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楚政:智商+2

活蹦亂跳的小魚沒有被炖成鮮美的魚湯,而是被木枝穿着架到了火上。

楚政蹲在竈臺面前,熱淚盈眶的添着柴火,盡管竈火裏的香味依然讓人垂涎三尺,但他遠遠沒有等候烤雞崽時的快樂。

——柳沅在魚上灑了厚厚一層辣椒面,色澤鮮亮,猩紅欲滴,光是看着就能讓人嗓子眼發幹。

楚政是完全吃不了辣的,他連藥草那點辛辣味道都受不了,更別提柳沅壓箱底的存貨。

來自西域的調味粉霸道非常,即便在都城裏也是稀罕貨,楚政記得他剛傷愈那會嘴饞,半夜偷着啃了柳沅晾在後院的兔肉幹,柳沅做肉幹那會還沒收留他,當時為了保證來之不易的兔肉能存住,柳沅往肉裏加了大量的辣椒和鹽,他咬着肉幹都沒下嘴,只是舌頭往上一舔,就被辣得哭到天亮。

“.…..沅沅,眼睛疼。”

楚政鼻尖和眼角都是通紅一片,他顫顫巍巍的轉了轉烤魚的木枝,魚皮下的少量油脂被火灼得噼啪作響,焦香、鮮香、混着辣椒的香,熏得他饑腸辘辘,淚水漣漣。

若放到往日,柳沅大概還能給他擦擦臉,或者讓他往後靠一靠,但今日是不可能了。

打從河邊回來,柳沅就沒再理過他,他畏畏縮縮的跟在柳沅身後回家,路上一聲大氣都沒敢喘。

好在楚政不算傻到沒救,他在最關鍵的時候抓住了小小的線頭,誤打誤撞的親吻之後,他沒有多問,也沒有多說,只是躺在地上眨了眨眼睛,滿臉都是乖巧懵懂,順理成章的将這個意外板上釘釘。

“沅沅——”

烤魚熟透,楚政噘着嘴将木枝從火裏取出來,事先被水浸透的細木枝沒有燃燒,只是有些發黑,他把小小的烤魚遞給柳沅,換回了一碗剛出鍋的玉米糊糊。

“閉嘴,吃你的。”

柳沅面上染紅,說不清是凍得還是被竈火熱氣暖得,又或者是有別的原因,總之他眉眼間透着一股子淺淺的水紅,明豔美好,動人心魄。

這絕不是山野鄉村裏能養出來的,這種紅豔麗卻不豔俗,于柳沅來說是與生俱來,而于旁人而言,怕是用京都春暖時分盛開的鮮花搗成花汁暈在眼尾眉梢都較之不及。

“哦……”

玉米糊糊不如白面饅頭,但也能填飽肚子,楚政癟癟嘴,重重的嘟囔出一聲鼻音,佯裝着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別別扭扭的捧起了粗糙的瓷碗。

玉米糊糊并不難喝,柳沅煮的粥稠度适中,既能讓人順順暢暢的大口吞咽,都不止于水多漲肚,最重要的是還能保留住糧食本有的香氣。

楚政面上吃得不香,心裏卻早就樂開了花,事實上他根本沒嘗出來今天的玉米糊糊有多好喝,因為他嘴裏還是剛剛親到柳沅時的甜味。

大半碗糊糊下肚,楚政舔了舔唇角的水漬,他擡起頭來打算再要一碗,叼着烤魚的柳沅側過頭來瞥了他一眼,薄薄的嘴唇上滿是辣椒面和油光。

“沅……沅沅……那個疼…..”

