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節沒課, 剛剛收拾好了東西便準備去上下一節課

看了一眼那傳聞之中穿金戴銀極度奢華的顧行。

他沒有看到那個傳言之中一毛不拔驕奢淫逸的富公子。那人就那麽站立在那裏,淡淡掃來時帶着淡淡的血光與強大的威壓。

那是将累累白骨踩在腳下,從死人堆裏一步一步往上爬凝聚出來的,已融于他本身的威壓。

韓清雲驟然想起這人曾經也是個戰士,僅是孤兒之身,卻以極為駭然的速度在軍中爬升。

在蘇夏之前,他才是那個大家以為會最快成為史上最為年輕的将軍的人。

倒也不是大家都看好他,而只是因為這人的功績實在累積到了一種駭人的程度,無人能夠奈他何,也得承認有些事情只有他能夠勝任。

但這個人,抛棄了軍中刀刃上的生活,選擇了大多數人所不齒的行商之業。

可現在親眼見到這位一直以來被人們以流言蜚語踩在腳下的人,韓清雲才發現,他錯了。

這人一直站在頂峰傲視輕蔑着下方的所有人。

“蘇小姐?韓公子?可是有事?”顧行微微笑起,紅衣顯得他更為精神,卻也使得他身上的氣勢更具壓迫力。

韓清雲看着男人眼底淡淡的冷意,有些後悔。

早知被這樣一尊殺神所記恨,他是定然不會讓蘇盈從馬車之中走出。

“這位夫人大概是将我同什麽人認錯了。”蘇夏笑嘻嘻地湊上前去走到顧行身邊,從紙袋裏拿出薯果便是開啃。

顯然已經是把一切事情交給顧行解決。

一旁蘇盈看了一眼蘇夏看了一眼顧行,冷笑了一聲。

冷靜下來,她也的确發現了兩人之間的不同,原本的蘇夏沒有此時這般孩子氣而任性,雖說以往也是肆意潇灑的模樣,卻始終擔着蘇家長子的名頭,在外卻也極具大家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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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青年同記憶之中的那人長了個十成十的相似,她都能夠看出這一點,那身為蘇家軍幾次護送蘇夏的顧行不可能看不見這人和蘇夏全然相同的樣貌。

他,找了一個同蘇夏模樣相仿的青年,大婚……?

“我或許的确是認錯了人,但顧先生怕也是同樣,錯認了人吧。”蘇盈冷眼掃去,這一次即使是韓清雲也沒能攔下她。

“我倒是不知你在什麽時候對我兄長有這般的非分之想,在他犧牲之後居然還能找這樣一個模樣相似的人來……”女子一張俏臉上染着憤怒的紅色,她努力壓抑着聲音卻也擋不住話語之中的斥責。

“慢。”顧行卻依舊是不受影響,驟然打斷。

或許,也不算完全不受影響。

蘇夏感受着手中驟然抓緊的力道,有些無奈,他輕輕地反捏了一下那人的手,顧行面上的冰寒這才勉強緩和了幾分。

“我從來不會錯認我的愛人。”顧行淡淡掃過她一眼,轉身便走。

倒是蘇夏回了頭看了兩人一眼。

他看着蘇盈那皺起的眉與複雜的眼神,輕輕笑起:“幾位如果無處可去,不妨來我鳳城。”

他說完便是轉身往回,不再去看身後幾人的反應。

但他聽到了短暫停頓之後的腳步聲。

蘇夏同顧行一起回到了顧行的住所。

各地的禮物已經被清點好,整齊地放在了倉庫之中。

蘇夏挑着喜歡的也反贈了些許小玩意,那門外哭喪着臉尋找着自己落下的兩袋薯果的男人更是得到了一批不菲的回贈。

男人間的拜堂本就沒有固定的模式,更何況兩人早已不是第一次入洞房,所謂的儀式也并不顯得重要。

鳳城的人們收到禮物又找尋了一圈喜宴的主人無果之後,便是露出笑容,各自找了熟人朋友一齊品酒去了。

喜宴期間,蘇夏通過系統得知蘇盈回了一趟蘇家老宅,再次看着滿當當的牌位與不被記錄在名冊上的自己泣不成聲。

一切結束之後,各家店鋪也是陸陸續續地開張。

蘇夏這也才了解到了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麽身份。

他看着很久遠的記憶之中曾經一臉嬌羞地詢問他:她塗上枚紅色的胭脂是否好看的女子此時一本正經地坐在他的面前。

女子的面上憂慮之色盡顯,有些小小的緊張。

“蘇公子,你倒是快點說,我到底怎麽了,不會是得了什麽絕症吧。”女子面色驟然蒼白。

她剛剛詢問他,她近日以來食欲大增,身體卻是越發容易虛弱,到底是為何。

蘇夏剛剛聽到這樣的提問還是一愣,剛想從記憶的各個角落扒拉出曾經作為醫者的經驗去探探她的脈象,便是看着女子驟然站起在他面前轉了個圈,甚至還拿了一張紙畫出一個鬼畫符。

