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從霄松了手,秦櫻櫻才覺得好受些,閉上眼稍稍安了心,但吊在他脖子上的手沒有放開,直到他的聲音傳來——
“你還要在我身上挂多久?”
她像突然驚醒般一下放開了他,速度太猛往後倒去,跌坐到了床上,小鹿般驚慌的眼睛看着他,又無辜又可憐。
有那麽一瞬間,她居然覺得在他懷中好滿足,她莫不是頭腦發昏了吧?他可是随時随地都可能要了她小命的人。
從霄看她一眼,說了句“跟我出來”便先走到了外間,眉眼之間一改往日的平淡,添了幾絲煩躁。
他并不擔心她知道他的秘密,朝中局勢皆在他掌握,憑皇上之力已難回天,但是他并不急着登上那最高位置,因為一旦皇權更替,朝中必定混亂,那些皇族和老臣必不會善罷甘休,他要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處理這些問題,倒不如由着皇上穩坐皇位,他挾天子以令諸侯,更加省事。
至于從家被滅一事,他自然是要追查,但他只想知道他父親被害的原因,其餘的……只是順手查一查。那個家從來都不屬于他,他在那個家裏也從未受歡迎過……
這些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可那個皇上硬塞給他的四公主……他理不清自己對她的想法。
秦櫻櫻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怯怯地走了出來,不敢靠近他,離他有五步遠,臉色是肉眼可見的紅。
“過來。” 他看着她,輕聲說道。
秦櫻櫻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下。
“我帶你在府裏走走。”他将她臉紅羞怯又害怕的樣子看在眼中,心中是說不清的情愫。
她擡頭看向了他,晶亮的眸子帶着些疑惑:剛才的事情就這麽過了嗎?他看上去并沒打算再和她計較。方才他讓她去書房,只是想帶她出去走走?
從霄對着她伸出了手,她像魔怔般自然而然的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中,他收攏掌心,拉着她的手走到門外。
他的掌心好溫暖,讓她冰冷的手也漸漸變得暖和起來,她任由他牽着在府裏走着,聽着他跟她解說國師府的格局,還有哪裏有機關哪裏有陣法哪個時辰開,開的時候需要避開。
他說得太多,她不能全部記住,不過看他細致講解的樣子,心情逐漸安定下來,又忍不住靠緊了他。
秦櫻櫻随着他在國師府逛了一圈,走走停停,差不多有一個時辰,她竟也沒覺得累,只是第一次發現這國師府挺大的。
“以後,我是不是到處都可以去了?”她問他。先前她只能在汐園活動,現在熟悉了這府中的環境,應該就可以到處走了吧?一直待在汐園,誠然太無聊了些。
從霄低頭看她,說了句:“随你。”
見他不再對她設限制,她開心不少。
逛完一圈,從霄送她回了房間,沒再多說什麽,徑自離開了。
他去了玄瑓宮,剛到宮中,趙呈便迫不及待和他說起皇宮裏新發生的大事。
聶遠棠在皇後的栖雲宮攔下了前來請安的貴妃娘娘,不知他們說了什麽,但貴妃離開的時候是含着淚帶着怒的,而聶遠棠的臉色也難看得很。
一時間,宮裏再度謠言四起,說中郎将聶遠棠和貴妃有染,時常趁着貴妃向皇後請安的空隙與之私會,更有甚者将二人私會的過程描述得繪聲繪色,宛若親眼目睹一般。
此次謠言傳播的速度更快,傳得更廣,被波及的除了聶遠棠和王卿悅,連皇後也未得幸免,被質疑縱容二人私會,一時間宮裏人心惶惶。
皇上震怒,将貴妃禁足于淑玉宮,聽候發落,而他因顧及大将軍剛還朝,并沒有處置聶遠棠,只是禁止其再入宮,命大将軍嚴加管教。
“聶遠棠回去後,便被大将軍施以鞭刑,此刻趴在床上,只剩下半條命了。”趙呈說道。
從霄神情淡漠,不見任何波瀾,只道:“安排大将軍和貴妃再見一面,他們分開多年,也該好好敘敘舊了。”
“大人可是要派人捉奸?”
“不必,只是讓他們再見一面而已,大将軍為大祁浴血奮戰,征戰多年,他這小小的心願我願意為他實現。去安排吧,越快越好。”
“是,大人。”
待趙呈離開,從霄取出随身所帶的岫玉白蘭耳墜,放在掌心,看着,有些出神。
喜歡一個人,會有多長久?為什麽過去十多年了,聶弘烜還是對王卿悅念念不忘?是因為……從未得到過?
是夜,淑玉宮的燭火亮着,透着昏黃的光。宮女太監們被帶去宗正府問話還沒有回來,王卿悅坐在桌前看着燭火跳動,許久一動未動,臉上是未幹的淚痕。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她以為是宮女們回來了,頭也沒有擡一下。
直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悅兒。”
王卿悅不敢置信地擡起了頭,淚眼朦胧間,那個臉上帶疤的男子就這麽突兀地出現在她的面前,滿面寒霜,一臉歉疚。
他還敢來!
她一句話未說,站起身便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聶弘烜沒有躲開,硬生生地受了。
“混蛋!你毀了我一輩子的幸福不夠,居然還讓你的兒子來羞辱我,你有沒有人性!如今皇上厭棄了我,你滿意了!”她不敢大聲,但刻意壓低的聲音依然聽得出無窮的憤怒。
聶弘烜嗫嚅着,卻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她,從一開始便是他對不起她。
當年,聶王兩家交好,他們時常玩在一處,日久天長互定了終身,二人約好,只待她及笄,他便向她家提親。
可是就在她及笄前夕,宮裏來了聖旨,皇上看中了她,要她入宮為妃。她自是不願,央求他去求皇上收回成命或者與她私奔,他答應了。
可是,他反悔了,考慮到兩家人的利益,他放棄了她。她沒有長兄,兩家人協商讓他以兄長的名義送她入宮,他親手将她交給了皇上,親眼看着她成為皇上的女人。
後來,他在家人的安排下娶妻生子,再後來,他求旨上戰場,戍守邊疆,一去就是十幾年。他多希望自己能夠戰死沙場,可是卻一次次地死裏逃生。
他從沒想過活着回來,可皇上一道聖旨就将他召回了京城,再見她時早已是滄海桑田。
可他,沒有一日忘記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