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車內氣氛沉悶，肖升注意到白昉攏了攏衣服，擡手把空調的溫度又上調了一些，何若帆坐在後座，肖升從後視鏡上注意到他臉色陰霾，一直看着白昉。
下了跨城高速後，肖升打了轉向燈，“我先送你回家吧。”車內溫暖的暖風吹得白昉有些昏昏欲睡，他半阖着眼，呆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肖升是在和他說話，“……好的，今天辛苦你了。”
肖升本想說你不用對我總是這麽客氣，但話在嘴邊繞了一圈，還是換了一句：“你的貓，趙醫生也說了恢複良好。”
“啊？……哦，餅幹啊。”白昉從混沌的思維裏找回一點清明，才想起自己還養了一只活物，說起來，他真是一個不合格的主人啊……不知為何，他又想起了祁景風，那個總是面無表情的小狼狗，卻在他身上留下了那麽多不可忽視的痕跡。
肖升停好車，正要給白昉開門，發現他臉上潮紅一片，“你怎麽了，臉這麽紅，又發燒了嗎？”
白昉低頭躲開肖升探過來的手，拉緊了身上的棉服，兀自下了車，“東西給我吧，我自己進去就好了，公司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吧，你先回去，我整理好了直接會去見總裁的。”
肖升手裏一空，見白昉語速極快的說完話，就拎着行李埋頭走進了公寓，只留給他一個單薄瘦削的背影。肖升看了一會兒，只好無奈的坐回車裏，“何總監，那我們直接回公司吧。”
何若帆忍住想留下的沖動，摸了摸臉頰，上面還有些殘餘的刺痛，“好。”
……
“喵！”白昉一打開家門，東西還沒放下，餅幹便從玄關處冒了出來，喵喵叫喚着就扒拉着他的腿，要往他身上撲。
“哎，白先生你回來了啊！怎麽臉色這麽難看？生病了？”阿姨正在打掃客廳，聽見餅幹的叫聲來到門口一看，果然是雇主回來了。
白昉放下行李，蹲下身抱起餅幹，看了半響，突然把臉埋進餅幹毛茸茸的肚子上，使勁蹭了一會兒，“喵嗚——”
“阿姨，我好餓，能做點吃的嗎？”白昉蹬掉鞋子，放松的癱坐在自家沙發上，餅幹乖乖的蹲坐在他的肚子上，金色的圓瞳滴溜溜的望着主人。
“好叻，我看看冰箱裏有什麽……恩，只有一些速凍馄饨了。”阿姨翻着冰箱，從速凍室裏找出最後一包馄饨，又拿了些紫菜和蝦皮。
“行，就馄饨吧。”白昉一手摸着餅幹滑順的絨毛，一手蓋住了有些泛紅的雙眼，喉間有些哽咽，回到家裏，有人在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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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氣騰騰的薄皮馄饨上撒着鮮美的蝦皮和紫菜，白昉捧着碗低頭喝了一口清湯，熱乎的鮮味順着喉嚨直接安撫了有些絞痛的腸胃，他拿起勺子，胃口大開，沒幾下便把十幾個馄饨都掃了個幹幹淨淨，連湯底都喝了個精光，身體從裏面整個兒都熱了起來。
白昉看着阿姨把他的行李從玄關拿了進來，“我自己會整理的，阿姨，你今天就早點回去吧，這幾天麻煩你了。”
“白先生這說的是什麽話，我這個工資又不是白拿的。”阿姨擦了擦手，彎起的眼尾有着細細的紋路，和善慈祥的笑容總是讓白昉心裏一暖。她解下圍裙，和白昉道別：“那我就先走了啊，白先生，你好好休息。”
“恩，再見。”白昉看着家門打開又關上，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門外，家裏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了……白昉舒展了一下身子，去浴室好好泡了一個澡，提起精神，仔細的穿上熨燙好的黑色襯衫，手指在櫃子裏挑了一圈，還是停留在了那對紅寶石袖扣上，他抿了抿唇，終究還是拿了出來，扣在了袖口上。
穿衣鏡裏，白昉的頭發還有些濕潤，冷白的臉上因為氤氲的熱氣透着水潤，他把衣領扣到最上面，細白的手指娴熟的打上暗藍色的領帶，穿上黑色修身的西裝，最後再披上黑色的風衣，正想拿挂在衣架上的圍巾，才想起之前把圍巾給了那只小狼狗。
