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再次見面, 伊舟對這位師伯莫名沒了好感, 但對方到底是長輩, 想要做什麽也容不得他置喙。就算再不舒服,伊舟也只能忍着。

還好沒有再等多久,司恒便出來了。他剛一進門, 玄澤便立馬起身迎了上去。

“師弟一路勞頓,總算是平安歸來了。”

面對那張快要貼到面前的老臉,司恒也只是不冷不熱地點點頭,叫了聲師兄。

叫完之後便要從他身邊走過去。

玄澤連忙攔住他:“等等師弟!”

面對司恒看過來的眼神, 玄澤幹笑一聲, 放開手上抓着的衣服,表情帶着讨好:“師兄我也有段時日未見到師弟,甚是想念, 今日恰好遇見,不如師弟随我到永寧峰, 好讓師兄為你接風洗塵吶。”

“不用。”司恒掠過他, 走到伊舟身邊牽起他的手, 轉身欲走的時候發現玄澤還在中間攔着。

對面的人臉上還挂着笑,但眼神中卻帶着一絲癫狂。司恒想了想, 留下句:“旅途勞累, 師兄好意心領了,若是還有別的事情, 師兄可過幾日來飛來峰尋我。”

玄澤聽完之後先是一陣驚喜, 還未等他再開口說話, 眼前的兩人便俱都消失。

只剩一人的側殿內,玄澤剛咧開的笑容就這麽僵住,他許久未動,那笑越來越奇怪,逐漸扭曲成忿恨之色。

“司恒,玄正。”他咬着牙,面色扭曲:“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你會落到我手裏。”

到時我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玄澤怎麽想的師徒兩人不知道。

回去的時候司恒沒用代步工具,而是直接攬着伊舟一步踏出。

化神大能已經可以初步溝通天地,只過了一瞬,伊舟再睜眼的時候,就已經到了峰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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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他驚嘆一聲,望着司恒的眼神裏滿是崇拜:“師父你好厲害!”

司恒對徒弟的表現還算滿意,他用指尖點了點伊舟的鼻尖:“好好修煉,以後你也能會。”

回到熟悉的地方,伊舟整個人都放松下來,雖然沒了封行這個切磋對手,但太衍宗宗門弟子萬千,想要找人比試并不難。

這幾天伊舟做完早課便往主峰跑,主峰內門弟子住所旁邊,有塊極大的平臺。

每天弟子們在求真殿上完課之後,便有不少人來這裏切磋,平臺極大,可容納數萬人,多出一個他來,并沒有什麽人注意到。

最初的時候伊舟還有些不知怎麽開口,不過自從有人主動邀請之後,他便漸漸放開了。

作為劍修前期切磋極不讨巧,還好內門弟子不像跟着司恒去離恨天的那幫子人一樣富裕,他們大多數都沒存夠買法寶的錢。

所以雖然法修們變幻莫測的術法給伊舟添了不少麻煩,他也不過應對的狼狽一些,遠不像封行那樣被人壓着打。

這天他剛與人切磋完回峰,就察覺到有些地方不對。

飛來峰大多時候都是極安靜的,因為這裏只有師徒兩個人。

但今天不一樣,伊舟才剛到峰頂,便聽到了一陣小聲交談。

有人來了?

他往內院走去,剛走沒兩步,便看到三五個弟子湊在一塊,小聲交流。

聽到腳步聲,那些人停下嘴裏的交談,轉過頭來看向伊舟。

他們不說話,眼神帶着一絲打量。

這種打量不帶惡意,但也不算善意。被看到人不會感覺到愉悅,伊舟停下腳步,沖他們點點頭,随後擡腿從那些人身邊經過,往內院走去。

等那小孩的背影消失,幾人這才互相看了看。

“這就是玄正師叔的親傳弟子嗎?”

