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心傷

穿着浴袍，桌邊放着阿姨為他準備的牛奶，衛荷一張小臉蛋被洗澡水的熱汽蒸得紅撲撲，一旁的臺燈發出柔和的暖光，他拿出了筆記本和筆，點開手機，翻開剛花9.9下載的電子書，第一頁，赫然寫書幾個大字——《一天只需一分鐘，教你如何追到心愛的TA》

旁邊是幾行小字，“分手複合！挽回前任！保衛婚姻！戀愛技巧！讀完這本書，你就是下一個情感大師！”

為了提升自己的服務質量，衛荷可謂是煞費苦心。

今天香水的烏龍讓他嚴重意識到了自己業務能力的不足，懷着一顆虛心上進的心，衛荷想起以前浏覽手機時會蹦跶出來的情感廣告，雖然覺得不靠譜，但他還是忍不住下了一本拿來瞅瞅。

只是字沒看進去幾行，衛荷先發起了呆，今天在商場和嚴穆秋的偶遇，一下子打破了他為自己築起來的保護殼，裸露出裏面還未結疤的傷口，随便一碰，就血淋淋一片。

唉……衛荷嘆氣，腦海裏時而浮現出嚴穆秋的臉，時而想起唐流的話。

唐流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啊？

那句“他在外不知睡過多少人……”，衛荷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知道生意場上需要逢場作戲，但嚴穆秋那時候不是有他嗎……為什麽……要去睡別人？

還是說……

這時，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衛荷的思緒被打斷，他看了一眼，唐流發來的消息，很簡潔的兩個字：“看群。”

衛荷知道唐流是讓他看cp群，是出了什麽事嗎？

他今天都沒有時間上企鵝，結果一點開看，驚訝地發現群消息早已“99+”，郁超儒今天發的那條微博，讓群裏的姐妹們再一次沸騰了！

衛荷匆匆看了幾眼便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與群裏激動到嗷嗷叫的妹紙們不同，衛荷只覺得一顆心拔涼拔涼的。

他眼前出現兩個字：要完！

完蛋了！他讓計誠霄買的禮物，已經有人先送了，而且那個人，還是田瀚玥！

雖然衛荷并沒有做錯什麽，而且相反，這樣還說明送對方香水是個正确的提議，但以衛荷這種性子，他肯定會責怪自己。

難怪右眼皮一直跳，果然翻車了！

不知道會不會對計誠霄的約會有影響？

希望不會吧！

哎呀，怎麽可能不會呢！

衛荷瞬間把嚴穆秋什麽的忘得一幹二淨，腦子裏亂麻麻的一團，急得他像熱鍋上的螞蟻。

“先生！”賀光的聲音突兀的闖進衛荷耳朵裏，語氣裏滿是焦急擔心，吓了衛荷一跳。

計誠霄回來了？

他回過神，一樓的動靜有些大，像是計誠霄出了事，連忙打開房門出去看。

計誠霄渾身散發着掩飾不住的戾氣，剛進門就急着往健身房走去。

門被狠狠砸關上。

衛荷走下樓，與賀助理面面相觑。

他本就擔心那瓶香水的事，眼下這個情景，明顯是今晚的約會很不愉快，整張臉垮下來：“出什麽事了嗎？”

賀光搖搖頭：“我不在場不清楚，先生回來後就這樣了。”

衛荷抿了抿唇，“是因為香水……”

賀光看着他：“衛先生知道了？您別多想，應該不是這事兒。”

以前計誠霄送的禮物再不合郁超儒心意，他都沒像今天這樣過，所以雖然賀光不清楚計誠霄受到了什麽刺激，但他可以肯定，絕對不是因為香水的事。

計誠霄這幾天情緒都不太對勁，準确來說，從劇組回來後，他就這樣了。

因為擔心計誠霄，衛荷和賀光都沒有去休息，而是在客廳裏，擔憂的目光一直看着健身房那扇緊閉的門。

雖然裝了隔音設施，但時不時還是會有沉重的悶響從裏面傳出，聽得衛荷心驚肉跳，手指緊張地絞在一起，越發愧疚。

顯然，剛才賀光的話并沒有安慰到他。

一個多小時後，計誠霄走出來，汗水混合着血水，從他身上緩緩流下，一滴滴的滴落在地。

他頭發淩亂不堪，一部分落下來，遮擋住了半張臉，看不清表情，衛荷也就沒看到，計誠霄在看到他也在場時瞳孔猛的縮了一下。

賀光對這種場面很有經驗，他早已經準備好醫藥箱等在一旁，只是在看到計誠霄後還是心理微微吃驚，以往他根本不會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計誠霄沒有理任何人，他往沙發上一坐，整個人往後仰重重地靠在沙發椅背上，人高馬大的，剛在還空蕩的客廳感覺一下子就被擠滿。

賀光走過去，有條不紊地給計誠霄清理傷口和塗藥。

衛荷站在一旁，他想幫忙似乎又插不上手，但是又做不到自己一人上樓，他放心不下。

計誠霄臉色很難看，他閉着眼睛待了一會兒，忽然睜眼，像是知道衛荷心中所想，啞着聲音開口：“不關你的事，上去休息吧。”

計誠霄都這麽說了，衛荷也不好意思繼續待着，他點點頭，準備回房間。

賀光看着計誠霄的臉色，“先生，需要我讓阿姨給您做點吃的嗎，是不是晚飯沒怎麽吃？”

計誠霄确實沒吃什麽，加上剛才的運動量消耗了他大部分體力，此時肚子餓，胃也難受得厲害。他皺着眉頭，冷漠拒絕：“不用麻煩阿姨，我沒事。”

