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只那麽一瞬間, 臺上兩人的身影就徹底消失不見。

化神修士一念千裏,往常伊舟對這句話并沒有什麽感覺, 直到這時才有了切切實實的感覺。

眼睛眯緊, 伊舟一動不動盯着下方, 但卻只能在偶爾閃過的袍角中, 窺得一絲痕跡。

旁邊的女修修為比伊舟高一點, 但一樣見不到什麽,她瞧了瞧旁邊的人,撇了下嘴湊到玉瓊旁邊:“師伯, 下面什麽都看不清。”

“平日裏就知道偷懶, 現在才知道叫喚?修為低了你連看人家比試的資格都沒有。”玉瓊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腦袋, 面上無奈。

下方兩人的打鬥一刻不停,招式精妙,帶着各自對道的領悟。

玉瓊也不願喜愛的後輩錯過這次機會, 便開口道:“我這有段法決, 你記清楚了。”

說話的時候她看了旁邊的小童一眼,沒有避諱。

玉瓊聲音溫軟, 說出來的話卻像是方言一般, 讓人聽不大懂。

但奇異的是,就算不明白意思,但伊舟的法力卻漸漸躁動起來, 随着玉瓊的聲音, 在體內走出條之前從未走過的線路。

雙眼微微發熱, 世界在他眼裏像放慢了腳步, 伊舟低下頭,重新看向平臺。

下方平臺上,原本只能偶爾看到衣角的兩人終于有了模糊的身影,但這還不夠,他依舊看不清他們的動作。

像是被什麽控制,伊舟下意識地加速運轉法力,周圍的靈氣被他吸攏過來,湧入體內,運轉一個又一個周天後煉化,補入不斷被消耗的法力中。

女修還在纏着玉瓊讓她把功法的訣竅說清楚,突然就見到師伯停下嘴。

周圍靈氣波動這麽大,女修稍一感知就能發現,她轉頭看向旁邊的小童,嘴巴微張。

片刻後緩緩轉回頭,對着玉瓊讨好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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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玉瓊恨鐵不成鋼,嘆了口氣,又把功法訣竅跟她細細講了一遍。

