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西廂記二
曹曉穎坐在凳上,面對着默默垂淚的崔莺莺,心中很是糾結,她剛還暗自稱贊的張生,原來不過一個爬牆的登徒子,虧她先前對他印象還不錯來着。算了,既然書中崔莺莺已許配給了鄭氏的侄兒,鄭尚書之長子鄭恒,那麽這私定終身的醜事,可就再不能發生了,否則日後她該如何向侄兒交待,莺莺又該如何自處。
須知衆口铄金,積毀銷骨,就算張生才高八鬥,能夠得中狀元,有這段黑歷史在,估計也得不到上官的看中。且世人對于女子在禮教方面尤為嚴苛,崔莺莺在這段感情中得到的絕不是幸福。
就像童話故事,總是終結在公主和王子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可是婚後的生活又有誰能知曉,多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罷了。崔莺莺她能承受住世俗偏見的眼光,能夠忍受感情變淡後張生的多情,能在子女問詢時理直氣壯地應答嗎?曹曉穎想大概是不能夠的,她得趕緊掐斷這段還未萌芽的感情。
“莺兒,你自小與恒兒定了親,只你爹剛過世,須得守孝三年,暫未能婚配嫁娶,恒兒雖願等你,可你已年方十九,也是大姑娘了,該做好待嫁的準備了。針織女紅詩詞書算,娘知道這些你都精通,難免有些心高氣傲,但這夫妻之道,須得舉案齊眉相互敬重,等過了孝期,娘就為你們操辦了婚事,也算了了你爹的一樁心事。”曹曉穎看似不經意的提醒了一句,喚回了崔莺莺沉浸在悲傷中的思緒。
“娘,表哥如此真心待我,我一直都銘記在心,只是爹剛走,女兒得為爹守足三年大孝,方能以示孝心,表哥他會理解我的。娘,此次扶靈柩回河北安平安葬,不料途中卻因兵亂受阻,只好暫住在這河中府普救寺,娘你可得想想辦法早日啓程,爹還等着入土為安呢,可不能再耽擱了。”
崔莺莺拿起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淚痕,姿态溫婉看着很是惹人憐愛,這古代的大家閨秀果然不同,連擦個眼淚姿勢都這麽漂亮,真是賞心悅目。如今看着還沒受愛情的蠱惑,這一句句的說得多麽在理,怎麽以後就做出了私定終身,反逼得鄭恒含恨自盡的來,真是世事難料。
“莺兒呀!娘也想早點起程,把你爹的靈柩送回故土安葬,只是現在外面兵荒馬亂的,我們又都是些老弱婦孺,攜帶着不菲的金銀財寶,就這樣貿貿然離去,豈不送羊入虎口,沒得就送了命,事娘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一日日這般焦急等待着,就指望着有一天戰事能夠平息。”
曹曉穎這時才想起,就是因叛将孫飛虎垂涎崔莺莺的美色,率領五千人馬将普救寺層層圍住,逼迫老夫人三日之內交出莺莺做他的壓寨夫人,才有了老夫人不管何人,只要能殺退賊軍,掃蕩妖氛,就将小姐許配給他的諾言。說起來,這人才是西廂記中的紅娘啊!
想到紅娘,曹曉穎不由瞥了站在崔莺莺身旁的小丫鬟一眼,沒想到這西廂記中最出名的反而是這紅娘,後世誰相看姻緣不會提到。不過在曹曉穎眼中,這就是個禍頭子,成天就想着鼓動崔莺莺,為兩人私相授受傳信帶物,可不能讓她帶壞了莺兒,想到此處曹曉穎狠瞪了她幾眼,引得她看了過來。
擡頭觸到老夫人的眼神,紅娘不由驟縮了一下,身上冷不丁的打了個寒戰。她心裏很是奇怪,老夫人怎會如此看她,難道她在無知無覺間有了什麽錯處。平日老夫人雖然治家嚴厲,但對待下人還算寬和,也不是蠻橫不講理的人,定是她有舉動出了格,紅娘不禁反省起自己來。可任她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曹曉穎是因着以後的事才瞪得她,只能說兩個人的思路,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娘,等是等不出結果的,也不知這叛軍何時才會被擊退,我們再耽擱下去,爹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夠安息?娘你就想想法子吧!”崔莺莺如黃莺出谷的聲音凄凄婉婉的訴說着,眼淚又流将了下來。難怪說這女人是水做的,這要是再哭幾場,可不得水漫金山,不對是普救寺,只可惜法海不在,要不然她還以為穿到了白蛇。
“莺兒,你別再哭了,娘看了心痛,你爹他也不會安心,娘會想辦法盡早還鄉的,你先帶着歡郎回屋歇息,讓娘一個人好好想想,等晚上再來娘屋裏仔細商讨。”曹曉穎倒是想早點走,可是她不也得顧忌着小命,雖然對現實生活沒甚影響,但是死亡的滋味誰想輕易嘗試。這要是能早走也好,要是成了就不會被圍困在寺,也不會跟那張生暗生情愫了。
崔莺莺告退以後,曹曉穎仔細回想了一番,這西廂記是發生在唐貞元年間的,因為要翻拍電視劇,曹曉穎還上網細細搜索了解了一番,現今仍記憶猶新。這張生定已從和尚那知道,崔莺莺每夜都要到花園內燒香的消息,現她留了崔莺莺晚間商議,可不就沒有相見的機會了。不過這出家之人,六根也不清淨,還關心起兒女俗事來,難道念經都念到狗肚子裏去了。
