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牽牽
十一小長假一轉眼就結束了，盡管心裏再不情願，長顧還是一邊翻出自己閑置多天的校服，一邊擔心自己以後會不會沉迷戀愛無心學習。
翌日清晨，長顧像往常一樣早早起床，剛下樓，他猛地發現不遠處站着個熟悉的人——那家夥頭發亂糟糟的，手裏拎着兩袋熱氣騰騰的早餐，一副睡意朦胧的樣子。
“沈盼？”長顧詫異地睜大眼睛。
沈盼顯然還沒睡醒，見了長顧也忘了先沖他笑，就傻乎乎地說了句“你下來啦”。長顧心情複雜，說不清心裏頭是震驚居多還是喜悅居多，只好擺出他慣用的那張面癱臉：“你怎麽來了？”
“唔……來送你上學啊。”沈盼打了個哈欠，沒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不然誰願意起這麽早啊？”
長顧：“……你在這等了多久？”
沈盼：“也沒多久吧……五分鐘？十分鐘？太困了，我不記得了。”
長顧：“……”
看着沈盼傻乎乎的樣子，長顧心裏甜得要命。他環顧四周，見周圍沒人，破天荒地伸出手，迅速替沈盼整理了一下那滿頭亂發。
這下子沈盼整個人都清醒了，長顧才撥弄了幾下他的頭發，手就被沈盼一把握住。不知道是不是長顧的錯覺，他似乎看見沈盼眼裏有一閃而逝的驚慌無措。
長顧任由沈盼握住他的手——這家夥害怕別人摸他頭發？什麽毛病？
“還是我自己來吧，你不是擔心讓別人看見了會多想嗎？”沈盼連忙松開長顧的手，三下五除二地扒拉好自己的亂發。
長顧不明就裏，但沈盼這樣，他就很想再多摸幾下——那些卷發的手感是真好，勾得長顧心尖癢癢的。
兩人一路說着話回學校——本來沈盼是想邊走邊吃早餐的，但長顧不許，說這樣對腸胃不好，容易造成消化不良。沈盼聽他的話，可嘴巴又閑不住，就跟長顧邊走邊聊天。
沈盼：“啊，我想起來了，寶貝，我第一次見你也是在這條路上。那天是新生開學考的第一天，我剛出家門口沒多遠就瞧見你了，當時還遠遠地朝你吹了聲口哨——可惜你沒聽見。”
長顧跟他在一起浪了那麽多天，還沒羞沒臊地默許沈盼喊他“寶貝”喊了那麽久，這些天臉皮見長，漸漸也學會了開一些小玩笑：“哦，原來那時候你就對我一見鐘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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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寶貝，誰讓你長得帥呢，我第一次見你就喜歡到不行。”沈盼笑嘻嘻地說，“後來咱們還那麽有緣分成了同班同學，我越看越喜歡你——你太可愛了班長。”
長顧：“……”
這話是用來誇一個男生的嗎？
不過沈盼說他可愛，長顧也姑且認為自己是可愛的好了。回到學校，班上只有兩三個同學，其中一個男生看見沈盼，驚訝得不知道該說什麽：“沈盼，你……你怎麽回來了？”
“回來上學啊，我又沒請假。”沈盼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這話問得有毛病吧？”
長顧抿着嘴偷笑，那男生讪讪地撓了撓頭：“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麽這麽早回來啦？你之前都是掐點回學校的啊，這個大家都知道。”
“哦，我改邪歸正了。”沈盼敷衍地回答。
早回來的那幾個學生都是今天值日的，放下書包就到外面搞衛生去了。沈盼将自己的凳子拉到長顧的桌子旁邊，緊挨着他的位置坐下，高高興興地跟長顧一塊吃早餐。
“班長，咱們打個商量成不？”沈盼嘴裏塞滿食物，嘴巴卻還是不肯停歇，含糊不清地說，“以後你別這麽早上學行不行？像今天這樣早起真是要了我半條命……”
“把東西咽下去再說話，不要弄得到處都是食物碎屑。”長顧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開始吃早餐，“我又沒讓你跟着我一塊早起——我習慣了早上學。”
而且這個習慣改起來不方便——這些話長顧沒有說出口，他畢竟寄人籬下，凡事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要是他哪天突然起晚了，作息時間大變，姑姑肯定以為他出什麽問題了。
他不想給別人添一丁點麻煩。
沈盼卻不懂他敏感的心思，死纏爛打了好一會兒，見長顧态度堅決，失望地問了最後一遍：“真沒得商量？”
長顧斬釘截鐵：“沒得商量。”
長顧原以為他這麽說了，第二天沈盼肯定不會再來找他一起上學，沒想到次日早上長顧一出門，又在家樓下看見了昏昏欲睡的沈盼。
沈盼：“唔……班長，早。”
長顧：“……早。”
荷塘鎮的地理位置偏僻，來往車輛不多，早晨的空氣異常清新。小鳥在路邊的樹枝頭上叽喳亂叫，不少人家裏的窗臺上養了幾盆碧綠小花——姑且算是花好了，反正遠看也分不清楚那究竟是菜還是花。
