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他看到花千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大叫一聲。
“你叫什麽?我又不是鬼。”花千無奈地皺起了眉頭。
只見沈白猛地坐起身來,慌手慌腳地從身上撕掉一大塊裏衣。
然後轉到她身後,擔憂道:“傻丫頭,你的後背還在流血。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聞言花千身上猛然一痛,不是背上,而是心口。
她沉默着突然不再說話,也不問他們為何會在此。
沈白見她開始黯然傷神,他輕嘆了口氣也沒做聲。
過了一會他才道:“想哭就哭吧!雖然不知我們為何在此,起碼我們都還活着。我知道你難過,那日在客棧我就提醒過你,每個人的處事方式不同,有的人選擇仇恨,有的人選擇放手。無論怎樣,我們勉強不了。”
看來小訣的身世沈白也早就知曉。
但是事已至此,她又何必怪罪旁人,是她一直沒有走進小訣的心裏,沒有認真去了解過他。
想到這裏,心頭一陣酸楚,她還是忍不住把頭埋在膝間哭了起來。
見她痛哭,他并沒有安慰,只是默默地幫她包紮背上的傷口。
過了一會,身邊有腳步聲響起,沈白并沒有擡頭,因為他知道來人是誰。
反而花千擡起頭來,望着手裏捧着幾個番薯還滿身傷痕的楚煊,輕問道:“你可還好?對....對不起。”
對不起?她為何要給自己道歉?難道是為了江小訣的陷害?
楚煊不禁皺了下眉頭,後又笑道:“千千何來的道歉,你後背還流着血,要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為了救我讓你受了這麽重的傷,我實在過意不去。方才我在四周打探了一番。此處應該就是咱們東離國的邊界了。”
聞言花千微微一驚,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怎會到了東離國的邊界?那江小訣又去了何處?
楚煊似乎看出了花千的疑問,他只是放下懷裏的番薯并沒有去做解答。就連沈白也仿若未聞。
花千呆愣了片刻突然起身,沈白卻一把抓住他,皺眉道:“你要去北國找江小訣?”
江小訣......這個名字已經成了花千的致命傷害,只要輕輕觸及就被刺的千瘡百孔。
她為何要提及?為何要去找他?為何要擔心他去了哪裏?
“我去找處水源清洗一下。”她甩開沈白丢下此話。
沈白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掌,望着她前走的背影,眼裏閃着些許憂傷,他心裏的痛豈會比她的少?
花千一個人呆呆地往前走着,她也不知走了多久,待看到一處小溪後才停了下來。
此處青草茂盛,花間蝴蝶翩翩起舞,就連樹上的鳥兒也哼着歌曲。
擡頭望着空中明媚的陽光,太媚,有些刺眼。伸出手掌,透過指縫,陽光卻如同幾把利劍那般變得尖銳。
她輕輕嘆了口氣,脫下腳上的鞋子向小溪裏走去。溪水不涼,溫溫的,很舒服。
眼下她終于可以舒心地洗個澡了。
雖然四下無人,但她還是沒有把身上的衣衫全部脫掉。薄薄的輕紗遇水緊緊地貼在她身上,那玲珑曼妙的身姿依然顯露無遺。
花千就這樣呆呆地在水裏泡了許久,全身的疲倦也散去了不少,直到傍晚她才一個人漫步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她卻遇到了沈白。沈白長身而立站在小路中央。
她瞥了一眼他腳上的泥巴,沒好氣地問道:“你方才是不是在偷看我洗澡?”
聞言,沈白立馬擺了擺手,揉了揉她濕漉漉地頭發,輕笑道:“我是擔心你的安全才出來找你。”
雖然花千知道他在說謊,但她卻沒有向以往那般指責他,而是默默地向前走去。
沈白跟在身後,明顯察覺到了花千此時跟方前的不同。或許是因為在北國打擊太大,一時間沒有緩過來吧!為了不讓她再增憂心,他跟在身後也一語不發。
走了一會,她突然停下來,輕聲道:“是江上月的《思殇》,是他緩和了這場戰局。”
沈白也沒有接話,因為那時他也看到了玄陽門下的江上月。
“我想上月會照顧好小訣。”她又道,說完又長長嘆了口氣。
過了片刻,她突然轉身望着她,輕聲道:“一笑,回到東離,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過一輩子好不好?”
