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節沒課, 剛剛收拾好了東西便準備去上下一節課
顧長清卻是全當沒有聽見。
“感覺如何,身體可是好上一些?”他快步走來,來到蘇夏身旁這才停下腳步。
奕谷谷主的視線冷冷掃過一旁的蘇溪,等待着她給出一個交代:“如果顧某沒有猜錯, 你大概就是當年那位蘇少爺了?怎麽, 找我家小夏所為何事?”
“我不過是想請你出面而已。我調查蘇家的事情, 有人說當時曾在那一帶附近看到過你的身影。”蘇溪面上閃過一絲尴尬,但很快便是調整了過來,開口道,“既然你那日去過蘇家, 應當是知道淩一的下落……”
她話說到這裏,蘇夏眼中反而閃過一絲驚訝, 他擡眸打量了一眼女主。
對方的視線坦蕩之中帶着些許急切,擔憂之情盡顯,似乎并非作假。
“淩一的下落,與你何幹?蘇少爺當日不是已經放了他自由?”顧長清檢查完蘇夏身上, 确定人的确無事這才淡淡看她,“既然如此,淩一應該與你無關,他的下落就算我知道,也沒有告訴你的必要吧。”
“怎麽會沒有關系, 我與淩一至少還算……”蘇溪抿了抿唇,突然開口。
她的話語還未說完便是被一旁的顧長清打斷:“你和他可沒有什麽別的關系,平日裏不過就是主仆, 脫離了這層身份更是沒有半點聯系。哪怕因為那淩一武學天賦而另眼相看,但說到底不照樣還是主仆之姿行事?”
“你借用他身份安安心心當了這麽多年蘇家少主,這下才知道彌補已經身為奴隸的原主?”
“奴隸在這世道身份是最為低賤的,我倒是覺得當日那位原本的蘇少爺自那去了倒是更好。你也大可不必擺出這等姿态,你我都是見慣生死的人,單論蘇家處決奴隸也不知凡幾,什麽時候蘇家少主這般優柔寡斷過。”
他話畢,一手拉過蘇夏,複又回頭:“不過你想補償也好,想要去悼念也罷,還希望蘇少主不要将不該有的主意打在我家小夏的身上。”
他冷然看來,眼神之中有着蘇溪從未見過的冷銳。
冰冷刺骨,如劍鋒芒。
她竟是這時才反應過來,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是那個奕谷的谷主,而并非當年淺笑溫和站在淩一身側的男人。
蘇溪一人仿若失了神一般站立在那側,一旁的幾個男人卻是看着顧長清眼睛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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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那奕谷谷主?”沐雲飛自然記得那日見面之色,面上不由得有些尴尬。
蘇夏僅是掃過那些人一眼便可看出,在場似乎不少人有求于奕谷谷主——現在的顧長清。
但他同樣能看出,顧長清此時的心情恐怕并不太好。
“為何不等我回谷。”顧長清沒有半點理會沐雲飛的意思,而是擡起了眼睛,少有正經地發問。
“我相信你能找上來,這不,你也的确找到了我。”蘇夏對着他笑笑,見人面上神情沒有半點緩和的意思又道,“那味道我可還記得。”
這句話一出,顧長清面上神情便是頓了頓,“嗯”了一聲,這才偏過頭看向沐雲飛。
蘇夏将那人逃避的态度看在眼裏,卻也不說破,眼底染上一層笑意。
“想要解除身上的契約?”奕谷谷主淡淡開口,看那神情不似全然拒絕卻也沒有什麽答應的意思。
“什麽契約?”倒是蘇夏有些驚訝,好奇地湊近了些許。
“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同心陣法,将這幾人結契結合在了一起。”顧長清回眸解釋着,眼中神情淡淡。
