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崇道武館裏,懸浮着緊張的氛圍。
襲缦缦看着已換上武館道服的樓子齊走向道場中央,心裏的擔憂層層湧上。
她曾跟子齊說過兩人要在一起,爸這關絕對不好過,相信他今天來找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是要和身手極好的大師兄比武,他……
“小缦,樓子齊會武術嗎?”襲耿揚問她,他很贊賞樓子齊并未被大哥提出的刁難吓跑,可現在的問題可不是沒被吓跑就能解決,樓子齊即将面對的是嚴峻又危險的挑戰,他不禁擔心起他的安危。
“他說他學過武術,但我沒見過他真正的身手。”她的視線未曾離開過道場中央的颀長身影,雖然子齊要她相信他,但她實在無法不擔心。
“他要是有自知之明,現在放棄比武還來得及,別逞強。”站在另一側,聽見兩人交談的襲崇道涼涼的道。
他已經延長暖身時間,讓樓子齊有機會反悔逃跑,他要是夠聰明,就該趁早打退堂鼓。
“他不是逞強,而是為了我放手一搏,接受你存心的刁難。”襲缦缦忍不住生氣的反駁,子齊會沒有退路的被逼接受挑戰,全是爸造成的,他還好意思說風涼話。
察覺場邊的騷動,望見襲缦缦對着她父親板臉相向的嗔怒俏臉,樓子齊明白她又為了他和伯父起争執了,他眉心一凝,望向兩步遠的鄭鋼說道:“你跟小缦的父親講,比武可以開始了。”
唯有盡快結束比武,方能減緩小缦與她父親的沖突。
“我們的确必須打一場,事情才有緩解的空間,不過我忘了告訴你,我很喜歡小缦,且整個情勢看來,我的贏面比較大,我覺得小缦最後會是我的……”鄭鋼別有用意的故意激他,并刻意語帶保留,恰好形成危險的點火引信。
“你休想!小缦是我一個人的!”
樓子齊的怒火被瞬間點燃,他低喝着,也不等鄭鋼向襲崇道喊話,斂繃着俊顏,擡起長腿就以淩厲的攻勢掃向鄭鋼。
他可以忍受鄭鋼說他喜歡小缦,可以忍受鄭鋼說他贏面大,但他無法忍受鄭鋼說小缦會是他的,無法想象小缦成為別的男人的,今天無論如何他都絕不能輸。
“你們看,子齊和鄭鋼打起來了!”瞥見場中的情形,襲耿揚急忙喊道。
猶與父親大眼瞪小眼的襲缦缦急往道場中央望去,果真看見樓子齊拳腳并用的對鄭鋼展開攻擊,她極訝異他利落有氣勢的拳風與腳勁,那宛如風中飛絮的靈活身手毫不含糊,可是……爸還未下令開始,怎麽子齊就和大師兄打起來了?
襲崇道炯炯有神的雙眸裏映滿驚詫,他以為樓子齊就算有膽識站上比武場地,有的也只是雜亂無章的蠻力,然而此刻看他那力度與速度并存,氣勢與魄力并重的攻擊,在在顯示他的身手不凡,這小子……從一開始就不是在逞強。
場中,鄭鋼狹長的眼裏亦閃過激賞,為了知道樓子齊的身手究竟如何,以便決定自己該如何應對這場他其實并不贊同的比武,因此他出言相激,逼樓子齊出手,未料他也是個練家子,甚至讓原本只打算觀望防守的他,不得不改變策略全力應戰。
“樓子齊,遇到你這麽強的對手,看來我沒辦法随便放水了。”閃身避開迎面而來的漂亮回旋踢,鄭鋼壓低聲音說道,接着改守為攻,換他使出連環踢擊。
本來他想若這斯文男人不會拳腳功夫,他便暗地裏放水,別讓小缦那麽擔心,不過師父大概也看出樓子齊的身手與他不相上下了,他若不全力相迎,師父一定看得出來,到時反而會使事情變得更糟。
“誰要你放水了,這場比劃你休想贏。”
樓子齊邊回話邊閃躲逼近的踢擊,只見他突地蹲下身子,在鄭鋼左腳掃向他肩膀時,橫腿截擊他的右腳,結果兩人均擊中目标,同時倒地。
“子齊!”