許是她的心太累,說完這句話連她自己都驚了一下。
聞言,沈白一陣驚喜之後抓起她的小手道:“千千,你能釋然我就放心了。以後讓我來保護你,照顧你。”
四目相望,好似整個世界都開始融化,她是該好好的感受溫暖了。
經過這段時間,她發現有些事情強求不得,有些事情莫要錯過。潇灑地選擇,珍惜愛自己和自己愛的人,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才最好。
把頭埋在他的胸前,頭一次她感覺到與衆不同的溫暖。沒錯,她心中的那個人,不是江上月,也不是江小訣,而是沈白,是年幼時就重在心裏的小風,她不想再隐藏。
她突來的動作讓他微微一驚,此刻他的心髒快要爆炸般的猛烈跳動。
就是這種感覺,這就是愛情,這就是他心心念念幾年的花千。
心髒過快的跳動帶快了整個血液循環,這讓沈他得渾身冒熱,任憑怎麽也壓制不住。這一刻,他真的好想擁有她。
“你怎麽流了這麽多汗?”花千擡頭不解地問道。
聞言,他急忙把她的頭按在胸前,緊張地開口道:“千千不要說話,我....我怕我控制不住做傷害你的事情。”
話剛說完,只見花千又猛然擡起頭來,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他好看的眼睛裏閃過從來沒有的光芒,接着捧着她的小臉一陣回應。
這個吻太深,它化去了她所有的傷痛。
沈白的回應太過強烈,讓花千有些手足無措。
而沈白突然一把抓住她的屁股,沙啞道:“千千,做我的女人。此生唯一的女人。”
“我.....”花千張小口想要回絕,但是身體卻欺騙了她一直向前回應。
得到回應的沈白一陣欣喜,他一把抱住把她按在了一旁的草地上。
此刻還只是黃昏,夕陽在悄悄地退場來迎接更明亮的月光。
就在不遠處的一棵枯樹下,楚煊望着草地上翻滾的二人,突覺眼前一黑,他的世界從此再也沒有陽光。
“沈白,既然你選擇花千,那麽就由我來選擇江山。”
......
晝夜交替,新的一天又要到來,太陽升起,田野裏的空氣清新至極。
此刻,一片青青的草地裏,花千抱着衣衫一陣羞澀,她不敢擡頭去看眼前與她同樣尴尬的人兒。
“千.....千千你昨晚可還好?”沈白控制住尴尬,整了整衣袖道。
花千點了點頭,還是不敢擡頭看她。
沈白突然一把把她抱住,在她耳邊輕喃道:“如今你花千已是我的人了。記得以後要夫唱婦随,等我們回到了東離,我就與你行成婚禮,你說,我們是在京城落腳,還是去西魔谷隐居一世?”
“西魔谷.....西魔谷到底是什麽樣子?”
“西魔谷可是山清水秀,碧水藍天。到了春季會有滿山的鮮花,還有一大片果園。”
“真的這麽好?”
“當然,等我們回去,我就帶你去看。”
“嗯!”
.......