蘇夏:……

突然感覺自己變成了江湖騙子的感覺可并不如何。

他瞥了一眼女子明顯顯懷的肚子,微微頓了頓:“夫人您還是去醫館就診……”

他話還未說完便看着面露蒼白的女子驟然改了口:“看您怕是懷有身孕。”

“啊,真的!?”那女子猛然站起,面上興奮難掩地一路飛奔了出去。

留下一個人坐在屋內的蘇夏痛苦地抱住了頭。

“不是江湖騙子。”男人的聲音淡淡從一旁傳來,顧行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又推來一卷書頁。

他的新身份谛天者,聽上去逼格極高,看上去像是江湖騙子,卻确實存在于這個世界歷史之中的身份。

或許是為了更方便宿主進行任務,蘇夏一眼便看到了書卷上谛天者記載之中的幾個熟人名字。

蘇夏:……

“谛天者可以谛聽天命,原居民自然不知道有系統這樣的作弊東西存在,對于他們來說,谛天者就有些類似于神。以往的谛天者都是以當地人們所信任的人的模樣出現的,所以你以原本的模樣出現,他們并不會有多麽吃驚。”

“蘇家蘇夏,在鳳城裏可不光是個戰死沙場的大英雄。這裏多少人看着那個你長大,看着你帶着這一方城鎮走向富饒。總歸還是有幾個明白人在。”顧行将見他翻看完最後便又将那話本收回。

“據我所知,這幾個人之前做任務差點崩了世界,所以上面才派他們來修補,給了這個身份。”蘇夏冷哼一聲。

“但是你和他們又不一樣。”顧行笑了笑,将桌面上淩亂的鬼畫符們收起好,“你的客人來了,我便不打擾你了。”

他轉身掀開簾子回了裏間,蘇夏這才勉強将腦袋撐起,卻是下一刻愣了一瞬。

女子雖然罩着頭紗但奈何曾經相處多年,他早已熟悉。

不是蘇盈還能有誰。

見到他,蘇盈卻似是冷靜了下來,或許是聽說了他谛天者的身份,反而不顯得吃驚。

“我想詢問一件事。”她輕輕開口,話語之中壓抑着情緒。

“夫人請講。”蘇夏看着她,過了一會兒輕輕勾起了嘴角,“我定然,知無不言。”

“言無不盡。”

“我想知道,蘇家當年的那一系列的事情背後的真相。”女子咬了咬牙,緩緩道。

☆、鳳城首富的婚禮

“蘇家……你是指當年的将門蘇家?”青年微微擡起眸, 眼底淡淡笑意一閃而過。

笑意之下似乎隐約閃現着冰寒的冷光,寒芒銳利似能透心入骨。

蘇盈愣了一瞬,再看卻只見面前青年笑意淺淺,溫和而又耐心的模樣。

“是的。當年的将門蘇家。”她抿了抿唇, 最後似下定了決心, “我曾經是蘇家的養女, 做過一件對不起蘇家的事情,危機時很快便被勸阻了,但現在看去,似乎并沒有那麽簡單。”

“勸阻?”蘇夏垂下的眸裏閃過嘲意, 擡起頭來又是一副溫和耐心的模樣,“不妨說說你所知道的一切。”

蘇盈皺了皺眉, 壓下心底的那絲複雜情緒這才輕聲開口:“當年我曾經偷過蘇家的信物,借給了五皇子。但是清雲,當時的醉香閣閣主,我現在的愛人阻止了我, 最後交出去的不過是一枚假的替代物。”

“但即使是這樣,我父蘇将軍依舊因為年邁心傲,在還最後調查結果還沒有發布之前便……”她抿了抿唇,不願再提,“兄長似也因此事出征, 卻是一去不歸。”