蘇夏卻是見着他的左手拇指與手指摩擦,期間隐約有一道暗色的紋路,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卻是見着自己右手之上同樣有着一條淺紅色蜿蜒的痕跡。
那痕跡不似疤痕,倒像是與生俱來的胎記,襯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淺淡,如不是仔細去看恐怕根本無法發現。
他還沒來得及看看顧長清手中痕跡是否與他相同,手便是驟然被人抓住。
擡眸望進某人略帶提醒的目光後,蘇夏雖仍有疑惑卻是點了點頭算是暫時揭過。
“既然說是普通的同心陣法,那麽谷主想來有辦法能夠解決。”紫衣男子上前一步,眼底淡淡的喜色一閃而過。
顧長清回眸仔仔細細地打量着那幾人,最後搖了搖頭。
“怎麽?你奕谷谷主不會連着簡單的陣法都無法解開吧?”有一人出聲道。
那人話語之中有着些許焦急之色,顯然眼前情況并非他所願。
蘇夏再淡淡瞥過在場之人,除了蘇溪的态度随意,其餘幾人面上均是有些難看。
“天底下沒有奕谷無法辦到的事情。”顧長清卻是微微一笑,話語之中傲氣盡顯。
“那又為何……”
“只是你們幾人,付不起解開這個契約所需要的代價。”顧長清說完便是牽着蘇夏準備回谷。
“奕谷博弈,我等幾人堵上自己的身家還是能夠試上一試!”青衣男子驟然開口挽留。
他雖是這般說道,但蘇夏看他那神情便知,這人心底想的絕非能夠,而是足以。
這幾人看裝束就皆非普通之人,任何一人都有着傲人的身家,想來他們自己也是這般覺得。
可惜啊。
可惜遇上了一個穿越了各個世界,當了無數次世界霸主的開荒部老員工,這幾人加起來的身家還真不一定夠看。
更何況其中有個女主。
不知是不是蘇夏的錯覺,他總覺得顧之行此番回歸不論使用哪個身份都對女主抱有極大的惡意。
果然,下一刻,奕谷谷主便是驟然輕聲笑起。
“就憑你們?身上還當真沒有我看得上的東西。”素來習慣低調的人也并非沒有高調的時候。
蘇夏看着幾人驟然黑下的臉,突然有些想笑,他也的的确确笑了。
青年淺淺笑起,比女子還要豔麗三分的面上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更是顯得絕色,也更顯得那面上不似正常的蒼白之色更為顯著。
那紫衣男子已是皺眉拔劍準備上前,一旁的青衣男人卻是伸手攔住了他。
“我們可幫顧谷主找尋蘇公子需要的藥材。”男人輕聲開口,話語之中收斂了方才的傲氣。
這人看似少言沉穩,此時卻是變通最快之人。
聽聞這人将主意打在了自己身上,蘇夏幾乎是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這幅身體自接管以來便能夠察覺到內裏隐患,調養所需要的藥材自然可以獲得只不過來自五湖四海的各式奇珍也卻是有些麻煩。
以顧長清的性格,按理不會接受那幾人身上的大麻煩,卻是會為此人此言而心動。
蘇夏便是偏過頭去,等待他的回複。
果然,前一刻拒絕地果斷的顧長清卻是頓住了腳步,他深深地看了身後幾人一眼,斷然開口:“成。”
“你們身上的契約需要一個個的解除,解除之後還有一系列的準備。我這裏有一張藥方。你們帶來的藥材的多少和珍惜程度,會決定你們什麽時候能夠完整的擺脫這個陣法。”顧長清神色柔和下來。
那幾人正高高興興接過他手上的列單,剛剛掃了顧長清一眼便又見他開口。
“除卻這上面幾項稀有罕見的藥材,下面的普通藥材我只需要少量,是以先到便是先得,晚了便是不作數。”
他說完便是留下身後那一群看着藥單愣神的人。
蘇夏老老實實地跟着人回去,隐約間還能聽見身後傳來幾人的話語聲。
“萬年血靈芝,我方家全部家底也不過一株……”
“千年的仙靈童血液……這靈植擁有自己的意識難道不是傳說之中的事情嗎?”
