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婚前協議

計誠霄上下打量了衛荷一番，率先開口：“你看起來很聽話。”

這個形容很是奇怪，衛荷聽到，疑惑的看着他。

計誠霄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态，像是在評價一件商品：“挺好。”

他接着道：“那我直說了，關于我們結婚的事。首先我要聲明，我同你結婚，與我本人一點關系都沒有，完全是我父母的意思。”

說到這裏，計誠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像是在說一件好笑的事，“因為某種原因，我答應了他們跟你聯姻，但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我倆之間沒有任何感情，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另外，婚期為一年，一年後，我們離婚，有問題嗎？”

計誠霄雖然在問他，但一臉“敢有問題就扭斷你的頭的表情”。

衛荷正襟危坐，搖搖頭，“沒有。”

計誠霄很滿意，“雖然結婚，但我不希望幹涉彼此的私生活，順便說一句，我有戀人。”

衛荷想到昨天病床人的美少年，真的很迷人，他應該就是計誠霄的戀人。

“除了必要的場合需要你出席外，其他時候我不會找你，也請你也不要來找我。沒有問題的話就在這份協議上簽字。”

衛荷想都不想就簽了字。

其實聽完計誠霄的話後，他反倒松了一口氣。

不用和計誠霄這樣的人相處，真是太好了。

只是一年而已，衛荷很滿意。

簽完字，衛荷見計誠霄沒有吃飯的打算，而是叫來服務員點了一堆菜打包。

衛荷猜想他應該是要去醫院陪愛人，便識趣的告辭。

剛離開，他就收到程阿姨的電話，“小荷啊，你……今天怎麽沒來？”

衛荷抿抿嘴，“程阿姨，我不去了。”

程阿姨小聲說：“嚴先生昨天說的都是氣話，你看今天你沒來，他正生氣呢，飯也不吃。”

衛荷垂下眼簾，這麽多年的經歷早就讓他認清楚，嚴穆秋對他的情感。

他會生氣，不是因為衛荷不去，而是因為衛荷竟然敢不去！

以前那個像聽話得像狗一樣跟在嚴穆秋身後的衛荷，竟然敢不去醫院照顧他！

程阿姨剛來，不太清楚兩人的過往，她以為只是小兩口吵架，便勸衛荷，“小荷啊，嚴先生想你呢。”

衛荷和程阿姨說了幾句後，挂了電話。

他站在原地踟蹰了一會兒，最終坐上了去往醫院的公交。

到底還是舍不得。

衛荷在心裏罵自己，你怎麽就那麽賤呢？

嚴穆秋這次車禍受的傷不算嚴重，而且術後恢複良好，衛荷到時發現他沒有躺在病床上，“程阿姨，穆秋呢？”

程阿姨看到衛荷，很是驚喜：“小荷來了啊？嚴先生去吸煙區吸煙去了，這裏護士不讓吸。我帶你去。“

說着，興沖沖地拉着衛荷就往前走。

看得出她是真心想讓兩人和好。

此時的吸煙區裏除了嚴穆秋，沒其他人。

程阿姨道：“嚴先生，小荷來了。”說完，為了給兩人留空間，便趕緊找了個借口離開。

嚴穆秋擡起頭，看向衛荷。

衛荷走過去，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抽煙是不是對手術恢複不太好？”

嚴穆秋笑了一下，高傲的姿态像一位勝利者：“不是說不來了嗎？”

這句話像是在賭氣，又像是嘲諷。

衛荷局促地低下頭，“我……擔心你。”

嚴穆秋沒說話，他忽然狠狠吸了一口煙，對衛荷吐出一嘴嗆鼻的煙霧。

衛荷下意識的避開，但還是不可避免将少許煙塵吸進了鼻腔，嗆得他直咳嗽。

嚴穆秋看着衛荷狼狽的模樣，不客氣笑出聲，他眯起眼，心情似乎變好，起身将煙頭按滅扔進垃圾桶，走回病房。

接過阿姨帶遞來的食盒，看樣子是準備吃飯了。

衛荷剛才咳得厲害，他跟着嚴穆秋回病房，又幹咳了幾下才緩過氣，聞到食物的香味，忽然想起自己又沒有吃飯。

揉揉空空的肚子，衛荷又看了眼嚴穆秋，對方根本看都不看他。

他在心裏嘆氣，自己這是何必呢？待在這裏也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還是走好了。

正準備離開，電梯那個方向突然出來了一夥人，有說有笑的往這邊走。

衛荷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站在C位的鐘莘。

他瞳孔猛地一縮。

這些人都是嚴穆秋的好朋友，衛荷多多少少認識。

他們和剛回國的鐘莘一起，來探望嚴穆秋。

衛荷并不喜歡他們，大概是因為感受到嚴穆秋對他的随意，有些人對衛荷的态度……很輕佻。

其他大部分是冷漠。

衆人見到衛荷，也都微微一愣，再看看鐘莘，多數露出看好戲的表情。

鐘莘旁邊的鄧卓率先開口：“喲，這是誰啊？衛荷？”

他對着鐘莘說，“鐘莘啊，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傳說中大名鼎鼎的——衛荷！”

鄧卓故意拉長了語調，顯得怪異又滑稽，引來其他人的哄笑。

鐘莘帶着得體的笑容，從容優雅，仿佛一只高貴的孔雀，“你就是衛荷？”