蘇盈驟然擡起頭來,眼睛緊緊地盯着蘇夏的臉,過了一會兒才察覺出自己的失禮, 偏過頭去。

蘇夏看着她,眼底的笑意終究是漸漸淡去,他微微收斂眸子剛想要說些什麽,卻是見到一旁準備好的符紙之上隐約顯出字跡。

【谛天者輔助工具攜誠為您服務。那是報酬,宿主。作為原本小世界的人們需要得知一些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事情便需要支付的代價。】

熟悉的機器音卻并非來自熟悉的配置。

蘇夏眼底神色一轉而過,擡起頭時便已然換成笑意:“随意在這紙上畫上符號,我便會告訴你你所想要的事情。”

蘇盈有些遲疑,終究還是提起了筆。

“谛天者探究的天命是需要用一定代價來換取的,這一點夫人來前便應該已經知道了吧。”蘇夏輕輕擡眸,突然想起了曾經的兩位同事所說的話。

彌補任務結束之後,那兩人均是歇息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問及原因,兩人的答複一模一樣。

“從前我不從不信因果,但現在卻不得不信。”

谛天者這樣的身份每個世界都有不少,無一不是受到萬衆敬仰的,承載着人們信任與重擔的人。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他們很難說拒絕。

為了彌補之前過錯的谛天者更是必須要通過收集當前世界人們的代價從而填補臨時制造身份所需要的花費以及構築維修世界所需要付出的能量。

谛天者相當于用作弊得到的情報換取信任他們的人所珍視的東西從而補償自己犯下的過錯。

人們為了探索那份未知所自願付出的代價,但作為媒介的谛天者卻也同樣會受到各種程度上的影響。更是聽說,所有付出過代價的人的靈魂都會跟随在其身側,哪怕換了世界也無法擺脫。

對于蘇夏來說卻是不然。

他可不是彌補者。

“你所付出的一切或許比你即将知曉的更為巨大,夫人可以想好之後再做決定。”蘇夏淺淺笑起。

誘/惑的果實已經抛出,如果對方遲疑離開,他便也一筆勾銷。

可天道怎麽能夠容許它所選出的女主有絲毫的不美好?

蘇盈僅是遲疑了一瞬,門外便是驟然傳來韓清雲的聲音。

男人的聲音之中帶着擔憂,顯然是的的确确将眼前這位天道寵兒放在了心上。

但蘇夏卻是看見面前女子的眉毛微微皺起,她驟然想通了什麽拿起筆随意勾勒了幾筆。

蘇夏可以看見淺淺的金色浮現在那符咒之上,或許是有所忌憚,蘇盈僅是随意地畫了一筆。

可是,這換取資料的代價看的可不是你所希望付出的,而只會涉及到你即将知曉的一切對于你本身來說在這個世界是否應該被你知道。

管理谛天者的系統部門可是比男配組要高級的不少,哪怕你是女主,想要知道不該你知道的信息也要付出對等的代價。

更別說,你所想要的東西或許也并非那般的讓你滿意。

“當年五殿下所持有的蘇家信物是真物,雖說你臨時換上了假的,卻在最後關頭換回了真的。”蘇夏簡單掃過眼前那一面蘇盈所看不見的密密麻麻的資料,挑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仔細看了看這才擡起頭來。

“蘇家反叛的罪行已經是板上釘釘,先皇也是知曉其中信物來自于你,但他顯然更重視結果,蘇将軍的死亡也并非意外而是……”

蘇夏看着那後面的一段文字,突覺渾身驟冷,他捏緊了拳,面上險些有些僞裝不住。

拳頭卻是突然被人握住,那人緩緩掰開他的手指,最後捏了捏他的手心。

“而是先帝與幾位皇子共同的手筆。”男人輕笑着接過話來。

顧行站在身側,蘇夏驟然感覺渾身涼意盡數消散回暖。

男人僅是站在他身側,面前的資料便驟然一變,密密麻麻的藍色字符快速地排列重組,再次恢複正常時上面信息已是一倍有餘。

【谛天者輔助工具索引擴增,歡迎開荒者使用。資料權限範圍從網狀展開升級為縱觀全界。宿主所獲得的資料将不再僅從已知資料方向展開,系統即刻便将當前世界一切相關資料整理提取。】

機器音這句話說完,蘇夏便是回頭看了身側男人一眼。

那人卻是淡淡笑着看向桌上那張看上去樸素而又簡單的符紙。

微微勾起的嘴角間似乎有着些許惡意。

“蘇将軍是由幾位皇子一同害死的,其中就包括有當今陛下,而您所嫁的好夫婿,當時也正是當時三殿下如今陛下身側的謀臣。”

