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分手
沈盼對自己“逃過一劫”一無所知,第二天照常去找長顧。
長顧可能是打定主意假裝什麽都沒發生,沈盼愣是沒看出來他有什麽不對勁。
課間休息時,沈盼伸直長腿,踢了踢隔壁長顧的凳子:“哎,班長,要不要去上廁所?”
長顧頭也不擡,專注于某道練習題:“不去,我不急。”
沈盼習以為常,長顧認真學習時不愛搭理人。他沒打擾長顧,站起來自顧自地走出教室。
長顧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毛病,等沈盼走遠了,這才擡頭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知道沈盼的人緣好得出奇,就出去上個廁所,跟他打招呼的人能從教室門口排到男廁裏頭。女生們都愛圍觀沈盼,加上他那頭自來卷既紮眼又有标志性,每次和沈盼走在一起,長顧都能明顯地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
長顧很煩這個,總覺得每個人都在觊觎他的寶貝。偏偏沈盼那家夥一點自覺都沒有——也許沈盼是知道的,只是不以為意。
想想也是,誰不喜歡自己備受矚目呢?
長顧越想越心煩氣躁,本來他不跟沈盼出去是想來個眼不見為淨,這會兒卻怎麽也靜不下心來。他又想起昨晚沈盼送女孩子回家的情景,整個人難受得幾乎要打哆嗦。
同桌很快發現他不對勁:“班長,你沒事吧?幹啥捂着心口……卧槽!你該不會是有心髒病吧?”
“沒事。”長顧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沒什麽,就是突然有點喘不過氣來。”
同桌有些不放心:“可是你嘴唇都白了……”
長顧再三表示自己真沒事,同桌才一臉懷疑地将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沒一會兒,同桌又碰了碰他,長顧正要表達自己的不耐煩,就聽見同桌說:“哎,你不是跟沈盼關系很好嗎?透露一下呗,他這個月收到多少封女生的情書了?”
他那同桌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長顧心煩意亂地說:“我怎麽知道?”
同桌:“不知道?騙誰呢班長——你看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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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顧讓他煩得不行,下意識地一偏頭。
他們坐在第一組,長顧的同桌位置靠窗,長顧這一偏頭,視線正好越過同桌的男生,落在遠處的某個人身上。
長顧親眼看着,有個剪着齊耳短發的女生滿臉通紅,忐忑不安地将一小袋糖果連同一個粉紅色的信封遞給沈盼。
沈盼皺了皺眉頭,一句話也沒說,接住了。
“這個月第三次了——我都看見三次了,你一次也沒見過?誰信啊。”同桌滿臉羨慕地往外瞧,同時在長顧耳邊念叨,“說真的,你別诓我啊,到底有多少嘛……”
長顧冷着臉沒搭理他,一言不發地重新拿起筆,試圖将注意力集中在練習題上。同桌這才遲鈍地意識到長顧不太喜歡這個話題,一時讪讪,只好自讨沒趣地閉了嘴。
同桌心想:“好學生,真他媽難相處。脾氣這麽大,沈盼怎麽忍他的?”
直到上課鈴響,沈盼才慢悠悠地回到教室,将剛收到的那袋糖扔到長顧的桌子上:“班長,給你的。”
長顧的同桌大驚小怪:“行啊兄弟,夠大方,女生送的東西轉手就扔給別人啦?也給我分一點呗。”
沈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想要自己買去。”
男生嚷嚷:“我怎麽胡說啦?我剛才看見的……”
長顧看了眼那袋包裝精美的糖果,雖然一心想把它扔到垃圾桶裏面去,但好歹忍住了,面無表情地收進了桌子底下。
下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高一的課程不算繁重,但一個星期下來體育課總共就那麽兩節,因此每次上課這幫小崽子都搞得跟過節似的,興奮到不得了。
體育老師盯着他們做完熱身運動,又到跑道上慢跑了兩圈,放這幫打了雞血的小崽子自由活動。一群男生熱熱鬧鬧地跟着體育老師到器材室拿籃球,後面零星綴着幾個女生。
女生長到了一定的年紀,好像自然而然就會變得不愛運動,一方面是懶惰使然,另一方面是學會愛美愛幹淨了,不喜歡弄得自己跟男生似的滿身臭汗。
男生則相反,青春期正是他們最活潑躁動的時候,有些男生一刻也閑不住,他們大多還沒學會講究個人衛生,所以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滿身灰塵和汗水。
男生們到器材室拿走了學校僅有的一個籃球,女生們拿着羽毛球和跳繩走了——她們基本不參與男生的打球活動,一般只會圍觀。
“沈盼,你來嗎?”拿着籃球的男生問坐在樹底下的沈盼。
沈盼有心想去,可身邊的長顧這會兒不知道鬧什麽別扭——雖然長顧一再強調自己沒事,但沈盼又不是傻不瞎,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他有問題。
沈盼:“不了,我今天不想玩,你們去吧。”
男生聳聳肩,和一幫兄弟往球場那邊跑。
“你要是想玩就去吧,不用特地留在這裏陪我。”長顧冷不丁地開口了。
“你這是什麽話?陪男朋友難道不比自己去玩重要嗎?”沈盼壓低聲音,悄悄用指尖碰了碰他的手指頭,“說嘛,到底怎麽了?”
