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的年輕男人突然松開了摟着自己妻子腰的手, 小跑到了青年身邊。
男人小聲道,“需、需要幫忙嗎?”他說得唯唯諾諾,黑眼珠子膽怯地轉向一旁,像是怕對方不接受他的好意一樣,
青年的确也沒有搭理他,輕描淡寫地掃了男人一眼就走開了。
賀安翼略顯無措地把眼珠子轉回來,卻只捕捉到對方脖頸處半露未露的蝴蝶紋身,明麗的藍色襯着過于白皙的皮膚,和昏暗的走廊是那樣格格不入。
“蠢貨。”年輕的女人走上前,貼着他的耳朵笑道,諷刺的意味是那樣強烈,男人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手擡起了些又立馬想要放下,卻被一只染着紅指甲的纖纖素手半途拽住,強制性地放在了自己腰上。
男人的手指顫顫巍巍地貼着女人柔軟的腰肢,想要離開,又不敢,只好那樣不尴不尬的貼着,如同被炙鐵焊死在上頭似的,讓他不得不僵硬地維持着這個姿勢走着。
老舊的居民樓沒有電梯,他們又是住在最頂部的6層,平時上上下下都只能靠兩條腿辛苦地爬着樓梯。
若是放在平時,男人定然沒有什麽怨言,可是現在,這樣尴尬的氣氛燒得他臉頰通紅,這股臊熱一路從他的脖頸蔓延進衣服裏,他扯了扯襯衫的領口,開始怪起這老房子的落後。
好在6樓及時的到了,他驚訝地發現之前那個青年走進了602號的房間,就在他們隔壁。
在他和妻子踏上廊道的那刻,602的房間門剛好被關上,阻隔了他因為好奇而忍不住往裏頭窺探的視線。
嬌柔的女人從包包裏捏出了一串鑰匙,看也不看地丢給了男人,鋒利的金屬尖戳破了男人的眉角,有一點紅滲出來。
“老公,疼不疼?來,低頭我給你吹吹~”
男人手忙腳亂地接住鑰匙,在妻子假惺惺的關懷中,迅速打開房門躲了進去。
哦,不對,應該是前妻。
女人将單元門嘭地一聲帶上,腳一甩蹬掉了自己的小高跟,趿拉着拖鞋走過來就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豎着眉毛冷冷地沖跑到玄關處幫她把高跟鞋擺到鞋架上的男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窩囊廢。”
她又嘟囔了一句,音量不大,卻正好男人聽到。
賀安翼擺好拖鞋就垂着雙手坐回了女人身邊,手剛一摸到遙控器就被她啪地一下給打掉了。
脫手的遙控器狠狠砸在了堅硬的地板上,摔得七零八落,電池咕嚕咕嚕的一直滾到了玻璃桌下面。
“要不是你在民政局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跪着求我別走,我是不會同意跟你住在一起的,我告訴你,在我沒找到下家之前,你得把我伺候好了,不然老娘現在就走人!”
女人從包包裏取出了一本離婚證,啪地一下甩到了他臉上。
賀安翼低下了頭,在心裏巴不得她趕緊滾,可是他不能把這個要求說出口,甚至必須扮演一個無條件寵妻的窩囊廢男人,這是綠豆豆一開始就跟他說好的通關條件,據說最後得到的人設評分越高,就越有可能抽到下個世界的選擇權。
已經通關了一個世界的他現在是青銅玩家,自然也擁有了屬性面板上鐵盒子的開啓權,只不過盒子的開啓必須在世界結束後的過渡期中。
對于這個世界的任務,他真有些槽多無口。
明明是個恐怖世界,卻偏偏要讓他這個基佬像直男一樣去寵一個女人,一個非常非常讓人讨厭的女人,關鍵他還必須從頭到尾地保持着一個絕對懦弱的人設!!!
這是要逼死賀寶寶的節奏啊!!