“醉香閣閣主能夠偶然在後湖花園之中與你會面也并非偶然,而是精心設計好,哪怕是當日那個惡言以對的蘇家小侍都是三殿下派來,為的就是讓當時還是蘇家小姐的你當時去後湖散心。”

“在事後,蘇将軍臨死前,陛下更是下過要将蘇家滿門抄斬的指示……”顧行說這裏頓了頓,在看到女子提起呼吸後才道,“只不過這個指示被三皇子攔下。”

蘇盈愣了一瞬,卻是還沒等她放下心來,男人便又是笑了笑。

他眼底蘊藏着冰雪,寒冷入骨,即使是笑起也不覺絲毫溫暖。

“卻不是因為韓清雲,而不過是因為當時的三殿下找到了更合适的合作對象。”

“他同當初的蘇家長子合作,以蘇家所有人的性命與邊疆安危,換回蘇家清譽。”

“所以,當年蘇家軍大勝歸來,新軍神卻是在慶功宴的前夕被人發現舊傷迸發死于帳篷之中。”

“或許因為當初走得太過安詳,甚至沒有人問出為何蘇将軍沒有在每次受傷後尋找軍醫救治,為何身上的傷痕會逐漸累加,為何傷口沒有好的處理反而以極快的速度惡化。”

“而在他離開之時,已然知曉當初蘇家信物丢失到底原因為何。”

蘇盈的面色驟然白了幾分。

“不過我可不覺得當年蘇大少跟你劃清關系是為了保護你,頂多也不過是付出久了心冷了終于願意學聰明跟一些愚蠢的人劃清關系罷了。”

“聽說,當年三皇子與蘇家大少爺定下的約定,還是他的智囊韓清雲從旁提議的,你說是不是呢,韓先生?”

門外安靜了片刻,下一刻卻是被人輕緩地推開,男人緩步踏入房間卻不走近,面上已是極為難看。

蘇盈愣愣地順着顧行的目光看去,她看着這些年來與她心意相通的男人,眼底神色驟然有些複雜。

“盈兒……”韓清雲輕輕喚了一聲,卻在看見女子越發蒼白的面色之後沒有再次出聲。

他擡起頭來看向顧行,眼底忌憚有之,更多的卻是複雜。

韓清雲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回到蘇盈身上,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動了動嘴似乎想要安撫幾句卻終究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看着他這樣一副态度,蘇盈心中已是明了,她回過眸子複雜地瞥了一眼蘇夏,這才看向顧行:“多謝顧先生。”

“不用謝他,這是你付出代價換來的消息。知道的越多,付出的越多,夫人還是提早有個心理準備。”蘇夏看着那張符紙上随着顧行話語落下而延伸開來的線條。

如果說原本蘇盈畫下的不過是簡單的一筆,那麽此時這張紙上已是蜿蜒了無數線條,密密麻麻甚至理不清順序。

聽聞蘇夏的聲音,韓清雲面色一變,他驟然看向那張符紙也是意識到了什麽,再看向蘇盈的目光更是異常複雜。

他抿了抿唇,終究是什麽都沒有說,一把将還有些渾渾噩噩的女子帶了出去。

留下了那張滿是線條紋路的符紙,與桌面上其餘泛着淺黃卻是一片空白的符紙形成鮮明的對比。

你種下多少因,便總有一天會結出相應的果實。

☆、鳳城首富的婚禮

鳳城開始下起小雨。

淅淅瀝瀝的雨聲與陰雲密布的天空帶來壓抑的沉悶。

前些日子的張燈結彩早已撤下回歸從前, 蘇夏撐着傘走在雨中,不時會和路邊的行人打個招呼。

他并不讨厭雨。

相反,他甚至有些喜歡下雨時那清涼的感覺與不再熱鬧的街道,這一切都能給他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

蘇盈還沒有離開這個城市, 她和韓清雲還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 顧行派了人去打聽卻暫時還沒有發現兩人的下落, 索性親自動身。

