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魚:我也有一句mmp想講

楚政覺得自己有點冤。

他蹲在屋外,跟趴在屋裏窗臺上死賴着不走的小松鼠大眼瞪小眼,毛絨絨的小東西抱着磕了一半的松果,甚是憐憫的對着他仰起下巴甩了甩尾巴。

“……”

楚政腮幫子鼓得溜圓,他又氣又委屈撅起了嘴,使勁把後槽牙磨得嘎吱響。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他明明沒有和柳沅鑽到一個被窩裏睡覺,可柳沅還是将他趕了出來,罰他在外面待着,不準他進屋。

與他相比,那只死耗子都能跟柳沅待在一個屋裏,而且還能從窗臺蹦下去,一頭拱去柳沅床上。

憤怒的小火苗噌噌燎原,楚政皺起了一張俊臉,十指緊攥成拳,不過他到底還是個老實脾氣,柳沅有言在先,他再氣也不敢硬闖。

于是他只能乖乖待在屋外,隔着個門板聽屋裏動靜,他很擔心柳沅的狀态,他說不清自己心裏的憋悶從何而來,他是在心疼柳沅生病受罪,可似乎又遠遠不止如此。

他胡思亂想的功夫,屋裏悉悉索索的聲響暫作休止,楚政豎着耳朵繃緊了上身,他趴到地上順着門縫往裏一瞄,柳沅并沒有從他的床上穿衣起來,而是又暈乎乎的蜷去了床裏,懷裏還抱着屬于他的那床被子。

柔軟及腰的長發在被窩裏亂成一團,縮成一團的柳沅更像是某種幼小可愛的小動物,奶聲奶氣,肚皮軟軟的那一種。

楚政傻呵呵的看直了眼,用力咽了口唾沫,他突然就不氣也不委屈了,他看見柳沅枕在他的枕頭上昏昏睡去,瘦削的腿腳夾着他蓋過的被子,皓白的腳踝露在床沿上,纖細漂亮的骨節不盈一握,又白得耀眼。

——柳沅那麽好看,所以無論做什麽都是對的。

楚政用這個無可挑剔的理由說服了自己,并且迅速恢複到了言聽計從、乖巧可愛的貼心模式,除了耳朵一直燒紅褪不去色之外,一切正常。

柳沅體弱,高燒留下的後勁太足,他一時半會緩不過來,趕走楚政之後,他蜷在床上多睡了半日,再睜眼時才覺得勉強緩過了一口氣。

沾了熱水的饅頭适時送到嘴邊,又解渴又解餓,柳沅本能的張嘴一咬,多餘的熱水從他嘴角溢出,楚政立刻拿袖口替他擦去,半點也不含糊。

“你.…..”

食物下肚,絞痛的胃口暫時作罷,柳沅暈頭轉向的擡起了眼簾,入眼就是規規矩矩蹲在床邊的楚政。

“吃東西,我熱過了。”

楚政滿眼赤誠,他不會生火做飯,只會燒水這樣的簡單活,他把饅頭放進熱水裏泡過了,雖然沒有昨晚柳沅給他做得好吃,但也不算太差。

“沅沅生病了,要吃得飽飽的。”

他怕柳沅迷糊,聽不懂他說話,于是特意咽着口水重複了一遍,他自己一點東西沒吃,他不知道柳沅會病多久,他怕自己胃口大,把東西吃光了又不會做,那柳沅就得餓肚子。

“唔——”

柳沅很久沒吃過細糧了,被熱水泡軟的饅頭很好入口,沒有糙糧刺刺拉拉的口感,也不會卡在嗓子裏咽不下去,他稀裏糊塗就着楚政的動作咀嚼吞咽,蒼白的面上總算有了點血色。

眼見着柳沅吃了半個饅頭下肚,楚政頗有成就感的挺起了胸脯,他伸出手去蹭了蹭柳沅的嘴角,幫他擦淨水痕和面渣。

“吃飽了病就好了,沅沅聽話!”