“我來做吧。”衛荷一聽他們的對話，想都不想就回答。

他剛才還嫌棄自己幫不上忙，現在有了機會，自然不想放過：“我會做飯的！”

“不用。”

“麻煩你了。”

計誠霄和賀光同時開口。

衛荷和賀助理同時看向計誠霄。

僵持了一會兒，計誠霄捏了捏眉頭，“算了，随你。”

衛荷心中一喜，“好的，稍等。”

衛荷确實會做菜，而且還很好吃，別人都不知道，他為了這個還專門學過一段時間的廚師。當時嚴穆秋整天喝酒應酬胃也有些小毛病，衛荷為了他專門學的，只是……他抓不住這個男人的心，也抓不住這個男人的胃。

嚴穆秋對他做的東西都不屑一顧。

看了眼冰箱裏的食材，衛荷問計誠霄：“計先生有什麽忌口的嗎？煮粥可以嗎？”

計誠霄垂着頭，懶懶道：“随便。”

他看着自己布滿大大小小傷口的手，不怕疼似的捋了捋頭發，心裏又莫名煩躁起來。

今天吃飯時，郁超儒噴了香水來。

和平時見面時聞到的不一樣，加上他剛發的那條微博，計誠霄問了一句：“換香水了？”

“是啊。”郁超儒不知道計誠霄要給自己送香水，“劇組的男主演送的，很多人都有，我也不好意思不要。”

“嗯。”計誠霄應了一聲，明明聽着沒什麽問題，但那股甜膩的香水味一個勁往他鼻子裏鑽，計誠霄忽然就沒了吃飯的心情。

郁超儒沒察覺到計誠霄心情不好，他今天一反常态沒有作妖，而是态度很好的先給計誠霄道了個歉：“誠霄，真的對不起，我那天是吓壞了，其實我想幫你來着。”

違心的說完一番他事先想好的說辭，郁超儒眼神閃了閃，田瀚玥讓他問出計誠霄的病情的具體情況。

郁超儒以為他一說完，計誠霄就會說“沒關系”，反過來安慰他。

只是話音落了半天，計誠霄也只是看着他，沒有開口。

這是怎麽了？郁超儒心裏奇怪：“誠霄，你還好吧？”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計誠霄雖然不善言辭，但每次郁超儒不開心，他多多少少會哄兩句。

但今天……郁超儒對上計誠霄平靜的藍色眼眸，心一下子慌了起來。

郁超儒不知道，那天晚上他的表現，還是傷到了計誠霄。

無論計誠霄面上表現得如何淡定，他那麽高傲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對自己的病不在意。即使不想承認，在見到郁超儒一晚上都站在角落動也不動時，計誠霄是難受的。

即使郁超儒的任何反應計誠霄都有預想過。

當時所有人都背對着郁超儒，所以只有計誠霄看到了，郁超儒看着他，眼中的震驚，恐懼……

這些計誠霄都可以不在意。

但是，他看到了對方看着他，用一種看怪物般的眼神，是惡心，是厭惡。計誠霄雖然當時神志不清，但所有的細節，事後他都記得。

他忘不了那種眼神。

這幾天每每想起郁超儒，計誠霄心裏總是湧起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是失望嗎，但好像也不全是，還摻雜着其他計誠霄自己也弄不明白的東西。

他還是希望的。

他還是希望這個人能不怕他。

他還是希望這個人能幫助他。

他還是希望這個人能給他一個擁抱。

黃色的燈光下影影綽綽，計誠霄看着郁超儒，這麽多年，他像是今天才發現，郁超儒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初出茅廬的小模特了。

“誠霄？”郁超儒被計誠霄看得心裏發毛，他再喊了一聲。

計誠霄收回視線，為自己的走神道：“抱歉，沒事，你不用道歉。”本來就是他把過多的希望強行加在了對方身上。

一頓飯的時間，計誠霄沒吃多少，郁超儒也不知道往自己身上噴了多少香水，計誠霄鼻腔裏全是那個味，他感覺光是聞香水味兒他就聞飽了。

但今晚的郁超儒似乎格外熱情，他不斷主動提起話題，十分關心的問了很多關于計誠霄病情的事，計誠霄回答了幾個問題，卻沒由來的，感到不耐煩。

這是和郁超儒在一起從來沒有過的事，按理說他應該為郁超儒關心他而感到高興才是。

或許是計誠霄把自己的情緒掩飾得很好，又或許是郁超儒根本不在意，餐桌兩頭的人各懷心思，這頓飯竟然也吃得和睦。

回去時，計誠霄坐在車裏，皎潔的月光灑進車窗，他擡頭看了一眼這今晚亮得刺眼的明月，隐隐感覺到自己不對勁，像是發病的前兆。

賀光知道後，二話不說以最快的速度将車開回了家，接下來，就是衛荷下樓看到的那一幕。

衛荷把煮好的粥小心翼翼地擺放在計誠霄身前的茶幾上，“有點燙，計先生我給你用小碗裝了舀着吃。”

計誠霄從記憶裏回神，衛荷俯下身放碗，身上的浴袍有些松，随着他彎腰能隐約看到裏面白皙的肌膚，這個距離，計誠霄可以清楚的聞到衛荷身上的味道，很淡，幾乎沒什麽味道。

就如同衛荷這個人一樣，像一杯白開水，平平無奇。

但計誠霄的心卻重重的悸動了一下，他有些慌亂的移開視線，表情故作冷峻，這個人又在勾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