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理解你的痛苦！
待林遇江趕到現場，就見那整整五層樓的教學樓，樓頂天臺上果然有個人，正坐在欄杆上晃腳丫子呢，一個不小心身子一歪就随時可能掉下來，看着可吓人。
樓底下已經烏泱泱的站滿了人，看熱鬧的，拿手機拍視頻的，直播的，仰着脖子大聲勸的。
中間有個被幾個成年人圍住的，頭上稍顯地中海的男人從旁人那裏接過了個喇叭，對着天臺那個同學喊道：
“小同學！你有什麽想不開的！你可以跟我們說說！是考試沒考好嗎？！”
天臺同學不吱聲。
地中海男人又繼續說道：
“三模沒考好又如何？！高考不一定就考不到高分！還有剩下十幾天就是高考，你高中三年，中學六年就是為這一天，難道你差這臨門一腳，還沒有嘗試過就要退縮，就要放……”
“我考你媽X！！！——”
天臺傳來那位同學聲嘶力竭的怒吼聲，還帶着哭過的沙啞尾音。
衆人：……
林遇江聽着周圍隐隐的笑聲和中間夾雜的手機拍照聲，天臺同學哭啞着“我考不上了！考你媽X！！！”他心下越發難受和發沉。
老三說過，他們學校學風甚嚴，每屆都有三四十個考進清北的，但是壓力也大，每隔兩三年都有跳樓跳江自殺的。學校說什麽學生自己承受能力差，不堪壓力自殺，甚至還封鎖消息，結果延誤治療，導致學生死亡。
但林遇江還沒想過，他就偶然來他學校一次，就碰上這種事。是主角體質惹的禍嗎？！
後面又換了個老師來勸說，那個同學又不吱聲了，一會望天，一會又看看下面，還更大幅度地甩起了雙腿。
“好像是三班的，怪不得呢。對他班主任劉德豐怨氣好重啊。”
“天臺沒人上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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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鎖了……诶，我這次也考砸了，差點也想死了算了呢。他這麽一跳樓，就是沒跳下來，我媽被這麽一吓，對着我那成績也不會說什麽了。”
林遇江死死皺着眉頭，頂着烈日仰望那個五樓天臺的同學，心裏一直澎湃地湧動着他一定要做點什麽的強烈想法與沖動。
他不知道這是他自己的潛意識，還是這具身體的原主殘留下來的意識。說起來，這個原主就是在萬念俱灰之下，沒有得到及時的積極勸導而自我了斷了這一條年紀輕輕的生命。
“喂！！——”
林遇江雙手合作喇叭，試着朝那樓頂的同學大聲吼了一句，大部分的聲音都被蓋了下去。
那區區五樓樓頂鐵定聽到。沒想到原主這身體的嗓門還挺大，肺活量大，喊起來聲音也洪亮，大約是多年練臺詞積累的功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他身上了。
林遇江頗有些興奮和緊張，他大聲勸阻道：“不要跳，我理解你的痛苦！我也是一樣是考生啊！我為了這公務員考試頭都禿了！”
周圍一片笑聲。
林遇江繼續勸道：“你是不是沒考好？覺得高考無望？我告訴你！你不要聽你老師父母說什麽高考決定命運！
你用你聰明的腦子想想，人生百八十年就靠你十八歲這一場考試決定，可能嗎？！高考踏馬算個屁啊！你今後的考試多着呢！
管你是一本二本三本，還是專科生，将來還不是又要考專業證書，考研究生，考公務員！哪一個不是人生轉折點？！
我當初只考上專科的高中同學大學裏找了個漂亮老婆，後來拿到專業高級證書後每個月工資現在比同齡高一大截，二三流大學的本科生考上一流大學研究生的每年一大堆。
诶，你再看看我！”