‘我看你入戲挺深的,加油,看好你!’綠豆豆在他的腦海裏說着風涼話。
賀安翼完全不想理它,他埋着頭,彎腰撿起落到地上的離婚證小心翼翼地貼身放好。
“還有啊,以後我去哪你都別管我,在外頭我會盡量給你面子,扮演好你的妻子,因為我不想有人說我閑話,如果你真的愛我的話,就請你維持好我的形象,讓我盡快找到下一個老公,麽麽噠~”女人掏出口紅和小鏡子,将飽滿的嘴唇塗了又塗,末了重重親了親鏡子中的自己。
自戀的醜女人!
賀安翼在心裏惡寒了一下,忍着滿身的雞皮疙瘩沉默地走進了廚房,乒乒乓乓地搗鼓起兩人的晚餐。
原身的廚藝是他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這個男人燒出來的菜好吃得讓人想把舌頭都一起吞下去。所以盡管是賀安翼這個黑暗料理家進駐了這個身體,就算全程都閉着眼睛,也依舊能燒出一手的好菜。
此時的賀安翼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跟身體完全分了家,手上在做什麽,他一點也感覺不到,整個做菜的過程他全程都在發呆。
等到菜做好後,他才驚醒似的看着流理臺上擺着的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他做賊一樣地看了眼客廳,女人背對着他坐在沙發上用約pao軟件跟野男人聊天,時不時地爆發出一連串杠鈴般的笑聲。
賀安翼連忙把門關上,盛了一碗米飯,躲在廚房裏大快朵頤。
等他摸着溜圓的肚子放下碗筷時,最好吃的幾盤菜已經基本上光了。
賀安翼将幾個只剩下菜湯的餐盤洗幹淨,又把那些被他扒得亂七八糟的菜理理整齊,這才端了出去給女人吃。
“老婆,菜好了。”賀安翼把菜擺上桌,又跑去廚房給她盛了一碗米飯出來。
女人坐在沙發上搔首弄姿地拍了一張最為滿意的自拍照給對方發了過去,然後才不耐煩地在賀安翼的催促下坐到了餐桌旁,拿着筷子指着他惡聲惡氣道,“吳灏鵬,我們已經離婚了,我求求你以後不要再用這個稱呼了,被你這樣的廢物叫出口,簡直讓人惡心到想吐!”
賀安翼臉色蒼白地垂下腦袋,修長的十指使勁抓着自己的西裝褲,他心底應該是極度憤怒又悲哀的,卻控制着自己,壓抑着怒火不願傷害到自己心愛的女人。
可這個心狠的女人卻只管自己地端起了碗筷,把菜肴嚼得咯吱咯吱作響,塗了口紅的嘴唇因為沾上了油水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那、在,在外面呢?”男人依舊低垂着頭,他非常小心地,用一種擔驚受怕的語調詢問道。
女人夾了一筷子菜塞進嘴裏,過了會兒又扒了口飯,等全部嚼爛了咽下後,才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外面?可以叫,但你要記住,只是演戲,演戲!懂了沒?蠢貨?”
因為語速過快,她像是嗆住了,捂着胸口對着滿盤的菜就咳嗽起來,唾沫星子到處亂飛。
賀安翼看在眼裏,有點慶幸自己剛剛在廚房已經吃飽了。
“廢物,愣着幹嘛,給我遞杯水啊!”女人邊咳邊不忘擡頭瞪他。
賀安翼連忙站起身,顧不上被自己不小心帶倒的椅子,急急忙忙地跑進廚房倒了杯開水就沖出來遞到了女人手上。
女人接過水杯猴急地喝了口,下一秒就被燙得噴了出來,她捂着嘴巴,淚水婆娑地看向遠遠躲在一邊的賀安翼,“混蛋,你他媽欺負我!”
