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其不意

午時，張保急急忙忙從殿外跑來，候在崇仁殿門前，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地跟林子欣禀告道：“太子妃，明日晚宴，皇上讓太子與太子妃一同赴宴。”

林子欣躺在殿外的逍遙椅上，蓋着白狐蓮蓬衣，縮成一團，嬌媚的小臉，被厚實的蓮蓬衣暖的發熱。

纖長的睫毛微顫，水靈靈的杏眼慵懶地睜開，林子欣掃向張保如臨大敵的臉，不由笑出聲，“本宮不急，你倒急上了。”

張保瞥見林子欣嬌豔動人的臉，他趕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張保結巴地說道：“奴才為太子妃分憂是奴才的榮幸。”

林子欣輕笑一聲，不再打趣張保，此次晚宴，應當不是陸雍想讓陸錦宸參與，若是沒猜錯，段紀是要出手了，皇後那邊陸雍也攔不住了。

原書中倒是描述過此次晚宴，不過主角卻是楚黛，段紀會俘獲楚黛的心，幾次對陸錦宸争鋒相對。

她的到來，已經改變了大部分劇情發展，這次段紀的目标，應是放在陸錦宸身上。

秋日天涼，陸錦宸見林子欣在外坐了許久，還未進殿，陸錦宸穿着明黃厚裘衣，沉着步子走到林子欣身邊，“怎還在殿外吹風？”

林子欣半躺在逍遙椅上，吹彈可破的臉頰微仰，顫顫巍巍的眼眸，不解地看向陸錦宸。

陸錦宸掃過林子欣朱紅的唇，他掏出懷中的巾子，毫不留情地蓋上林子欣雪白的臉。

驟然落下的巾子，蓋住林子欣的視線，她拿來巾子，低下眼眸将剛才的事，說與陸錦宸聽，“太子爺，父皇邀請我們明日去參加宮宴。”

陸錦宸收斂眼眸，将眼中的恨意掩蓋住，他轉開頭漠然地應道：“嗯。”

林子欣知道陸錦宸恨陸雍，陸錦宸這麽多年在冷宮受的苦，間接都是陸雍造成，若是陸雍沒有早死，陸錦宸或許還會對陸雍下手。

林子欣從逍遙椅上站起來，她走到陸錦宸身邊，試圖握住陸錦宸的手，給陸錦宸溫暖。

陸錦宸擡起手抵住唇清咳，林子欣尴尬地又将手收回來。

林子欣待在陸錦宸身邊，斟酌着詞彙，安慰道：“太子爺你放心，我絕不會讓別人欺負你，連父皇也不許，無論有誰欺負你，我都會将你護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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慷慨激昂的話，并沒有引得陸錦宸的注意，陸錦宸望着皇宮外的風景，随意問道：“想出宮嗎？”

林子欣追着陸錦宸的視線看過去，她當然想出宮，出了宮，她便不用再攪進他們三人的紛争，獨自生活。

想到陸錦宸在宮外養的人手，林子欣懷疑陸錦宸想要殺人滅口，讓她有去無回。

林子欣本着保命要緊的原則，果斷搖頭，“不，我不想去。”

陸錦宸撇頭掃了林子欣一眼，沉聲問道：“權利有那麽重要？”

陸錦宸突然煽情，林子欣有點招架不住，原書裏陸錦宸培養勢力為奪皇位，跟段紀争得個你死我活，在緊要關頭，也要拉段紀一起下地獄。

林子欣很想硬氣的反駁陸錦宸，但林子欣慫，害怕陸錦宸弄死她，林子欣沒脾氣地小聲應道：“嗯，權利很重要。”

陸錦宸心裏升起一股怨氣，正因為權利重要，所以林子欣才會喜歡段紀，想要跟段紀在一起，那現在呢？林子欣為什麽會選擇幫他？

陸錦宸捏緊手掌，不露聲色，平淡地問出這段時間一直困惱在心中的問題，“竟然權利重要，那為何會選我？”