“……這單子最下面的也是深海血珊瑚了,別說十株,我至今都沒有見到過一株。”
“至少有這張單子也就還有一些希望。”一人看似不在意的安慰着。
幾人的讨論聲便是漸漸淡去。
既然擁有了同一張單子,那剩下的幾人便是斷然不可能繼續合作。
蘇夏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便見到他又掏出了同樣的一張單子遞到了奕谷人們的手中。
“将這些藥單發放出去,就說憑借單子上的藥物可以根據不同情況換得奕谷的承諾。”顧長清淡淡開口。
蘇夏看着沒人手上幾張的神似現代世界之中小廣告的東西,驟然心疼起方才為那一點點小希望而高興的幾人。
如果那些人知道,同他們競争的不只有自己內部的人,還有幾乎整個江湖所有勢力,恐怕哭都沒處哭吧。
蘇夏這般想着,卻是看着手心上那條淺色的紋路,微微勾起了嘴角。
便是多謝各位,尋藥之恩。
☆、奕谷谷主的表白
江湖上有新的傳言, 奕谷谷主布發公示,能夠尋找到其列出藥單上的藥材便有機會達成一個心願。
一時間不少勢力躍躍欲試,平日罕有人跡的危險之地頓時成了人流湧動的地方。
南部密林。這是所有勢力所已知的地圖板塊上最南面的部分,也是一片沒有邊界的危險叢林。
周邊幾大世家鎮守, 牢牢的封鎖了一條安全線以防森立之中的兇猛獸類入侵人們的地盤。而此時這條封鎖線外, 小攤林立, 來往人群之熱鬧仿佛此處并非什麽危險之地,而更像是适合人們郊游的散心場地。
吃穿用度各種攤販,只要你想要尋找便沒有找不到的。
青年行走在這熱鬧的街市之中,他樣貌出色衣着富貴, 不少攤販見到他便會象征性地吆喝幾句等待着這位富公子的光顧。
可是直到他走到最靠近森林的那個攤位所在,也沒有偏過頭看過哪怕任何一個攤位的商品。
“這位少俠, 再往裏可是要進森林了。”幾大世家派來的守林者看了一眼富公子般的青年,皺了皺眉。
他身上沒有絲毫皮甲,面上更是沒有任何保護腦部的盔甲或者是器具,這樣的人進入森林會是極為危險。
但這樣的自命不凡地公子哥守林者卻并不少見, 只是他們多會帶着大批的随從,像眼前這個青年這般只身前來的可還是頭位。
“我來等人。”被攔住的青年微愣了一瞬,随後輕輕笑起。
他眉目生得好看,不笑便是妖嬈,笑時更是勾人。
那守林者看了以後一愣, 随即眉頭死死地皺起:“這邊随時都會有危險,如果要等人應該守在家中。”你在這裏怕是沒有自保的能力。
守林人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出,但表意已是極為鮮明。
蘇夏看着他不認可的神情有些無奈, 随即看了一眼守林者們身後那一片神秘而危險的樹林,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他不會讓我久等的。”
“喏,我已經等到我要等的人了。謝謝你了。”青年眼底笑意綻開,如含苞驟然綻放,霎時奪目了起來。
那守林者一個愣神便是眼睜睜地看着青年突然加快了腳步向着樹林的方向跑去。
他那一句“危險”的提示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下一刻便見着青年撲入一人懷中。
進入森林的人,有不曾歸來之人,有浩浩湯湯進去寥寥數人歸來的隊伍,也有浴血歸來滿載而歸的強者。
可不論怎樣的人進去再出來,身上多多少少會沾上枝葉,衣裝上也多會染上塵土。
那畢竟是從人們有記憶以來便一直防範的恐怖的森林,猛獸與各式各樣複雜的地形,足以讓最強的強者都為之付出或多或少的代價。
而走出來的男人卻是一身白衣,纖塵不染,唯獨手肘側面染上的點點污濁還是來自這個驟然出現撲入他懷中的青年。
精致而漂亮的青年笑得開懷,可守林者卻是可以看出,他那油乎乎的爪子死命地蹭了蹭男人雪白的衣衫,生生将那衣擺上雲紋繡制的花紋染上了淡淡的淺色。
男人眼底本是一片冷淡,卻在感受到身上突如其來的力道後驟然柔和了眼神。
他一把将人摟住,甚至在漂亮的青年的額頭上輕輕印上了一枚吻。
守林者微皺起的眉舒展開來,他挑了挑眉哼了一身轉過身看向森林其他的方向,守候着身後土地與人群的安慰。
在那兩人一同歸來走過他的身側之時,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那帶着些許藥草氣味的香氣清淡卻是一入鼻便讓他一連幾日的疲倦消散了個幹淨。
哪怕他不懂藥理,他也相信那男人定然在森林之中擁有了不菲的收獲。
“不就是一個奕谷的承諾嗎,至于這麽多人拼死拼活的前去送命?”他嘟囔着,腦海之中回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幕突然又覺得有些不同。
“畢竟是那個奕谷的承諾,不是說什麽都能夠做到的嗎?會心動也是自然的吧。而且肯定還有有其他的所求。”另一個守林者路過拍了拍他的肩膀。
也是,那兩人的話……
守林者想起那白衣男子眼底的溫柔與青年盼歸的神情。
那人的話,倒更像是為了他懷裏的青年……