“夢、夢雲,我馬上帶你去醫院!”賀安翼臉都吓白了,跑到她身邊将人攔腰抱起就往玄關跑去。
把門打開的剎那,對門的青年也正好出來,三人打了個照面,他這回倒是摘了帽子,只戴着一個黑色的口罩,露出遠山一樣的長眉,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被雲霧似的眼睫半掩着,正專注地擺弄着手臂上皮卡丘圖案的紋身貼。
賀安翼順着他的視線看下去,發現他的手臂上已經有好幾個卡通圖案了,數量不多,小小的看起來非常精致可愛。
懷中的女人狠狠掐了他一把,賀安翼吃痛,這才收回好奇的眼神,裝作一副火燒屁股的模樣滿頭大汗地抱着她往廊道盡頭的樓梯跑去。
他的呼吸急促又沉重,偏偏李夢雲還嫌他跑得慢,捂着嘴巴不停地罵他沒用,弱得跟小雞仔一樣。
賀安翼在心裏腹诽,‘是啊,比不上你約pao軟件上釣到的健身房猛男身體好。’
女人罵了會兒就消停了,安安擔擔地在他懷裏找了個位置舒服地睡了過去。
夜晚的月亮帶着淡淡血色,慘白的月光籠罩着大地,寒風吹得路邊的樹葉嘩嘩作響,空氣中彌漫着股地獄才有的死氣。
賀安翼心大地四處轉頭看着,‘只有此刻,我才感覺到這是個恐怖世界。’
綠豆豆捏了捏自己直了不少的小腰,‘這個世界的關鍵字——人皮,你自己當心點,具體恐怖劇情跟你沒關系,別作死就行。’
賀安翼笑了起來,‘我覺得鬼不可怕,我懷裏的這個女人才真正的可怕,對比她,我寧願跟鬼共處一年。’
綠豆豆,‘講真,在恐怖世界不要提跟鬼相關的內容,不然真的會靈驗的你知道嗎?’
賀安翼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只是在腦子裏想想,又沒說出口。’
綠豆豆竟有些無fuck說,‘……說得好有道理。’
社區醫院很快就到了,賀安翼把睡着的李夢雲丢在了診室的病床上,就跑到了外面的臺階上坐下,抽出一根煙叼在了嘴裏。
估計那個女人也沒什麽事,不然在颠簸的跑動中怎麽可能睡得這麽死。
賀安翼在大衣口袋裏摸了半天也沒摸到打火機,只好把嘴裏的香煙摘下來,拿手指捏成了個團,揚手丢進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空氣中突然飄來一股橙子的清香,賀安翼因為勞累了一天有些昏沉的大腦一下子清醒了些,他循着氣味轉過頭,卻被從他身邊走過的穿着白t恤的青年給吓了一跳。
‘他走路怎麽無聲無息的?’賀安翼心有餘悸地從臺階上站了起來,身體緊緊靠着欄杆,看着青年一路上了二樓皮膚科的一間診室。
‘你要小心這個世界異常的人或事物。’綠豆豆在他腦海裏敲了一個警鐘。
賀安翼恩了聲,腦子裏開始回憶之前看過的一些恐怖電影,裏頭主角會撞上這些血腥靈異的事件,大多都是有一顆好奇的心,喜歡到處跑,勇敢的跟個棒槌似的。
他認為,只要宅在家裏不到處亂蹦跶,壓根就什麽事都不會有。
‘那你不工作了?不養老婆了?不想完成任務了?’綠豆豆連珠炮似的問道。
‘公司,家,兩點一線,就這樣還能撞上鬼?’
綠豆豆嗯哼了一下,不發表任何看法。
賀安翼也跟着哼了一聲,自己給自己點了個大大的贊。
回到診室的時候,李夢雲已經醒了,在那裏破口大罵着什麽。一旁的醫生臉色鐵青,看到賀安翼過來的時候直接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他把病床上的潑婦帶走。
賀安翼略顯尴尬地握住了李夢雲指着醫生鼻尖的手,輕聲央求道,“夢雲,我們走吧。”
李夢雲用力甩開他的手,耍無賴道,“我不!!!我舌頭痛得要死,結果這個庸醫非說沒什麽事,過個兩三天就好,也不肯給我開藥!”
