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0 修羅場

“來來,咱們商量商量,要不這樣——”說着,展青雲拉過一把凳子,坐到了白岩面前,“我不躲,只要你拿到鑰匙就放你走。”

空曠的機修倉庫裏,展青雲的尾音回蕩了起來。“不能說我為難你吧?”展青雲又補充了一句。

确實不為難,如果這個時候白岩有手的話。可是這個時候白岩有手麽?當然沒有——白岩的雙臂正被反剪在身後,而雙手被展青雲用手铐死死铐住了,至于展青雲剛剛提到的鑰匙,正是鎖住白岩的手铐的鑰匙。

“媽的。”白岩咬着牙根暗暗罵到,雖然臉上仍舊挂着毫不在意的笑,“铐得也太他媽緊了。”

不能怪白岩的粗口,因為他剛被展青雲在腘窩踢了一腳跪倒在了水泥地上,而手铐卻又被連接着的絞盤機帶動着,将他的身體離地提起來了一些。

這下好了,身體的全部重量都拉在了胳膊上,白岩的手臂疼得要折了一樣。白岩此刻開始懷疑自己最近是不是中了什麽邪,不然的話,當展青雲私下裏找到他提出想做一個人質被劫持後的心理狀态模拟實驗的時候,怎麽就會滿口答應了下來。

說實話,白岩真的以為這種模拟實驗只是那種在有着單透玻璃的房間裏,被問上幾個問題而已。所以直到被展青雲帶到這個荒廢了的機修倉庫,并被手铐铐住了之後,白岩才覺出來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現在,展青雲正在像模像樣地扮演着劫匪——他看起來似乎已經樂在其中了。而白岩則在扮演着一個倒黴的人質。

其實剛才白岩對此已經抗議過了,但是展青雲再一次用他慣用的手段——以白岩被扣到所剩無幾的學分——來要挾,并再一次獲得了成功。“配合完成這項心理模拟實驗的人,将得到後期的論文報告上與我一起聯合署名的機會。話說,誰不想要60個學分呢?想想看,那可比整整兩個學期的課程相加還要多……”

被展青雲用這樣和善的語氣誘導并“要挾”着,白岩妥協了,他在臉上擠出了一絲表示認同的笑,盡管他自己心知那笑裏滿是無奈——誰不想要60個學分呢?而他顯然比班上的任何一個都更需要。

“那麽——我們開始吧?”說完,展青雲将鑰匙拿到眼前晃了晃并張開了嘴。白岩心中一悸,他以為展青雲要将手铐鑰匙生吞下去呢。

還好,展青雲沒有。

但下一秒,還沒容得白岩舒上一口氣,他便開始覺得,或許還是讓展青雲把鑰匙吞下去比較好一些。因為那樣的話,他還可以找機會把對方開膛破肚将鑰匙掏出來。

現在,白岩眼睜睜地看着展青雲擡起了舌尖,将鑰匙埋到了舌根下面去。

這下子展青雲無法說話了。他點了點自己的嘴唇,把凳子向前挪了幾公分,然後低着身子湊到了白岩面前。

盡管白岩臉上仍舊挂着笑——為了掩飾他心中湧起的一絲厭煩和抵觸——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向後躲了下。但又能躲多遠呢?被扣死的手腕還被鋼絲絞索牽引着,白岩暗暗嘆了口氣,思忖着如何才能拿到令展青雲滿意的答案并趕快結束這該死的實驗。

“拿到鑰匙就算結束?”白岩擡起頭确認着問道。看到不能說話的展青雲點了點頭,白岩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将自己的唇貼了上去。

比起受到這樣的對待,白岩倒是覺得扮人質被拳打腳踢一頓來的痛快些。可是,人質終究是人質,“人質”又能選擇些什麽呢?

白岩感到唇齒間一股濃重的帶着微微苦澀的煙草味道傳來,對方的唇幹燥得有些過分,劃擦得他很不舒服。但這不是考慮舒服不舒服的時候,白岩提醒自己。

他用舌尖挑開了展青雲的唇,插入到了對方的齒間。

“鑰匙!鑰匙!鑰匙!”白岩不停地催促着自己,他的舌尖在對方的口腔中不停地攪動着,四處探尋着。

但鑰匙卻被展青雲死死地壓在舌頭下面,任由白岩的舌尖如何挑弄也分毫挪移不開。白岩有些洩氣了,被嘲弄的憤懑湧上了他的臉,他停了下來,拉開了一點點距離瞪着展青雲。

展青雲的舌尖一翻,将鑰匙頂了出來放在舌頭上,還吐出來給白岩看。“看來,你還得更認真點——”展青雲将鑰匙含在嘴裏這樣說道。而後,又再一次将鑰匙藏了起來。

見白岩半天不動,展青雲按動了手中絞盤機的遙控器,白岩的手臂已經被絞盤機拉扯得到了極限,身體上的痛苦終于還是戰勝了心理上的羞憤,白岩再一次閉上眼将自己的唇貼了上去。