伴着鳥鳴,他們的談話回蕩在清晨的天空,一生,也不過如此幸福甜蜜了。
待二人一前一後地回到原來的地方,只見公子邱如同被包了粽子一般的躺在地上。而旁邊的楚煊正在生火烤着野雞。
“你們兩個昨天晚上幹什麽去了?”見他們肩并肩地走來來,躺在地上的公子邱開口問道。
被問及,花千突然臉上一紅,走到篝火前烤了烤手,并沒有回答公子邱的問題。
“呃......去看夕陽了。”沈白輕輕地丢下此話也圍在篝火旁烤手。
公子邱不信,一直嚷嚷着問,反而楚煊卻極為淡定。
他輕聲道:“吃了早飯我們就趕路回京城吧!皇宮裏有太多事需要我處理。”
聞言,花千點了點頭,因為她覺得此時面對楚煊有些尴尬,原因只是曾經他多次提親,眼下她卻選擇了與沈白在一起,這着實有些別扭。
楚煊見她點頭也沒在開口,于是三人就圍在篝火前呆呆地靜默了半刻鐘之久。
四人吃過楚煊打來的野雞後便到旁邊村子尋了一輛馬車,然後便一陣快馬加鞭地向京城駛去。
清風肆無忌憚地掠過之後便是一場漂泊大雨,給深山裏的空氣又增添了幾分濕氣。
古老的木門被重重關上。
就着房間裏的燈光,喬隐望了一眼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人兒,蹙着眉頭在心裏長長嘆了口氣。
“喬大哥,你放心,淩兒妹妹一定沒事的。”立在床頭一身紅衣的方一絕出口安慰道。
喬隐轉過頭去,努力隐去臉上的那份擔憂,沉聲道:“水兒,那日多虧你救出了淩兒,不然她早就命送北國了。事情太過突然,我們誰都沒有料到沈白會突然改變主意。原本我帶領一幹暗侍在北國邊界等候,只要迎親隊伍一出現,只要公主一死,我們就出手把他們一并殲滅。到時候我們在兩國交界把太子和花封劫持,無論是北國還是東離,誰都沒有證據證明公主是哪一國所殺,那麽北國與東離必然都不敢出征讨伐,就會免去一戰。沈白突然改變計劃,在北國的皇宮裏就命你把公主殺掉,他是在逼江小訣,他是想放了花封和楚煊一馬。雖然太子是抓到了,但終究還是被花封逃走了,還險些害了淩兒的性命。沈白,他太過任性。”
聞言,方一絕默默低下頭不再言語,饒花封一命不僅是沈白的主意,也是她的所願,無論如何,她都都不忍心眼睜睜地看着父親被殺。
“水兒,你和沈白都太過仁慈。”喬隐嘆了口氣丢出此話。
“喬大哥,對不起!”方一絕突然屈膝跪地,悲痛道:“這麽多年你為了我和沈白付出了太多,我知道花封也是你的仇人,當年他為奪你喬家武功秘籍殺死你喬家上下幾十口人,後來你和淩兒被西魔娘娘所救才得以幸免。但是,喬大哥,他畢竟是我和千兒的父親。西魔慘敗以後,我娘逃回到了花府,熟料被爹爹發現娘親的身份,為了自保他命姑姑放火把娘親燒死在房中。可是現在,殺了他又能如何?雖然我一直記恨于他,但是,我們終将不想成為這世上最可憐的孩子。從小娘親就把我托付給舅舅,她讓襄芹假裝了我這麽多年,不也是能讓爹爹對子女無所遺憾嗎?不能否認,大姐,花千和襄芹,她們三姐妹在花府過的都很好。爹爹雖然有過錯,但是他對女兒還是有心的。無論他對旁人做了什麽,只要他對我們姐妹有愛,我們萬萬不能做這種遭天譴的事情,我真的下不去手把他殺了,我想花千也一樣。至于他當初做的那些罪孽,現在,水兒願意替他償還。喬大哥,殺了我,替你們喬家報仇。”
“荒唐!”聞言喬隐一甩衣袖,急忙上前道:“水兒,西魔出事之後我便一手把你帶大,我視你為親生妹妹,我把你如淩兒一樣對待,現在你說出這種話,可知我有多麽難過?”
方一絕拭了拭臉上的淚水,哽咽道:“喬大哥,實在對不起。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清理好淩兒體內的毒,一定會讓她好起來。”
看到如此自責的方一絕,喬隐彎身把她扶起,安慰道:“水兒,你無需道歉,這些仇恨都跟你們無關,我自是一個不會被仇恨蒙住眼睛的人。這麽多年你也受了不少苦,這些苦痛不該由你們姐妹承擔,還有襄芹那孩子。她愛了沈白那麽久,也不得不嫁給那個沒有人性的太子。太多苦痛不該由你們而受。既然沈白已經選擇花千,放棄江山和仇恨,我們也都釋然吧!等這一切都結束,我就帶着淩兒離開,找個地方逍遙一生。紅冉那裏,也該是我兌現承諾的時候了。還有你,找個機會與花千相認吧!”