林子欣擡眸看向陸錦宸，小巧的臉有幾分詫異，沉悶的氛圍在倆人之間萦繞，林子欣嗫嚅着想要說話，壓在腹部的氣息，升至喉頭，又幾次被林子欣壓下，終是沒将話說出口。

陸錦宸問的話太過犀利，饒是林子欣再會拍馬屁，也不知如何回話，她本是因知曉劇情而選擇陸錦宸，知道他會手握重權，與段紀一較高下。

她總不能說，因為她慧眼識人，知道陸錦宸注定不平凡。

沉默的時間太過冗長，陸錦宸沒等到回答，徑直回了崇仁殿。

秋風吹過，林子欣及腰的長發，淩亂的飄起，林子欣深沉的嘆口氣。

太和殿內。

精巧的暖黃色宮燈挂滿宴廳，輕薄的緋紗挂滿繡闼雕甍的大殿，身穿暗色襦裙的宮女，輕盈的移動步伐，将緋色紫顫木條案，擺滿琳琅滿目的珍馐美馔。

林子欣端坐在陸錦宸身旁，看向坐在對面的段紀。

段紀目光凜然地回視林子欣，陸錦宸在他不注意的時候，竟然将勢力發展起來，為了除掉禍患，段紀緊盯嬌媚的林子欣。

察覺到段紀的眼神盯着林子欣，林彌不由地虛擦額頭的冷汗，以往他家女兒可最愛權貴，在家中哪樣都要跟權貴比，現在她怎會反倒去幫無權無勢的陸錦宸！

想到昨夜段紀召見他，吩咐他的事，林彌心不由地沉了幾分，但願林子欣能聽他這個老父親的話，離陸錦宸遠些，多跟段紀親近。

如若不然，他這頂烏紗帽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問題。

身體虛弱的陸雍跟賈淑雲走進大殿，殿中所有人皆下跪，朝兩人行跪拜禮。

陸雍坐到高位上，看着跪在身下的朝臣，掃視一番，将目光停在陸錦宸身上片刻，他才喚朝臣起身。

“沅國繁盛，京市貿易繁榮，朕特請沅國富商參加宮宴，以便激勵沅國大行貿易，強盛沅國！”

招待富商是假，打壓陸錦宸才是真，冠冕堂皇的話聽得林子欣內心不安，她瞥頭向陸錦宸看去，見陸錦宸神色平淡的吃桌上的珍馐，她浮躁的心才慢慢安定下來。

“尚太傅，近日太子身體愈加好，太傅可閑事去東宮指點太子，朕老了，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陸錦宸拿酒杯的手僵住，林子欣擡眸不可思議地看向陸雍，原書中陸雍并未給與陸錦宸任何幫助，這是為何！

賈淑雲臉上的笑有些皲裂，她目光掃向段紀，顯露質問，陸雍怎麽突然倒戈陸錦宸，上次鬧出那番謠言，她不是解釋了？

段紀眉頭緊皺，陸雍知曉他的意圖，怕是想将皇位讓與陸錦宸，想要拿陸錦宸跟他抗衡，且尚太傅為陸錦宸所收攏，陸雍能偏袒陸錦宸，尚太傅的功勞也不可沒。

太傅尚星文連忙掀袍跪在殿前，他惶恐地回道：“皇上萬福金安，定能長命百歲，皇上斷不可胡說！微臣自當盡力扶持太子，助太子處理沅國政務！”

陸雍滿意的點頭，讓尚星文起身，今日此舉，陸雍的目的已達到，他想要昭告群臣，陸錦宸不僅是太子，也會是以後的九五之尊，他的人會扶持陸錦宸，還未站隊的大臣，可以盡快站隊。

楚黛站在陸錦宸身旁布菜，也十分為陸錦宸欣喜，陸錦宸終于熬出頭了，以後再也不會有宮女太監欺負陸錦宸了。

楚黛将桌上的牛肉片夾到陸錦宸碗中，羞澀地小聲跟陸錦宸說道：“恭喜太子。”

陸錦宸陰冷地眼眸盯向楚黛，吓得楚黛身體往後一縮，跌倒在地。

“為何要恭喜孤。”

暗啞的聲音，散發出冷意，楚黛哆嗦地身體，小心翼翼地說道：“皇上重視太子，培養太子。”

陸錦宸心中的殺意更甚，陸雍将他扔在冷宮二十四載不管不問，任宮女太監屈辱他，現在他從冷宮爬出來，建立自己的勢力跟段紀一較高下，陸雍現在卻跳出來要當老好人扶持他，這又算什麽！

