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克星

連一方通行自己都想不起來,他是怎樣潰不成軍狼狽如敗犬般乖乖被歐爾麥特牽進家裏,又是怎樣以從未有過的家兔般的順服站在洗漱臺前,任由這個擅自說出那樣一番話的已經憔悴地脫了形的NO.1英雄幫他洗漱。

他只是在第二天剛剛醒來,理智與記憶一起回籠時,就果斷鐵青着臉将上述記憶揉吧揉吧塞到了腦海裏某個犄角旮旯中去了。

自那天以後,平平淡淡的過去了幾天,這足以讓一方通行冷靜面對自己對于最後之作的處境一無所知的事實,也足以讓他仔細思考歐爾麥特對他的意義。

……是一個說不上讨厭的人,僅此而已。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輕微響動,大清早起來洗了個澡,頭發上還在往下滴水的一方通行頓了頓,停下用柔軟毛巾擦頭發的動作,将毛巾搭在脖頸上,赤腳踩在木質地板上上前幾步,打開房門。

變回原來的體型,正彎腰穿着戰鬥服配套的金色靴子的歐爾麥特僵了僵,尴尬地回頭向正盯着他的一方通行打了個招呼,“早啊,鈴科少年。抱歉,吵醒你了嗎?”

“你想要出去巡邏?”沒有回答歐爾麥特的問題,在這幾天特地去了解了職業英雄是怎樣一種存在的一方通行,任由濕潤的發梢洇濕衣服問道。

“是啊,我正打算出去巡邏。”歐爾麥特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畢竟我已經好幾周都沒有露過面了,再這樣下去的話,社會上就要人心惶惶了。”

“那可真是堕落的社會,只是幾周沒見到你的人影就要完蛋了,”一方通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譏諷道,“讓終将不堪重負的一人擔負起‘和平的象征’這樣的稱號,簡直就像以卵擊石的白癡自說自話地把希望寄托在明知道會碎裂的雞蛋上,卻不在雞蛋碎裂前努力尋找更堅固一點的替代品,反倒拼命祈禱雞蛋碎的遲一點。”

“鈴科少年,無論如何,用雞蛋來比喻我也太過分了吧……”歐爾麥特無奈的說道。

但看到一方通行濕漉漉的白發,和踩在冰冷地板上皮膚透明到可以看見淡青色血管的腳,歐爾麥特嘆了口氣,還是解除了變身狀态,把穿到一半的靴子脫下,穿上家用拖鞋。

“頭發洗了之後,一定要迅速擦幹才行。不要光腳踩在地板上,會着涼的……”歐爾麥特一邊絮絮叨叨地說着,一邊把拖鞋套到一方通行的腳上,又接手了擦頭發的工作。

“真拿你沒辦法,只能再多陪你一會哦,等一下我必須要走了。”幫一方通行把頭發吹幹的歐爾麥特,頭一次體會到因為家裏愛撒嬌的孩子耽誤了上班的父親無奈又甜蜜的心情。

而‘愛撒嬌的孩子’一方通行則在莫名其妙地被套上了拖鞋,莫名其妙地被擦幹了頭發之後,終于不再糾結于歐爾麥特的腦回路到底扭曲到什麽程度才會将本來正常的對話變成這樣,順從自己心底的沖動,狠狠拽着歐爾麥特耷拉下來的兩條劉海,在驟然出現的慘叫聲背景音下惡狠狠地說道,“既然這麽想要快點碎掉,那就快給我滾啊!歐爾麥特!”

狼狽出逃的歐爾麥特勉強維持住标志性的笑容被粉絲團團圍住要着簽名,感覺劉海的發根處有點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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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剛才出來太急忘記告訴鈴科少年,政府派來的特殊教育老師今天就要來拜訪了。

不過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吧,哈哈,畢竟派出來的是唯一能克制鈴科少年的消除英雄Eraser·Head。

歐爾麥特想起他奪門而出前一方通行宛若惡鬼的表情,打了個寒顫,心中升起一絲愧疚。

……總之,加油吧,相澤君。

而另一邊,相澤消太站在八木宅前,看了一眼手中的資料。

“從小在研究院的操控下犯下大罪,被解救出來之後被歐爾麥特收養嗎。”

“光是聽起來就是個麻煩人物啊,而且明明是男孩子,卻叫鈴科百合子,有點……啧,算了,反正不管怎樣也只不過是個臭小鬼而已。”