白昉看着空空的衣架暗自笑了笑，從櫃子裏重新找了圍巾把脖頸厚厚的裹了起來。這一身嚴謹服帖的裝束好像給了他堅實的铠甲，白昉整理好文件，拿起公文包，出門後在電梯前想了想，決定還是打車。
財務部辦公室，孫雲看着郵箱裏總裁辦下發的郵件，是白昉的停職通告。背後的同事們交頭接耳，讓她恨不得能堵上耳朵。
孫雲拿起茶杯，正想去茶水間安靜一會兒，轉身一看，白昉大半張臉埋在圍巾裏，踏着堅定的步伐，快步如飛的走了進來。一雙上揚的桃花眼掃過部門裏的每一個人，瞬間大家都閉上了嘴，紛紛低頭裝作認真工作的模樣。
“白…白……白總監！”孫雲放下茶杯，上前要接過白昉的公文包。
白昉拿開手，悶悶的聲音從圍巾下傳出來，“幫我泡一杯黑咖啡。”說完便走進了他自己的辦公室。外面的同事們看着緊閉的門，面面相觑。
孫雲急忙跑到茶水間，用咖啡機煮了一杯黑咖啡，同時給肖升發去了消息：白總監回來了！
白昉一走進辦公室，就看到桌上擺着一個系着紅色絲帶的禮盒，旁邊還有一疊照片。他甚至不用細看，便知道是那些被迫拍下的照片。
白昉面無表情的打開電腦，專注的整理着他接手過的所有文件，分門別類的打包好，最後打開了Word，敲下了“辭職申請”。
“你來了啊！”肖升看到孫雲的消息，便急匆匆的找了過來。他看到桌上還放着的照片，有些尴尬的站在一邊，想了想還是把精美的禮盒往白昉那邊推了過去，“雖然已經遲了，但還是祝你生日快樂，白昉。”
白昉停下打字的手，從電腦屏幕上移開視線，他撥開捂着臉的圍巾，露出紅潤的雙唇和瘦削的下巴，“謝謝你，肖升。”
“你不打開看看？”
“……”白昉猶豫了一會兒，見肖升始終望着自己，只好伸手解開了那紅色的絲帶，打開盒子，是一塊設計簡潔大氣的石英手表。表盤中心的logo表示着這個手表價格不菲，白昉合上蓋子，擡眼看向肖升：“謝謝。眼光不錯，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肖升提着的心放下，見白昉從電腦主機上拔出一個優盤遞過來，有些疑惑的接過來，“這是？”
“這是我經手過的所有文件，我只相信你。”白昉保存好Word，按下了打印，同時從抽屜裏找出一個空白信封，打開鋼筆，俊秀的字體躍然紙上。
“你……你等等——”肖升看着白昉把辭職信裝好，趕緊攔住對方，“你真要走？！”
白昉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捏着信封，平淡的語氣卻透着不容置疑的決定：“我想好了。”
肖升知道白昉做事從來雷厲風行，自己的勸阻根本沒有用，他頹然的讓開門，“好吧，希望我們以後還是朋友。”
白昉擰開手把，偏過頭對肖升輕輕笑了一下：“我們一直是朋友。”随即旋身走了出去。
總裁辦公室內，白昉遞過去的辭職信被總裁壓下了，但他決意離去的态度讓總裁最終松了口，“一周後我給你答複吧。”
“好，我的工作已經全部交接給了肖升。”白昉站起身，看着窗外已經暗下來的天色，“我推薦肖升接任財務總監，他的工作能力想必總裁也清楚，我想不出更好的人選了。”
“……我清楚了。看來你心意已決啊……”
白昉點點頭，最後和總裁握了握手，“這些年謝謝栽培。”
總裁感慨萬分的嘆了口氣，目送白昉離開了。
……
寒冷的夜風夾帶着雪籽割過臉龐，白昉搓了搓冰涼的手，看到街角有一個老人擺着烤番薯的攤販，他找出零錢，為了以防自己後悔，快步走過去買了一個烤番薯，濃郁的香氣迅速使勁鑽進了鼻間。
白昉像個小孩子似的捧着這個金黃的烤番薯，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下口，最後只好打車回家再吃。
白昉付完車費，從電梯邁出來到家門口的時候，被蹲在門口的一個身影吓了一跳，他跺了跺腳，聲控燈立刻亮了起來，那個身影的主人也尋聲擡起了頭。
黃色的燈光打在祁景風沒有焦距的雙眼上，白昉竟然覺得他看來有那麽一絲可憐，就好像被遺棄在紙箱裏的小狗，“你……你怎麽在這裏？唔！”
祁景風高大的身影立刻籠罩了白昉，他擡手摸到白昉的臉，直接用力吻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