“別過來!我沒事。”瞥見襲缦缦驚呼着就要跑向他,樓子齊急忙揚聲阻擋,在望見襲耿揚拉住她之後,他稍微松口氣,比武還在進行,小缦若沖進來被誤傷到怎麽得了。
他和鄭鋼雙雙站起來,鄭鋼似假還真的感慨着,“唉,小缦好像認錯未婚夫,喊錯人了。”
“你真的很欠扁。”低斥着,樓子齊再次矯健的攻向鄭鋼,只有盡快将這個情敵打敗,他才不會又說出令他覺得刺耳的話。
鄭鋼未有怠慢的迎戰,師父未喊停,表示這場比武得繼續,他只好再激樓子齊繼續進攻,進行第二回合的比劃。
“爸,夠了,子齊的身手和大師兄勢均力敵,證明他有保護我的能力,你叫他們別再打了。”見深愛的男人和鄭鋼再次纏鬥起來,襲缦缦不願他受到更多攻擊,着急的請父親停止比武。
襲崇道看着場中平分秋色的打鬥,若有所思的注視樓子齊片刻,接着迳自走至一旁對兩名駐守門口的徒弟耳語。
等不到父親下令,襲缦缦急得直跳腳,爸故意不理她,是認為大師兄一定會打敗子齊就對了?
她望回比武場,正想叫鄭鋼別再和樓子齊打了,并申明無論比武結果如何,她都不會嫁鄭鋼時,忽見兩名弟子拿着竹劍走進場中。
“大師兄,請退下,換我們來。”其中一名弟子說着的同時,已舉起竹劍攻向樓子齊。
“這是怎麽回事?!”她驚愣道。
“你們幹什麽?誰叫你們插手的?”鄭鋼問着,欲跨步上前格開師弟,卻教另一名師弟猛地擋住。
“這是師父下的令,請大師兄退下。”
鄭鋼錯愕的望向師父,只見他威嚴的朝他颔首,要他退開,他一時兩難的定在原地。
襲缦缦傻眼,老爸竟然不惜來陰的也要打倒子齊,要他認輸無法再纏着她?
襲耿揚也驚愕不已,并暗暗焦急。
同樣震驚的還有樓子齊,但他無法開口,忙着閃躲連連朝他劈來的竹劍,在被逼近場邊之際,看準了對方舉劍進擊的空隙,使勁揮擡筆直長腿掃向對方的胸膛,将對方踢倒在地,得以暫時喘口氣。
“子齊……心!”
襲缦缦忽地驚呼的奔向他,她正想叫他別再管這場擺明欺侮人的比武,赫然驚見另一名弟子欲由背後偷襲他,吓得她想也未想的沖上前推開他。
無法收勢的弟子眼見就要傷到她,襲崇道等人一驚——
樓子齊倒抽口氣,迅速反身将她攬護進他懷裏,竹劍狠狠擊中他頭部。“唔!”
“比武還在進行,快退回場邊,否則很危險。”确定她沒受傷,樓子齊沒時間在意額上傳來的刺痛感,只急着推開她,就怕她受到波及而受傷。
瞧見自他額頭滑下的一道猩紅血痕,襲缦缦心驚得胸口仿佛被緊緊揪住,瞥見兩名弟子仍有意朝他進擊,她急火攻心的大吼,“住手!我不準你們再傷害子齊,住……手……”
話音未完,她一口氣喘不過來,眼前一黑,整個人就癱軟倒地。
“小缦——”樓子齊駭然驚喊着,在衆人的驚聲抽氣中一個箭步沖上前抱住她。
霎時間,武館陷入一團混亂……
醫院的普通病房內,樓子齊坐在床畔看着仍然昏睡的人兒,俊臉上滿是擔憂。
“你不是說小缦是情緒太過激動才昏倒,并未受傷,怎麽她還沒醒?”他不安的問向一旁的襲耿揚。
他原以為小缦會昏倒是他沒保護好她,害她遭竹劍所傷,可是襲耿揚檢查後表示她并未受傷,那為何他的傷口都已處理好了,她還未醒來?
