄是更滿意徐二少,還是方才的吳黎”
“徐二少,自是不可能的了。”林壽恒思慮許久,堅定道,“不過,退婚時,還是應當好言好語。”
臘月廿六,大寒
聽索綽羅說,今日趙署長下了拜帖,要在今日攜家眷登徐府拜訪。
林康苑看中這個好時機,打算借今日将劉姨娘處置了。事先囑咐好趙老幺,林康苑跟着進了徐府。
此刻,她等在檐下,只欠東風。她本來站立并且緊貼着牆等,然而等着等着,她就蹲下了,甚至想要坐着,無聊地聽着大堂的喧鬧動靜。
終于,趙夫人與索綽羅一起,從大堂出來,往徐澤秀坐月子的院落去。
雖然索綽羅表情不大對,但事情還是按計劃走的,她成功帶着趙夫人單獨出來。
林康苑站起身,開始她的表演。她踏出腳,下一刻腳立馬收回。
她們後面那是誰?好像是本應該在廣東的三妹
林康苑滿心茫然,她眼花了?算了,不想那麽多,林康苑深呼吸,繼續履行她的計劃。她走出去,在趙夫人眼前一晃而過。
趙夫人:“剛才過去那個,是大侄女”
索綽羅:“……”
林康菡:“我長姊,哪兒呢?!”
“穿過門洞過去了。”趙夫人指向西邊,“我沒眼花吧?走,咱們看看去。”她小聲嘀咕,“那可是我未來兒媳。”
索綽羅欲攔着,“不了吧,探看澤秀要緊。”
事出意外,她根本不知曉林家伯侄會來……萬一,阿園一緊張暴露在人前,趙署長下令逮捕,如何得了?
“不急。”林康菡看熱鬧不嫌事大,“走走走。我來上海這麽久,一直沒見到長姊,我差點懷疑這裏是假上海。”
趙夫人點頭,同意要去看個究竟。
索綽羅攔不住,只能跟上去盯着。而且她并不知曉阿園的具體計劃,此刻更覺膽戰心驚,心生退意。
林康苑密切注意身後三人,不緊不慢地将她們吊在身後。此時她已确定那人是三妹,只怪她近日東躲西藏,消息實在不靈通,想來是沒收到她來上海的家書。
到達劉姨娘院前,林康苑閃身進去。趙老幺已等候在屋後,她遞一個眼神過去。
趙老幺點頭,大搖大擺走至屋前,敲劉姨娘的屋門。
趙夫人一行人跟蹤到劉姨娘院前時,只聽到屋內壓低的男女争執聲。
“你怎麽又來了,不是給了你哥錢嗎!”
“我哥病了,缺錢治病!”
“我沒錢……求你了,我真沒錢,你快點走,我一有錢絕對給你……”
“你個老娘們別廢話!我告訴你,你要再不給錢,我就把你兒子不是徐家的種這事宣揚出去,我看你怎麽活!”
“嘭——”屋內傳出一聲花瓶落地摔破的聲響。
屋外,索綽羅瞪大了眼,她怎麽也想不到,原來阿園口中“匪夷所思”之事,是劉姨娘之子徐禮克,并非徐家血脈!
不可能,簡直……匪夷所思。
“你小聲點!你要是敢宣揚出去,你就再也拿不到錢!你敢嗎?”一女聲色厲內荏,氣急敗壞地威脅。
劉媚兒心火欲焚,她怎麽就這麽倒黴,借個種竟然被找上門!見她發達,那男人錢賭光了被人揍斷腿,竟然叫他弟找她要醫藥費,怎麽不幹脆把他打死!如今又多了一個人知道她的忌諱!
枉她聰明一世,在徐府汲汲營營,眼見就能取代大少奶奶了,現在竟然被一個賭鬼挾制!
劉媚兒的回答,坐實了趙老幺的話。索綽羅聽進耳裏,攥緊掌心。
趙夫人和林康菡兩人,面面相觑、相顧無言。說這麽大的秘密竟然一點緩沖都不給!她們太無辜了!