旁邊師伯侄兩人一個教一個學,伊舟卻一句都沒聽見。

視野裏的一團模糊漸漸變得清楚,耳邊似有劍鳴聲響起,随着法力運轉到最快,伊舟終于看清了下面的動作。

太玄派的那位修士躍至司恒頭頂,劍尖帶着磅礴之勢往下刺去。

伊舟心跳到急速,眼睛睜大,額角冒出細汗。還沒等發出聲音,就見司恒反手持劍擋住攻勢。

兩人一上一下,姿勢未變,手上連變數招,雖未分勝負,卻可以明顯看出來,太玄派的那位修士,更有優勢一些。

伊舟心裏着急,恨不得司恒立馬就能重新占上風。

他的視線內分成了兩部分,下方是一尊蒼龍,上方則是烈焰猛虎,說是龍與虎,實則二者與妖獸區別極大,不管是龍角還是虎尾,看起來都是一把劍的形狀。

與其說是妖獸,不如說是劍修的劍意體現。

一龍一虎剛一出現,就不斷糾纏撕咬,在他們交鋒中心,出現了一個個細小漩渦。

那是劍意交鋒中的淩冽殺機。

蒼龍一直處于下方,位置不利,屢屢被猛虎得手。

司恒自然不會讓自己一直處于下風,猛虎糾纏一番分開,蒼龍張嘴長嘯,尾間一掃,身上鱗片片片脫落飛起,向着上方飛去。

猛虎暫避鋒芒,讓開身位,但尾巴橫掃,擋住無鱗蒼龍的去處,不讓它有翻身的可能。

脫了鱗片的蒼龍更是敵不過猛虎,這邊一落下風,那邊司恒被太玄宗修士壓制的更狠。

就在伊舟心焦難言之時,蒼龍那些飛出去的鱗片,竟又在上空中凝聚成一條龍形劍意。

天空的龍與地上的相比體型要小上不少,剛剛成型便往下方沖擊過來。

太玄宗修士早有防範,猛虎轉身就是一掌拍下,差一點就要刺入腹部的龍牙便被掃到一邊。

兩龍一虎糾纏數次,終究龍形劍意以數量取勝,猛虎左右枝梧,漸漸落入下風。

“有趣。”太玄派修士嘆了一句,并不戀戰,一個晃招之後,修士與猛虎便一同退了出去。

猛虎褪去,龍形劍意氣勢更勝,司恒從不會被動防守,他身形微轉,再次出現,就已經到了半空。

龍形劍意在他身邊騰轉,站在高出的修士似掌控天下的君王,令蒼生俯首。

籠罩在太玄派修士身上的壓力陡然增大,無人可見的彼端有無數人在高聲喝令:“跪下!”

太玄派修士第一次見到這種劍意,眼底戰意更濃,他無視身上加諸的壓力,身體騰空,橫攔住向他劈斬過來的劍。

二者抛卻了各種精妙招式,只用基礎劍招對敵,但原本變化有限,極易被找尋到破綻的劍招,在兩人手裏,卻變得格外不同。

伊舟偶爾練劍的時候也會在心底想某一招要用在什麽地方,也想過哪幾樣招式拆分出來會變成更具殺傷力。

但他從未知道劍招可以如此使用,越是看下去,就越是心潮澎湃,恨不得現在便找人演練一番。

太玄派修士用一手劈刺擋住司恒的橫掃,退遠了點笑道:“竟讓我來教你徒弟練劍,不如你這徒弟給我算了。”

“休想。”司恒神情冰冷,提劍重新追上去,兩人重新交鋒,這次卻不再僅限于基礎招式。

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彼此身上都添了傷痕也毫不在意。

“來試試我剛悟出的招式。”又是一觸即分,太玄派修士須發飛揚望着司恒,虎形劍意散開身形,他低聲吐出幾個字:“星火燎原。”