守林者死命搖晃了腦袋将各種奇怪的情緒扔出。
他想,他也是時候找機會回家一趟,看看妻兒了。
森林邊上有一處新修建起來的客棧,除卻住宿之外還有暫時幫人儲存在森林之中奪得的珍寶的服務。
這客棧是許多世家共同籌辦的,至少至今為止都沒有出現過存放的東西被人盜走的事情。
但正在客棧之中的人卻覺得,這個至今恐怕有在今日被終結的可能。
白衣男子獨自站立在櫃臺前,一件一件地從儲物的器具之中拿出他的戰利品。
那些珍稀的野獸皮毛與巨大而堅硬的獸骨本是大家所以為的全部,實際上卻不過是一個開場。
随着後面各種兇獸的丹核以及珍稀的藥材草藥一件件取出之後,那股清甜的氣息驟然在這間客棧之中彌漫開來。
客棧的臨時管理者突然有些後悔,為什麽會制定下一定要核實各項物品的規則。
這樣一件件地曝光那些天材地寶,別說周遭如狼的視線,就連他自己都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貪/欲。
可是反觀這些珍稀之物的主人卻是神情淡淡。
自從與他同來的那個青年不知看到了什麽抛下一句話便跑出門後,這個男人的眼中便是驟然降溫,到現在已經幾乎要凝結出一片冰寒。
“這位客人,您還有什麽東西需要清點嗎?”他看着明顯走神的男人與空蕩蕩了一會兒的桌面,小心翼翼地開口喚回男人的思緒。
顧長清這才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卻是什麽都沒說便又将視線移回到門口。
方才,青年便是從這裏出去的。
留下了一句“等我”。
見他不說話,那人便也只得尴尬地站在一旁等待。
光是看這一批藥材,男人的實力就絕非尋常,他還真不敢造次。
好在門外驟然出現了一抹身影。
看着那漂亮的青年面色紅潤笑着跑來,他有一瞬間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傳說之中擁有聖潔白色羽翼的美麗翼人。
蘇夏剛剛踏進店門便發覺顧長清身側有一道奇怪的視線注視着自己,不過想到手上的吃食,他還是很快将這點小不适抛在腦後。
“快看,這個世界也有烤紅薯。”蘇夏急沖沖地跑來便是将一團塞到了顧長清的手中。
顧長清微微低頭看向手裏被撕得極為不平整的油紙和裏面還散發着熱氣的一半紅薯,驟然擡起頭來。
“事情解決完了嗎?”青年沒有看他,而是低着腦袋,小心翼翼地将手中另一半打開,簡單吹了幾口便是往嘴裏放,顯然對于問出的這個問題也并不是很在意。
顧長清卻是微微笑了笑:“嗯,解決完了。”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那小了不止一點的一份,眼底卻是驟然暖意彌漫。
那櫃臺前清點完藥材和珍寶的臨時管理者便是感覺身周驟然回暖,方才還煞氣十足的男人捧着一塊還是被掰下來的小塊薯果,眼底溫暖的不行。
那吃食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家裏的孩子喜歡吃,但他卻是極為不喜那有些膩人的甜味。
而這個人也不像是會喜歡甜食的人。
那人想了一會兒依舊想不通這個問題,索性不管,他将牌子拿出放在櫃臺前。
“這是您們的房間牌,需要提取物品時也需要憑借它來。”
“好的,謝謝您了。”青年微微笑起,拿過那張不起眼的小玉牌。
周圍人們便見着那個明顯很強的男人驟然收斂了身周的氣場,仿佛一個普通人一般安靜地跟在那漂亮得有些張揚的青年身後,捧着一張邊角破破爛爛的油紙,眼底溫暖。
……這模樣真傻。
周遭人們不忍直視地撇開視線,卻也只敢在心底吐槽。
真是不論多麽強大的人,總會有一些極為弱小的弱點。
看似不起眼,卻是那強大之中的唯一柔軟。
想到那一衆價值連城的財寶,不少人心中驟然砰砰跳動。
那漂亮的青年,看上去是何等的柔弱。
他身形瘦弱,看不出絲毫內力,眼神清亮卻絕非習武之人所擁有的的銳利,蒼白的面上甚至帶有些許的病态。
這樣的一個人,站在那白衣人的身側,才真真是讓人安心。
周遭突然騷亂起來。
幾道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向着場中的那兩人奔去。
而另衆人有些吃驚的卻是——那白衣之人不避不讓,更是沒有做出半點護住身側青年的動作。
反而是那看上去柔弱的青年驟然轉過身來,朝着飛撲而來的幾人微微一笑。
那豔麗的面上笑容驟然展開,鳳眸之中的一點精光卻是讓所有向前的人心中不妙。
只是等到他們再想回退為時已晚。
青年僅是一個揮手,所有人便是成片倒下。
細密的銀光精準地刺入每一個人的頸側,不多亦不少。
“敢問兩位何人。”客棧之中不少人看着這青年精準到駭人的手法,凝了眉眼。
“奕谷顧長清。”白衣男人淡淡掃過四周,眼底閃過冷意。
“與他的愛人,蘇夏。”
青年上前一步與那人十指相扣,男人眼底冷意盡數褪去,無奈之色盡顯。
樓下劫後餘生的數人便是愣愣地看着兩人相伴而去,唯留下方才的話語依舊回蕩在人們心間。
“奕谷的谷主與他的愛人嗎?”