醫生在一旁氣得要死,但還是耐着性子解釋道,“舌組織恢複是非常快的,更何況你的舌頭壓根就沒什麽問題,至于疼痛,也許過一個晚上就會好轉,您這兩天飲食清淡點就行,真的不必用任何藥物!”
李夢雲翻了個白眼,理直氣壯道,“我不管,你先賠我精神損失費,不然今天我就賴這兒不走了!”
醫生瞪大了眼睛,似乎對李夢雲的奇葩程度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抱歉,抱歉,我、我這就帶她離開。”賀安翼朝醫生歉然地鞠了個躬,幾步上前強行抱起李夢雲走人。
一直到了社區醫院外,李夢雲還不罷休,拳打腳踢地要賀安翼放她下來。
“別鬧了,不嫌丢人嗎!”賀安翼皺了皺眉,語氣不小心重了些。
李夢雲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看他,看着看着,豆大的淚水就滾了下來,“吳灏鵬,你不是東西,竟然兇我!好,我走,我現在就走!”
又哭又罵的女人掙紮着跳到了地上,卻不小心扭到了腳,她憤恨地就勢坐到了地上,像個孩子一樣一邊抹眼淚一邊叫罵,胡亂蹬着的腳将高跟鞋甩了出去,白皙的腳踝蹭在地上,立刻沾上了黑色的灰土。
聽到她說要走,男人的臉上瞬間變得驚慌失措起來,他跪到了地上,兩只手臂緊緊地抱着女人不放,“夢雲,是我該死,別走,求你別走,你走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求你,求你可憐可憐我,不要抛下我,求你了,夢雲!”賀安翼掐着自己的大腿,拼命擠出了幾滴鱷魚淚,頂着一張忏悔的臉苦苦哀求着女人。
李夢雲見他這樣,一顆虛榮心得到了充分的滿足,她高高昂起了頭,眼神不屑地斜睨着男人,“窩囊廢!”
說着,還朝他臉上呸了一口。
賀安翼及時地偏開頭,險險避開了她這口唾沫。
本以為這個舉動會引起女人的不滿,誰知前一刻還趾高氣揚,對他不屑一顧的李夢雲,下一秒就撲進了他懷裏,用嗲嗲的聲音叫了他一聲老公。
賀安翼被這一聲激得雞皮疙瘩抖落一地,嘴裏卻欣喜若狂地回應道,“老婆!叫、叫我什麽事?”
李夢雲偷偷掐了他一把,“人家腳好痛哦~”
賀安翼會意,連忙背過身蹲到她面前,“來,我背你回家。”
“嘻嘻,老公真好!”李夢雲心安理得地趴到了他背上。
賀安翼站起身的時候,剛好看到站在醫院門口那棵老槐樹下,遠遠望着這邊的青年。他的整個臉都被黑色的樹影掩蓋住了,漆黑的夜裏,只有他身上穿着的白衣亮的刺目。
也難怪李夢雲突然對他改變了态度,原來是發現了那個古怪的新鄰居在大老遠看着呢,她是個極愛面子的女人,自然想給其他人留下個全方位無死角的好印象。
可是她努力想扮演得天真無邪可愛小妻子的形象實在是失敗,反正在賀安翼這兒,只覺得這個女人嗲得實在是恐怖,如果不是為了要維持好妻奴人設,他早就撒丫子狂奔數十裏,能離她多遠就跑多遠了。
賀安翼內心有苦說不出,只得将腦袋轉回來,老老實實地背着女人往家走去。
任務開始的第一天
綠豆豆給他發布了日常任務,【星期一的早晨,請給你的妻子一個早安吻。】
剛做完兩人份早餐的賀安翼聽到這個任務時,內心是非常絕望的,因為這個任務,意味着他地獄生活的開始。
賀安翼在廚房裏磨磨蹭蹭,一直等到客廳傳來高跟鞋走動的清脆聲音,他才不情不願地端着兩盤可麗餅出去了。
這道起源于法國布列塔尼省的美味成功俘獲了女人的味蕾,這使得她的心情一下子飙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我、能,能給你一個早安吻嗎?”賀安翼用一種低的幾乎快聽不到的聲音問道。