“小缦會昏倒除了急火攻心,也和她這陣子沒有好好吃睡、體力較虛弱有關系,她應該等會兒就會醒來,你別擔心,倒是你,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襲耿揚耐心地再次說明侄女昏厥的原因,沒忘詢問他的狀況。
在武館他急着探看小缦的情形,這才發現樓子齊額頭的傷口頗深,為了慎重起見,他要鄭鋼送他們到他服務的醫院,好仔細為他們做檢查。
檢查結果,小缦沒受傷,但樓子齊額上傷口縫了三針,雖無腦震蕩或顱內傷,不過他在襲家就曾因保護小缦撞到頭,大意不得。
“我沒有哪裏不舒服,只要小缦沒事就好。”他的視線再度調向床上人兒,盡避得到她并無大礙的回答,可沒看到她醒過來,他實在難以安心,她昏倒時着實把他吓壞了。
襲耿揚不禁眺向站在病房另一邊的自家兄長。大哥聽到樓子齊那句“只要小缦沒事就好”了吧,這男人是用整顆心愛着小缦的,大哥感受到了嗎?
他正打算找大哥出去談談,忽然聽見侄女的夢呓聲——
“……不,住手,子齊……子齊!”
“我在這裏,小缦,我在這裏。”握住她在半空中揮抓的手,樓子齊俯身靠近她低聲道。
睜開蒙胧的雙眼,望見熟悉的俊影,感受到握住她手的溫暖體溫,襲缦缦混沌的意識驟然清醒,她全未思及自己身在何處,紅着眼眶就摟住他的頸子,在他懷裏啞聲低訴,“我夢見你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我喊你都沒反應……”
樓子齊心疼的摟着她明顯輕顫的身子,“那只是夢——”
安撫的話未說完,就被襲崇道的聲音蓋過。
“他只是額頭縫了三針,不礙事。”
聞言,襲缦缦擡起頭瞅着樓子齊,伸手輕碰他額上的紗布,接着她微咬紅唇,轉頭望向父親,板臉嗔問:“只縫三針不礙事?爸是希望他頭破血流,真的倒地不起是嗎?”
“我沒那個意思。”剛那句話他純粹是在安慰女兒。
“你就是那個意思,否則不會不顧我的請求,非但不停止比武,反而派人拿竹劍攻擊子齊,你就是想擊敗子齊,無論用什麽方法都無所謂,因為你根本就不管我的感受,不管我會多心急難受。”
“小缦,冷靜下來。”見她愈講愈激動,擔心她情緒太過激昂又會像剛剛那樣昏倒,樓子齊忙不疊勸阻她。
“我沒辦法冷靜,今天是你幸運只縫三針,要是你出了什麽意外,你叫我如何承受?假如無法順從爸的意思結婚就讓他認為我不孝,真的不想要我這個女兒,想要跟我斷絕父女關系,那就如他所願,我——”
她未完的話霍地全教樓子齊溫熱的唇瓣封堵住。
見狀,襲崇道、襲耿揚與始終靜站在門邊的鄭鋼三人全都怔愣住,沒想到樓子齊會在他們三人面前突如其來的吻襲缦缦,直到他退開她、安撫她,他們頓時明了這男人的用意。
“小缦,我沒事,聽話,冷靜下來,別說會令自己後悔的氣話,因為那只會讓你事後更難受。乖,聽話,嗯?”他輕捧她小臉,柔聲哄撫她的情緒,唯有她先冷靜下來,她才不會沖動說出破壞他們父女感情、将來她勢必會後悔的氣話。
襲缦缦眼裏瞬間泛起淚霧,她哭着撲入他懷裏。“我也不想和爸鬧翻,講出傷害我們父母感情的話,可是我讨厭爸這樣一意孤行,我只是愛我所愛,想擁有自己選擇的幸福,難道錯了嗎?”
樓子齊心疼不舍的摟緊嘤嘤啜泣的她,他不認為小缦和他相愛有錯,可他該如何開口才不會得罪她父親,才能讓他明白自己是真心愛小缦,會竭盡所能給她幸福?
見一向開朗的襲缦缦哭泣,襲耿揚與鄭鋼均有話想說,卻又顧慮若是他們貿然幫腔,是否會害她承受她父親的另一波責難。
幾人各有所思間,襲崇道說話了。
“我會另外派人攻擊樓子齊,不是玩陰的想把他擊敗,只是想看看這個竟能和鄭鋼打得不分軒轾的小子還有多少能耐,會如何應付突發狀況。”襲崇道平靜的說道,他只是想考驗樓子齊的應變能力,唯一失算的是,小缦這丫頭會沖上場攪局。
“也就是說,師父很欣賞樓子齊的身手,因而對他進行更嚴苛的考驗對吧?”鄭鋼順着他的話,若有所思的問。
襲缦缦由樓子齊的懷裏擡頭看向父親,事情是像大師兄說的那樣嗎?
