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後院有間小閣樓是雜物間,門縫漏出些許光線,推開木門的那一瞬房裏的情境殺得溫琪措手不及。
褚寂遠一個人,單手彈琴修長的手指一個一個按下琴鍵,單音成曲,仿佛溪流仿佛憂傷劃過安靜。如若相逢無法拉長到一生,不如在還在一起的晚上,靜靜相思,靜靜遺忘。
鋼琴頂蓋上維多利亞銀制燭臺,燭光在他臉頰跳躍,郎豔獨絕世無其二,溫琪中邪似的移不開眼,那是她從未見過的陌生的褚寂遠,孤寂、憂傷。
她看不清他眉眼表情,卻覺得那樣的褚寂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很憂傷。
“終于舍得回來了。”只一眨眼的功夫,他已轉過臉,浮雕銀制燭臺就在他身邊剛好點亮他眼底的火光。
溫琪驚醒般,好似剛才她看到的那個褚寂遠只是幻覺一場。是,一定是幻覺,他那樣冷情冷血的人怎麽會知道憂傷是什麽,這世上還有什麽是能傷到他的嗎。
“放心,我就是想走也要有走的本事。”忽視他盯着她腦袋的目光,鎮定回應。
“過來。”他拍拍身邊的坐位。
溫琪握了握拳,走近他,步伐僵硬,在他身邊坐下。
褚寂遠将她半遮面的短發攏到耳後,“知不知道有個詞叫掩耳盜鈴,比喻自己欺騙自己,明明掩蓋不住的事情偏要想法子掩蓋。”
溫琪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但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他眼底的火光已經洩露了他的情緒。
“褚先生諷刺夠了嗎,夠了的話我要去睡了,很困。”
褚寂遠一手繞過她腰身剛好将她納入懷抱,不放人。
“陪我彈一曲。”
溫琪皺眉,拒絕的話還未出口。
“彈完放你走。”他總有辦法讓她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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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琪擺開手,“希望你這回,說話算話。”
四手聯彈,夜的鋼琴曲音質華麗,指尖像着了魔跟着他配合他每一個音符都默契無比。
“嘴巴可以說謊,身體永遠都是誠實的,不管是床上還是床下我們的身體都這麽契合。”
溫琪雙掌重重按下,重音刺耳,他已經早一步按住她不讓她起身。
“要怎麽樣做,我們才能從新開始?”他的眼睛像散盡迷霧的深海,幽深神秘卻藏着不為人知的凄寂。
這夜像淬了毒,溫琪想應該是十香軟筋散之類的毒,無色無香,中毒者全身筋骨無力使不出絲毫心力反抗,大腦全癱瘓。只有眼睛可以動,凝視他,“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你還會給二十歲的溫琪極盡寵愛卻在二十一歲的時候将她遺棄在深淵見死不救嗎?”
風屏息了,星都不敢眨眼,怕錯過了他的答案。
他不驚波瀾甚至毫不閃避。
“會。”
幸好,她的心已經沒有期待,幸好。
溫琪起身,燭光中笑得媚色無邊,“謝謝你的坦白,晚安,褚先生。”
溫琪一路跑回房間,倒水猛灌一口嗆得眼淚翻滾,恐後争先抖落心事。
痛徹心扉的愛情是真的,只有幸福是假的。曾經以為的‘愛情’只是宿命擺下的一個局。
第二天一大早,她被溫逸的電話吵醒,說是看到爸爸手動了。溫琪欣喜,急急趕到醫院卻被溫逸堵在門口。
“爸爸怎麽樣,醫生怎麽說?”激動詢問。
溫逸撓撓後腦,那是他說謊時的小動作,“醫生說是我看錯了。”
溫琪臉沉下去,“你又闖什麽禍了!”
“沒有,真的沒有。”溫逸極力辯解。
“那你幹嘛要撒謊把我騙到這裏來?”
“姐,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我也是關心爸爸來看爸爸,一時看錯了,你不能這麽懷疑我!”溫逸伸着脖子高聲。
“真沒事,沒事我就走了。”溫琪出激将作勢真要走,溫逸出聲喊住她,“等等。”
“還說你沒闖禍!”溫琪睨着他。
“我是想問問你這些天在忙什麽,我去工作室看你都不見人,好心當作驢肝肺!”溫逸先發制人。
溫琪一楞,“我,我這幾天,住在思思家,前段我的手弄傷了,所以就去了她家。”
“手沒事吧。”溫逸拉起她的手看,親人間的關心是真的,這也是溫琪為什麽一次又一次幫他收拾爛攤子,爸爸已經成那樣她不想親人再出事。
“小傷,早好了。”溫琪收回手,再一次認真問他,“你真的沒事?”
“絕對沒事。”溫逸保證。
溫琪放下心,“好好找份工作,別讓媽擔心。我去醫生那兒了解下情況,你回吧。”她走了幾步,想起什麽,轉頭問他,“是哪個朋友幫你還上錢撈你出警局的,錢要還給別人。”
“呃,一個很好的朋友,錢的事情我自己能解決,你負擔爸爸已經夠辛苦了,不用擔心我,我真的沒事。”溫逸說得含含糊糊,溫琪倒是覺得他怎麽一夜之間就變得懂事了。
溫逸過來推她走,“我這麽大人會照顧好自己,女人太操心會提前衰老的。”
溫琪笑起來,還是囑付他,“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溫逸一直盯着她背影,看樣子他是猜對了,他的機會終于來了。
溫琪去找爸爸的主治醫生希望有奇跡出現,失望而歸。醫生還告訴她,他們醫院醫療條件有限,最好是轉到大醫院請權威專家診治。
轉院和找名醫溫琪都在努力,可真的是能力有限,若不是褚寂遠安排她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見到鐘季磊醫生。
手機響起,她看了眼來電顯,程音打來的,“喂。”
“七七,Dr.鐘今晚就到,褚總特別安排了接風宴,你也要盛裝出席。”
“知道了。”是個好消息,溫琪正想着希望鐘醫生能早點出現。
宴會是增進人際交往廣結人脈的最好機會,免去了她求見無門的尴尬。
褚寂遠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