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宴玉這個要求一出,滿朝嘩然。
宴玉怎麽敢,怎麽能當着大家的面提出這樣的要求?!
這簡直就是厚顏無恥,卑鄙下流!
他們倒不知道皇帝在先前還允諾過國師三個條件,是給房子住又是幫着洗澡,又是讓他睡龍床的。
若是知道了,那也只會成為國師對皇帝陛下心懷不軌的佐證。
他們群情激奮,由于在同僚們眼中看到了同樣的表情,文官們頓覺受到鼓勵。
一個人膽小如鼠,兩個人膽大包天,有了同僚的鼓勵,這些人更加口水燦燦,唾沫橫飛。
現在不需要更多的細節,光憑着宴玉提出的這一條,就夠他們振臂一呼,嘶聲力竭吶喊了:“這聖上納妃之事,乃是關心到江山社稷,豈能如此兒戲?!”
喬青說:“這事情的确不能這麽兒戲……”
見幾位臣子連連點頭,神色放松,喬青話鋒一轉:“但是……”
她拖長了音調:“但是先前這話也的确朕允諾的,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更何況是朕,都道君無戲言,若是朕說出來的話都能随意駁回,那百姓豈不是覺得朝令夕改,不把朕的話再當回事?!”
她說的這種情況就很嚴重了,畢竟天子需要絕對的話語權和威嚴。
但是都是擅長耍嘴皮子的人,總能有人說出更合适的理由。
“陛下這如何能算是朝令夕改,再說了,這完成國師的願望,自然是有前提的,若是國師說要殺害萬千百姓,陛下也要聽之順之?”
說這話的人收獲了宴玉的一枚眼刀。
偏生坐在高臺上的天子還表現得頗為贊許,喬青點點頭:“你說的不錯。”
然而她再次又說:“朕早先便說了,這個願望自然是有前提的,不違背道義,不戕害百姓,不殃及無辜,不危害我大齊江山……在這個範圍,只要朕做得到,這國師所言,三年不納妃,的确屬于朕能做到的事情。”
她又不是傻子,要是宴玉說願望是讓她把這個皇位讓給別人去做,難道她就會答應,顯然是不太可能的。
宴玉也不是傻子,提出的要求自然是控制在她可以忍受的範圍內。
如果他提的要求太過蠻橫無理,早在一開始,喬青就根本不可能給他商量的機會。
聽她所言,宴玉的神情便有所緩和。天子一諾千金,他應該對喬青有點信心,
又有另外一位言官站出來:“但是此事分明同我大齊江山社稷有關。”
對方及時的抓住了喬青言語中對自己有利的重點:“綿延皇室子嗣,乃是陛下應為之事。”
他原本想說職責所在,想到天子心間為此事發怒,又斟酌着詞句,盡量用了溫和委婉一些的語句。
這次喬青沒說話,提出這個願望宴玉終于炸了。
宴玉句句似刀:“後宮之事,乃是天子家事,是陛下私事,他要娶誰,什麽時候納,自然是有陛下決定,還是說諸位公私不分,不急待的想要把手伸到陛下後宮去。”
這是宴玉第一次在朝臣面前說這麽多的話。
雖然宴玉頂着個國師的封號,但是他第一次來的時候,這事情是由天子拍板決定,吵的也是喬青和文武百官。
去年坐在天子下方的宴玉,像一個木頭樁子,一尊美麗的玉石雕像,聽朝臣們你來我往,舌燦蓮花,話語之間厮殺三百來回。
任由風吹雨打,他自巍然不動。
在那個時候,朝臣們只覺得宴玉形式神秘,默默觀望。
再然後,宴玉就常年關在自己的國師府,也沒有做什麽危害社稷的事情。
無論誰前去拜訪,他一律拒絕,長時間閉門不出。
打探宴玉的底細,他們也打聽不清楚,只曉得宴玉曾經在朝堂上施舍百姓,又給自己按了個仙人的名頭。
其實當初那話本是喬青寫了讓人拿去賣,順便用這個辦法把宴玉引出來的。
但是宴玉做了國師以後,這事情在有些有心人眼中就成為了一次成功的營銷。
往街上找幾個可憐人送些銀子,順便再傳播一些自己的美名,就能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多麽劃算的買賣。
像宴玉拖來的那一萬萬金,沒人會想到是宴玉給皇帝的。
畢竟誰也想不到宴玉會這麽有錢。
後來還有人效仿宴玉做營銷,想要吸引天子出來,得到一官半職,好好施展自己的才華。
當然,他們花的錢全都打了水漂,沒有一個成功的。
這都是些閑事,和正事無關也就不多提。
見宴玉開口,文武百官們便和他辯了起來:“國師此言差矣,陛下乃是天子,他為一國之君,皇後便是一國之母,若是有妖妃迷惑君上,使陛下無心朝政,那邊是危及到大齊江山。我等便是冒着性命之虞,也會勸谏陛下。”
他們覺得宴玉這簡直就是賊喊抓賊,這把手伸的這麽長去管皇帝的人,難道不是他宴玉嗎?!