“奕谷的谷主與他的愛人啊。”
☆、古代篇回溯
鳳城素來是個熱鬧的地方, 商人旅客絡繹不絕。
往日繁華比之今日,卻還是稍遜一籌。
街市上幾乎是所有店鋪都貼上了紅色的貼紙,地面上更是用紅布鋪就。本就是人來人往的街道卻似晝夜之間便轉為了熱烈的紅色。
“鳳城都是以布帛鋪地嗎?”來訪旅人有些震驚于眼前的大手筆,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紅色布帛不敢向前。
“怎麽會, 今日是特別的。”路過的婦人跑着一盆新鮮的瓜果笑得開懷, “您盡管走來, 不用顧慮什麽。”
那旅人看着地上珍惜的布帛,皺着眉猶疑了一瞬,再擡頭想問婦人幾句,那婦人卻早已不見蹤跡。
前方街道繁華依舊, 來往的行人似乎察覺不到身邊與腳下的改變,談笑自若。
那旅人終于是小心翼翼地踏入城中, 順着人流的方向往前。
“你們這是去哪兒?”他有些好奇地看着,周邊的攤販大多收拾了攤位,明明時辰尚早,距離宵禁還有數個時辰。
“自然是去喝上一杯顧先生的喜酒。”一旁老人笑眯眯地, 他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卻是提着一只還在咯咯叫喚的老母雞。
旅人仔細看去,這才發現幾乎每個人手中都或多或少的帶了點東西。
質量參差不齊,類型也大不相同。
有小巧透亮卻不值一文的玻璃珠,也有價值連城的碧玉;有廉價精美随處可見的糖人,亦有精心繡制的衣袍。
每個人都準備着自己的禮物, 價格大不相同,但每個人面上都洋溢着笑容。
“玻璃珠都能夠作為賀禮了嗎?”旅人看着前方不遠處一人手中的玻璃珠,又看了看一旁另一人小心翼翼捧着的玉佩, 突然有些不明白這個顧先生到底是個什麽來頭。
“禮物要看心意,心意到了禮就到了。”提着雞的老人憤憤地用那拐杖錘了一下地面,手中老母雞更是叫了個不停。
周邊之人卻沒有人看向老人而是狠狠地瞪了那旅人一眼。
明明那老人手中的母雞最是聒噪,明明他只是随口一問。
而那瞪他的人之中赫然便有着拿着玻璃珠的女子與捧着玉佩的青年。
他倒是越發好奇這顧先生的身份了。
這天底下,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大的架勢與這麽奇特的收禮方式。
回去倒是可以同少主一談。
逛了一圈,店鋪大多關了門,就連酒樓客棧都熄了燈火。
旅人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只得加速往外趕,卻在看見等候在馬車外的人後有些不好開口。
“怎麽了,曾凡?”男人輕聲開口,詢問道。
購置物品需要一番時間,斷不可能這麽快回來。
“少主,這鳳城之中有一家人在辦喜宴。”名為曾凡的男人有些無奈地開口,“城中的店鋪都打烊去參加了。”
“哦?什麽人辦喜宴能夠讓得城中所有店鋪都提前打烊?”男人淡淡開口。
說是疑惑,不信更多。
“不信您可以親自去看看。”曾凡受到質疑撇了撇嘴,想到剛才自己逛了一圈得知這個結果之後的驚訝,少主不相信也是自然。
“進去便……”男人剛開口便是驟然被一旁打斷。
“不要進去!”女子的聲音之中透着急切,但她很快便掩飾好了自己的情緒,“我們明日進城購置便好。”
曾凡撇了撇嘴,瞟了一眼車簾後的人。
這位少主夫人什麽都好,唯獨這一點真真是拿人沒有辦法。
“夫人……”被打斷的男人皺了皺眉,輕聲想要勸解幾句。