哪怕有那位至為尊貴的存在,顧行親自出馬之後不日也能尋到那兩人。

他很是放心這一點。

馬蹄聲從遠方越來越近,一輛馬車從淺淺的雨幕之中走來。

上好的馬車,眼帶銳光的車夫, 還有那并非凡種的馬匹似乎都意味着馬車之中的人的身份并不簡單。

大概正是他最想避過的一類人。

剛轉過身準備離開的蘇夏下一刻便是突然被人叫住。

“蘇先生。”那人聲音淡淡卻自帶尊貴的氣質。

雨中街道上只有一車一人,這聲蘇先生自然不可能是稱呼別人。

蘇夏停下腳步便看着馬車的車簾被人掀起, 一人淡淡笑起的臉便是驟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世間最為尊貴的人不在京城而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蘇夏眸中平靜也是輕輕勾起嘴角微微欠了欠身形:“陛下。”

這位九五之尊的疑心之重從起初尚是皇子時便迫不及待想要除掉蘇家便可見一斑,哪怕是一直以來作為他智囊的韓清雲,這位尊貴之人恐怕也沒有發自內心地信任過。

蘇夏看着眼前的男人,倒是有些好奇關于鳳城近日發生的事情, 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看見蘇夏沒有行大禮,一旁的車夫已是皺起眉伸手探向一旁。

寒芒在雨幕之中依舊清晰可見,其中殺意盡顯,絲毫不加掩飾。

男人卻是伸出了手微微阻擋一下,待到那車夫收了刀具這才看向蘇夏:“早日便聽聞蘇先生之事, 只是近日才得空拜訪,還望先生見諒。”

“自然。”蘇夏随口應下,又擡眸看向眼前的男人, “陛下特意來到鳳城尋訪蘇某,可是有什麽想要知道的事情?”

“有。”

男人微微笑起,随後又搖了搖頭:“可朕更願自己去探尋,不勞先生。此番來鳳城一來是看望先生;二來是朕的智囊在此,為尋他而來。”

“先生可上車願一敘?”年輕的皇帝笑着看來,态度溫和仿佛對待多年的好友。

蘇夏看着對方眼底的忌憚,最後搖了搖頭:“不了,家中還有人在等候。”

他撐着傘微微轉身,沒有理會身後之人沉下的眉眼,往自己所住的方向走去。

天空之中的雨幕還有越發加劇的事态,腳下積水漸深,隔着鞋履似乎也能感受到雨水的冰涼。

但看着眼前漸漸顯出模樣的房屋,他的面上漸漸生出笑意。

“今天我在路上可是遇見了三皇子。”蘇夏看着顧行,微微笑起,“你是不是還有什麽沒有告訴我的事情?”

房屋之外除卻細密的雨聲似乎還有別的聲響,伴随着那一閃而逝的黑影,消失得極快卻終究沒有逃過蘇夏的眼睛。

他收回視線看向眼前的男人,耐心地等待對方開口。

“鳳城有那位的眼線,我所住的地方更是許多。”顧行走來擦幹蘇夏發梢的點點水漬,“當今可不信我。”

蘇夏撇了撇嘴不開口。

試想如果他是皇帝,有一個商人手裏的財富幾乎能夠買下整個國家還有多餘,他也不願意相信。更何況這人曾經還是個戰場的煞神。

微微走神的蘇夏立刻被發梢微微重的力道拉回注意力,他還沒來得及呼痛,那人的動作又輕柔了下來。

“所以當日蘇盈問你的問題以及你給出的回複,那位也是都知道了個一清二楚。”顧行極為耐心地擦拭着,“那位覺得,她會恨韓清雲,也會恨他。”

“複仇這種事情才不是女主會做的出來的。”蘇夏腦海之中回想着那個雖向往着榮耀和光輝,歸根結底卻不過是個二十一世紀害怕鮮血與屍體的普通女子,“她大概更希望能……講講道理?”

蘇夏有些不确定的說着,在他說完話後的一瞬間,身後那人動作驟停。

他挑了挑眉側身回望,不意外地看見了男人有些忍俊不禁的臉。

“當今準備給韓清雲指婚,七公主還沒有尋得夫婿。蘇盈又只有兩個女兒,開枝散葉這種理由最是冠冕堂皇不過了。”

“韓清雲願意?”

