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京城,驿站,各國來使為今夜齊朝的宴席做準備。

女眷們烏黑靓麗的頭發在靈巧侍女的手下編出花來,不管是否心甘情願,她們都必須在齊國的天子面前展現自己最美麗動人的一面。

作為番邦小國獻給齊國的“禮物”,她們并沒有什麽選擇的權利。

至于齊國君主會不會把她們都收入後宮,會不會看重她們,讓她們生育兒女,那不屬于她們考慮的事。

同樣為公主,楚國王姬的待遇就大不相同。

等到楚國特使觐見齊王回到驿站,一個年輕使臣就沖出來,湊到那特使跟前說:“李大人,那齊王長得如何,好看不好看?”

那特使很年輕,生得文質彬彬、甚是斯文儒雅。

這個使臣外頭穿着的是随從的衣衫,臉蛋蠟黃蠟黃的,一雙大大的眼睛卻十分明亮。

後者進了齊國安排給他們出國的院落,又對那小個子的使臣說:“殿下,齊王生得甚為俊美。”

“比你如何?”

“自是比臣好看。”

那小随從又問:“比起我三哥如何?”

她口中的三哥,便是楚國如今的儲君,和這位公主一母同胞的楚太子,他是楚國出了名的美男子。

這問題問的,他們到底是楚國的使臣,不能漲他人志氣,滅自家人威風。

“同殿下不分上下,各有千秋。”

“你可莫要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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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打扮得灰撲撲的楚國公主說:“今日你不許提聯姻之事,萬一那齊王還沒有你生得好看,我就不嫁了,同你私奔。”

那使臣苦笑:“這話說得太過,殿下莫要同我開玩笑了。”

但他到底還是應允了這位小公主的條件,讓她今日就以這個打扮入齊國宮中,先看看太子的模樣。

送完顧蕭出去,喬青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

李吉又忙取來厚實的外衣,為年輕的天子披上:“這夜裏風大,比不得白日暖和,陛下還是多穿幾件。”

喬青搓了搓自己在春日依舊寒涼的手,沒有拒絕這沉重的負擔。

今日的宴會比昨日的接風宴更為宏大,不過因為昨日刺客的緣故,想要表演什麽劍舞之類的節目全部都被取消。

到底這裏是齊國的地盤,負責此事的官員又十分謙和講理,雖然事情處理的過程當中發生了些許摩擦,到宴會開始,所有流程都順利安排妥當,确定不會再出纰漏。

不過齊國的臣子注意到,不僅僅是表演、裝潢、今日還同昨日有很多地方不同。

顧蕭從西南帶回來的兩千人馬肅立在保和殿之外,悉數穿戴甲胄,手持兵刃,站成了一支無比整齊的隊伍。

顧蕭同他們定了暗令,若是今日再出現意外,這支隊伍會在第一時間沖進來,全力保護天子的安危。

喬青坐在禦攆上,從青石鋪成的道路往裏走,這些士兵齊刷刷地向她行禮。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洪亮,軍姿标準,意氣風發。

都是她大齊的好兒郎,喬青對這些守衛她的士兵示以微笑,看得這些親衛軍一個個站得更加筆直。

她收回視線,心裏計算着自己要養一支規模更大,比今日更拉風、完全忠誠于她自己的親衛軍要多少錢。

現在的羽林軍雖說是天子近衛軍,可大多數是世家子弟組成,不少數只是拿這個位置當成仕途的跳板,花費大力氣去籠絡他們,還是她親手訓一支更好。

進入內場之後,喬青的位置稍微挪了個地方,從高臺上移到了臺下,負責修葺宮殿的工匠和師匠連夜把之前死了刺客的高臺給拆了,臨時用白玉石堆砌了五個臺階出來,大概半米高,搬了皇帝坐的龍椅過來。

昨日第一時間沖出來保護喬青安全的,包括顧蕭在內的若幹臣子,都被安排在了小臺階左右側,同喬青比鄰而坐。

特別是顧蕭,要是有人像昨天那樣沖出來,他站起來,就能替喬青擋了飛過來的箭羽和暗器。

喬青上臺階的時候看了顧蕭一眼,他今日換了身玄色的衣物,沒有甲胄,是方便騎射的胡服,襯得顧蕭甚是英武。

她注意到了顧蕭腰身上一把鑲嵌着寶石的彎刀,那是一柄短刀,寶石大概有嬰兒拳頭大小。

她沖顧蕭笑了笑,誇贊了一句:“很漂亮。”