女子卻依舊沒有半點同意的意思:“我們只需要等上一晚,就一晚。明早那些店鋪會開張的。”
男人本還想說什麽,卻在細細看着女子緊皺的眉頭後嘆了一口氣,對着車外的曾凡開口:“便再多等上一晚吧。”
“一晚?今日顧先生大婚,城中所有店鋪可歇業一周,城中百姓吃喝均由顧府供應。幾位如果有所需求不如直接找上顧先生,他人好心善,雖說面上冷了些,卻也可接待幾位一段時日。”一個人有些訝異地開口,見曾凡看來,他連忙擺了擺手,“我可不是故意偷聽幾位的談話,不過是去往外地買了些薯果回來路過,顧先生的那位喜歡這玩意,我便多要了點。”
那人捧着懷裏的布袋便是入城了,留下馬車之中的人僵持不下。
“那位顧先生,鳳城能夠做到這一切的顧先生只有顧行一人!”女子搖了搖頭,“蘇哥哥逝世前将蘇家的一切都交由了他,那富可敵國的蘇家資産,都交由了一個外人。”而我,一個蘇家的人,卻是連族譜都不曾寫有我的名字。
“我不想見到顧行,也不想見到他用着兄長昔日打拼下來的金銀換得美人一笑。”女子擡起頭來,眼底隐隐帶着淚光,“就一周,我們等候上一周不可以嗎?”
男人抿了抿唇,最後堅決地搖了搖頭:“陛下還在等我們回去,君有令臣莫敢不從,回去晚了怕會被人拿了把柄。”
“那你們進去吧,我在這裏等着便好。”蘇盈微微垂下眸子,最後輕聲道,“你看這車內也不涼,就一……”
她話還未說完便是一陣驚呼。
下一刻曾凡便見到自家少主抱着少夫人走出,女子微弱的掙紮很快便消磨在男人有力的臂膀之下。
這一次,哪怕蘇盈眼中落下淚來,男人也斷然沒有理會,難得的堅持。
少主什麽都好,唯獨找的這個夫人,蘇家領養的小姐,當初差點害得蘇家滿門背上罵名,後來跟了少主雖說也還勉強算個賢內助,但有些地方就是矯情。
曾凡撇了撇嘴,移開目光,随意地看向一旁的樹,卻是不想望入了一雙漆黑的眸子。
四目相對,對面的青年反而揚起一抹肆意而張楊的笑容,同他挑了一下眉。
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漆黑而明亮,但更為惹人注目的卻是那青年身上的紅色衣袍。
明麗的紅色不僅沒有弱化對方的氣場,反而使得那唇紅齒白的模樣襯得越發豔麗。
察覺到他的視線,青年便是嗖的從樹中跳下,那一身紅衣染上了枝葉他倒也不在意。
“被你發現了。”青年笑嘻嘻地開口。
他的聲音如同上好的玉石敲擊碰撞的聲響,清透而明亮。
而同時聽聞青年聲音的另外兩人也是尋聲看去,很快便是驚訝瞪大了眼睛。
“原來您都跑到這裏來了,再晚點顧先生肯定要生氣了。”氣喘籲籲地侍女從樹林之中走出,扶着一旁老樹有些走不動的樣子。
看到她這幅模樣,那青年嘻嘻笑了笑,卻是上前輕柔地将人扶起:“好了好了,我想要的東西已經有人幫我帶到了。我這就陪你回去。”
顧先生可不會生氣,他又不是第一次在婚宴上放那人鴿子。蘇夏撇了撇嘴心不在焉地想着。
那侍女似乎沒想到青年會來伸手扶她,一時愣了神,面上驟然染上一小片紅暈。
“蘇哥哥……?”蘇盈瞪大了眼睛,一把從同樣怔忪的男人的懷中跳下,猛然跑到青年的眼前。
她的眼中驟然盈滿了淚水,吓得蘇夏愣了一瞬。
“這位夫人,您哪位?”蘇夏看了一眼女子眼角細微卻已生出痕跡的周圍,與那張雖然依舊貌美卻已生出些許疲倦老态的臉。
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不過細想,除了女主便也不會有他人了。
只是這個世界的女主,是誰來着……?