“自內心自然不願,但是他是個會審時度勢的人。他很聰明,知道如果不再娶恐怕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會一落千丈,就更加無法保護蘇盈。”

“那這麽說,我那位妹妹某種意義上來說心願達成。至少在皇帝陛下的眼中她已經成為了蘇家餘孽,不得不防。”蘇夏輕嘲地笑笑。

“而她現在想要和韓清雲離婚。她鬧得太兇,韓清雲已經将人關了起來。”顧行随手拿起一把木梳開始梳理眼前的一頭墨發,“可她還不知道自己的夫婿已經即将拜堂成親。”

“他們會在鳳城大婚,這件事已經拜托給了我。婚禮地點就是當初那兩人初逢的醉香樓。請帖我也托人準備了,屆時蘇夫人自然會到場。”顧行小心翼翼地将纏在一團的發絲分開,耐心地繼續下去。

“這不是代價吧。說起來,尋找谛天者的代價一般來說是什麽?”蘇夏猛然回頭,一把捏住男人拿着木梳的手。

頭發驟然拉扯之下有着細微的疼痛,他皺了皺眉,卻是在下一刻看見同樣皺眉的顧行後有些好笑的勾起嘴角。

“是記憶。”顧行一把将人摟住,固定了身形确定不會再亂動這才緩緩開口。

“親密之人的記憶。但是到了她那個程度,大概熟悉之人的記憶都會被剝離。等到她回到京城,恐怕那些人都記不住她的名字。而她那兩位女兒,可能不僅記不住那麽簡單。”

蘇夏微微擡眸看着眼前男人的眼睛,素來溫和的眼底有着淡淡的冷意和漠然。

他卻是覺着心下一暖,眼底笑意一閃而過後,片刻便是擁身上前。

“那也是她的事情了,與我們再也無關。”

“是,與我們再也無關。”

鳳城的雨還在下。

在雨中奔跑的女子有些失魂落魄,她不知應該往哪個方向跑。

她只知道,不要回去。

哪怕腦海之中都是男人無奈笑起時的樣子,此時再看卻只覺得心底一片冰涼。

蘇盈并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又跑了多遠。

但她覺得,依舊不夠。

雨幕之中一抹亮麗的紅色仿佛灰暗世界之中鮮明到亮眼的色彩。

蘇盈眯了眯眼,伸出手臂遮住眼睛。

“哎,姑娘,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街上,這麽大的雨,也不撐把傘。”一個婦人拄着拐杖撐着傘一步步走來。

蘇盈感受着頭頂上一直落下的雨點驟然消失,愣愣神地回看了一眼身旁的婦人。

老人家的眼底帶着溫暖的關懷,明明是一張蒼老的擁有着斑白之發的老人,看在她模糊的視線裏卻是俨然和記憶之中那個鳳眸明媚的青年漸漸重合到了一起。

“盈兒,你怎麽一個人在街上?”那人皺了皺眉,随即撐着傘走來,“這麽大的雨,也不撐把傘。”

那人的話語之中有些許輕微的責怪,但那把并不算大的油紙傘卻是伸了過來,将她完完全全地遮住,反而是原本幹淨清爽的青年驟然濕了大半個肩膀。

蘇盈愣愣地伸出手想要拉住什麽,卻是在下一刻視線清明,重新看見眼前的老人。

她自嘲地笑了笑,随即轉過眸子。

看着那在雨中卻依舊熱烈而鮮明的小宅,她有些疑惑地看向一旁的老人:“醉香閣是有人辦喜宴嗎?”

張燈結彩的熱鬧,即使是雨天也能夠感受到那份喜慶。

硬要說哪裏不好,大概也只是因為比之前些日子見着的盛況,這番雖已是奢華的擺設卻依舊顯得有些樸素。

“啊,聽說這醉香閣的閣主今日要娶一位公主過門。”老人皺了皺眉,顯然并不喜歡眼前的奢華,“具體的我老人家就不知道了。”

“姑娘?姑娘你淋雨多久了,看看你,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面上都這麽白了。”婦人回望時赫然吓了一跳,她伸出手觸及到對方冰涼的額頭時心中微微放了放,“走,跟老婦人回家,我帶你……”

“謝謝您老人家,我剛想起來我還有些事情沒有解決。”蘇盈驟然回身,抱歉地看向老人。

婦人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麽,便看着已經渾身淋得透濕的女子飛快地跑入雨幕之中不見蹤跡。

☆、鳳城首富的婚禮

雨越來越大, 雨線化為密密的雨幕遮掩了前方的去路。

蘇盈在雨中奔跑着,長發已被淋濕成一縷一縷,腳邊裙擺也盡是泥濘與濕意,腳底更是一片冰涼。

可她依舊在跑着, 她要早點跑回家中, 問問那人……

問問他……

問問他什麽呢。

蘇盈跑着跑着步子驟然緩下, 她小步向家的方向走着。

雖然眼前模糊的她甚至都不知道前方是何處。

她應該回去嗎?那這些日子逃出又是為了什麽。

她不應該回去嗎?不去問問醉香閣閣主的婚事又是怎麽一回事?

