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愛之于我（1）
大年初一。許南方家。
許西帶着一堆禮品來敲門的時候，南方正在刷牙，推開門看見穿着暗紅色高領毛衣黑色大衣的自家哥哥帥氣逼人地站在門口，牙膏沫都快留下來了。
“新年好啊南方。”許西笑。
“啊喲，小西來了啊……趕緊進來，外面冷。你三叔去買菜了，等會兒就回來了。”韓秀英熱情地招呼，然後對南方換了張臉，“把臉洗了再出來，哪兒有個女孩樣。”
南方不以為意，悠閑地踱步去洗手間，慢吞吞地梳洗完，穿着臃腫的睡衣打量着沙發上英俊潇灑的男人。
“G市是個好地方啊，混社會的就是不一樣，渾身上下散發着衣冠禽獸的氣息……”南方癱在沙發上。
許西聽到混社會三個字，笑出聲，“聽說，你男朋友都見過家長了。”
南方驚訝，“你怎麽知道？張北北說的？”
“還用北北說嘛……”許西看了一眼，确定韓秀英在廚房聽不見，“三嬸在親戚圈裏都說過一圈了，說她女婿是個醫學世家出來的G大高材生。”
南方聽了直搖頭，“女人的虛榮心啊……雖然是遲早的事但她也暴露得太早了，都沒有驚喜了。”
許西給南方一個爆栗，“不要太得意忘形，他看起來是可靠，可是未必适合結婚，你這才初戀就要定終身？”
南方摸摸頭，“當然了。二哥你太壞了，你是不是身經百戰了？”
“幾年不見，小妮子是不一樣了。”許西一副刮目相看的表情。
南方一臉驕傲，“我可不是只有歲數在漲……對了，你們律所實習生什麽要求啊？”
“怎麽，你要來實習？”許西問道。
“我替我一室友問問，她一苦逼的法學生，以後寒暑假實踐，絕對不給你添麻煩，就希望你給幫個忙蓋一章就行。”許南方心想，自己可真是善解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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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麽拜托你的？”
“這倒沒有，這不還早呢嘛才大一呢。我這不是提前給她張羅一下，我知道一般律所本科沒畢業很難進的，所以我就不讓她真的去實習給你添麻煩了。”南方笑出聲，“陸等等知道一定很高興。”
“她叫陸等等？”許西發問。
“不是啦，疊字是昵稱，她叫陸等。”南方回答。
許西垂眸。
很巧，他們還通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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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隽家。
程璟華淩晨剛下了手術臺，回到家補完覺已經是大年初一的中午，老婆任芳在廚房做菜，見他起床了，招呼着，“叫小隽出來吃飯了，一上午就沒見他出過房門也不知道在忙什麽。”
程璟華聽了，敲敲兒子的房門。
“請進。”程隽的聲音從裏頭傳來。
程璟華推門進去，“飯好了，你媽叫你……”說着，噤了聲，他看見程隽一桌子的草稿紙寫滿運算公式，“你媽沒告訴你嗎？我們托了你爺爺的朋友給你争取了X醫學院的名額。”
程隽的筆尖頓住，“她說了，可我也告訴她了，我不準備去。”
程璟華看着滿屋子的數學競賽獲獎證書，氣不打一處來，“程隽，你知不知道你爺爺賣了多大面子才給你弄到這個名額，你一個不準備去，你糟蹋了長輩們多少心血？”
程隽站起來，看着程璟華，“爸，我學數學十幾年了，你有沒有想過你糟蹋了我多少心血？”
“這是你對長輩說話的态度嗎？”程璟華提高分貝，怒氣一觸即發。
“怎麽了怎麽了，怎麽又開始吵架了？”任芳出來調停，“你對兒子說話這麽大聲幹嘛？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非要劍拔弩張的，今天大年初一，先吃飯。”
“不要以為上了大學，翅膀就硬了。”程璟華留下一句話，先出了門。
“小隽，聽話，先出來吃飯。”任芳好言相勸。
程隽站在原地，握着筆杆的手微微松了松。
飯桌上。
“小隽，昨晚讓你一個人在家吃晚飯，媽媽跟你道歉，媽媽今年一定減少工作量，一定盡量陪你。”任芳對着程隽舉杯。
程隽雙手舉杯，“謝謝媽。”
“口頭上說，行動上也要有所表示。”程璟華開口，“你媽為你也操了不少心，你是不是應該讓她省點心？”
“所以一定要學醫？”程隽放下酒杯。
程璟華将紅酒一飲而盡，“程隽，你說你喜歡數學，沒誰讓你不學數學，你可以把它當愛好，但你不能把它當職業。你不要以為你有點天賦，就一定能走得長遠，這世界上有幾個華羅庚？你根本不知道以後的路有多難走，更不要說你這個臭脾氣，你想在社會立足，想自由自在，哪有那麽簡單。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會明白，學醫才是你最正确的選擇，醫生是永遠不會失業的，你知道家裏這麽多醫生院長，不說你一步登天，絕對前途無憂，更何況我們都明白你資質不錯，爸爸相信你一定能在醫學上大有作為。”
這一段已經是程璟華掏心窩子的話了，他也放下了家長的威嚴，準備好好和程隽談清楚。
程隽坐得端正，沉默良久，他才開口，“爸，我20歲了，您還是不覺得我能夠做出正确的決定……您所設想的我的人生順遂無憂，我想大部分人都不會拒絕，甚至趨之若鹜，可是您問過我嗎？您問過我究竟想要什麽樣的生活嗎？還是說我必須作為您生命的延續活下去？”
程璟華皺着眉頭，“你去問問天下所有的父母，誰會害自己的孩子？你字字說得像我在壓迫你一樣，你扪心自問，除了學醫這件事我比較堅持，其他的什麽事情我管過你？”
程隽笑了，“您是沒管過我，因為您根本沒空。”
“程隽！”程璟華拍桌。
任芳抓住他的手，“璟華，一家人好不容易一起吃頓飯……不許發脾氣。”說着轉向程隽，“小隽你也是，你爸爸那麽忙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嘛，可不能這樣跟爸爸說話啊。”
“這也是我不想成為醫生的理由。”程隽驀地開口，“我不想以後我的孩子也生活在這樣一個家裏。一個總是沒有人只有消毒水味的家裏。”
“啪。”程璟華的手打得火辣辣的疼。
“程璟華！你幹嘛！說話就說話，還打人，他都這麽大了！”任芳眼淚都出來了，擡手撫摸程隽的臉。
“這個家你這麽不恥，你還留下來幹什麽？”程璟華氣得口不擇言。
任芳急了，“程璟華！”
程隽眼眶泛紅，左臉卻比眼睛更紅。
“爸，我只是想學數學而已，哪怕我這輩子都沒法在這條路上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