偏偏不管是宴玉,還是皇帝,都不覺得有什麽。
有些人看向太傅喬玄,希望喬玄能夠出來辯一辯,因為喬玄曾經憑借着一張利嘴,逼退過來者不善的他國使臣。
而且喬玄如今雖然比不過之前風光,但喬家依舊是個非常有底蘊的大家族。
如今喬玄背後的喬家面上的确的沒有那麽風光了,可說句實在話,皇帝換了好幾個,大世家好幾百年,卻依然屹立不倒,喬家露出來的東西,興許只是冰山一角,水面下頭的東西可厲害着呢。
喬玄并未說話,也沒有打算說話。
他曾經以為天子對他,對喬家,還有幾分情誼後來他看清楚了,情誼是有的,只是怨恨多于看重。
當年他雖然并沒有明顯的站隊,但是在記仇的天子眼中,沒說出來也并不重要,關鍵是喬家的表現已經證明了他們的偏向。
依着這位天子锱铢必較的性子,他們喬家在他在位期間,絕對不會有什麽好的發展。
梁王如今已死,但是梁王還有子嗣,私喬家還有諸多宗親。
為什麽非要把自己家的女兒送入宮中,生下一個帶有皇室血脈的孩子,要知道孩子即便是生了,也不一定能笑到最後看便知道是最好的下場,
這廣開後宮,娶一大堆嫔妃,有幾個人能順利懷上皇子。
有些人入了宮,可能一輩子也就見了皇帝幾次面,更不提懷孩子了。
反正天子的身體也不好,喬家等得起。
一群人都勸着皇帝三思後行,喬玄偏生不勸,他目前背後的齊家自然也是這個意思。
皇帝若是沒有子嗣,死了也挺好,他們可以扶持更好用的棋子。
至于宴玉,他并不打算以同此人為敵。因為此人的确是人才,人才不管是到什麽地方都是稀缺的,若是能夠為他所用,喬家定然能比現在更為強大。
宴玉參與設計了十連弩,一些朝臣在心中将他定為一個能工巧匠,稍微觀察一段時間,就覺得宴玉這個國師是個傻的。
他是能臣,卻不适合官場。
他們能打探到這一點,全賴喬青并沒有完全把宴玉功勞隐藏起來的意思。
一般後世,一些軍事相關核心高科技人員做的事情都會保密,因為這種機密不得外洩。
榮譽這種東西,國家給了你,好處也給你,把你保護的嚴嚴實實的,不用想着那些虛名。
真正核心設計的人,基本上都是等了從這個崗位上退下來,年紀足夠大了,國家才會象征性的對外披露一些信息。
這個和農業方面又不太一樣,農業的人才研發出什麽作物,肯定都是要推廣出去,讓全天下的人學會法子,耕種更好的良種,提高産量。
不僅要說,喬青還要把獎勵廣而告之,發動那些在田間有經驗的老農民提出更好的法子。
但是像喬青的軍火營,還有那些研發新的炮/彈的存在,都是極其隐秘的。
但是這個知道,也僅限于齊朝那些較為有權勢的存在。
比如說喬玄所在的喬家,還有其他幾個。
這些真正有分量的人不開口,朝堂上的風向便悄悄的逆轉。
這些人一句句的說,宴玉就一句句的駁。
就好像是辯論一樣,可能兩方說的話都有一定的道理,你說服不了我,我也說服不了你。
但是宴玉一開始就沒有想着成功說服這些朝臣,兩方的立場,就注定他不可能讓對方心服口服。
這些人服氣了又有什麽用,他只要把話說到皇帝的心坎上,任由皇帝來做決定便可。
果然,喬青越聽越覺得離譜,最後開口說:“行了,朕說話算話,就按照國師提議的辦吧,這選秀的事情,三年以後再說。”
等喬青這麽發了話,再仔細品品宴玉方才說得那些。
他們才驚覺,宴玉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哪裏是能臣,這分明是個佞臣。
聽聽這牙尖嘴利,對方根本不是不善言辭,根本就是平日裏懶得搭理他們而已。
他們誇他舍己為人,無欲無求。
結果因為他的無欲無求,是因為求的東西根本不是榮華富貴!
宴玉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什麽争權奪利,造福百姓,他肖想的明明是坐在龍椅上的天子。
狼子野心,這當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這樣荒謬的願望,天子竟然還許了宴玉。
他們就不相信,如果天子真的不肯,能拒絕不了。
分明是天子也有意為之,不過是順水推舟,借坡下驢罷了。
有的人敏銳的抓到了什麽,天子剛登基時候,就曾經拒絕過韓國公主那樣姝色無雙的女子,平日裏表現的對女色也淡淡。
上次為了入宮選妃的事情更是大動幹戈。
這次天子好不容易松口,聽聽她說的條件,男女不限。
身體是一方面,但是喜好是另一方面,這天底下會有不好色的男人,除非,當今天子喬青,好的不是女色,是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