蘇夏皺了皺眉開始魂游天外,卻是下一刻被女子猛然拽住了衣角。
“蘇哥哥,我是盈兒啊。”
她的一句話驟然将人喚醒。
刀光劍影的戰場,獄中急火攻心而離世的老父親。
蘇家,蘇盈。
蘇夏還沒來得及給出反應,一旁侍女已是上前一步。
“夫人您怕是認錯人了吧。”她看着蘇盈,狠狠地皺了皺眉。
雖說她一直知道蘇少爺受人歡迎,可像這位已經成家還想要上來糾纏不清的可不多見。
這夫人怕是沒有看見,她家夫君已經是面上鐵青。
蘇夏也是笑了笑:“您在說什麽呢,看年齡,您可是比我大上不少。”
他視線掃過蘇盈身後那個忌憚地看着他男人。
醉香樓的幕後之人,三皇子的幕僚。
曾經那一出好戲便是由三皇子推波助瀾冷眼旁觀才使得五皇子陰謀得逞,但如果不是因為這位蘇盈在醉香樓之中的“知音”,三皇子恐怕也沒法得知五皇子的具體想法和措施,從而幫他洗刷蘇家罪名。
三皇子,當今陛下,他所為的一切不過是為了獲得那至高無上的權利,他無法說對方對或者錯。
但這位他以為只不過在中途幫襯一把的幕僚似乎知道的不少。
至少他知道當日他與當今的交易,不然這面色不至于顯出如此凝重的模樣。
這般,倒也是有趣。
只是不知,蘇盈她又是否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貼錯了_(:з」∠)_這幾張大家刷新一下,我的碼字軟件分錯卷了,有點亂。
☆、鳳城首富的婚禮
美麗的夕陽為樹林打下一道淺緋的暗光。
紅衣青年微微勾起嘴, 輕輕笑起。
他的笑容肆意卻溫暖,顯然并不是對着在場的任何一人。
一旁侍女擡眸去看便是望入了那一雙充滿無奈卻又帶着幾分寵溺的眸子,她提了裙角小心翼翼地往回去了。
顧先生來了,便也沒有她的事了。
“我不過離開了片刻就聽人說你又不見了人影。”男人輕聲開口, 漆黑如墨的眼睛直直往來, 視線卻在瞥見青年懷中的紙袋後凝結了一瞬, 眼底各種神色漸漸褪去化為無奈,“想要給我說一聲便好。”哪裏需要你自己跑這麽遠來。
蘇夏看着對方的眼睛,将顧行未說出口的話語感受的一清二楚,他捏緊了手裏的薯果, 驟然紅了臉。
他實在沒臉說,這一點還是剛才從那路過的贈禮之人手中順來的, 他還懶得出趟遠門刻意買尋薯果,幾乎是剛走到城外便已經後悔。
他面上微微發燙,那紅暈自然也被對面看在眼裏。
顧行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最後卻是什麽都沒有說, 淡淡笑着上前:“我們回去吧。”
兩人身着一身大紅衣袍,連發帶都是由金線繡制好紋路的同款,加之鳳城內張燈結彩的喜宴……
新郎官,或者應該說是新郎官們的身份,此時已是昭然若揭。
“你們兩人要成親?”蘇盈眼底閃過駭然, 且不說兩人皆是男子,就着顧行又怎麽配得上她的兄長。
她的兄長已被封為将軍,是多少人心中的神明與領袖, 此番得勝歸來又似安然無恙,自有大好前程;而顧行雖說已是家財萬貫,卻終究不過是貪圖安逸而放棄浴血奮鬥舍身殺敵的懦夫。
他怎麽能、又怎麽敢……
蘇盈咬了咬牙,剛想說些什麽卻已經是被一旁韓清雲拉住。
韓清雲沉着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