至于這兵亂,待她修書一封給鄭尚書,好派人護送接應她們。還有這浩浩蕩蕩的車隊,簡直不能再招搖了,等于通知劫匪過來搶劫,猶如黑夜裏亮着的指示牌,上面還寫着:我有錢,快來打劫。曹曉穎想想真是滿頭黑線,這出門在外的,還不得低調行事,如此張揚,遲早會遇到禍事,還是一切從簡的好。打扮成被搶了財物的行商家眷,披麻戴孝,哭聲震天,誰會願意來自找晦氣,還落不得好。
“娘,你想到方法了嗎?我這心裏總是忐忑不安的,也不知是怎回事,娘,我看我們還是連夜出發吧,莺莺總感覺不踏實。”崔莺莺急急推了門進來,讓吃過晚飯,正在閉目養神的曹曉穎,小小驚了一下。這古人身子就是不好,才這個點就已經犯了困,當然,也說不定是養成的固定生物鐘,或是因為人老了精力不濟,曹曉穎也不得而知。
“莺兒,你來啦,說什胡話呢,哪有夜裏上路的道理,大晚上的走夜路多不安全,再者說這家丁仆婦還需整理行李,哪是說走就走的了的。我知你也是孝順,可也得打點好一切,順順當當的上路不是,對了,娘仔細想了想,給你舅舅去了封信,這畢竟有個男人,也好主事,不至于讓人家欺負了去。”曹曉穎連忙安撫了表情慌張的崔莺莺,難道是因她錯過了一段姻緣,又或是預感到會有叛軍前來,才會心中難安,總之,不管怎麽說,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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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寫了信給舅舅,怎早些就沒想到呢,該早點寫了送過去的,現今不知會否太遲,舅舅他尚需時日趕路,我們豈不是還要滞留在此,離開不得。再說外面兵連禍結,舅舅來此路途艱險,莺莺實在放心不下。”崔莺莺先是高興,後想到此行的艱難,又不由得擔心起來。
“你放心,娘早就想好了,只讓你舅舅派了家丁前來,他公事繁雜,怎敢打攪于他。估計明天就會出發,我們也好收拾一下,整裝待發。娘想了一下,不能這般光明正大的上路,還需喬裝打扮一番,也好遮人耳目,避免路途橫生波折,收了那些金銀器物,換上粗麻布衣,也正好合了送你爹出殡的禮數。”曹曉穎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她怎麽可能勞動一位尚書來保駕護航,更何況就算她想,公事想來也脫身不得,還不如派了心腹。
“娘,還是你想得周全,莺莺這就回屋收拾随身衣物首飾,夜已深了,平日娘早就歇息了,今日都怪莺兒打擾了,還請娘早些安寝。”崔莺莺得了主意,定了心思,就站起身來,打算先回房收拾一番。
“莺兒,你也早些睡吧,來人估計還要幾日,你有的是時日慢慢收拾,不急在這一時半會,等明天再吩咐了紅娘,讓她幫你打點行李。”曹曉穎囑咐了一聲,就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腦中還在想着明天可以晚點起,已經好長時間沒睡過懶覺了,高中生的生活,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這會穿了來,她可要好好睡上一覺。
一連幾天就在這忙亂的整頓中過了去,鄭尚書派來的心腹這天終于趕了過來,而那其中一位白衣公子模樣的,定是她的侄兒鄭恒了。大概挂心于崔莺莺的安危,所以特地前來,看他年齡尚輕,唇紅齒白,俊眉朗目,鬓若刀裁,氣質清秀俊雅,翩翩然一副濁世佳公子的模樣,真是位好兒郎,跟莺莺再配不過了。
曹曉穎想不通有這樣一位未婚夫在,這崔莺莺是不是瞎了眼,才會看上張生。更何況這鄭恒不過捏造幾句謊言,就羞愧難言,含恨自盡了,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可見其人品還是值得信賴的。想想現代那些大師還活得好好的,還在繼續宣傳養生賺取黑心錢,曹曉穎就氣不打一處來,她奶奶此前生病時就上當受騙過,還死活不聽勸,只以為人都在阻她生路,把曹曉穎氣得個仰倒。
“姑媽這是怎的了,小侄今日不請自來确實冒昧,還請姑媽不要介懷,我只前來一路護送,不會唐突了表妹,勿需姑媽多言,恒謹記于心。”這鄭恒看來很是緊守禮教,那謊言多半是出于愛慕之心了,想來內心也備受煎熬,曹曉穎還是能夠理解的。看來這崔鄭二人從未見過面,所以崔莺莺才被先入眼的張生迷了心竅。
“恒兒這說的什話,姑媽只是許久未見恒兒,一時有些不敢認,怎會不放心恒兒的為人,今你能來護送我們,姑媽感激不盡,只怕會耽誤了你正事。恒兒一路舟車勞頓,還是進屋歇息後,再商來策吧,飯菜已經備好,就等開席了,正好一起用了午飯,也算接風洗塵了。”呃...,這麽單純真的好麽,就是因為如此刻板才會錯失了先機,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尚未婚配會面有失禮節,但也可稍加變通的嘛,看來得給他們小小制造點機會。
“謝謝姑媽體諒,說來我們一路風塵仆仆,就是為了能早日趕到。姑媽信中口吻甚是焦急,爹他很是擔心,特地叮囑我們快馬加鞭,盡早會和。”鄭恒邊說這話,邊攙扶着曹曉穎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