楚政表情一頓,立馬覺得嗓子眼發幹,他分不清什麽是辣什麽是疼,他只知道自己吃了那東西不好受,所以他也不想讓柳沅遭罪。

于是純粹是出于好心,楚政壯着膽子伸手一奪,柳沅咬着魚尾來不及松口,他一使勁,便把小魚扯了個身首異處。

“真的疼,不要吃了,你喝糊糊,我不喝了,都給你。”

午後,柳沅嘬着半根魚骨又跑了一趟河邊,這回他沒帶楚政,而是自己跑了一趟。

下午水暖,陽光一曬,伏在河底的魚也犯懶,從鄰裏借來的長柄網兜很是方便,柳沅挽起袖子,攏起長發,在河邊奮戰了半個時辰就已經收獲頗豐。

夜裏楚政總算喝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魚湯,只是柳沅擔心他白日落水受涼,硬是在他碗裏灑了一點辣椒,逼着他喝完發汗。

楚政臨睡前眼圈都發紅,他難得早早鑽去被子裏,氣鼓鼓的背過身去蜷縮成團,連柳沅吹了燭火躺去他身邊,他也沒什麽反應。

折騰一天,柳沅很快睡熟,楚政這會倒是來了精神,他做賊似的從被子裏探出個頭來,又蹑手蹑腳的翻過了身。

今天他是先躺下的,他主動把臉朝牆裏,柳沅就沒刻意背對他,所以此時此刻他們是面對面的,他跟柳沅之間只有一點短到完全可以忽略的距離,要是月光再亮一點,他甚至能數清柳沅長長的睫毛。

楚政這會就不覺得辣了,魚湯的餘味消散殆盡,他又想起了白日裏那種甜甜軟軟的滋味。

他捏着被角,傻呵呵的蹭了蹭枕頭,糠皮填起來的枕頭也是柳沅給他做得,不硌不紮,高矮适中,裏面還有一點會發出清香的藥草,能伴他安然入睡。

楚政悄悄咧開了嘴,過于快樂的表情又扯得他臉上傷口生疼,他記吃不記打的皺緊了一張俊臉,拼命忍住了吃痛的氣音。

楚政盯着近在咫尺的柳沅看了很久,月亮漸漸爬上林梢,透過窗棂映入室內,叼着木屑去床腳做窩的小松鼠也已經憨憨入睡,楚政卻始終沒有睡意。

他意外的精神,也意外的清醒,他腦子裏終于不再亂哄哄的了,雜亂無章的記憶歸于平靜,有那麽一刻,他徹底放下了無法記起的前塵往事,他不想再糾結那些總讓他難受到無法呼吸的舊日夢境了,因為他已經有柳沅了,無論從前如何,往後如何,他都有柳沅了,他願意對着柳沅笑,哪怕臉再疼他也樂意。

楚政覺得自己想通了天大的道理,為此他還縮在被窩裏快快樂樂的笑彎了眼睛。

他松開手裏皺皺巴巴的被角,小心翼翼的撩開了柳沅額前的碎發,柔軟的發絲從他指間劃過,微涼細癢的觸感讓他悶呼呼的紅透了耳根。

“楚……別動……”

柳沅蹭上枕畔,含糊不清的低喃出聲,他又夢見了從前的事情,只是與前些日子不同,這回的夢大不一樣。

“沅沅?”

楚政笑容一僵,傻呵呵的皺起了眉頭,,柳沅面上發紅,鼻子也囔囔的,他眼見着柳沅歪歪斜斜的滑下了枕頭,慢慢把臉拱去了暖和的被子裏,這跟前幾日的情況大同小異,他心下忐忑,一時也顧不上高興了,只當柳沅是又發燒難受,他便連忙撐起身來仔細查看。

“怎麽了?沅沅,你臉怎麽又紅了……這,這還燙呢,你是不是又生病了?哪裏難受,你說話啊!沅沅!你——唔啊!!”

糠皮的枕頭雖然不硌不紮,但是用來打人還是挺疼的。

柳沅半夢半醒的時候氣性最大,偏偏他又剛做了足以令人惱羞成怒的夢,楚政撞了槍口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片刻之後,他捂着滲血的鼻子呆坐在床裏,木讷傻氣的腦子裏一時只能想到兩件事。

一是柳沅打人的力氣足看來沒生病,二是柳沅這回的臉紅模樣要比先前的還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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