襲崇道筆直站着,不承認亦不否認。
鄭鋼面露淺笑,明白師父沒有否認就是承認,是時候将話說開了,“我很感謝師父看得起我,想将師妹嫁給我,不過這件婚事我只能心領,無法順從。”
這話一出,所有人全看向他。
“你不喜歡小缦?”襲崇道直覺脫口,雖然這件婚事他已有讓步的覺悟,但沒料到鄭鋼會先提出來。
“我喜歡小缦……暧,先別發火,聽我把話說完。”瞥見樓子齊利眸瞪視他,鄭鋼莞爾喊道,這男人果然在遇上和小缦有關的事時,全身的斯文氣息便丕變為危險峻酷。
樓子齊勉強壓下愠火未出聲,雙臂卻牢牢攬緊懷中人兒,扞衛他的所有權。
鄭鋼續道:“小缦是個讨人喜歡的女孩,倘若今天她同意師父的提議,那麽我很樂意成為她後半輩子的依靠,但是她心有所屬,我對她的喜歡自然就只會維持在兄妹的情誼上,不會強求不屬于我的姻緣。”
“大師兄是說真的?”襲缦缦眼眶猶仍含淚。大師兄也反對這樁婚事?
他笑着點頭,“能給你幸福的不是我,樓子齊比我更有能力保護你,無論是你摔下樓或險些被竹劍所傷,他全都奮不顧身的保護你,把你看得比他的生命還重要,相信師父也已經看出這點。”
襲崇道無語回駁,的确,今天若非樓子齊拚命守護小缦,還不知她傷勢會有多嚴重。
“……在武館你是故意說那些話激我的?”仿佛想證明自己的猜測,又像質疑似的,樓子齊問道。
“什麽話?”襲缦缦好奇的問,比武時子齊和大師兄壓低聲音講話,在場邊的她并未聽見他們的談話。
“他說你最後會是他的。”他不是很情願的回答,不悅的視線瞪向鄭鋼,一想起鄭鋼說過的話,他心裏就不舒坦。
“你可別想岔,我确實是故意刺激你的,我不曉得你有沒有武術底子,也了解你和小缦兩人真心相愛,要我貿然對你動手,實在有違我個人原則,于是只好先激你出手,看你身手如何再進行應對。”老實說,他和樓子齊打得很過瘾。向樓子齊說明完,他再對師父說:“師父,我剛講的全是肺腑之言,能給師妹幸福的不是我。謝謝師父的厚愛,我還有事,先走了。”
“鄭鋼,謝謝你。”樓子齊在他離開之際道謝,即使自己曾介意他故意說的那些話,也還不知襲崇道的決定,然而鄭鋼是真性情的男人,他感謝他的明理。
鄭鋼率性的舉起右手表示收到他的道謝,唇角帶笑的離開病房。樓子齊是個成熟穩重的優秀男人,由他當小缦的未婚夫,他心服口服。
“大哥,現在就剩你了,你決定怎麽做?”襲耿揚終于問出最關鍵的問題,事已至此,大哥仍想反對他們結婚嗎?
襲缦缦低垂眼睫,沒有看向父親,心裏只想着,萬一老爸還是一意孤行的反對她和子齊在一起,她該怎麽辦?
瞥了眼似乎仍在氣他的女兒,襲崇道在心裏嘆口氣,望着樓子齊道:“我問你,當初街上偶過,你若曉得我是小缦的父親,你會怎麽做?請你老實說。”
“我會直接請伯父将小缦嫁給我。”
襲缦缦心弦一震,子齊回臺灣時,他還不曉得她也愛他耶,竟想直接叫老爸把她嫁給他?該說他霸道,還是該說他也和她一樣,愛得孤注一擲?
襲耿揚會心一笑,依樓子齊初見大哥即敢向他仗義直言的過人膽識,他相信他确實會直接要求大哥将小缦嫁給他,只是大哥問這個做啥?
襲崇道因他的回答挑了挑眉,冷不防再問:“假使我的決定是反對你和小缦來往,你又會怎麽做?”