“看起來是。”

“啧,瞧他那副樣子,都不理我們的,傲什麽,不過有了個好師父。”

“唉,人家就是有好師父,看不起咱們也正常的,誰讓他是親傳弟子,我們是記名弟子呢,天生就差了一等。”

“就算都是親傳也差了一等。”一人嗤笑道:“沒看咱師父都要求人嗎?”

“慎言!”幾人中年紀看起來最大的一位瞪了眼說話的人,冷着臉道:“再讓我聽到這種話,別怪我告訴師父。”

伊舟不知道不過一個動作就被人解讀出來那麽多東西。

他與那些人都不認識,貿然上去打招呼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反而尴尬。

況且今天比試之後又有所獲,伊舟迫不及待想跟師父禀告。

但現在師父有客人見。

他邊走邊看了旁邊的屋子一眼,直覺師父和那位客人就在屋子裏面。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談完,這麽想着,伊舟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下,準備在這等師父出來。

幾乎就在他坐下的瞬間,那件屋子的房門就被人打開,走出來兩個人。

“那這事情就麻煩師弟了。”玄澤走出門,對身後的男人笑着拱手說:“至于師弟要的東西,等到丹成之日,師兄一定雙手奉上。”

“好”

事情說完了,玄澤也沒有再客套的必要,對着走過來向他行禮的伊舟點了點頭之後,便邁步離去。

人影消失之後,伊舟對司恒問道:“師伯他這次來,是為了壽元果嗎?”

司恒點頭:“沒錯。”

“那師父沒給嗎?”伊舟離得不遠,玄澤最後說的那句話恰巧被他聽見了,看那樣子師父應該是要與師伯進行交易,只是現在因為某些原因,交易沒有達成。

“等練成丹藥再給他。”

“師父你要開爐煉丹?”伊舟驚訝的望着他,随即語氣急促地問:“會很危險嗎?”

由于某些惡趣味,司恒經常便會練些奇奇怪怪的法寶送給伊舟,但煉丹……卻只有一次。

那次的記憶對伊舟來說不可謂不深刻。

深刻到他現在一閉眼,腦海中都能清晰回憶出當時的情況,那是伊舟這麽多年來,看到司恒最狼狽的一次。

司恒沉默了會:“不太危險。”

就是說還是有一定危險性。

延壽丹與造化丹一樣,練成之後都有天劫。但當初司恒之所以那麽狼狽,大多是因為準備不充分,小瞧了天劫的威力。

既然吃過一次虧,這次他肯定不會再疏忽,在加上司恒如今的修為比起之前又要高上一點,對付丹劫,他心裏就更有成算。

伊舟對煉丹有心理陰影,但司恒态度堅定,他抓着對方袖口的手指緊了緊,最後也只說了句:“那師父要小心。”