“你就哄我吧。”長顧心想,“反正我好哄好騙,是不是?”
他低下頭,眼眶莫名其妙地泛起紅。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有個女生小跑過來,驚慌失措地對他倆說:“班長,沈盼,我們那邊苗苗暈倒了,路苗苗她……你們能過來幫忙看看嗎?那個……幫忙背她到醫務室……”
一番話說得語無倫次,沈盼聽了就頭疼:“讓我們去看有什麽用?我和班長又不是醫生——你們找老師了沒有?”
女生看見沈盼那張臉就犯迷糊,稀裏糊塗地點了個頭又慌忙搖頭,臉紅得像煮熟的蝦米。
沈盼煩透了這種不知輕重緩急的姑娘,這種時候居然還有心思胡思亂想。他正要起身去看那昏迷的女生,長顧卻先一步往那邊走。
“是低血糖吧?”長顧蹲下來仔細查看,那女生臉色蒼白,滿頭冷汗,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女生的指尖,涼冰冰的,“有人去找老師了沒有?你們誰身上有糖?”
馬上有女生說“我去找老師”,飛快地跑遠了。剩下的幾個女生面面相觑,顯然沒誰是帶了糖在身上的。
“我有。”沈盼也跟着蹲下來,摸出衣兜裏的幾塊巧克力,正要遞給坐在地上攬着路苗苗的那個女生,昏迷不醒的路苗苗這會兒似乎恢複了些許意識,無力地擡手,一把抓在了沈盼的手指上。
沈盼:“……”
他還沒反應過來,路苗苗稍微使了點勁握住他的手指,含糊不清地說:“沈盼……謝……你……”
除了“沈盼”倆字是清楚明白的,路苗苗的其他句子沒人能聽懂。女生們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極其微妙——她們都知道路苗苗喜歡沈盼。
沈盼回過神來,甩開路苗苗的手,假裝沒看懂女生們的神色:“巧克力我放下了,你們想辦法給她吃點。”說完,他起身就走。
“哎,沈盼……”
“沈盼——”
身後是女生們的大呼小叫,長顧面無表情地跟上沈盼,死死盯着他修長的背影,兩個人一時無話。
本以為今天的受難到這裏就差不多了,直到放學時,長顧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潘雅琴站在高一二班門口,背着書包注視着沈盼,朝他甜美又羞澀地笑着。
“今天晚上你去嗎?”長顧隐約聽見潘雅琴對沈盼說,“我有個地方彈得不太流暢,你教教我呗……去嘛沈盼,我等你。”
從昨天晚上開始,長顧一直覺得自己腦袋裏有根弦繃着,那根緊繃的弦讓他一整天都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态。此時此刻,長顧忽然想:“算了吧。”
“我等你”三個字,讓他腦子裏的那根弦——就這麽斷了。
和沈盼一起回家的路上,長顧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靜,一路上他甚至還沖沈盼笑了三次——笑得沈盼飄飄欲仙,忍不住邀請他回家。
長顧答應了,進沈盼的家門後,先是乖巧禮貌地向爺爺奶奶問好,還腼腆地和奶奶聊了兩句。沈盼生怕奶奶高興起來拉着長顧說個沒完,連忙将長顧從奶奶的魔爪裏拯救出來,借口說今晚的作業超多,不由分說地帶長顧上樓。
奶奶欣慰地看着倆孩子:“老頭子,盼盼和阿顧玩多了,好像變得愛學習了——你說是不是?”
爺爺在擇菜,聞言“嗯”了一聲,言簡意赅地陳述:“兩個都是好孩子嘛。”
兩個好孩子上樓後鎖上房門,沈盼立馬撲過去抱住長顧要親親。長顧收起臉上的笑,輕輕推開沈盼:“盼盼,我有話跟你說。”
他來了沈盼家幾回,聽多了奶奶叫“盼盼”,不知不覺也染上了這個壞毛病。
不過,今天可能是他最後一次這麽叫沈盼了。
沈盼抱着他不肯放手,不滿地嘟囔:“你學我奶奶幹什麽?叫什麽小名,都說了叫‘寶貝’……”
長顧仰起頭,漠然地說:“阿盼,咱們算了吧。”
沈盼頓住了,不敢确定地看他:“‘算了’?什麽‘算了’?”
長顧:“我不想跟你談戀愛了,就這樣吧,咱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