他不配！

楚黛居然說要恭喜他！

陸錦宸遏制不住的伸出手，想要殺了楚黛，坐在對面的段紀，看出陸錦宸眼中盛滿的殺意，他想要出手阻止陸錦宸。

林子欣同樣察覺到陸錦宸的殺意。

柔暖的手，握住陸錦宸的手腕，陸錦宸身體一僵，他轉頭看向林子欣。

林子欣溫柔的看向陸錦宸，知道他現在心裏不好受，承受不住陸雍突如其來的好。

陸雍此舉，完全推翻陸錦宸之前對他的看法。

但陸錦宸不能在此時發怒，他會引起群臣的矚目，讓群臣心生懼義，不願助他。

林子欣轉眸看向楚黛，示意楚黛下去。

賈淑雲見段紀沒有動作，她目光如炬地看向林子欣，笑意滲人的附和陸雍，“太子好的如此快，太子妃功不可沒，若不是太子妃細心照顧，為太子忙前忙後，太子怕是站在太和殿都難，皇上可要好好賞賜太子妃！”

最後一句話落下，林子欣知道賈淑雲對她動手了。

陸雍慈祥的目光看向林子欣，他拍拍賈淑雲的手，順着她的話說道：“太子能好起來，太子妃确實有功。”

陸雍轉眼看向殿內，高聲宣布道：“林彌育女有德，遷官至尚書侍郎！”

林彌接到聖旨惶恐不安，他眼神閃爍的偷瞥向段紀，見段紀臉色正常，他才急急忙忙撩袍跪在地上，叩謝陸雍。

陸雍知道他是段紀的人，陸雍能給他升官，心中自然想讓他與段紀離心，幫扶陸錦宸，林彌大汗淋漓，段紀本不好想與，皇上還借他挑釁段紀，散宴後段紀定會找他麻煩。

林子欣還以為陸雍會賞賜她，她跪謝的話都想好了，看見林彌跪在地上領旨，林子欣覺得便宜林彌了。

後期林彌可是段紀的得力幫手，林子欣有預感，她會跟林彌成仇家。

陸錦宸見林子欣盯着林彌看，他出聲冷言道：“怎麽？後悔了？”

林子欣果斷搖頭，“沒有，父親跟我沒關系。”

陸錦宸陰沉的眸，掃向陸雍，他倒是想看陸雍會做到什麽地步。

賈淑雲心中不服，她放在衣袍下的手狠狠捏緊，這麽多年都是她陪在陸雍身邊，陸雍為何維護陸錦宸的人！

賈淑雲忍下心中的怒火，變幻臉色，眼角勾起，巧笑地看向陸雍，打趣道：“皇上可是不知，有功的不是林大人，而是在太醫院當值的周太醫，本宮聽聞周太醫屢次進東宮為太子妃診脈，停留時間也久。”

輕巧的話，給大殿的衆人留足了想象，滋生出許多閑言碎語。

說完，賈淑雲高挑的眼掃向衆人，見衆人神情震驚，她嘴角挑着笑，悠悠放出重彈，“太子妃跟周太醫可是青梅竹馬？若是太子妃未進宮，怕是會嫁給周太醫吧。”

此話一出，大殿中所有人立馬觑聲，賈淑雲這是挑明了林子欣跟周輝安關系不一般，想要陷林子欣于不守婦道，借機殺掉林子欣。

陸錦宸擡眸，往日陰沉的臉浮現笑意，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生出幾分淩厲，“皇後不是也有位青梅竹馬密切的緊？”

殿上的大臣，立馬調轉視線震驚地看向陸錦宸，傀儡太子怎會如此猖狂？居然敢正面跟皇後鬥，難不成是因為覺得有陸雍在身後撐腰，所以才肆無忌憚？

林子欣握着筷子的手，有片刻的凝滞，陸錦宸已經不打算再隐藏自己，準備展現實力，收攏朝臣搶奪實權。

原書的劇情被提前了。

陸錦宸也要開始虐曾經傷害過他的人，從目前的形勢看來，皇後會成為第一個。

林子欣拿筷子的手有些抖，她心思混亂的放下筷子，捏緊手掌，咬緊牙關，端坐在陸錦宸身邊不發一語。

如果皇後是第一個，那麽她會不會成為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