随着他話音落下,空中地下便灑滿了星星點點的紅光,紅光接觸靈氣長大,發芽開花,花苞也是豔紅色,每朵都有五瓣,盛開後的花瓣脫落,輕飄飄地随風飄蕩。

那些花瓣極為美麗,但既然是被太玄派修士當作壓箱底的術法,便不會只有漂亮這一個優點。

司恒側身避過向他飄來的花瓣,那花瓣走了一陣,似失去力道般落下,随後又重複了之前的過程——生根、發芽、長大、開花。

每朵花有五朵花瓣,每朵花瓣又成一朵花,漸漸擠壓司恒所處的空間。

只在這短短一瞬的功夫,第三茬的花瓣又飄動起來。

司恒面色一凝,蒼龍騰飛,長吸一口氣,無數飄蕩的花瓣便被它吸入口中。

但吞了花瓣的蒼龍并不好受,當即就發出一聲哀鳴,身形也随之縮小一圈。

那是他的劍意體現,司恒自然最為清楚,剛剛那一下,自己的劍意就被消耗了十分之一。

而四周更多的,沒被蒼龍吞進肚中的花瓣,此事已落地生根。

司恒相信這劍招不可能只是這麽簡單的落地開花,那豔紅花瓣中的鋒銳劍意他不會錯看,若是等到他們越生越多,劍意再重新凝結成形的話……

圈內圈外的兩人目光對上一瞬,各自都了解了對方的想法。

太玄派修士已是強弩之末,只要司恒能沖出去,便能一劍解決了他。

這對他來說并不難,可這種贏的方法兩人都看不上。

司恒揮劍斬斷一朵花瓣,花瓣斷裂的瞬間,那抹劍意向他這邊襲來,還未近身卻已消散。

單個的劍意并不強悍,司恒心中有底,想起自己金丹後期剛剛凝出劍意時的樣子。

那時他出去解決一樁附屬宗門的事物,回來時路過個凡人國。

那個國家正在與鄰國發生戰争,邊境死傷無數,京城卻歌舞升平。

他好奇之下,潛入了皇宮內,正好遇到皇帝在與大臣議事,聽到這場戰争的死傷人數,皇帝并無太大反應,只是又從其餘的兩個地方,抽取二十萬精兵,投入戰争。

大多數修士都覺得凡人的命與蝼蟻差不多,司恒也不例外,但親眼看到戰争之後,他對于皇帝如此輕易的讓那麽多人送死的行為,有一絲不解。

他在京城呆了三個月,在皇帝不計後果地又增加兩次軍隊之後,這場戰争終于勝利了。

司恒也如願知曉了那場戰陣的原因——不過是為了一件謠傳的寶物而已。

他覺得憤怒,卻也第一次知曉兒時看過的史書中,寫到的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司恒心有所悟,他在那座凡人京城停住了十年,十年後他劍意初成,第一件事就是給那個帝國換了天地。

想起之前種種,司恒嘆出一口氣,目光悠遠,身邊環繞的蒼龍也低吟一聲,散裂開來,變為無數只手指粗的小龍,在四周花苞未開之時,把那些東西一口吞下。

劍意與劍意交鋒,從花苞處迸裂的劍意被吞沒在小龍肚中,兩相較量便俱都消散。

四周花苞越來越少,終于消失殆盡。

太玄派修士臉上一紅,張口吐出一口血來,他毫不在意地擦掉,看向不遠處走出來的修士,臉上帶着可見的贊賞:“不錯,最後那一招甚妙。”

“過獎。”司恒颔首。

其實他也不好受,體內法力消耗一空,被劍意沖擊地髒腑作痛。

要說唯一比太玄派修士強上一點的,那大概是沒吐血了。

二人自然不可能當下打坐,太玄派的修士認輸完就轉身離開。

司恒則擡頭,認了下位置,往一處山頂飛去。

山頂上,女修見到突然出現了個人吓了一跳,剛想開口驚呼,就被玉瓊瞪了一下。

被提醒的女修不敢再開口,盯着司恒的臉眼神飄忽一瞬,才紅着臉朝他福了福身。

雖然剛剛的比試中受了傷,但外傷早已自愈,內傷司恒并未表現出來。他站在兩人面前,連頭發絲都沒有亂上一根。

離恨天的修士全是女人,男人只在那兩個凡人帝國中見過,這種長相俊逸,修為又高的女修從未見到過。

一雙美目止不住在男人身上流連,女修面露癡迷。反應過來又覺得這樣太不矜持,便又收回視線,微微側身,對那位修士露出好看的側臉。

然而男人看都沒看她一眼,沖着玉瓊點了點頭之後,便把目光鎖定在旁邊的小童身上。

女修見到這小童就沒脾氣,之前他領悟東西太快讓自己被師伯說了一通,後來他看着看着,不知怎麽就雙眼緊閉修行起來。

師叔發現之後就不讓自己再說話,但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安靜的性子,這麽長時間下來,都快給她憋壞了。

若不是心底深處對師伯還是有些懼怕,女修說不定早就走人了。

不過幸好沒走。她心裏想着,眼睛又瞥向剛來的那人。

如果走了,就見不到這麽好看的人了。

這麽想着,女修嘴角便不自覺揚起來。

笑完之後又自哀自憐起來,想着她的修為如此低,兩人肯定不會有結果的。

司恒之前與太玄派修士用基礎劍法對招就是知道小徒弟在看,原本只是想提點下他,現在看來,結果倒有些出人意料。

看着面前這陷入頓悟狀态的小家夥,司恒覺得有些訝異。說出去不知多少人要罵天道不公,他人一輩子也不一定遇到一次的頓悟,在他徒弟這裏竟不比吃飯難多少。

而且兩次都是看他使劍頓悟,司恒想着,要不以後他每天換着花樣在小徒弟面前用劍得了。

這想法太不靠譜,不過司恒到從中得到點靈感,以後多讓徒弟見識下劍道上的東西,肯定是沒錯。

他揮手在伊舟身邊布下陣法,這才轉身又看向旁邊二人:“有勞道友之前為小徒護法。”