如展青雲所要求的——再認真一點。他一下下用力地吸__着,用舌尖蹭過對方的每一顆牙齒,将對方和自己不斷湧出的混合在一起的唾液吞咽下去。

展青雲的呼吸漸漸變得沉重了起來,緊握着絞盤機遙控器的手也漸漸松開了一些。鋼絲線不再繃緊,白岩的身子癱軟着落到了地上。

為了将這個吻——姑且稱之為吻吧——再延長一些,展青雲順勢壓了上去。

就在這個吻還在持續的時候,白岩的舌頭被對方絞弄着的時候,展青雲卻突然一把将白岩推開了。

“怎麽?玩夠了?展sir?”于是白岩挑着眉,舔了舔自己的唇,這樣問道。展青雲點了點頭。

“那拿鑰匙來啊!”白岩低聲吼着。展青雲呆呆地看着白岩,繼而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怎麽?別告訴我你把它——吞了?”白岩驚呼道。“你真的吞了?!”緊接着,似乎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白岩又追問了一遍。展青雲點了點頭。

果然!真是琢磨什麽來什麽,白岩在心中狠狠呸了一口。

“切腹吧——”白岩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然後他低着頭死死盯着展青雲随着呼吸起伏的小腹說道,“你自己動手?還是我來?”

“來個屁!”說着,展青雲扒掉白岩的襯衫退到手腕處,在手铐上纏上了幾圈,将他從地上拉起來便往倉庫外面走去。白岩扭着頭看了自己被鎖在身後綁成一團的手腕一眼,這下好了,這樣子不就是在跟所有人說——快看,一個被手铐铐住的人。

展青雲推搡着白岩出了倉庫,拉開車後門,打橫抱起白岩然後扔了進去。

“嘿!你這算是教學事故吧?”在展青雲把車門關上之前,平躺在汽車後座上的白岩掙紮着擡起上半身問道,“聽着,我要去教務處——”

沒等白岩說完,他的嘴便被爬進車裏的展青雲用随手抄過來的一塊抹布堵住了。很好,機油味的。

汽車一路颠簸着,直到白岩透過天窗看到了樓頂上巨大的“星城醫院”四個字才停了下來。

“護士,如果誤吞了點東西——我是說,比如金屬制品——”在醫院大廳挂號臺前,展青雲問道,“挂什麽科?”

“硬幣?”前臺的護士小姐眼睛盯着電腦屏幕,頭也不擡地問道。展青雲回頭看見後面等着挂號的隊伍排得老長,為了不耗在這裏——還沒見到醫生前還是別廢那麽多話,展青雲答道,“對,差不多吧。”

“五毛的還是一塊的?”護士問道。

“啊?”這問題倒是着實把展青雲給問懵了。說起來,如果跌打損傷那些外傷不算在內的話,仗着自己身體素質還算不錯,展青雲确實有好幾年沒邁進過醫院的大門了。不知最近是否出了什麽新規新政,取出個吞下去東西還要跟辦案一樣核實犯罪數額?展青雲愣在當場思忖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問你,五毛的,還是一塊的,聽不明白麽?”展青雲身後比肩繼踵的等着挂號的隊伍讓護士已經沒了什麽耐心。展青雲心想,可真是沒聽明白。他扭過頭看了看離他十來米遠的角落裏扶梯下面的白岩——靠着牆,擺出一副看上去他只是在背着手歇腳而已的樣子。盡管展青雲招了手,但白岩還是絲毫沒有想要過來的意思。展青雲覺得沒指望了,雖然他此時此刻确實急需一個“翻譯”。

“有,有什麽區別麽?”聽到護士已經開始招呼排在他身後的人了,展青雲趕忙轉回了頭問道。

“五毛的直徑小直接洗胃。一塊的要先拍片子,萬一卡住了去開個胸。”護士語速飛快地說道。就是嘛,早這麽解釋不就好了麽,展青雲心想。但,等等——洗胃?開胸?展青雲突然覺得自己的頭皮有點發緊。

“不不不,不是硬幣!”展青雲趕忙解釋道,而後他壓低了聲音,“是這樣,打鬧的時候,不小心——吞了把鑰匙,大約,就這麽一點——”說着,展青雲用小拇指比劃了一下大小。

“鑰匙?”護士小姐終于擡起頭來了,她掃了眼展青雲,又順着剛才展青雲回頭的方向掃了眼站在牆邊的白岩,透過前臺的話筒揶揄道,“嚯!玩得夠花的啊——”好了,這下子熱鬧了,現在排在展青雲後面的所有人齊齊轉身看向了白岩站着的方向。

“我挂急診!”白岩從角落裏氣沖沖地走了過來,“電鋸!急診室有吧?”剛剛還在偷笑的護士這會兒不笑了,她瞥了眼一臉殺氣騰騰的白岩。一旁的巡視保安走上前探過身子低聲對展青雲說道,“您的朋友看起來情緒有點激動,我是說——需要報警麽?”

“謝謝——我就是警察。”展青雲安慰似的拍了拍保安的肩。

後來,他們既沒有去拍片子,也沒有挂急診。一個小時候後,二人駕車回到了展青雲的公寓裏。

就在展青雲掂量着手中草紙包裏的三錢巴豆發呆,卻完全掩飾不住臉上的抵觸情緒的時候,仍舊被反拷着手的白岩則蹲在沙發前,用下巴翻着頁,研究起了一本菜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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