長顧和沈盼并肩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長顧眉毛舒展，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盡量按捺住內心的歡欣雀躍，以免自己在大街上傻笑出聲。
明明現在不是春天，長顧卻愣是有種鳥語花香的錯覺，周圍的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話，他看看身邊還在揉眼睛的沈盼，又看看湛藍的天空，內心逐漸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安穩舒暢填滿。
長顧幾乎忘記了自己這一個多月是怎麽度過的，那些惶恐不安和孤單寂寞在這一刻距離他那麽遙遠，以至于長顧一時間居然有些恍惚——他曾經真的有那麽迷茫無助嗎？那個膽怯軟弱的人真的是他麽？
不管是不是，他都不想再回到過去。
這個念頭占據了他的腦海，長顧遲疑地開口：“沈盼……”
“寶貝，我們在談戀愛呢，你還叫我全名啊？也太沒有情趣了。”沈盼一手拎着早餐，另一只手順勢搭在長顧的肩膀上，“來，換個叫法呗。”
原本沈盼只是順口調戲他一句，沒想到長顧居然認真考慮了一會兒：“那要叫什麽？阿盼？小盼？盼盼？”
“你怎麽跟我奶奶一樣啊。”沈盼嘀咕，“直接叫寶貝不好嗎？幹嘛要叫這種土裏土氣的小名？”
長顧不說話了，沈盼扭頭看了他一眼，果然看見這人的臉微微紅了。沈盼表面上波瀾不驚，心頭卻剎那間變得火熱——長顧臉紅的樣子太他媽要人老命了，無論看多少次他都心猿意馬。
“……阿盼，我們去那邊。”長顧已經顧不上自己發燙的臉了，他猶猶豫豫地拉過沈盼的手腕，帶着沈盼繞到另一條小路上。
沈盼的手腕很細，類似少女的那種柔美纖細，不知道是不是常年玩樂器的緣故，他的手臂線條特別流暢漂亮。長顧拉他的手沒敢用力，只敢輕輕握着——其實他也不需要使勁，自從他倆确認關系後，沈盼在他面前一直乖得很，除了日常調戲他的時候比較放肆外，其他時候長顧幾乎覺得自己是被沈盼寵着的。
每次出去玩都是沈盼來找他，玩夠了總會送他回家，買零食飲料時沈盼總惦記着他喜歡的口味，去書店一定會帶耳機，在外面買東西沈盼基本不讓他拎，跟他在一起時幾乎不碰手機……
長顧平時話不多，實際上內心敏感得很——大概每個腼腆內向的孩子都這樣，他們不愛說話，可別人對他們或好或壞，哪怕只是一星半點，他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更別說沈盼對他走心到這種程度——長顧自認從小缺愛，也許是他沒見過更好的，他認為沈盼已經很好了。
“哎，咱們去哪啊？”沈盼嘴上這麽問，可沒等長顧回答他就跟着走了——所以長顧才覺得他“乖得很”，說話就聽，一拉就跟着走。
講真，挺可愛的。
等沈盼後知後覺地明白長顧要帶他去哪，表情不禁有點微妙：“寶貝，我記得那邊有片小樹林……繞這條路去學校得多走十分鐘呢。”
長顧：“……嗯。”
“你知道？那你還帶我走這條路？”沈盼壞壞地一勾唇，眯眼瞅着他笑，“哎，專門拉着我走沒人的小樹林，你該不會是想對我做什麽吧？”
長顧：“……”
沈盼：“喲，臉紅了，被我猜中啦？”
長顧一聲不吭，充耳不聞沈盼那些笑嘻嘻的調侃。進了小樹林，沈盼滿懷期待地看着他：“到了，你想對我做什麽？快做，待會兒咱們還得去上學呢，不過你要是想曠課也……”
長顧：“……你別說話行嗎？”
“行行行那我不說。”沈盼嬉皮笑臉的，“寶貝，需要我閉上眼睛嗎？我睜着眼睛你會不會不好意思呀？”
長顧：“……”
長顧迷之沉默了一會兒，知道這家夥絕對是想歪了。他認命地牽起沈盼的手，無奈地看了對方一眼：“……走吧。”
“嗯？你……就這樣？”沈盼難以置信地瞧着他。
長顧主動拉一次他的手已經算是豁出去了，這會兒心跳快得不像話，臉也紅透了。誰知道沈盼這家夥不僅不買賬，還一臉失望透頂地看着他。長顧本來就很不好意思了，這下子直接惱羞成怒，甩掉沈盼的手就走了。
沈盼連忙追上去，二話不說先抱住長顧：“寶貝我錯了，我跟你開玩笑呢……你不是要牽牽嗎？來牽牽牽。”
“你不是不想牽嗎？”長顧氣悶地杵在原地，沈盼抱他的時候頭發蹭到他臉上了，有一點癢，“不牽了！”
“別生氣啊。”沈盼不由分說地拉起他的手，笑眯眯地在他手指上親了一下，“你再生氣咱們就該遲到了，來，牽牽，上學去。”
長顧一向拿他沒轍，只覺得被沈盼親過的手指燙得跟灼傷了一樣，害得他整個人都不對勁了。長顧沒辦法繼續生氣，只好扭扭捏捏地任由沈盼牽着他去上學。
一路上，長顧幾次三番想開口讓沈盼以後不要做這種奇怪的事，可每次話到嘴邊又讓他給原封不動地咽了回去。他真的不喜歡沈盼對他這樣做嗎？長顧扪心自問——親手指這事确實又別扭又奇怪，可沈盼這麽做了，他心裏不是美得很嗎？
……反正不讨厭，那應該就是喜歡了。
他們能牽手的這段路不長，長顧覺得沈盼冰涼的手還沒讓他捂熱就要放開了——地下情就這點不好，連牽個手都不能光明正大。
跟滿心糾結的長顧不同，沈盼一路上都美滋滋的，雖然在小樹林就牽個手不太符合他的期待，但至少長顧主動牽他了，光是這事就足夠他樂上一天。
可沈盼高興了沒多久，就樂極生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