“應當的。”玉瓊颔首微笑:“貴徒這樣應當還有段時間,我們就不在這打擾了,道友回去時,應當認識路吧。”

司恒點頭:“認識。”

玉瓊說完話,便拉起一旁的女修離去。

女修還沉浸在有情人不得眷屬的悲傷中,被師伯拉走時還驚呼出聲,就算離去好一大截,眼睛也一直盯着司恒那邊。

“你對他有意?”上了馬車,玉瓊問道。

女修面頰染上一絲薄紅,低着頭磕磕巴巴地說:“弟子、弟子,弟子沒有。”

玉瓊眼睛一直盯着她,見她口不對心的否認也不拆穿,只說了句沒有就好。

“為什麽啊?”聽見師伯如此輕描淡寫,女修又不服氣起來。

玉瓊在心中嘆了口氣,一時間竟不知祖師把門派搬進洞天是對是錯,她看向自己喜愛的晚輩,開口問道:“你可知他多大?”

女修搖了搖頭:“弟子不知。”

“五百多歲。”玉瓊又問:“你可知他修為如何?”

原本按照歲數,女修其實想說的是元嬰或者是出竅期,但想到之前相處時玉瓊對他的态度,女修終究還是選了極不可能的答案。

“應當,應當與師叔差不多吧。”

“比我還要高一個小境界,他是化神中期,但年歲比我要小一半。”玉瓊轉頭看向馬車外面,開口淡淡地說:“你今年近兩百歲,若是元嬰,我還能試着撮合下,但你不過金丹中期。”

玉瓊說着嘆了口氣,剩下的一切都在不言中。

原本玉瓊修為與年歲時,女修只是在驚嘆那人天資之高,但聽到後面的那些話之後,她卻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知道了。”她過了會才說話,女孩兒的嗓子裏帶着微不可見的沙啞:“我都說不是對他有意了,師伯你說這些作甚。”

伊舟這一打坐就打坐了三天。

他驚嘆于那兩人的對招精妙,同時也被啓發,發現了許多之前未曾想到的變招。

伊舟急于印證,無奈場地受限,便開始在腦子裏演練那些變招。

他一人分成兩個人影,模仿着司恒與那位修士的樣子進行比試,起初兩個人影的招式與下方兩人別無二致,等後來那兩人重新變招之時,伊舟便閉上了眼。

而腦海中的那兩個人影,依然按照之前的動作不斷演化下去。

那些被他空想出來的動作最初滿是破綻,随着那兩個人影的争鬥,新出的連招也被不斷改進,直到他挑不出錯處為止。

腦海中的人影動作不停,身體也從未停止對靈氣的吸納。

玉瓊教的法決不再運轉,法力又盡歸下丹田,帶着靈氣走完一圈又一圈的周天。

靈氣不斷被煉化成法力補充進去,在體內游走的法力越來越粗,不僅經脈變得脹痛,連丹田也快要承受不住。

随着一聲幾不可聞的破裂聲,原本就撐到極致的丹田中出現一道極細微的裂痕,裂痕被湧入的靈氣飛快修補,之後又被撐開。

伊舟沉浸在招式演練中,對身體發生的事情一無所決,只是在裂痕出現的瞬間,微微皺了皺眉。

丹田與經脈中的裂痕還在不斷出現,随着一次次破壞與修補,原本需要耗費極長時間才能跨越的境界就在這短短幾天內完成。

當腦海中的最後一招演練完畢,伊舟睜開眼睛時,他體內的經脈與丹田,已經比入定之前生生大了一圈。

他用不到一年的時間,從築基初期,跨越到築基中期。

伊舟內視完畢,呼出一口氣。小境界的提神感覺并不大,不過是經脈拓寬,能容納的法力更多一點罷了。

所以他并沒有多少驚訝,還以為這是劍招演練帶來的副作用。

天很黑,洞天內沒有日月星辰。每當外界太陽升起的時候,這裏的天上也會出現個燃燒的火球。

這種漆黑一片的地方,伊舟築基期的修為也不頂什麽事,他睜開眼努力張望,也只能看到旁邊一個淺淺的影子。

“醒了?”那個影子問道。

這聲音聽過無數遍,光聽到一個音節便讓他安定下來。

伊舟對着人影的方向張開手:“師父我看不見了。”