聞言,樓子齊雙眼一眯,坦蕩堅定的迎視他的目光,毫不猶豫的回答,“假使伯父仍固執的反對我和小缦在一起,為了我和小缦的幸福,我會帶她私奔。”
“私奔?!”
襲缦缦和襲耿揚不約而同的驚呼,她張着清亮大眼瞅着他。
他要帶她私奔?
察覺她的目光,他朝她坦然的颔首,輕拂她秀發低道:“你應該知道我的作品很受歡迎,許多國家都争相邀約我這個國際建築師為他們設計各種建築,只要我願意,無論到哪兒我都有工作,就算我們私奔,一樣可以把你養得白白胖胖,還可以讓你環游世界。”
他難得在衆人面前擡出自己國際建築師的身分,只是仍維持慣常的低調,未說出他即是赫赫有名的席克斯。
襲耿揚為他捏了把冷汗,即使身為知名國際建築師這點證明他的優秀,可是在大哥面前直言要帶小缦私奔,這危險的實話不會讓大哥發飄吧?
就見襲崇道剛毅的濃眉抽跳着,嗓音有些壓抑的說:“你這小子,最好保證将來你女兒不會和你作對,交了個要帶她私奔的狂妄未婚夫回來。”
那形同認可他與襲缦缦在一起的“未婚夫”三個字,令樓子齊唇角微揚,大着膽子回答:“我女兒可是你的外孫女,你希望她和我作對?”
“對,我會聯合我可愛的外孫女把你氣得半死,我先回去了,哼。”輕哼一聲,襲崇道邁步離去,威嚴的臉上透出的不是盛怒,而是妥協讓步的不自在。
看見樓子齊為了保護小缦而受傷,小缦擔心他到昏倒,就算他再鐵石心腸也無法固執的反對兩人結婚,再惹女兒傷心難過,甚至與自己絕裂。
不過那樓子齊還是一樣大膽,他刻意提問,想再次測試他對小缦的真心,誰知他表露真心的同時也令他氣結,有誰敢像他一樣在未來岳父面前表示要拐帶他女兒私奔?那小子實在是……真有他的。
“咦,爸的意思是?”望着父親的身影消失在病房外,襲缦缦有些無法肯定的看向樓子齊。爸那句話的意思難道是……
“沒錯,伯父同意我們在一起,認同我當你的未婚夫了。”樓子齊笑着為她解惑。
她下意識望向叔叔,尋求确定。
襲耿揚含笑點頭,大哥總算想通,做出明智的決定。
“太好了,這樣就不用和爸絕裂了!”得到兩人肯定的答複,襲缦缦欣喜低喃着,安心地偎入樓子齊的胸膛。
緊繃的心情在這一刻終于得以放松下來,體力早已透支的她忍不住緩緩阖上了眼……
“嗯,我們也不用私奔了,你可以放——”話未說完,望見懷裏的人兒閉上眼,原本環抱他的手也往下滑,他憂心的直喊,“小缦?小缦你怎麽了?”