其實這秘密,并非林康苑的杜撰。而是早在穿書之前,她就知道,劉媚兒與人通奸。
至于為何八年前,她依舊選擇救劉媚兒,是當時劉媚兒确實可憐。林康苑滿心以為,救了劉媚兒,再好好引導,定能改變劇情,引她向善。
只是後來林府變故,林康苑心有餘而力不足,劇情依舊按原書發展。
如今,這發展已然危害到她的安全,只能迫不得已除去。
林康苑慢慢後退,從另一側溜走。她确定,索綽羅知道這事後不會再像以前那般無動于衷、隐忍不發,如此,這既然是徐府家事,她就不再幹預了。
她注意力完全放在躲藏趙夫人三人上,小心翼翼地後退,驟然,後背撞上一人。
林康苑心髒跳出喉嚨,立刻轉身。
“——阿黎”
林康苑轉身不穩,伸手拽住他衣裳。
“你怎麽在這”她驚訝。
吳黎扶住她胳膊,眼眸沉沉,“找你。”
林康苑被這副幽怨的口氣弄得莫名,忍不住解釋,“我又不是故意躲你……”
但是,他怎麽知道她會來徐府?
林康苑沒忘身份,依舊保持着警惕,餘光一瞟,瞟見吳黎身後的衆人,特別是其中最矚目的——徐澤炎。
……
好了,不用警惕了。
林康苑放棄掙紮,大大方方站出來。然後差點摔一跤,因為吳黎扣住了她的胳膊,但與此同時又扶了她一把。
“……”林康苑懶得計較,轉頭跟徐澤炎打招呼,“大哥。”
這位,頭上有道光,綠的。
林康苑心想,也不知道徐澤炎聽見了多少。要是都聽見了,索綽羅就不用糾結什麽時候告訴他了。
徐澤炎面無表情,直接越過她進院。聽到一件那麽勁爆的事,估計已經沒空思考,為什麽她也在徐府。徐澤炎走到劉姨娘屋前,推門。
這短短十幾米路,所有人都後退一步,為他讓路。
屋門推開,屋內,劉媚兒面無人色。
“……先生。”
外面那麽大動靜,劉媚兒早已察覺,只可惜話已出口,無計可施。
趙老幺朝林康苑眨眨眼。
林康苑颔首,帶着衆人遠離戰場,只留下那一對夫妻與妾氏,以及證人·什麽都不知道·趙老幺。
路上,她又問吳黎一次,“你怎麽在這兒?”她頓了頓,道,“我現在怎麽辦?”
吳黎鎮定自若,“不怎麽辦。”
随即,他解釋來意,“大哥來尋趙夫人。我見大伯和三小姐登門徐府,猜測你會在徐府,于是來找你。”
林康苑聽完,只記得一個信息,滿是訝異,“大伯也來了”
吳黎一頓,沒說話。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林康菡見到長姊,等不及要開口,此刻終于到她用武之地。她連珠炮彈,“我們幾天前接到趙伯伯來信,邀請我們到上海來。正好,大伯擔心長姐你過年不回家,幹脆帶着我來尋你了,又能應約。這幾天我們都住趙伯伯家。”
趙夫人附和,“是這樣。”
聞言,林康苑腳步遲疑,難道說,大伯還與趙署長有交情?
她看一眼吳黎,有這位大佬在,趙署長不能對她怎麽樣吧……
她帶着吳黎放慢腳步,與前面兩個女人隔開一米遠,低聲問,“阿黎,槍戰過後,趙署長為難你了嗎?”
吳黎:“嗯。”
“……”林康苑,“嗯是什麽意思?”
吳黎靜默,想了會兒詞,才道,“有日本人參與,他隐瞞了。”
林康苑咬唇,“啧。”怎麽突然從內部矛盾上升到民族矛盾了。
她腳步越來越沉重,最後幹脆停下來。
吳黎跟着不動。
三秒後,他問,“你為何不聯系我”
……
林康苑吸口氣。
果然,該來的還是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