相澤消太一邊有氣無力地說着,一邊按下了門鈴。

幾乎是在門鈴響起的同時,木門就被驟然拉開。

維持着按下門鈴的動作,相澤消太俯視着穿着短袖衛衣的白發孩子。

秀氣的長相,中性的穿着,瘦削的身材。

相澤消太想道,應該是登記戶口的時候不小心把性別寫錯了吧。

“如果你是來找歐爾麥特的,那麽可以滾了,下三濫。”不開口時完全只是個長相可愛的普通小孩,一開口立刻就讓相澤消太糾正了自己剛才的錯誤——

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女孩子說話會這麽不客氣。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是來找你的,鈴科百合子。”

而在一方通行看來,這個莫名找上門來的陌生人沒有一處讨喜的地方。

淩亂披散着的長發,毫無生氣的眼睛,沒剃幹淨的胡茬,胡亂堆在脖子上的繃帶一樣的東西,黑漆漆的毫無時尚可言的衣服。

而且一開口就讓他想起了那個被他遺忘已久的‘名字’。

一方通行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弧度,對相澤消太說道,“來主動找我的人只有兩種,一種是認識到我的價值妄圖利用我的人,一種是沒有自知之明看不清差距的笨蛋。那麽,混賬家夥,你是哪種?”

“哪一種都不是。”相澤消太看着已經掩不住血腥氣的一方通行,心中暗嘆一聲麻煩,說道,“我是你的老師。”

相澤消太盯着白發赤瞳表情猶如惡鬼的孩子,頭發無風自起,發動個性,借着一方通行被抹消了超能力的短短時間,露出惡魔般的笑容,手掌并攏成刀,狠狠劈下,親切地給自己的學生送上了見面禮——

揉亂了一方通行剛剛吹幹的柔順白發。

有點像長毛貓的觸感啊。表面上一本正經的老師心中如是想道。

“對老師要用敬稱啊,鈴科百合子。”

在感受到頭頂未經自己允許的觸感之後,一方通行想起了這個渾身上下都給人不快感覺的男人是誰。

消除英雄Eraser·Head。

在剛剛嶄露頭角時,就被松本菊加以警惕的男人,擁有與上條當麻類似的可以消除個性的[個性]。

即使通過松本菊的體術課程學習到了體術技巧,但長年缺乏鍛煉沒有一點肌肉并且還是孩童身體的一方通行,在沒有超能力的情況下,對上實戰經驗豐富的職業英雄是毫無勝算的。

但也并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只要是人,就會眨眼。只要趁着Eraser·Head眨眼的瞬間脫離他的視線就行了。

或是運用矢量操作改變光能的方向,使光線扭曲呈現出自己身後的景物,從而達到‘隐身’的效果,讓他無法達成‘看見自己’這一發動個性的基本條件。

但是,現在他們可不是敵對的狀态。

思考這些毫無意義。

一方通行看着頭發重新披散在肩上的相澤消太,閉了閉眼,反射開在自己頭上作亂的手。

“你就是政府派來的對我進行特殊教育的老師吧。那麽事先說好,我可不準備從你這學到什麽。”

“是嗎?”回應他的是相澤消太面無表情的臉,“那你是準備捂着你那小學都沒畢業的學歷過一輩子嗎?”

說到這個份上,相澤消太本以為以一方通行這樣經歷的孩子會因為被戳中傷口而暴跳如雷。

但一方通行沒有像相澤消太想象中的那樣暴怒,反倒冷靜下來地說,“那你倒是說說看,你們能教我什麽?”

無論多麽難聽的話都聽過,相澤消太的那點諷刺對一方通行來說甚至不能引起他絲毫的波動。唯一有點區別地是,那些說着難聽話的人大部分都死了,而相澤消太還活蹦亂跳而已。

而且一方通行心中清楚,如果他真的想要改變自己這副連自己看着都生厭的惡心模樣,想要光明正大的踏足這片屬于光明世界居民的土地,遵守規則是必要的。

相澤消太從文件夾中抽出一張紙,抖了抖,展示給一方通行看,最上面一行用加粗放大的字體印刷着[心理測評]四個字。

“如你所見,我是負責對你進行思想教育,協助你盡早回到普通學校的老師。”

……思想教育?

一方通行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那麽,今天你就先做一下我手上的這個測試,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性格到底爛到什麽程度。”

當歐爾麥特趕在極限時間到之前回到家時,他被一方通行的模樣吓了一跳。

心情,感覺比他早上出門前還不好啊。相澤君,你到底幹了什麽啊?

猶豫再三,他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鈴科少年,發生什麽事了?”

一方通行聽到‘鈴科’兩個字僵了僵,他想起那個披頭散發的邋遢混蛋在分析完他的測試後狀似無意感嘆的那句話。

[……果然人如其名,這可真是比小女孩還要敏感脆弱的內心啊。]

一方通行轉過頭,對歐爾麥特露出了這位NO.1英雄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第二遍的表情,“給、本、大、爺、把、名、字、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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