見她沒有回應,襲耿揚急忙上前察看。
“別擔心,她只是心情放松,睡着了而已。”襲耿揚在他焦急的再次拍喚她前,輕吐令他心安的句子。
樓子齊這才注意到她的氣息勻和,眉間亦未見昏迷那時的攏起折痕,明白她是真的因心情放松,整個人安穩的沈入夢鄉。
他輕柔的攔腰抱起她,“麻煩你跟伯父說我帶小缦回我家,讓她好好休息,并請我媽熬些營養食品幫她補充元氣,晚上再送她回去。”
這陣子小缦被她父親軟禁,這兩天大概也為了不知他是否真會由日本趕回來、兩人能否順利在一起而操心,難為她了,就先帶她回他家,等她醒來再請母親替她補補身子,他才能安心。
“沒問題,我本就打算等小缦恢複意識就帶她回家,既然你這麽說,出院手續我會辦理,小缦就交給你照顧了。”
樓子齊點頭示意。
看着他小心翼翼抱着侄女離開醫院,襲耿揚欣慰的笑了。等會兒他會告訴大哥,他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樓子齊絕對是值得小缦托付終身的對象。
尾聲
涼風習習的夜,襲缦缦正在山上一間度假小屋裏泡溫泉。
這間度假小屋是與樓子齊合作的建商送他的,屋裏有間以和風設計、可以賞看整個山間景色的寬廣湯屋,今天他第一次帶她來這裏,立刻喜歡上這裏的幽靜環境,也正好實現他曾說要找時間和她一起泡溫泉的願望。
趴在用原石砌成的平臺上欣賞着觀景窗外的月色美景,襲缦缦唇邊滿是幸福笑意。
自從老爸答應她和子齊交往,她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子齊的家人也對她很好,伯母聽說她昏倒與前陣子她沒好好吃東西有關,更是天天都炖湯給她調養身子,雖然老爸沒說什麽,但她知道他很高興子齊的母親這麽疼她。
子齊額上的傷已經拆線,沒留下疤痕,兩家人已決定兩個月後為他們舉辦婚禮,加藤兄妹知道他們的感情得到圓滿結果,也相當替他們開心,屆時會來臺灣參加婚禮。
穎兒知道她即将成為她表嫂,開心恭喜她之餘,直逼問她是不是也早就愛上她表哥,她這才曉得原來穎兒早看出子齊喜歡她了。
還有,爸決定要收大師兄為義子,将武館交由他繼承,而子齊在日本參展的那座城堡模型也變成她愛不釋手的收藏品。
一切的事均很順心,她有時會覺得這一切好像在作夢一樣不真實。
提到作夢,她忽地想起什麽的輕喃,“對了,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問子齊。”
“什麽事忘了問我?”
身後傳來清朗好聽的磁性嗓音,襲缦缦轉過身,看見未婚夫不知何時進入湯屋,修長健腿已跨入溫泉池裏。
她心中小鹿不禁亂撞了起來,只因她看見僅在腰間圍着浴巾的他,那肌理線條相當迷人的赤luo胸膛,接着又想起自己全身上下亦只圍着一條白色浴巾,突然感覺有些別扭不自在。
樓子齊走向她,再自然不過的攬過她,“你忘記問我什麽事?是不是伯父對我們的婚事有意見?”
“不是,你別緊張,是你結束日本的工作回臺灣前,我曾經作了個夢,夢裏你問我住址,說你過兩天會到我家找我,沒想到兩天後你竟真的來我家……我記得我沒跟你講過我家地址,為何你曉得我住哪兒?”見他緊張父親可能反悔婚事,她一古腦說出她忘記問的問題,安撫他。
聞言樓子齊稍微安下心,接着微收緊環着她的手臂低道:“關于這個問題牽涉到一個秘密,我們已經要結婚了,這個秘密我不想瞞你,不過我怕會吓到你。”
“你說沒關系,我沒那麽膽小。”襲缦缦的美眸裏淨是好奇。上次他告訴她的秘密是他是席克斯,那麽這次的秘密是什麽?
“我已逝的外婆有女巫血統,也許是隔代遺傳的變異緣故,我有入夢的異能,可以利用靈力進入他人睡眠中的深層意識,出現在他人的夢裏。”
她直眨着大眼,消化他的話,“……你可以進入他人的夢裏?”
他點頭,“你被伯父騙回臺灣後,我嘗試許多次才成功進入你的夢裏,因而知道你被軟禁,就在夢裏問你住址,以便我回臺灣找你。”
“也就是說,那晚雖是在夢裏,但其實……我們是真的見面了?”
“可以這麽說,那是夢,不過是真實的夢。”
意即他們在夢裏的每一句話、每一項互動,全都是真的?天啊,那……腦海裏陡地憶起一件事,襲缦缦冷不防地推開他,心跳加快的直往後退開。
“小缦——”
以為她被他的異能驚吓到不敢靠近,樓子齊心急着要拉回她,卻不小心扯落她身上的浴巾,她姣美無瑕的胴體頓時盡現他眼前。
“呀啊!”怔愣半秒,她驚呼地環抱住胸前,羞窘的蹲坐在溫泉裏,臉上一片潮紅。他看見她的luo體了啦!
眼前的她雙頰羞紅,雙手抱遼的雪白嬌軀十足迷人,然而樓子齊只凝視會兒便逼自己收回心神,着急的追問他在意的問題,“知道我擁有入夢的異能,你覺得我很可怕,不敢靠近我了是嗎?”
