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兔子白又白,耳朵一豎兇起來
軍中車馬穩健,玄衣騎訓練有素,行軍途中絕無雜音,柳沅因而睡了一個美美的回籠覺。
他枕在楚政腿上,身上蓋了條素色的薄毯,夏日天熱,馬車中放了冰盆,楚政怕他着涼,一再把毯子往他腹間圍,他迷迷糊糊的蹬了蹬腿,滑落一半的布襪皺皺巴巴的,露出了帶着齒印的足踝。
作為車駕的主人,雲淵一手托腮撐在案幾上,一手拿着古舊的書卷,饒有興致的看着眼前這一對,岑小五架車極穩,一上午下來,他手邊碗裏的甜湯絲毫未灑。
楚政眼下就是個操心的老媽子,柳沅同他胡鬧半日,心理上是神清氣爽不再別扭了,但身上卻遭了罪,他們為此在雁城多待了兩日,這兩日裏,柳沅半睡半醒的歇在榻上,連翻個身都要難受的皺起臉蛋。
柳沅呼吸綿長,睡得正香,楚政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子抻直手臂,想要将毯子一角蓋去柳沅腳上,雲淵眉梢一挑,索性棄了書本倚去背後軟墊上看戲,鬼算神謀的雲先生從不失手,片刻之後,楚政就因為動作過大而弄醒了睡成小豬的柳沅。
“我是怕你着涼……睡,沅沅你睡你的,我保證不亂動了。”
楚政手僵在半空,有些窘迫的縮了縮頸子,他仍保留了這個癡傻時的習慣,一做錯事就慫巴巴的先心虛。
眉目剛毅的俊朗男人做這種動作其實是很違和的,雲淵喉頭一梗,趕忙端起甜湯壓一壓反胃的感覺。
所幸柳沅睡得迷糊,還沒意識的自己是被楚政吵醒的,他用發麻的手臂撐起身子,楚政适時将他摟進懷裏,新換的玄色衣衫領口半敞,他拱去楚政硬邦邦的胸口蹭了兩下,睡夢中斷的零星不快立馬消散幹淨。
“唔……不睡了。”
柳沅聲音又啞又軟,他摸索着環緊了楚政的頸子,又依依不舍的在胸口多蹭了兩下才直起身子偎去楚政肩上,睜開了水汽氤氲的眸子。
“楚政——抱……”
淺色的瞳仁像是上好的琥珀,披散的長發籠在肩頭,額前幾縷大概是被壓久了,現下還有些打卷。
柳沅這幾日同楚政倒是膩乎,他神經緊繃了太久,如今難得有了松懈的機會,他便成了一個只管吃喝的小米蟲。
他含糊不清的嘟囔着,淺緋色的薄唇張合,啊嗚一聲咬住了楚政的唇角。
他從前雖與楚政親昵,但卻沒像這樣過,那會總顧着楚政政事忙碌辛勞,不會太過粘人,只有在确認楚政能得閑的時候,他才會同楚政膩歪一會。
唇齒相觸,柳沅吻得開心,他至今還不能确認楚政給他的許諾是否可以全部兌現,不過他也不想考慮太多,于他而言,楚政能有一份跟他平淡相守的決心就夠了。
情投意合,連咬人似的親吻都是上好的享受,楚政能聽見自己擂鼓一樣的心跳,他收緊手臂,兜穩了柳沅的腰臀,裹在腹間的薄毯滑下,柳沅也換了身幹淨輕薄的夏裝,月白的袍子領口松松垮垮的,他本是要伸手去給柳沅理一下,可柳沅卻抓着他的腕子往身後放,要他給自己揉腰。
“——咳,咳。”
一碗甜湯見底,對面兩個還沒親夠,雲淵放下空碗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一雙鳳眸盈盈帶笑。
