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w=
第43章 出櫃
沈默山稍微冷靜下來，皺着眉頭開始審問沈盼：“你先給我說清楚，這都是什麽時候的事？”
沈盼回想了一下，從記憶深處扒拉出一些陳年舊事：“我讀小學那會兒吧，我那間小學不是每年都會分班嗎？每次一分班我就會找到班上我認為最好看的小男孩，一邊偷偷喜歡他一邊光明正大地和他交朋友……當然是普通朋友，您可別多想。”
沈默山聽着他說，沒吭聲。
“那時我就隐約意識到自己的性取向好像和別人不太一樣，我從小就不愛跟女孩子玩。有段時間咱們班上的小男孩特別喜歡逗小姑娘，調皮搗蛋什麽都幹，就是為了引起小姑娘的注意，可我覺得他們挺無聊的。”沈盼說到這裏忍不住笑了笑，對自己的童年時代有些懷念，“我只對我覺得好看的小男生調皮搗蛋。”
沈盼：“當然，那時候我還小，‘喜歡’也只是‘特別有好感’的程度而已，證明不了什麽。後來我到荷塘鎮這邊讀書，有段時間老師不是總說我性格孤僻不愛搭理人嗎？那段時間我也很難受，一時沒忍住，就在網上找了這一類的書籍和視頻看……”
沈默山忍不住罵了他一句：“學壞倒是學得快！”
“我那不是學壞，那是科普。要是我本身的性取向不對，再怎麽看也不會有感覺。”沈盼說，“爸，我這麽說您能理解嗎？”
“不能。”沈默山直截了當地說，“你二話不說就要給我找個男兒媳婦，你出去問問，哪家的親爹能接受？”
父子倆相對無言，沈盼沉默了一會兒，知道這事還不算太糟糕——至少他爹沒什麽過激反應，說明這事其實還在接受範圍內。
沈盼放低聲音，開始對他爹動之以情：“爸，您記得媽媽還在世的那會兒嗎？那時她有個很要好的男閨蜜，您沒少為這個男閨蜜跟媽媽吃醋。後來媽媽的男閨蜜出櫃了，和家裏人鬧得很不愉快，全家人都反對他和同性在一起，認為他這是有病，該去醫院治——爸，您也認為我有病嗎？”
沈盼的媽媽是音樂學院畢業的，在她那個圈子裏，大家對同性戀的接受程度比較高。這件事還是沈媽媽親口對沈盼說的，當時沈盼才十歲左右，聽得似懂非懂，唯獨記住了他媽說“同性戀不是病”這句話。
“媽媽說這件事的時候您也在場，您當時還跟媽媽說不要教壞孩子，結果被我媽嚴厲地批評了。”沈盼眼角眉梢浮現笑意，似乎是想起了當時的場景，“您一向怕媽媽，當時沒敢吱聲，最後還給媽媽買了禮物賠不是……您還記得嗎？”
“怎麽會不記得呢？”說起心上人，沈爸爸的神情也漸漸柔和下來，看着沈盼直嘆氣，“盼盼，爸爸沒覺得你有病，也知道同性戀不是病。你媽媽說同性戀不應該遭受歧視，這我也認同。可是……”
沈默山忽然說不下去了，仰頭望着天花板，使勁揉了把臉：“爸知道這不是病，也不要你去治，可是你能試着改一下嗎？你……盼盼啊，你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嗎？”
沈盼不怕他爸聲色俱厲地責罵他，卻受不了沈默山這樣的神态語氣。他低下頭，一聲不吭，心想：“可這沒法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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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媽媽那個男閨蜜，後來他家裏人跟他斷絕關系了。”沈默山低聲說，“這事你媽媽沒跟你說過吧？”
沈盼擡起頭來，直視他爸的眼睛：“您會和我斷絕關系嗎？”
沈默山沒回答，自顧自地繼續說：“從小到大你都是家裏的寶貝，爺爺奶奶有多疼你，爸爸有多疼你，你不知道嗎？盼盼，同性戀這條路不好走，如果可以的話，爸爸還是希望你能盡早回頭，你要知道……不是全世界都會像家裏人一樣包容你們的。”
他說的是“你們”，沈盼眼睛一亮：“這麽說您接受我和阿顧談戀愛了？”
沈默山默然不語。
他年輕的時候家庭環境一般，日子過得沒多富裕，沈盼他媽潘小秦女士是個有錢人家的閨女，那家子人是打心眼裏瞧不起沈默山。潘小秦這傻姑娘也是個缺心眼的，堅信自己和沈默山是真愛，當時不顧全家人的反對，非要和沈默山在一起。
她爸一氣之下也是和她斷絕了父女關系，早先幾年潘小秦跟着沈默山沒少吃苦，直到後來沈盼出生，沈默山的事業才漸漸有了起色，終于又能讓潘小秦過回以前有錢人家的生活。