不要誤會,她誇贊的是那一柄彎刀,這樣令人炫目的大顆紅色寶石,有哪個女人會不喜歡呢。

這還是顧蕭作為男人,第一次被人誇漂亮,誇他的人還是頗為賞識他的君主。

顧蕭原本随意的姿态立馬坐得筆直,臉頰發燙,有點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喬青誇贊過顧蕭的刀之後,就坐上了自己的位置,沒有再給他多餘的眼神,但這底下的排排坐的人精還是從中窺見了天子對這位年輕的顧将軍的重視。

顧蕭是這一輩的獨生子,同他結親不易。不過顧家似乎有幾位未婚的年輕女郎,等到顧家再次飛黃騰達之時,他們想要攀這門親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家裏有适齡男子的,已經開始盤算向顧老夫人提親之事。

昨日刺殺中最引人注目的除了顧蕭,就是為天子送上外衣的喬太傅喬玄。

君子學六藝,喬玄的射、禦同他的才學一樣出衆,但不知道是天子覺得他是文官,還是別的什麽緣故。

今日喬玄的位置離喬青還是很遠,他仍是同那些或年老體弱,或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人坐在一起,更沒有被準許攜帶兵刃。

但喬玄的臉色并沒有什麽變化,他的面容像是前些時日剛剛下過的一場大雪,無人能透過這皚皚白雪,看到內裏更多東西。

登基大典雖是如常舉行,昨日的事情卻并非真的對喬青沒有影響。

她的心情并不美妙,除了誇了顧蕭那麽一句,全程冷臉,也就是底下的人獻上符合她心意的昂貴的禮物的時候,心情會稍微高興一點。

她的表情落在衆人眼中,便是大齊天子神秘莫測,喜怒不定,讓人難以捉摸。

表演依舊都是歌舞,喬青看得索然無味。

但跳着跳着,她就感覺到了有那麽點東西和昨日不同。

那就是今日的舞娘,眼睛都像是長了小鈎子。

沒錯,這些女人真的在朝着她抛媚眼。

喬青大驚:這些人在幹什麽?!

她沒打算暴露自己的女子之身,可也沒想過壯大自己的後妃隊伍。

她的臉色咣叽一下變得更難看了,活像這裏坐着的人欠她五千萬錢。

見喬青對這些或是妩媚豔麗的美人毫無興趣,韓國特使起了身:“我韓國有禮相送,向齊王獻上我韓國最為珍貴的寶物。”

聽到寶物,喬青稍微起了一點興趣,對那韓國特使露出些許笑意:“請。”

後者受寵若驚,拍了拍手,獻禮的隊伍便到表演的臺子中央,依舊是表演起了歌舞。

這次的水平是比之前的稍微好了一點,帶了一點異域風情,編舞的水平比較高。

在現代或多或少觀看過各種大型歌舞表演的喬青還是沒有多少興趣。

喬青因為對韓國特使口中珍貴寶物的期待,勉強打起精神,耐心等待歌舞跳完。

一曲結束,領舞的女郎摘下了面紗,喬青聽見了不少吸冷氣的聲音。

就連顧蕭,也被這美人驚豔到,他剛好在用酒壺給自己斟酒,杯子裏的酒水都溢出些許。

喬玄也愣了一下,很快恢複如常。

韓國特使洋洋得意:“這是韓國的天香公主,乃是王上愛女。”

他吹噓了一段,俱是對這位公主的溢美之詞。

喬青的杯子重重的放在了面前的方桌上,臉陰沉得能滴水。

這算是什麽寶物,這分明是吞金獸,養這樣嬌貴的女子,得花多少錢。

嫖/客一擲千金還能睡花魁呢,這女人養着又不能睡。

韓國是個小國,她便是不要,也不好随意退貨,不然對方回國,日子過得可能更慘。

她掃了一眼下面的臣子,打算選個臣子把這個吞金獸送出去。

是哪個幸運兒要接受這份大禮呢?

轉來轉去,她的眼神停留在了喬玄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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