衛荷沒有說話。

他讨厭他們，他們看他的眼神，像在看進行滑稽表演的小醜。

看着這樣的衛荷，鐘莘眼底的輕蔑一閃而過，他很快調整好表情轉頭看嚴穆秋，話裏含情，“穆秋，你的傷怎麽樣？怎麽受傷了都不告訴我，不然我早就來看你了。”

嚴穆秋看到鐘莘的到來，臉上的表情柔和下來，“小傷而已，沒事。”

兩人就這樣在衛荷面前眉來眼去。

他冷眼旁觀，到現在衛荷才意識到自己愛得有多卑微，他竟然連沖上去将兩人打斷的勇氣都沒有。

就在這時，一聲暴躁的怒吼從不遠處的病房傳來，衛荷聽到計誠霄在質問：“人呢？為什麽沒有看好他？”

緊接着是護士慌張的回答：“您走後不久，郁先生就辦理了出院手續……”

再然後，衆人就聽到玻璃瓷器摔倒地上發出破碎的聲音。

雖然衛荷沒有親眼看到，但他就是莫名知道，剛剛那些聲響，是計誠霄把為戀人帶的精致餐食摔落在地發出的。

一同破碎的，或許還有那份将他人放在心上的心意。

計誠霄竟意外的解救了衛荷的尴尬處境，鐘莘被打斷和嚴穆秋的談話，皺着眉頭不高興，“那邊什麽人？這麽吵，也沒人管管。”

鄧卓回答：“還能是誰啊？計家大少爺，脾氣出了名的火爆，看這樣子，估計又是和他那個模特小情人吵架了。聽說他一直在追人家，還沒追到手。”

說這些話時，鄧卓故意壓低了音量，還有些小心翼翼地味道，可見他對計誠霄這個人以及他背後的計家很是忌憚。

另一人也輕聲附和：“要我是那小模特我也不答應，計大少那古怪脾氣，何止是火爆，那是有暴力傾向！據說他曾一言不合就把人打進過ICU。不過即使這樣，還是有好多妹子把他當男神看，畢竟人家臉擺在那兒。羨慕啊！”

“你羨慕不來的，先不說長相家室背景，光是他往那一站，氣場就沒人學得來，計大少人挺好，就是性格可惜了。這種時候長得再帥也沒什麽用，哪家人會敢把自己女兒嫁給他，這不是出嫁，是送命！對了我聽說前久他家人說給他說親呢，那些姑娘是開心得要死，但奈何家裏人死活不同意，嚴重的直接把自己女兒關在家裏不準出門。後來實在不行，他家人就給他找了個男媳婦兒，也不知道是誰，這麽慘。”

計家？

鐘莘不動聲色的将衆人的話記在心裏，他見嚴穆秋臉色不是太好，打斷，“行了我知道了，別吵，穆秋需要好好休息。”

忽然想起什麽，等他回頭一看，發現不知何時衛荷已經不見了蹤影。

趁着幾人在說計誠霄的事，衛荷趕緊從樓梯通道離開，他雖然痛恨自己落荒而逃的懦弱，但更不想面對鐘莘。

鐘莘是嚴穆秋的初戀，也是衛荷一直以來的痛。

他永遠超越不了鐘莘。

醫院一樓的電梯門口剛好放着一排座椅，衛荷走出電梯，重重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剛才和鐘莘的見面，就用盡了他渾身的力氣。

但幸好，他就要離開了，他終于不用再去面對這些讨厭他，他也讨厭卻因為他們是嚴穆秋的朋友所以不得不擡起笑臉的人。

衛荷呼出一口氣。

他坐在長椅上發了一會呆，然後起身，準備去街上買東西吃。

剛起身，電梯又“叮咚”一聲，一個高大的男人疾步走出，差點與衛荷撞上。

衛荷根本沒有防備，他就感覺一個巨大的陰影将自己籠罩，下意識的往旁邊踉跄了兩步。

計誠霄正急着出去找人，被前面突然出現的男人攔了一下，他随意看了一眼，發現這人有些眼熟。

他的結婚對象？

好不容易站穩，衛荷剛擡頭，就看到自己的“未婚夫”盯着他看，眼神不善。

衛荷對人的情緒變化十分敏感，僅一眼，他就能從對方眼中看出對方的想法。

“我沒有跟蹤你。”衛荷連忙解釋：“我有熟人在醫院。”

“哦？”計誠霄緩緩開口，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和并不瘦弱的身材讓他光是站在那裏，就能給人巨大的壓迫感。

“我還什麽都沒說，你這樣，倒是顯得不打自招。”計誠霄一雙眼睛藍的深邃，他盯着衛荷緩緩說道，聽不出情緒。

“我……”衛荷沒想到會這樣，他想繼續解釋，計誠霄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眉頭就皺起來。

“算了。”計誠霄打斷衛荷的話，“你喜歡耍心機我不管，那是你的事，但是，我醜化說在前，無論你用什麽樣的手段，我都不會對你動感情。我原本還以為你很聽話。”

說完不再看衛荷，匆匆忙忙的走出去。

“我沒有啊……”衛荷愣愣的站在原地，這人……怎麽這樣？

他擡起頭，看到高大的身影又走回來，見衛荷擋在電梯門前不高興的眯起眼：“讓開。”

衛荷往後退了一步。

計誠霄按下電梯按鈕，目不斜視的走進去。

電梯門緩緩關上，衛荷奇怪這人怎麽又回來了？

看着按鈕上面的電子數字從“1”變到“-2”，衛荷眨眨眼，想到地下2樓是停車場。

既然有車，為什麽一開始要在1樓出？

想不通也不想想，衛荷按着自己的胃，找到一家便利店買了個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