沈默山對潘小秦娘家那邊說不上怨恨，但也絕對稱不上有好感，潘小秦意外去世後，他就很少和那邊的人聯系了，也不讓那邊的人過來看沈盼。
沈默山認為自己也算是為愛情受過苦的，将心比心，他當然舍不得為了這事将沈盼趕出家門。
不為世俗所接受的愛情是很難維持的，因為他們一路上必然會遭受無數人異樣的目光。作為沈盼至親至愛的家人，沈默山當然不希望沈盼選擇一條注定鋪滿荊棘的路；可如果這是沈盼的選擇，他沒有理由去反對。
他沒辦法改變別人對同性戀的看法，只有先改變自己，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孩子在這條路上走得輕松一些。
外人異樣的目光尚且難以忍受，如果連家人對此也不給予支持的态度，那孩子該會有多痛苦？
當天晚上，父子倆久違地睡在一張床上談心，沈默山希望沈盼認真考慮一下這件事，沈盼正兒八經地說：“爸，性取向這玩意真沒法改，就算我不跟阿顧在一起以後也會找別的男朋友，不可能和女性結婚的——那是騙婚，這麽缺德的事我可幹不來。”
話音未落，沈盼就遭遇了他爸的一巴掌。
沈盼揉了揉被拍的腦袋，笑嘻嘻地說：“我和阿顧在一起總比和別的男生在一起好吧？您看，阿顧你也認識，多溫柔文靜的一個男孩啊，長得也好看，性格好成績好，好得讓人挑不出毛病——他還是您幹兒子呢，親上加親，多完美呀！”
沈默山沒好氣地說：“是啊，阿顧那麽好的一個男孩子就這樣讓你給禍害了，你可真夠了不起的。”
沈盼美滋滋地挨了一頓罵，沈默山又說：“我還沒問你呢，你和阿顧到底是怎麽回事？什麽時候開始的？”
“高一剛開學那會兒啊，我上學第一天在路上看見阿顧，那時候就覺得這男生太帥了，我對他一見鐘情，後來發現咱們居然還是同班同學……”沈盼絲毫不隐瞞他爸，沈默山一問他就興致勃勃地将來龍去脈交代了一遍，完了還得意洋洋地說，“我就這麽把阿顧追到手了，厲害吧？”
沈默山一點都不想聽這個小兔崽子自以為光榮的早戀經歷，作為一個稱職的父親，他覺得自己應該先訓這臭小子一番，再拎起來狠狠抽一頓，最後學着那些封建大家長一樣冷酷無情地棒打鴛鴦。
可這兔崽子再怎麽混蛋也是他疼了十多年的寶貝兒子，沈默山早就忘了怎麽在沈盼面前扮黑臉。他一邊聽着沈盼的講述，一邊咬牙切齒地幻想着将這熊孩子痛揍一頓，算是過了次幹瘾。
等沈盼說完，沈默山掐碎自己的幻想，又恢複了他慈祥老父親的狀态：“既然你和阿顧在一起這麽久了，如果大家都是認真的，那總該有計劃過未來吧？假如不是我這次回家剛好發現了，你們打算瞞我瞞到什麽時候？這事爺爺奶奶肯定也還不知道吧？”
“我們都計劃好了，高考完了就出櫃，誰成想您一回來就鬧了這麽一出。”沈盼半真半假地抱怨說，“也太倉促了，我還一點準備都沒有呢。”
沈默山讓他氣笑了：“我可不也一點準備也沒有？一回家就讓我看見這麽一幕……你們倆兔崽子可長點心吧，吓死了你老子我你可就沒爸爸了！”
沈盼感覺得到他爸對這事多少還是有點抵觸情緒的，只不過不願意表現出來給他太大壓力。父子倆就這件事又聊了一會兒，沈默山讓沈盼先別把這件事告訴爺爺奶奶，兩位老人家年紀大了，心髒未必承受得了。
沈盼也正有此意，無論如何，多了個親爹當盟友，将來要是向爺爺奶奶出櫃他也沒那麽緊張了。
對于他這番言論，他爸毫不留情地說：“誰要當你的盟友？你還學會順杆往上爬了是吧？給你三分顏色還敢開染坊了！我可還沒有同意這事。”
沈盼一聽，正要祭出許久不用的撒嬌大法，又聽見他爸說：“明天我得先和阿顧單獨談一談——先說好了，你不許在場，這事得明天談完後我再決定要不要同意。”
沈盼蠻不講理地糾纏了沈默山一會兒，逼着他保證了明天不許為難長顧，這才心滿意足地翻了個身睡覺。
在沈默山看不見的地方，沈盼摸到自己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偷偷摸摸地給長顧發了條短信。
這個時間點長顧已經睡了，得每天起床才能看見短信——正好，省得他現在看了緊張得一整晚都睡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完結=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