蘇盈感覺自己仿佛被撕裂成兩半,一半渴望回去質問那個她摯愛的男人,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另一半卻希望不要再見到那人,見到那個讓她禁不住回憶起父兄回憶起蘇家的利用者。

她以為她的過錯被彌補了, 但她現在才知道,大錯早已鑄成, 只不過她還活在周圍人編制的美好生活的幻境之中,不願意承認。

不願意承認她才是那個犯下一切過錯的人。

眼前隐約映出房屋的輪廓,蘇盈迷迷糊糊地上前一步想要湊近些去看那牌匾之上的字樣。

“夫人?您怎麽……?”清朗和煦的男子聲音傳入耳中,帶着熟悉的感覺。

蘇盈覺得自己似乎隐約間看到記憶之中熟悉的那位鳳眸微笑的青年向着她伸出手來。

一切的疲倦委屈都可以找他傾訴, 以往的過去一向如此。

她突然有些累了,有些抵禦不住渾身的疲倦,她微微伸出手去想要拉住那人的手,渾身放松了下去。

雨滴落下的聲音遮掩了女子輕聲地低喃,她在喚:“蘇哥哥……”

雨幕之下, 撐着傘的青年無奈地捏了捏身側男子的手,他看了一眼撲倒在地已然失去意識的女子,回眸喚道:“小青, 帶這位夫人去客房休息。”

自始至終他都是一手撐着傘,另一手與身側男人十指相扣,不曾向前一步。

也更不曾再向眼前的人伸出過手。

蘇盈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已是渾身清爽,屋外有争執之聲傳來卻是戛然而止。

“我知道她一定在你們這裏。”男人的聲音之中帶着一股急切,為了尋找心愛的人他已經連續幾日不曾休眠。

“哦,您夫人的确在我們這。”青年聲音淡淡,“但是煩請您小聲點,小青會帶你去後屋接您夫人,不要打擾到別的客人。”

男人本還想說點什麽,一旁另一道冰冷的視線望來,他眼中神色微凝終究妥協。

只是還沒等男人跟着那侍女一同去往客房,一旁已是有女子掀起簾子走了出來。

蘇盈的面上還帶着些許蒼白,被大雨淋了近一日,她發了幾天的高燒,此番醒來身子還是有些虛弱卻是強行走了出來。

蘇夏在收拾着手中的符紙,一旁的顧行則是在幫助他一張一張的将那些紙頁壓好,兩人根本沒有擡頭看她哪怕一眼。

“夫人還是早些歸家。”但青年如是開口。

蘇盈看了看身上潔淨的衣物,又看了看眼前男子已然生出胡茬的臉,微微笑了笑。

也是,她的确叨擾多時。

“走,我們回去。”她看向眼前顯然很是擔心她的男人,卻終究沒有再将那個家字說出口。

韓清雲似乎沒有發覺這一點,他只是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走來扶住她,兩人一同朝着那個暫住的方向走去。

陛下親臨,她還是剛剛知曉。

七公主好脾氣,為人傲氣卻有個好兄長寵愛,此番嫁來,說不準還是韓清雲撿了大便宜。

蘇盈微微笑起,面上卻有些嘲意。

回京的事情要被擱淺,只因為當今刻意選了這繁華的鳳城,選了這最為特殊的醉香樓作為公主大婚的地點。

她不能說什麽,想要說的話也在看到韓清雲那張複雜的臉後失去了一切開口的欲/望。

但她依舊想要離開。

顧行派了最快的馬與最舒服的馬車送她回去,蘇盈剛剛見到馬車之時微微愣了一瞬。

男人的面上依舊冰冷寡淡,卻在交代完一切轉眸回身之時露出了無盡的溫暖。

蘇盈便在他轉身之前看見了那人手中的小玩意。

小小的木雕是兩個人的樣子,兩個小人相互依偎,即使看不清面容也能感受到彼此之間的情誼。

蘇盈知道那是顧行與蘇夏,她也早在這些時日知道眼前這個面冷心冷的男人永遠會在那一人面前溫柔溫暖起來,去将一些

我真的很想原諒她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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