積壓了這麽多年的痛楚,突然間說要釋然,就連方一絕都覺得放手哪有那麽輕松。但是,既然都已各自做了選擇,那麽她也只能讓一切都好。
“那....被關在石洞裏的太子該怎麽處置?”她平複了一下內心問道。
“畢竟與沈白是至親骨肉,一切皆由他處置吧!太子失蹤,朝中定然慌亂,想必楚煊會想辦法當上太子。方前我在村子的時候,見他突然汗流不止,恐怕他患有不可告人的怪病。只是大皇子那裏,他定然不會就此罷手,說不定會在這個時候聯手洪绫烏的人逼宮。之前楚雪跑來找我時說過,她當時在他的寝宮裏聽過他與一人的對話。那人提到了兩個人,還提到了一塊能夠發動洪绫烏的玉佩。我在想,他提到的那一大一小會不會就是突然出現在花千身邊的師徒二人。”
聞言,方一絕微微一驚,“喬大哥是在懷疑那對師徒的身份?”
喬隐眯眼點了點頭,“沈白曾與那二人一同去過北國,并且那位叫莫千尋的人武功極為高強,他們交過手,可謂是不分勝負。此人行事穩重,心思極為缜密。對花千卻是極為喜愛,看她的眼神,就好比相識已久。他對花千的不離不棄甚至都不輸于江小訣和沈白。”
“這麽說,此人大有來頭?”方一絕蹙眉。
“只怕是裏面有更大的陰謀。水兒,你即可趕去京城與沈白幾人會面,找到莫千尋,查清他的底細,更要找到那塊玉佩,千萬不要讓大皇子調動洪绫烏最後的那批死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喬隐吩咐道。
“是,水兒即可就去。”方一絕點了點頭,但又望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喬淩兒,疼惜道:“喬大哥,淩兒是個善良的姑娘,方前你讓她去太子身邊做卧底已是為難了她,若不是她,恐怕我們也抓不到太子。喬大哥一定要照顧好她。”
說到他可愛的妹妹,喬隐嘆了口氣道:“相信淩兒命不該此。你放心吧!等你們回來,一定會再看到那個古靈精怪的丫頭。”
“那我就放心了。”方一絕點了點頭,給喬隐行了一禮,便又匆匆離開了西魔谷。
花千與沈白幾人一路快馬加鞭趕到了京城。一到京城楚煊就急忙趕回了皇宮。
楚煊到了皇宮并沒有先回自己的倚廂宮,而是直接趕去了皇上的禦書房。
進了書房之後楚煊先是跪地給皇上行了一禮,十分悲痛地道:“父皇,怪孩兒無能,不僅沒有迎娶到公主,在混亂之中還弄丢了太子。”
床榻上,滿是疲憊的皇上揉了揉眉心,嘆息道:“煊兒,朕都聽說了,這些不怪你。你起來,給父皇詳細講一下當時發生的情況,好讓朕抉擇是否要讨伐北國。”
“是,兒臣這就講給父皇聽。”
楚煊給叩了一禮,起身詳細地給皇帝講了一遍此次北國迎親一路上發生的所有事情。
直到深夜,楚煊才滿是疲倦地回到了倚廂宮。剛一進殿,就看到坐在門前一手托腮的楚雪。
“二哥!”見到楚煊,楚雪驚喜地急忙站起身來,一瞬間所有困意都煙消雲散。
“雪兒,你可還好?”見到可愛的妹妹,楚煊臉上總算有了點笑容。
“二哥.....”楚雪跑過去一把抱住楚煊,哽咽道:“二哥,真是吓死雪兒了,若是你回不來了,雪兒該怎麽辦?”