李夢雲揚了揚眉,施舍般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哝,吻吧。”
賀安翼閃電般地拿嘴唇碰了碰對方的手,然後借着洗盤子的借口沖回了廚房,對着水龍頭漱了一遍又一遍的口,等那種讓人渾身難受的不自在感下去了些,他才摸着被自己洗得紅腫不堪的嘴唇回到了客廳。
李夢雲已經離開了,餐桌上只剩下兩個空盤子,這個自私的女人把他的那份也給吃掉了。
“還好我有存貨。”心機boy賀安翼從保溫櫃中端出了四盤早先藏好的可麗餅,等不及地靠在流理臺上大快朵頤了起來。
将美食掃蕩一空後,賀安翼滿意地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抹了把油嘴,撸起袖子快速地将廚房收拾了幹淨。
都弄好後,差不多八點左右的樣子,他是早上八點半正式上班,現在出去的話,步行十五分鐘到公司,時間安排的剛剛好,還留有餘地讓他整理工作的思緒。
原主吳灏鵬是一個程序猿,每天的工作比較枯燥,翻來覆去地編程編程編程。
賀安翼讓綠豆豆事先下好了一百g 的電影才肯出門,想着一會兒到公司往辦公椅上一坐,這個身體就會自主的進入工作模式,而他則可以在精神世界開小差看綠豆豆放得那些電影。
這個計劃簡直不能更完美,至少對于現在的賀安翼來說,工作就像放假一樣使人快樂。
賀安翼換上襯衫西褲,打好領帶,夾着之前原主丢在沙發上的公文包出了門。
踏出單元門的那刻,賀安翼就自動切換到窩囊廢模式,略有些自卑地半低着腦袋,将門反鎖好後,他慢吞吞地轉過身,卻發現原本空空蕩蕩的長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紙箱,霸道地将廊道的一半位置占了個結實。
男人錯愕地擡起頭,在看到靠在紙箱上低頭玩手機的青年時愣了下。
廊道中的陽光很足,溫暖的光線穿過破敗的窗玻璃透射進來,将他白皙頸子上紋的藍色蝴蝶照得栩栩如生。
賀安翼咽了咽口水,按下心底的騷動,忐忑地往前走了一步。
青年的站位卡得相當好,他如果想要穿過這條廊道,就必須從他面前走過,拜那些突然出現的紙箱所賜,他面前的空間非常的狹窄,賀安翼想要越過去,就必須貼着青年的身體擠過。
‘萬一摩擦生熱,半途硬了那就尴尬了。’賀安翼略有些局促地扯了扯領帶。
綠豆豆恨鐵不成鋼,‘這都還沒摩擦呢,你就已經熱的不行了。’
‘這叫提前散熱。’
賀安翼輕咳了一聲,在青年聽到聲音擡頭看過來的時候,他猶猶豫豫地請求道,“能、麻煩你讓一下嗎?我,我要……” 男人指了指長廊盡頭的樓梯,将未出口的話用動作表達了出來。
靠在紙箱旁的青年一語不發地看着他,陽光将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照得越發透亮,他依舊戴着一個遮住大半張臉的口罩,柔軟的黑發将他的皮膚襯得白皙如羊脂。
兩人對望了好一會兒,在賀安翼以為對方會讓開的時候,青年卻低下了頭,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手機上,一動不動地繼續保持那個姿勢站着。
賀安翼拼命忍住了上升到喉嚨的一口淩霄血,繼續耐下心來等着對方讓路。
他安慰自己,也許對方手機上有急事要處理才沒立馬走開。
結果一直過了差不多有十幾分鐘,青年都沒有退開的意思。
賀安翼親眼看到對方從褲兜裏掏出一塊口香糖丢進口中,非常悠哉地插上耳機看起了視頻。
‘豆豆哥,我想打人!’此時的賀安翼非常的生氣,以及憤怒。
