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松柏不敢和歲寒說話了,自從那天起他再也沒敢和歲寒說一句話。那天之後那些小混混還是會來找他,只不過來找他的人從三個變成了四個。上課的時候,松柏不敢看坐在他身邊的歲寒,因為一看到他心裏就一陣難受,明明以前那麽喜歡的一張臉,現在看到卻覺得毛骨悚然,以前看到了覺得極為好看的笑容,現在卻覺得那是一種陰森森的笑。
之前松柏有不會的問題都是請教歲寒的,現在他又怎麽敢呢?他只能自己琢磨那些問題了,可是理科的東西,自己琢磨又實在不會,向老師請教也聽不懂啊。
松柏還是很懷念以前的歲寒,同時他也有一個疑問:究竟是歲寒變了,還是他的本性就是這樣?如果說他變了,他對其他同學的态度還是和以前一樣,如果說這是他本來的面目,那麽只能說他一直以來藏得太深……
又是一次期末考試過去,松柏捏着自己的成績單,18名,比起上個學期又降了好多。看一下自己的各科成績,果然又是那些理科把自己的分數拖了下去。
“嚯,蠢材。”他聽見歲寒在旁邊嘲笑了自己一聲。
“松柏,你出來一下。”李申雪在教室外面叫他,松柏走了出去,他覺得大概是自己這次成績的退步讓李申雪想要教訓他一下吧。
“松柏啊,你這次的成績很不理想。”
果然。松柏想。
“上一次你的期末考試成績是全班第十名,而且各門理科雖說不是很好的成績可是都及格了,數學成績也難得的在班級裏排到了第六名,為什麽這次這麽差?且不說你其他幾門理科都沒及格,單說一門數學從之前的第六名掉到了二十九名,這是怎麽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松柏總不能把歲寒的事情說出來。
“我問你,上一次期末考試,你有沒有作弊?”
“沒有。”
“那就是你學習不認真了。”
“我……”
“有老師和我反應你也開始在課上睡覺了,而且包括數學老師在內的一些理科老師說你的作業質量下降了,幾次單科的小考試成績也很不好。松柏,成績是你自己的事,不是老師的事,你這樣是對不起你自己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他怎麽不想好好學習了?想好好學沒法學,歲寒有時候會在上課的時候捉弄他,讓他聽不進課,有兩次還在他的水杯裏放安眠藥,讓他睡了一下午,可他有什麽辦法。這些事情他說不了,他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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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什麽?我看你就是不知道!現在說着知道知道,轉頭就忘,我還能不知道你們這些學生嗎?我看你以前上課也不這樣,不知道是不是被你同桌帶的,”一提到歲寒,李申雪便有些無奈,那個學生她也是無可奈何,有時候想說他但是既說不得也沒理由說,人家是教育局局長的兒子,而且成績擺在那兒,能說什麽?她她嘆了口氣,說道,“下學期你換個座位吧,你和你前桌調一下,反正那家夥成績已經是末尾了,你還有救。”
和前桌調一下的話,松柏就是和林燼坐一塊兒,這倒是願意的,至少離歲寒遠一點,他能擺脫那種惡寒的感覺,于是他點了點頭。
放學的時候,林燼問他:“松柏,班主任和你說什麽了?”
“她說,下學期讓我換座位。”
“換座位?”林燼的第一反應是松柏要換到別的地方去,便有些着急地問,“換到哪兒去,為什麽?”
“我成績退步了,他讓我和你坐,讓你帶帶我。”
“哦,那就好,那就好。”林燼松了口氣。
松柏看着林燼嘴角那一抹的笑,心裏有幾分奇怪,畢竟他覺得一般人,除了他這種情況的都不太會想換座位,畢竟和原來的同桌處得習慣了突然換一個會不習慣。林燼怎麽聽了要換座位的事情這麽高興,是不滿意原來的同桌嗎?