林遇江見那位天臺同學真的注意力被他被他吸引過來，認真聽着他的話，他加了把勁，還原地踮腳蹦了一下，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胸：
“我！一本大學畢業的！如今一條單身狗！如今跟那些二三本學生一起天天從早到晚看書刷題，争一個公務員崗位！
我當年高考六百三！高考給我人生轉折了嗎？它救了我嗎？人生一百年，未來的重要考試多了去！你要是就為了這麽個幼兒園畢業考就跳樓自殺，你傻·比啊？！”
那個天臺同學哭着叫道：“我就是傻·比！！你們都騙我！！！”
林遇江已經聽到了消防車的聲音，他趕緊吼道：“我要是騙你，我這輩子都找不到女朋友！我吃飽了撐的騙你？你老師爸媽騙你才對呢！你想想當初你小學畢業考是不是騙你是重大轉折點來着？中考時又騙你重大轉折，高考還轉折！等你考研考證還叫轉折！轉那麽多年我現在還昏頭呢！
我發誓！高考不是終點！它只是個起點！人生馬拉松上全是彎道超車的人啊！
現在為了你爸媽的面子和學校那點升學率，白白搭上一條命！你甘心啊？！
學校封鎖消息，該吃吃該喝喝該慶祝慶祝升職的升職！
你爸媽呢？難過不了一年，馬上趁着年輕再生一個，到時候小孩就睡你的房間，翻你的東西，玩你的游戲賬號！
你不氣嗎？
你要為了自己将來的彎道超車，賺錢買游戲點卡，喝酒泡妹，好好地活下去啊！”
天臺同學像是有什麽東西被這一連串話擊碎了一般，他崩潰地大聲哭了起來。
林遇江仰着頭，看着他，心也不知被什麽給觸動了。
接下來一連串事情就進行得異常順利，在專業談判人員的和藹疏導下，天臺同學松動了心思，趕來搭梯上天臺的消防員給抓住機會救下。
前來的家長抱着自家這傻孩子大聲痛哭。
林遇江也深藏功與名，趕在記者拿鏡頭和話筒怼着采訪之前，就趕緊溜了。
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網上，包括林遇江激情勸導的那一大段毒雞湯演講，抖音、微博、B站……
到處都是。
“xswl，這是回歸看望母校的學長嗎？一看就是當了程序員。怪不得趁着發量還行的時候急着改行，苦逼啊，受罪啊。”
“有毒啊hhhhh，不過的确，高中裏的老師和家裏的家長把高考說得太嚴重了。高考可以改變命運，但不一定真的決定了命運啊。”
“深有同感，我也是，當初拼死拼活考上211，如今還不是給人打工，每個月賺那麽點死工資。”
“仔細看，這位逗比程序員小哥有點帥啊~”
“不過我總感覺有點眼熟，有點像哪個明星。”
由于時間本來臨近高考，又是關乎高考生心理和教育的這種大事，加上林遇江的言語笑點與諷刺十足，很快這件事在各大新聞網就上了頭條。各大APP上的相關視頻播放量上千萬。
微博上#高三學生跳樓自殺#話題直接爆了。#關注學生心理健康#，#高考不是終點，是起點#等話題也紛紛被頂上熱門。
很快視頻中的激情程序員學長的長相也被廣大網友認了出來。
“突然發現這人……emmm，不覺得長得很像那個之前黑料漫天的江泓澄嗎？[doge]”
“真的诶，不是吧？簡直是另外一個人。不過聲音真的也很像。”
“呵呵原來是江qj，猥亵狂。#江泓澄今天給齊小曼道歉了嗎？#借着高考生炒作，不要臉！”
“江泓澄這個騙子，還高考六百三呢！明明是做了演員，一年賺好幾百萬，猥亵女明星的成功人士。嘔。[吐][吐][吐]”
“這演技也是杠杠的。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人。老實說，江雖然人品不咋樣，演技是真的沒話說，沒脫粉前我一直是他事業粉來着。不過今天這事有點感動。”
“雖然看不起他猥亵女明星，一碼歸一碼，人家今天也算是救下一條十八歲的年輕生命。我當初複讀班裏就有個跳樓死掉的。大家都說壓力大自己受不住死了活該。但高考生本來就容易敏感脆弱好吧。我們老師還總對我們說，學不好跳樓死了算了。要是他當時也有個人這麽告訴他高考算個屁就好了。”