雲淵那邊鬧出動靜,柳沅才終于發覺不對,他一早上就被楚政抱上馬車鸠占鵲巢,雲淵上來那會他都睡熟了,壓根就不知道車裏還有別人。
小孩子面皮薄,害羞紅臉的模樣煞是可愛,雲淵看戲看得滿意,也不搭理楚政吃人一樣的警告眼神,他擡手撩開車簾,伸出皓白纖細的腕子一勾,看不出年歲的樣貌被日光一晃,顯得愈發溫和俊秀。
“小五——”
“先生。”
車外的岑小五言聽計從的回過身來,由着車裏人扯下了蒙面的黑布,短促一吻輕描淡寫,卻也足以他嘗到雲淵唇間的甜膩滋味。
一吻終了,岑小五很快轉回車外繼續駕馬,雲淵舔舔唇角重新坐好,對着眼前兩人促狹一樂,而後才重新拿起散落的書卷。
——這大概就是自己沒秀成,反倒被別人秀了一臉的故事了。
柳沅僵在楚政懷裏怔怔的眨了眨眼睛,淺色的眸子忽閃了幾下,羞惱的紅暈從他腮邊趴去耳尖,楚政幹咳出聲,想要拍拍他的後背予他安撫,結果被他鼓着腮幫子咬了一下鼻尖。
正午前後,車馬暫作修整,岑小五也一并上了車,因為幹果味粘了他一路的小松鼠跟着鑽了進來,手裏捧着一顆圓滾滾的栗子。
柳沅坐在最裏頭,守着涼爽宜人的冰盆, 行軍途中沒什麽像樣的吃食,岑小五把臨行前特意壘竈生火給雲淵熬得甜湯分了他一碗,柳沅捧着滿當當的瓷碗認真感受了一下,怎麽都感覺不到軍中精英和惡戰在即的危機感。
“先墊一口,晚上再生火,路程不遠,你今晚多睡一會,明天過午咱們就能到洛城,到時候再吃好的。”
雲淵拿着浸過冷水的帕子給岑小五擦臉,還不忘跟柳沅搭話,他仿佛真就是出來游玩賞景的,只言未提戰事。
柳沅聞言睜大了眼睛,他再不懂也知道洛城不是兵家要塞,只是個商旅往來頗多的小城,最多就是水路通暢而已,若真要打回都城就不該在那種地方白白浪費時機。
“楚……”
他顧不上喝什麽甜湯了,柳沅有些警覺的繃緊了脊背,下意識抓住楚政的衣擺扯了又扯。
楚政倒是心中有數,他湊過去吻了吻快要炸毛的柳沅,順手接過盛甜湯的瓷碗,替柳沅端着。
“沒事的,就是因為不起眼才方便駐軍,別擔心。”
洛城是他和雲淵共同商議的地方,玄衣騎這杆旗已經立起來,他們行進洛城不是耽擱時間,而是給別人時間,想回頭的人大可以趁此機會偃旗息鼓棄暗投明,南越經不起消耗了,若能避戰才是最好的法子。
“可是…..”
柳沅還想說什麽,擦完臉的岑小五剛巧和他對上目光,岑小五生了一副偏向胡人的面相,高鼻深目,膚色蒼白,他微微呲出犬牙,像是不喜他質疑雲淵,換成別的時候柳沅興許還會怕一下,可事關楚政,他也顧不上怕,立刻不甘示弱的瞪圓眼睛兇了回去。
“——你幹嘛!他說得就是不對嘛……洛,洛城本來就不是打仗該去的地方!”
“好了——”
眼見着狼崽子和小白兔準備掐架,雲淵擡手捂住了自己家孩子的嘴,他吻上自家狼崽子的鼻尖,輕松化解了岑小五的敵意,而後又回身沖着柳沅微微一笑。
“信叔叔一回,時間足夠,咱們六王爺已經先行去打點了。再者說,洛城這會正是魚肥的時候,我可聽這位說了啊,他說你虐待他,不給他魚湯喝,這回說什麽都要喝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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