“放心吧。”司恒摸了摸他的頭,跳過這個話題,問他今日切磋的收獲。

伊舟也跳過不提。

接下來的幾天司恒都在為煉丹做準備。

延壽丹的丹方中除了壽元果這味主藥之外,還有別的一些輔藥。

這些藥并不稀有,只是太雜且有些靈藥用處不大,所以栽種的也少。

司恒用了半月時間收集齊這些藥材,随後便開始準備煉丹用的密室。

吸取了幾年前造化丹的經驗,這次司恒在準備煉丹的密室外布下了重重陣法,這麽些年收集的無用法寶也被他條條選選,找出一些善防禦的用上。

做完這一切之後,司恒升起山上的護山大陣,交代伊舟這段時間不要出門,便在他擔憂的眼神中走進密室。

他有幾年沒碰丹爐,為了保險起見,司恒在煉制延壽丹之前,先練了幾爐別的丹藥,感覺差不多了,才把延壽丹的材料一一取出。

那些靈藥分列在半空中,每種用料都精确到極致,司恒手很穩,臉上并無緊張之色。

靈藥被他一份份送入爐內,灼燒後去除雜質,再與別的藥液融合,一切就緒,他才用法力包裹着壽元果,小心地送入煉丹爐。

丹爐中的溫度極高,但壽元果對此卻沒有任何反應,直到之前練成的那堆藥液覆蓋其上,壽元果才有漸漸軟化的跡象。

那些藥液覆蓋在果子表面,像是給壽元果鍍了層褐色的表皮。

果子軟化之後依舊未變形,随着時間推移,被包裹住的壽元果漸漸縮小,而覆蓋在表皮的藥液也漸漸滲入。

終于,兩者結為一體。

伊舟出不去,每天做完早課之後,便到密室外面來練身法,一練練一天,随後再會自己房間打坐修煉。

天剛亮,伊舟結束打坐,正準備洗漱出去,突然便覺得一陣心悸。

這種感覺他多年前感受過一次,來不及多想,他一把拉開門跑出去。

天空一片昏沉,不知道是未到天亮的時間,還是別的。

心悸的感覺越來越重,伊舟往司恒煉丹的密室跑去,空氣中的靈氣漸漸變得粘稠,他越走越慢,走到半路,便再也邁不開腿。

遠處天空突然傳來一道亮光,伊舟睜大眼看過去,就見一道雷沖着前方劈去。

離山頂還有一段距離時,空中突然升起一道透明屏障,雷劫打在上面,對它未造成任何損傷,便就此消失。

伊舟并沒有放下心,天劫并未結束,随着第一道劫雷被攔下,第二道劫雷又已出現。

一道道雷劫落在護山大陣上,從起初的毫無動靜,變成微微震蕩,再到地動山搖,随着又一道雷劫落下,那不堪重負的大陣終于在一道輕微響聲中崩潰。

被削弱的雷劫依舊往密室處劈去,落下的時候屋外閃過一道碧綠的光,随後一本書樣的法寶升至空中,繼續護山大陣未盡的事情。

等雷劫穿過護山大陣,毀壞防禦法寶,真的劈向密室中那一人幾丹的時候,只剩最後十幾道了。

司恒這次準備充分,顯得有些氣定神閑。

他打出丹決收好丹藥,本命法劍出手,一劍斬掉頭頂的落雷。

雷劫中剩餘的雷電之力順着法劍進入體內,電得他半身發麻。

那股能量本就所剩無幾,進入體內之後,便被蜂擁而至的法力團團困住。雷電之力雖然精純,但到底不敵法力洶湧,被逐漸吞沒。

在雷電之力被吞沒的瞬間,司恒一瞬間似乎與天上那朵劫雲産生了聯系,那時間持續極短,還未等他探知到什麽,便已消散。

有趣。

司恒擡頭望向天空,有了一個決定。

眼見着丹劫只剩下最後九道,伊舟卻根本不敢松氣。

印象中之前那次丹劫,後面的那些丹雷全都并在一起劈下,不知這次是個什麽樣子。

天空中的劫雲又開始凝結,似乎在積蓄能量,伊舟心驚膽戰,甚至希望它早點劈下來。

但丹劫未落,下方的密室中卻突然出現一道人影,騰空而起。

那道人影極為熟悉,他手握烏黑法劍,迎面對上空中的劫雲。

劫雲沒想到有人這麽膽大,匆忙中降下一道雷劫,劈中那人。

那是劫雲這段時間來積蓄的所有能量,雖然未到極致,但也不是之前任何一道雷劫能比。

“師父!”伊舟焦急中叫出來。

他話音剛落,就見那被雷劈中的人動了動,他側過臉往他這邊看了眼,随後雙手持劍,擡手一劍斬下。

劫雲被劍氣一分為二,還未等重新聚合到一處,便又有無數到劍氣襲來。

雷劫消失,初升的陽光灑在峰頂,空中阻力不在,伊舟用出身法,往密室那出狂奔而去。

他到的時候,天上那人剛好落下來,除了發絲有些散亂,看起來并沒有受什麽傷。

“師父。”伊舟沖上去,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遍,才松下梗在喉頭的一口氣:“你吓死我了。”

“膽子這麽小。”臉上被人毫不客氣地捏了下,男人神色狂傲:“雷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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