許是終于沒被柳沅指責,楚政滿足的笑彎了眼睛,他是個不太适合大笑的面相,他生得英武俊朗,眉目端正,這樣稚氣單純的表情于他并不合适。

毀去面容的長疤猙獰可怖,扭曲抽搐的皮肉格外違和,受過傷的肌肉開始隐隐作痛,楚政笑着笑着就可憐兮兮癟下了嘴,耷拉着眼角捂住了隐隐作痛的腮幫。

“沅沅……嗚……”

他臉上的傷太深了,一笑久了就會臉疼,可他總不長記性,他習慣性的哭喪着臉喊了柳沅一聲,剛才還笑眯眯的眼睛立馬開始泛紅。

這樣真誠體貼的楚政,柳沅不想看到,也不敢看到。

他受不了這樣的楚政,他寧願楚政因為早上被趕出門的事情跟他氣惱不滿,說他不講道理,可楚政偏偏沒有。

“別揉它……你別用手碰,越碰越疼。”

柳沅聲音低啞,盡可能維持着所謂的平靜,他真的盡力了,他一直在拼命的劃分着可笑又含糊不清的界線,盡管他自己都知道這沒有用。

他安撫了楚政兩句,便很快力竭,他忍着暈眩合上了眼睛,重新陷去了黑暗混沌的夢裏,他體質特殊,遠不及尋常男子那樣結實,以他這副小身板,不緩上幾日很難好全。

“沅沅……”

楚政再說什麽他都聽不清了,他倒去榻裏眼皮發沉,他似乎感覺到楚政悄悄摸了他的手心,輕微的細癢朦朦胧胧的不甚清楚。

出于根深蒂固的習慣和某些說不清的東西,柳沅下意識收緊了指節,他握住了楚政粗硬的指節,細瘦的手指纖細修長,瑩白如玉。

“!”

楚政瞳仁一縮,怔怔的僵住了動作,他頓時屏着呼吸,徹底不敢出聲喘氣了。

過于美好的感覺壓根就不現實,他傻不拉幾的擰了幾下大腿,疼得呲牙咧嘴,忙着在床尾做窩的小松鼠歪着腦袋看他折騰,只覺得這個傻子好像又傻了一點。

柳沅多歇了幾日,他前段時間照顧楚政太累,如今楚政情況轉好,他一口氣松下,難免支撐不住。

楚政将床騰給了他,他手軟腳軟拗不過楚政的蠻勁,想下床都下不去,但另一張小床太簡陋了,楚政蜷上去睡了半宿就壓塌了床板,于是他們只能一人一床被子,安安分分的睡在一張床上。

幾日之後,積雪化開大半,柳沅這幾日睡得久,精神頭養回了不少。

清晨時分,他趴在床邊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已經燒好熱水的楚政端着水盆進屋,見他已經起身便立刻走上前去,用擰幹的熱毛巾給他擦了擦臉。

許是因為這場病,他們之間的關系和睦了許多,楚政一點沒闖禍,這幾天家裏一直是他撐着,像熱飯熱湯這種雜事他已經會做了,而且還做的不錯。

外面日頭和暖,是個好天氣,柳沅難得有了些精神,他同楚政墊了口早飯便起身出門,久違的陽光籠在他的肩頭,楚政拎着漁具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生怕他腳軟摔跤。

村口的河已經化開了大半,過冬的魚雖然不肥,但也足夠給山裏人打牙祭了。

漁具是柳沅自己做得,他擅長做河鮮,當年日子好過的時候,他特意跟人學過抓魚摸蝦的小技巧,也經常趁着夜色帶着自己編得蟹籠去河邊貓上整整一夜。

山裏河貧,沒那麽多好東西,能弄上來三兩尾小魚就算不錯了,柳沅挽起袖子在岸邊支杆,他往魚鈎上挂個餌的功夫,楚政自告奮勇的撿起了地上的網,撒腿就往河心去。

“——回來!楚……你回來!”

“我給你抓魚!沅沅你看,我給你抓——哇——”

河底石塊濕滑,楚政大步流星的往前淌,想不摔跤都難,水花和男人的驚叫一起炸開,柳沅杵在河邊無可奈何的捂住了濕乎乎的臉,身上全是楚政撲騰出來的水花。

“嗚……”

河水淺,最深處剛剛沒腰,楚政抓着沒撒開的漁網,哆哆嗦嗦的爬上了岸,濕透的長發黏在臉上,倒抹去了幾分棱角。

“起來,回去了,起……怎麽了?你怎麽——”

柳沅本要彎腰扶他,可楚政一爬上來就仰躺在河邊一動不動,連眼皮都不擡,他心下一突,還當楚政是嗆了水,他立刻跪去地上仔細查看,結果正正好好跟故意仰頭吐水的楚政撞了個正着。

“沅沅!看魚!——唔!”

一尾活蹦亂跳的小魚和河水一起從楚政嘴裏蹦去了外頭,這是個很好玩的場景,可惜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它。

楚政還有一口水沒吐完,但他舍不得再吐了,他眨眨眼,直接将冰涼刺骨的喝水咽去了肚子裏,生怕耽誤自己跟柳沅唇齒相貼的這一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