綠豆豆拼命搖頭,‘安翼你要記住,千萬不能崩人設,不然你在李夢雲那受得窩囊氣就都白挨了。’
賀安翼咬了咬牙,低頭快步走了過去,待走到他身側的時候,橙子的清香濃郁了起來。
賀安翼停了下來,再次嗫嚅道,“麻煩,讓一讓。”這句話說得極為小聲,帶着謹慎的試探意味。
他等了會兒,視野中的球鞋依舊沒有一點挪動的意思。
腕表上的走針已經逼近八點二十,這意味着他要是再把時間耗在這裏,就得面臨上司的黑臉和責罵了。
賀安翼無奈地側過身,一點一點地從青年留給他的狹小空隙中擠過去。
兩人的身體在這過程中有一段不可避免的緊密貼合,随着賀安翼的動作,薄薄的衣料根本起不到隔離的作用,對方身體的溫度和獨特的清香将他整個人都包圍了起來。
‘老天,這個人的身體怎麽比女人還柔軟。’賀安翼有些咋舌。
綠豆豆直接氣哭,‘安翼,你硬了你知道嗎,要不是我給掩着,對方肯定感覺出來了!!!’
賀安翼的老臉瞬間脹得通紅,他急急忙忙地将自己從青年和牆壁的夾縫中解救出來,然後火燒屁股似的落荒而逃。
跑到一半,賀安翼發現自己把公文包丢了,估計是剛剛太緊張手一松掉了。
賀安翼只好硬着頭皮地走了回去,在拐角處,他先是扒着牆角探出半個腦袋往廊道那邊的雜物堆放處看了看。
之前那個青年已經不見了蹤影,賀安翼松了口氣,走到青年剛剛站着的位置,正好看到了自己落在地上的公文包。
他迅速地撿起來,往腋下一夾,腳下生風地往樓下跑去。
好在公司離他家不算遠,所以當賀安翼踩着點踏進辦公室的時候,他那已經把臉拉得跟砧板似的領導憋着一口氣,想吐又吐不出來,最後在男人嘿嘿嘿的傻笑中瞪了他一眼,背着手走開了。
賀安翼熟練地打開了電腦,根據腦子裏的記憶噼裏啪啦地敲着鍵盤,思維卻放空到了精神世界中的大銀幕上。
于是,枯燥而有趣的一天就在綠豆豆的七部電影中結束了。
賀安翼将公文包重新提在了手上,低着頭腳步緩慢地挪出了公司,一想到晚上要面對李夢雲那個女人,他就頭疼到不行。
現在是下午五點半,每個人的心囊都像是裝滿了風一樣步履匆匆,回家的喜悅印在了一張張鮮活的面容上。
賀安翼低着頭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他喜歡此刻的嘈雜,盡管他自己與這嘈雜的人群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那個女人現在大概是在酒吧或者迪吧中消遣吧,賀安翼想着,臉上便也出現了一種名之為生氣的表情,他掏出了手機,像每個懷疑妻子的焦慮丈夫一樣撥了個電話過去。
他将手機貼在耳邊,嘟嘟的忙音一直在響,始終都沒有人接聽。
等到他終于要放棄的時候,電話卻突然接通了。
只不過,接電話的人卻是個男人。
那個男人微微喘着氣,以一種得意揚揚的口吻炫耀道,“喂?你的老婆現在在我床上,恩,活兒挺不錯的。”
賀安翼捏着手機的手指開始顫抖起來,他拼命吞咽着口水,盡量平靜道,“讓她接電話。”
“哈哈,她忙着呢……”那個男人的聲音遠了些,“來,寶貝兒,叫給你老公聽聽。”
随着手機的湊近,女人歡愉的呻.吟便清晰了起來。
賀安翼啪地一下挂斷了手機,他的胸膛起伏着,卻只能低垂着頭,像個失敗者一樣垂頭喪氣地靠立在牆根。
他明明知道她常去的那家酒店,他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理直氣壯地沖過去把那個男人暴揍一頓,再指着女人的鼻尖罵她不檢點。
可是,這一切設想都毀在了他的懦弱中,他不敢,他知道自己打不過那個健身房教練。