襲缦缦抿唇搖頭,他誤會了。
他眉頭猶攏的站在原地,“你連話都不敢跟我說了。”她終究被他的異能吓到了。
望見他俊臉蒙上陰霾,她顧不了嬌羞,慌急的道:“不是這樣的,你能入夢是很不可思議,但我并不覺得可怕,也沒被吓到,我會退開是因為想到上次在夢裏我們、我們發生了親密關系……我一直以為是自己作了绮夢,可是原來、原來是真的,而且還是我拉住你,不讓你走……天啊,好丢人。”
她愈說愈小聲,講到最後小腦袋垂得低低的不敢看他。那場夢中纏綿說來全是她引起的,想來她就覺得好羞人。
弄懂她是因為害臊而非害怕自己而推開他,樓子齊頓覺釋懷,噙着愛戀的笑上前一把攬過她。
“哎呀,你——”身無寸縷的身子與他結實luo裎的胸膛相貼在一起,她無措得連耳根都紅透了。
“傻瓜,那有什麽好丢人的,你絕對不曉得我有多麽渴望你,在我還未向你表白情意、天天進入你夢裏那段時間,每回我都得花費極大的自制力,才能忍着沒在夢裏要了你。”他以鼻尖輕蹭她的俏鼻,坦然傾訴自己總是為她失控的渴望,化解她的困窘。
她因他赤luo的告白雙頰發熱,可沒忘記追問,“你是說,我天天夢見你的那段時間,是你刻意每天進入我的夢裏和我相見?”
“嗯,為了加深你對我的思念,使你無時無刻都想着我、把我放在心上,早點愛上我,我只好天天入夢和你相見,并且和你密約纏綿,好霸住你的心。”
“你這樣算耍心機耶,還很霸道,要人家只能想你。”她輕捶他肩頭嬌嗔,盡避那時她确實強烈思念着他,但他利用異能日日攪亂她一湖春水,這樣算“偷吃步”吧。
“沒辦法,所有的心機與霸道,全都因為我愛你。”柔情呢喃着,他俯下頭想吻她。
“等等,我還有件事想問。”她羞赧的伸手輕覆他的嘴。
“什麽事?”他忍住偷香的渴望問。
“我逃婚到日本的第一晚,夢見自己在泡溫泉,夢裏有個看不清相貌的男人,那個人也是你嗎?”
“是我,那時覺得你假扮的龍一很可疑,入夢想調查你,不曉得原來在那泡溫泉的女子就是你,不過直到現在我仍然記得那晚沐浴在銀白月光下的你,就像現在一樣,好美,好迷人。”他大方坦承第一次入她夢裏的情形,眸光癡迷地移向她胸前的誘人美景。
“別看。”察覺他火熱的視線,襲缦缦害羞的就要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他卻輕抓住她的小手,淺笑低語,“你這麽美,要我別看你,實在很難。”
話音方落,他在她臉紅嬌嗔前,俯身印上她的紅唇,深深地吻住她,以最親昵的方式告訴她——面對她,他不僅想看遍她的全身,更想吻遍她全身。
她被他放肆火熱的唇舌與指尖逼出成串嬌喘輕吟,他摟着她發軟的嬌柔身子,含吮她敏感的耳垂,在她耳畔嗄啞呢哝着他沸騰的渴望,“小缦,我要你。”
他原想等他們的新婚之夜再好好愛她,可天知道這些日子他隐忍得有多痛苦,此刻他全身想要她想得發疼,他不想再忍了,今晚就要她。
小缦願意将自己交給他嗎?
“在這裏?這裏……會滑倒,還會喝到水。”她虛軟的倚在他懷裏嬌喘,傻傻地說。
“呵呵。”他被她單純傻氣的話語逗出愛憐的輕笑聲,寵愛的在她耳際暧昧低語,“OK,等你以後比較有經驗,我們再在這裏纏綿,今晚算是你真正的初夜,我們到床上去。”
他說着,抱起羞得将酡紅小臉埋進他頸窩的小女人離開湯屋,唇角噙着愛戀柔情的笑,将她抱往有着大床的房間。
這一夜,樓子齊以最溫柔的方式憐愛他摯愛的未婚妻,在她嬌羞但毫無保留的将自己交給他時,深情萬千的占有完美無瑕的她,讓她提前成為他的妻。
他會牢記與襲缦缦密約纏綿的約定,永遠珍愛她,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