楚煊揉了揉她的秀發,輕笑道:“我不是好好地嗎?況且,這次也算是有不少收獲。公主死了,太子失蹤,花封逃跑。那麽,二哥就不用迎娶什麽玉盈公主,太子之位,我也就不用在那麽處心積慮的争奪了。”
說完,楚煊又突然嘆了口氣,然後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二哥,你怎麽了?有什麽心事?”見他這般,楚雪上前問道。
楚煊抿了一口茶,搖了搖頭,垂眸隐去所以思緒。
楚雪不信,剛想再問,只聽楚煊道:“雪兒,不早了,你先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跟我去趟東來客棧。”
二哥果然是有心事,每次心煩都會把自己支開。
楚雪只好道:“二哥,那我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有什麽事,我們明日再說。”
“好。”
楚煊勉強給楚雪一個笑容,端起水杯又抿了一口茶。待看到妹妹走遠之後方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走到門前把房門關上,倚在門前突然重重嘆了口氣。總是這般唉聲嘆氣本不是他平日之舉,只是今日,他總覺心口疼痛,而痛的原因,想必也只有一個吧!
回想起北國玄陽門前,花千一身白衣策馬而來,那般美若仙子卻不失潇灑的模樣,真真是烙在了他的心裏。只可惜,她這般而來卻不是為了自己。
無論是她看江小訣的眼神,還是她與沈白的暧昧,一切都能證明任何一個人在花千心裏都比自己重要。
他是一國皇子,他放下顏面一次次地求婚,最終卻換不來她一個誠懇的笑容。
憶想十幾年前,她第一次随着父親進宮,她踩着花園的臺階誤闖到了父皇的寝宮裏。她躲在門外不小心聽到了父皇所得的惡疾之事。她一個踉跄趴在了寝殿門前高高的臺階上。他伸手把她扶起,拉着她去面見父皇,說她是自己最好的夥伴,要爹爹饒恕她的冒失。他永遠忘不了,那時她拉着自己的小手給了他一個世界上最甜美的笑容。
那就是花千,自小就能融化人心的女人,可如今卻成了別的女人。
忽然覺得,他楚煊一生有些可笑。
作者有話要說:
☆、64章
到了京城以後,花千并沒有急着回花府,而是與沈白及公子邱一起住進了東來客棧。
東離的夜風溫溫的,伴着半輪明月和漫天的繁星讓人覺得無比惬意。
花千獨自坐在房頂,呆呆地望着一個方向,她已不知這樣坐了多久。
“那邊就是花府的方向,千千,不如明日我陪你回家看看。”不知何時,沈白已經坐在了她身旁。
她搖了搖頭,轉頭望向沈白,他一襲白衣,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揚唇輕笑着的俊秀之姿真真是讓人如癡如醉。這般往往是形容女子,用在沈白身上卻是那般契合,他不凡的氣質讓人看着又是那般俊朗潇灑。
許是看的有點癡了,她呆呆地不肯收回視線。
望着她這般可愛的模樣,沈白不禁揚唇輕笑,就是這般笑容,如三月春風掠過心頭,暖化了她整片心房。
她一直這般含情脈脈地盯着自己,忽然讓他有些不自在,臉皮一向很厚的他為何面對她總是臉紅。
“你臉紅什麽?做了什麽虧心事?”花千突然抓住他的衣領問道。
她這般急速轉變的态度讓他大吃一驚,咿呀了一會才道:“花姑娘,你方才還含情脈脈的,怎麽一下子就這般動手動腳了?”
花千眯眼盯着他,伸手從他懷裏掏出一物,咬牙道:“沈白你這個臭流氓,你居然敢偷我的衣服。”
沈白瞥了一眼她手裏那件繡着兩朵海棠的粉色肚兜,嘿嘿笑道:“花姑娘,你何必還要在意這個。反正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今後呢,你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我幫你收着也沒什麽。”
又是這般死皮賴臉的模樣,花千一把甩開他,揚了揚眉道:“我要喝城北老趙家的梨花酒,半刻鐘的時間給我買來。”
一聽要買酒,沈白立馬起身答應道:“好,我現在就去買。”
然後他快速地在花千額頭印了一吻,“千千在這裏等我。”
說完沈白一個縱身就向城北躍去。花千見他這般興奮的手舞足,定是沒按什麽好心,許是要把自己灌醉了滿足他的生理需求那把!她無奈地揚了揚眉,誰讓自己喜歡上了一位江湖中赫赫有名放蕩不羁的公子一笑呢!