鼻尖聞到一抹冷香,手下觸摸到一片劍影的胸膛,伊舟摸索着把胳膊搭在那人肩膀上:“你們比完了嗎?”

“已經完了。”司恒帶着人往回走去,開口問道:“這次入定感覺如何。”

“唔,我也說不清楚。”那種感覺很奇妙,伊舟在其中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但醒來之後,他對那些連招的記憶卻漸漸模糊。

他心裏想着,便一點點把自己的狀态用語句表述出來。

“忘不掉的。”司恒對他說:“等你再提起劍時,身體會幫你自動回憶。”

“真的嗎?”司恒的話給伊舟吃了顆定心丸,他略有些興奮道:“那我回去就試試。”

“先不急。”司恒伸手捏向他的身體,引得身上的人痛呼一聲,他皺了皺眉說:“你得先休息下。”

伊舟疼得一咧嘴,問道:“我入定時被人打了嗎?”

“沒有。”司恒語氣頗為無奈,跟徒弟把事情始末說了清楚。

經脈丹田的裂痕雖然被修補完全,但一次次破壞之後的疼痛卻不會立刻從體內消失。

司恒說完這些之後,語氣有些憂慮:“你的修為突破太快了,得壓一壓。要不然心境提不上去,待金丹劫的時候,會不好過。”

“要怎麽壓啊?”伊舟自然是聽師父的,他把下巴搭在司恒肩膀上,放松身體問。

“這個不難。”

司恒緩緩開口,跟徒弟說要如何用更多的時間打磨現在的境界。

師徒兩個一問一答,說着說着,伊舟的聲音就開始斷斷續續起來。

他這幾天腦子一直高速運轉,身體也不得停歇,雖然一步沒走動,但确實已經累到極致。

手裏的身體變得柔軟,司恒把人往上托了托,又加快了飛行速度,沒多久就到了他們居住的小院。

太衍宗的人幾天沒見到他,就算有離恨天門人的傳信,心裏也放心不下。

司恒還未走進院落,遠遠的便看到一個人影過來。

玄言看到他之後,終于松下一口氣。雖然司恒是名義上的領頭人,但這一路大大小小的東西幾乎都由玄言掌管,再加上這幾天擔心受怕,他語氣中也不免帶上點責備來:“在外不比宗門,師兄下次出門,不妨留個話下來,也免得旁人擔心。”

他話說完,這才看到司恒身上熟睡的伊舟。

以他的修為,立馬就發現了這位師侄境界的提升。

“這是?”他指着伊舟,驚訝地問道。

這才離收徒大典多長時間啊!

司恒垂眼看向呼呼大睡的徒弟,神色柔和,卻并沒有回答玄言最想知道的問題:“累了,睡着了。”

說完對玄言微微點頭,從他身邊走過。

把徒弟帶到自己房間,司恒找尋一番,在儲物袋中找到個沒人用過的木桶。

木桶有點小,還不到三尺高,成人坐下去都困難。

但這個大小對伊舟來說剛剛合适。

桶內被倒入靈液,又加入一些靈乳。

司恒把水溫加熱之後,這才把徒弟脫光了放進去。

伊舟睡的極沉,被搬弄也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只有當司恒用法力給他舒緩身體的時候,才會發出兩聲哼唧聲。

司恒看他這樣,手裏動作停止,一只手移上去捏了下徒弟臉上的肉:“小豬一樣。”

被捏的人歪了歪頭,脫離魔王手中,随後又嗯了一聲,像是在回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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