他也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身份和立場去這麽做。
他和李夢雲,在昨天就已經離婚了,是自己跪在地上苦苦乞求她才留下的,還敢奢望什麽呢,他早該有自知之明的。
就這樣吧,只要她還在自己身邊就好……
‘真正的影帝。’綠豆豆對他豎了個大拇指。
賀安翼捏着手機露了個笑,‘有句話怎麽說來着,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必須長點綠,哪怕頂着一片青藏高原,我也是個帥裂蒼穹的美男子啊。’
一秒出戲的綠豆豆,‘……對不起,我收回前面的誇贊。’
賀安翼噗嗤一聲蹲到地上笑得渾身都打顫,一直到手機的來電鈴聲突然響起,他才停住笑,手忙腳亂地摁了接聽鍵。
“請問是吳灏鵬吳先生嗎?”溫柔的女聲從那頭傳來。
“恩,我是,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的,吳先生,有一位自稱是您朋友的人,在我們這寄存了一份禮物,委托我們交到您手中,順便祝您生日快樂哦~”
“啊?”賀安翼實力懵逼。
‘豆豆哥,我這個身體的生日是今天?’
綠豆豆也滿頭霧水,‘不是啊,資料顯示你今年的生日已經過了啊。’
賀安翼只好接着問電話那頭,“能告訴我他的姓名嗎?”
“很抱歉吳先生,我們這是匿名禮物站,是不允許透露顧客的資料的。”
賀安翼無奈,向那位店長要了個地址就趕了過去。
禮物站的外圍建築是一個裝扮的相當夢幻的玻璃房,賀安翼推開門的那刻,店內的幾十個風鈴同時顫動了起來,發出叮叮當當的悅耳聲音。
店長是一個笑起來非常親和的中年女人,她從身後的儲物格中取出了一個被包裹的非常精致的淺藍色小禮盒,“生日快樂,賀先生~”
賀安翼尴尬地道了聲謝,接過了禮盒就要拆開。
這時候鈴铛聲又響了起來,穿着粉紅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牽着媽媽的手雀躍地跳了進來。
店長朝賀安翼歉意地笑了笑,走出櫃臺熱情地迎向了小女孩,“今天貝貝又來挑選禮物嗎?”
“恩!朋友生日,準備送給她!”小女孩用力地點了點頭。
店長指了指靠牆的小門,眨眨眼笑道,“奇幻小屋最近有新品哦~”
“哇,我要去看看!!”小女孩迫不及待地拽着店長的手闖了進去。
女孩的媽媽也笑呵呵地跟了進去。
此刻的玻璃房中只剩下賀安翼一個人,他小心翼翼地拆開了小禮盒,卻發現裏頭僅僅躺着一張黑色的卡片,正面用血紅的字體寫着——回家。
賀安翼被這顏色搭配悚了一下,卡片從手中脫落,掉在了地上,正好露出了畫着藍天白雲笑臉的另一面,中間的空白處用非常漂亮的字體寫着‘簡明喜歡你’五個大字。
‘簡明??簡明是誰!我認識他?還是他認識我? ’
綠豆豆這回沒有出聲。
在賀安翼以為它不會回答的時候,綠豆豆又十分無力地嘆了口氣,‘安翼,我真的,牆都不扶就服你!你好好當個直男不好嘛!為什麽非要去沾惹……’後面的話它沒有明說,但是其中滿載的怨氣就算隔着一個精神世界也濃郁的難以讓人忽視。
賀安翼無辜地朝自家系統眨了眨眼睛,而後又把卡片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
最後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将卡片小清新的那一面湊到鼻子下嗅了嗅,墨水的味道還沒散,應該是前不久剛用鋼筆寫下的。
他又翻到另一面聞了聞,卻被撲鼻而來的血腥味嗆到了。
‘這怎麽可能,一張卡片,正反兩種味道,竟然沒混到一起?’