沈白走後,花千又獨自吹着小風,這次她沒有再眺望花府的方向,而是躺在屋頂望着夜空中那半輪明月一陣發呆。
正在她望着月亮昏昏入睡之際,眼前突然一個黑影閃過,驚得她立馬坐起。
那抹黑影停在了另一處屋頂上,花千就着月光勉強看清那抹黑影便是一人。
“你是誰?”花千高聲問道,手中不禁捏緊了銀針。
那人沒有回答,而是一個縱身向城南方向飛去,此人輕功了得,如同蝙蝠一般在夜空中飛行。
花千卻不做多想,一個縱身跟在了那抹身影後面。黑衣人輕功了得,任憑花千用盡了所有功力也只能跟在百米之後。
如此花千大概追了半柱香的時間,此人在終于城南的一片竹林裏停了下來。
“你到底是何人?”花千停下身,舉劍質問道。
那人聞言并沒有立即轉身,而是停頓片刻後才轉過身來。
“為何不急着來找我?”夜黑風高的竹林裏那人沉聲問道。
聞聲花千微微一驚,“莫千尋?耳朵可是找到了?”
她果然還是關心耳朵,隐在黑衣裏莫千尋向她走近兩步,緩了下語氣道:“千千,幾日不見,你可還好?”
莫千尋并沒有回答花千的問題,而只是輕聲問候,這讓花千實在着急,不禁蹙眉道:“你可是找到了耳朵?他現在可還好?”
見她蹙起眉頭,莫千尋的眼裏閃過一絲失落,沉聲道:“耳朵還沒有找到,不過我知道是誰帶走了他。我找你,是要你幫我一個忙。”
“還沒有找到?什麽忙?”花千不禁擔心了起來。
望着她焦急的模樣,莫千尋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摸她的臉蛋,卻被她撤了撤身子拒絕。
莫千尋的眼神又黯淡了幾分,嘆了口氣道:“是大皇子,是他抓走了耳朵,所以我需要你帶我去見大皇子。”
“我?”花千一驚。
莫千尋點了點頭,許是這些日找耳朵太過焦急,滿臉的疲憊不如先前那般精神,望着花千沉聲道:“千千,在這個世上,我和耳朵只有你這一個朋友。我需要你,你一定會幫我對不對?你是宰相的女兒,一定認識宮裏的皇子。”
“我當然會幫你。”聞言花千出口答應,這般爽快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花千此生的軟肋就是喜歡拔刀相助,尤其是對方若是個少年或者孩童,那她必然不會袖手旁觀。當年小風是這樣,江小訣是這樣,現在的耳朵也一樣。或許是從丢失小風以後,只要是看到孩子她就會回憶起許多事情,也不知道她這是中了什麽邪。
見她如此爽快,他之前準備的勸詞看來是用不着了。
“那現在我就帶你去大皇子的墨廂宮走一趟。先打探一下看看如何。至于耳朵為何會被大皇子抓走,你們與大皇子有何過節,這些你都不必告訴我,我只想盡快救出耳朵。”花千又道。
她這是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就連原因都不想問一下,他的心突然很疼。
花千不再多言,一個縱身就向皇宮方向奔去,莫千尋也只好緊跟其後。
花千說讓沈白半刻鐘的時間把城北的梨花酒買來,但是沈白只用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抱着酒壇飛了回來。
他望着空寥寥的屋頂,心下突然一涼,為何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再多想,他立馬跳下屋頂向房裏找去。房間裏花千的衣物還在,只是人不知去了何處。
“難道她要不辭而別?”他心下一驚。
明亮的月光灑滿整個墨廂宮,伴着夜風,多了些許冰涼。
簡單的房屋裏,楚墨一手扶額埋在一堆書卷之中。心中焦的躁讓他有些沉不住氣,他端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聞了聞酒香突然問道:“刑柯,那小子可是說出了玉佩的藏身之處?”