林燼是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出賣了自己心中的竊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開心,總之聽到松柏能離自己近一點就開心。
“松柏。”他又聽到了歲寒在後面喊他,松柏轉過身,果然看見歲寒和大周,老劉,二餅四個人。林燼皺了皺眉頭,他不太喜歡年歲寒,因為對方總是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自己混也就算了,還連着松柏一起帶壞了。他覺得下學期還是應該讓年歲寒注意一下,或者叫松柏和他保持一些距離。
松柏看到他們的時候震了一震,臉色都白了幾分,歲寒對他招了招手:“先別急着回家,我們去玩玩。”
林燼看向松柏,看他臉色不太好,便以為他身體不太舒服,于是對那四人說道:“他不太舒服,你們自己去玩吧。”
“這小子誰啊?”二餅問歲寒。
“班長,這可都是校外了,你管的會不會太多了?”歲寒挑釁地看向林燼,“再說了,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應該是看他而不是看你吧。”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松柏對林燼說道。
“松柏!”林燼還想攔住他,可是松柏只是對他笑了笑,然後走向歲寒他們那邊。林燼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他總覺得松柏的臉色看起來真的不太好,最後給他的那個笑容看起來也是別扭至極。不過林燼這時候還是不知道歲寒和松柏之間發生的事情的,因此也沒把這當回事。
“這才像話。”歲寒笑着攬過松柏的肩膀,走之前還不忘給林燼一個眼刀。
不對勁,這絕對不對勁。要不跟上去看看?至少知道他們到底幹什麽去了。林燼這樣想着,邁出了腳步想要跟在幾人身後。
可是這種偷偷跟蹤的行為不就和變态一樣嗎?而且既然松柏說了沒事,那麽就是沒事了吧。于是林燼又把邁出去的腳縮了回來。
此時正是一月底,雖然是南方,可溫度也是低得令人打顫。昨日剛下了一場雨,今天沒出太陽,冷風一過,寒意愈發逼人。公園裏頭有個約到膝蓋上頭一些的人工湖,幾個高中生站在湖旁。
“是個男的你就跳下去呀。”老劉說道。
“就是,往下跳。”其他人在一旁起哄。
松柏望向那平靜的湖面,湖水不深,這他是知道的,可是現在這個天氣跳到湖裏簡直要凍出毛病來。他回過頭,怯怯地望向身後的四人,問道:“我,我能不能不跳啊。”
“你說呢?”
河裏頭還有魚在游動,河面上靠近岸的邊緣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他往前探了探,做出一副要跳下去的姿态,可是一想到這冰冷的水的滋味便立馬縮了回去。這個天氣用冷水洗個手都讓人受不了了,更何況是整個浸到河裏。
“怎麽這麽麻煩!”歲寒暗罵了一聲,直接照着他後背踢了一腳。松柏噗通便跌進了水裏,濺起一層層浪花,湖裏的魚一哄而散,以他跌落的地方為中心向四周散去。
撲面而來的是刺骨的寒冷以及被極度的寒冷所刺激得來的疼痛,松柏掉進水裏後雙手摸索着撐在地面上,手下是濕濕滑滑的泥土的感覺,還有絲絲水草缭繞在手背上的癢癢的感覺。他雙腳勉強撐住,想要爬起來,可是他才剛剛支起上半身,便感覺後背又被踹了一腳,他腳下一滑再次跌倒在水裏。這次整個人都撲了進去,湖水灌進鼻孔,帶來刺骨的酸痛感,好像有無數細密的針刺激着鼻腔,眼睛不敢睜開,方才猛地紮進去時好像有沙子進了眼睛,此刻疼的要命。
“水裏的滋味怎麽樣?”
松柏好不容易才用手臂撐住了上半身,讓腦袋從水裏解放出來,他猛地吸了一口外頭的空氣,冰冷的涼風便灌滿了喉嚨,此時連鼻子裏酸痛的感覺都顧不上了。他稍微睜開眼睛便又感到一陣疼痛,揉也揉不得,睜也睜不開,此時他就好像一個看不見也說不出話的人。腦子裏唯一的感受便是一個字:冷。
“這小子怎麽不說話,大周,去把那邊的木棍子撿起來,然後把這小子從河裏挑出來。”歲寒說道。
大周走到後頭的綠化帶裏挑了一根比較粗的木棍,向前走了兩步用木棍挑住了松柏的後衣領,松柏只覺得脖子處一緊,身體便僵了幾分。
“寒哥,這木棍也挑不動他啊。”
“啧,”歲寒接過那根木棍,在松柏背後戳了戳,“還真等着咱們拉你上來?快,給我自己爬過來。”
可以上岸了嗎?松柏想,他此刻其實被凍得沒什麽知覺了,只能勉強找到自己的雙腿,顫抖着站了起來。還未向前走一步,腿上便挨了一棍,于是又跌坐在水裏。
“誰讓你站起來的?爬過來!”
爬?爬就爬吧,只要能早點離開。他膝蓋着地,手掌支在濕滑的地面上,半個身子泡在水裏一點一點向前挪動着。好不容易可以把胳膊放在岸上了,他便感到自己的下巴被人狠狠地捏住了,随後眼睛上便傳來一種柔軟而幹燥的觸感,好像是有人用紙巾擦了他的眼睛。
“把眼睛睜開。”歲寒說。
他忍着不适睜開了眼睛,可是眼前卻是一片模糊,好像是隔了一層充滿水汽的毛玻璃在看着別人一般。他只能隐約看到眼前的歲寒的的大致樣貌,他聽到歲寒問道:“感覺怎麽樣?”
“冷……”
“冷就對了。”歲寒說道,他松開了松柏的下巴,對其他幾人說道:“走吧。”
“那這小子呢?”
“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