綠豆豆檢測一下,‘這張卡片上附有怨氣,你得趕緊扔了。’
賀安翼被怨氣兩個字吓得哆嗦了一下,趕緊把卡片塞回了藍色禮盒中。
在他将禮盒的蓋子重新安回去的那刻,玻璃房中的風鈴突然齊齊響動起來,賀安翼猛地轉過頭,目光正好捕捉到了雙手插着衣兜經過這裏的鄰居先生。
也許是賀安翼的動作太過顯眼,對方停下了行進的腳步,緩緩轉過身将臉面向了他。
隔着一道玻璃牆,賀安翼很稀奇地發現他竟然沒有戴口罩,不過帽檐壓得很低,投下來的黑影正正好遮住了他的眼睛部位,暴露在陽光下的僅僅是那張不斷在咀嚼東西的紅唇。
賀安翼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憑着想象把他之前看到的部分跟現在所見的拼湊在一起,可就是覺得怪。
但具體哪裏怪,他又說不上來。
賀安翼的人設是一個膽小怕事的男人,所以他只是盯着玻璃房外的青年看了幾秒鐘就低下了頭,動了動腳一副想要從後門逃走的模樣。
古怪的青年在發現他的意圖時終于有了動靜,他擡起手,拿指節敲擊了下玻璃面,發出咚咚咚的三聲輕響。
賀安翼擡起頭,遲疑的站在原地,結果就看到對方朝這邊點了點頭,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過去。
賀安翼搖了搖頭,不進反往後退了幾步,一直到後背貼到了生日站的後門板他才停了下來,只是那雙泛着水光的漆黑眼眸卻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好像他一錯開視線,對方就會變成惡鬼穿透玻璃撲過來一樣。
男人的謹慎和小心翼翼似乎愉悅到了他,玻璃房外的青年笑了笑,露出珍珠般的牙齒。
尤其現在接近傍晚,在熹微的光線下,那部分牙齒更是白的幾乎能發光。
賀安翼的小心髒不受控制地跳了又跳,他害怕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以一種驚嘆的口吻評價道,‘太犯規了豆豆哥!但是,我喜歡!!’
‘啊,居北的棺材蓋快壓不住了……’綠豆豆幽幽地說道。
賀安翼摸着自己的良心義正言辭地反駁道,“喜歡是喜歡,跟愛不一樣。”
綠豆豆突然一臉茫然,‘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麽?’
絕望的綠豆豆表示:心已死,腰能不能直的回來已經不重要了。
賀安翼不厚道地笑了笑,然後将目光重新放在了那個怪異的青年身上。
年輕的鄰居先生朝他歪了歪頭,在賀安翼的注視下竟湊近了玻璃牆,将自己的嘴唇緊貼在上面,留下了一個十分撩人的透明唇印。
賀安翼在猝不及防下被來了這麽一招,立馬瞪大了那雙烏淩淩的眼睛,突然就像受了驚的兔子一樣拉開門跑了出去。
玻璃房外的青年不解地看着半開的空門,好一會兒後,才從衣兜裏摸出了一個大紅色的女款手機。
作者有話要說: 蒚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7-11 21: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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