立在一旁的刑柯一身黑衣,抱着雙臂思索了片刻才道:“大皇子,我們從他身上是問不出什麽的,他只是個孩子。若是他有什麽閃失,只怕洪绫烏的人絕對不會罷休。”
“哦?”聞言楚墨揚了揚眉,“你是說,我堂堂一國皇子,在洪绫烏的眼裏都不及一個孩子?”
刑柯急忙搖頭,“屬下不敢,我的意思是,無論玉佩還是洪绫烏的主權,或許都掌控在莫千尋的手中。莫千尋不僅是這孩子的叔伯,也是當年掌控半個洪绫烏的長老。雖然洪绫谷被西魔谷給鏟除了,但是只要莫千尋還活着,那必定對洪绫谷的那些死士有所影響,若不是大皇子壓制了他這麽多年,恐怕他早已拿着那塊玉佩重建洪绫谷了。只是這掌管洪绫谷的玉佩不知被藏在了何處。”
楚墨蹙着眉頭,這幾日他越發頭疼的厲害,沉聲道:“這麽說,只有抓到莫千尋才能找到玉佩,莫千尋不是個善善之輩,我們抓了洪汩這麽多天,他居然一直沒有出現。倒是沉得住氣。”
見大皇子如此憂愁,刑柯突然提議道:“大皇子為何不去皇上那裏自薦呢?眼下太子突然消失,皇上這幾日病情越發的厲害,朝中若是再沒有一個儲君,天下怕會有所動蕩。現在正是大皇子的最好時機,總比調動洪绫烏強取來的輕松。”
聞言,楚墨卻是冷笑一聲搖了搖頭,“你覺得父皇會立我為太子嗎?先不說當年我娘做的那些事情,單說我為奪紅冉在萬惡山那一戰,他萬萬不會立我為太子。你別忘記,我可是還有一位非常優秀的二弟。”
“二皇子?這麽說,皇上會立他為太子?那大皇子為何不除去阻礙呢?”
“除?如何除?他可是我同一血脈的弟弟。再者說,依他的才智,豈是那般好對付的?我楚墨此生并不貪戀什麽皇位,我想要的只是拿回本就屬于我的東西。兒時因為我娘親身份的卑賤我屢屢受挫,有一次還差點被人毒死,那時若不是二弟救了我,恐怕我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好不容易坐上太子之位,但是江山和美人又不可兼得。那時候選擇紅冉而不顧太子之位,就是因為我有把握重新奪回。而紅冉,經過了這麽多年,我還是沒能得到她。”
說到這裏,楚墨又冷笑一聲,自嘲道:“我就是這麽失敗,無論怎麽努力,都得不到那女子的心。他高傲的如同雲層上的仙鶴,連看都不願意看上我一眼。他寧願選擇一個江湖術士,也不願意吝啬于我。眼下,我只能奪取江山,或許我擁有了這天下,才能擁有她。”
大皇子的傷痛刑柯自然是懂,這麽多年,大皇子争奪紅冉仙子的事情已成為天下百姓的一段佳話,男子太過癡情,一直不肯放棄。只是,在愛情與權力面前,大皇子迷失了方向,連他這個局外人的都明白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而他卻固執了這麽多年。
“刑柯,你去想辦法把莫千尋引來,無論如何,我都要調動那些暗衛,不僅僅只是為了東離,而是為了天下。”楚墨突然又吩咐道。
“是。”刑柯跪地領旨。
雖然他心中有所不願,但是女兒兮兮的性命就掌握在大皇子手中,他不得不為之。回想大皇子當初把他找來時,那時候花千也在。那個瘦小卻非同一般的女子,隐在黑暗中是那麽的倔強。她只是為了江小訣的一雙眼睛,身中數箭都不會眨一下眼。只是這女子的固執和情誼終是沒有贏過她那顆善良的心,她最終選擇了放棄,獨自尋覓他法。他是多麽佩服她的勇氣,但他刑柯卻是做不到丢下兮兮不理。
刑柯在心裏長長嘆了口氣,然後退出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