林遇江沒有管微博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反正他問心無愧而已，反正他又不在娛樂圈混了，網上那些輿論與他無關。
他頂多注冊了微博小號關注時政并加入學習和公考超話和大家一起互相鼓勵，并開始時不時轉發時政新聞，還下載了公考題庫APP，網上購買了真題試卷資料。
每天給自己定時做公考試卷。休息時抽空會打打英雄聯盟。
原主是不打游戲的，他手機裏甚至連個消消樂都沒有，電腦裏也就幾個視頻軟件，網速倒是挺快。
這天，當林遇江正打排位時，一個陌生號碼來電打來，林遇江正打得興起，一時間忘了自己江泓澄的身份和處境，直接一劃接下了：
“喂？誰？什麽事快說。”
對面一個低沉磁性的年輕男聲輕笑了下，說道：“江老師，是我。”
林遇江頭皮發麻。
他分明腦中只有系統強塞進來的文字劇情，毫無江泓澄的記憶，卻在這個男人發出的第一個音時，意識就瞬間強烈地告訴他，這人是季雪嶺！
死活把原主掰彎的臭基佬、原主的前暧昧對象、出軌後還躲背後跟着大夥一塊逼死原主的假君子真小人死渣男……
呵呵，這渣男居然還有臉打來電話？！
林遇江沒好氣：“什麽事，快點說。”
對方笑道：“不生氣了？那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吧。你氣性也太大了。我把角色給還回去了，還遭了好一頓說呢。”
林遇江盯着電腦屏幕，狂戳鼠标：“還有事嗎？”
那頭的季雪嶺聽着手機聽筒裏傳來的游戲擊殺聲和按鍵聲，有些驚訝：“你還打游戲？”
林遇江本來想對這當面笑臉讨好，背後朝人使刀的小人臭罵一頓，但是想到自己合同解約事情還沒搞定，怕節外生枝：“對，你有事快說。我團戰！”
季雪嶺笑道：“是LOL吧，下次我帶你啊。”
見江泓澄是真的不想多說，他趕緊把來電目的說了，
“我打來這電話，就是跟你說這事，表明我一個态度。咱倆現在沒事了吧？你可不要再把我這個手機號拉黑了。對了周六晚上你有空嗎？”
林遇江：“沒空。”
季雪嶺不急，慢慢磨。
說實話，他雖然因為江泓澄不識好歹的事而生氣，但是畢竟這段時間以來背着江泓澄跟華钰打p，心裏又心虛又內疚，向江泓澄的經紀公司施壓更是他一時間頭發昏聽人讒言做出糊塗事。
而看到江泓澄那悲慘的過去後，他真的再也忍不住心軟了。
等挂了季雪嶺的電話，一盤團戰打完，林遇江又接到了張志的電話。
他皺了皺眉，可能是之前接過季雪嶺的電話，這會總感覺沒好事：“喂？”
張志依舊是那溫和的聲音，但又表示出了高興和欣慰：“泓澄，你總算想明白了。”
林遇江：“哈？”我想明白什麽了？
“季雪嶺人家心還是好的嘛。有什麽事情，不能坐下來慢慢談，把糾葛都解開呢？”張志樂呵呵地說，“你這小孩現在倒是很會抓時機。有電影劇本找上門了。”
林遇江還沒來得及思考為什麽張志這麽快就收到季雪嶺向他示好的信息，就聽到後面那句“有電影劇本找上門了”，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五雷拱頂，頭皮發麻。
“那個，”林遇江略帶一些讨好意味地笑道，“張哥，之前，我不是跟你說了我想退圈的事嗎。微博上也都義正言辭地那麽講了。你看，怎麽還……”
張志笑：“誰不知道你對演戲癡迷得很嘛。大家都知道你在開玩笑，而且微博上你不用擔心，季雪嶺也替你說話了。再加上前些天你救下那個尋死的高考生的事，你網上風評不錯呢。別再鬧別扭了哈，劇本公司已經替你接下來了。你現在沒事的話，就來公司一趟。”
等一下！！我根本不會演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