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使

真正改變江可和顧寒命運的人,叫黃名毅。浙江民營企業家,公司主要業務是做液晶顯示屏。雙方在一次科技創新交流會上遇見。江可和顧寒正在尋找天使投資人,而黃名毅正在考察OLED顯示屏的發展前景并考慮企業轉型。

“說白了,現在技術還不成熟,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投入生産。我看來,液晶顯示屏市場至少十年內不會發生太大的波動。”出于對自家産品的信任,黃名毅對OLED的前景并不看好。

但同時,他內心也充滿了疑惑。時代進步的太快,資本跟進的速度又具有必須超越科技發展的眼光,傳統上游制造業一不小心就會被後進的大軍碾壓而過。

“顯示屏技術和生産我并不明白。”和他搭話的人很年輕,大概只有二十出頭的模樣,語氣卻不卑不亢,“但是從公開市場統計數據來看,擁有OLED研發部的上游制造企業都有較高的溢價。資本瘋狂的追逐會加快技術的進步,至于有多快就要聽專業人士的意見了。”

說着,年輕人又向黃名毅笑了笑,謙和有禮。

黃名毅只覺眼前一亮。他并不是顯示屏技術專業,但卻是一位明銳的商人。商人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年輕人野心不小:“你是?”

年輕人伸出手:“江可。黃先生您好,久仰大名。”

顧寒抱懷站在一旁看着。他并不喜歡社交,偏偏江可在這種場合如魚得水,一颦一笑都進退有度。很快,話題就被他引着落到了金融創新領域。

“江先生這種人才,為什麽不願意去券商或者銀行?”黃名毅不解道,“做一兩筆不錯的投資,您在業內也能獲得不菲的回報和名氣,到時候不愁沒有贊助。”

江可笑道:“成名要趁早嘛,黃先生不就是我輩的典範?”

黃名毅哈哈大笑,心裏明白自己和江可的情況大為不同。自己當年高中肄業,為了養家糊口才下海經商。有今天的成就,一方面靠膽魄,另一方面也靠運氣。但聽江可一個高材生如此誇贊自己,心裏還是很受用。

顧寒只覺得一陣惡寒,趕緊拍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黃、江兩人相談甚悅,最後還互換了名片。

江可的名片是前一天趕制出來的,公司名稱是“寒江新財”。名字起的很随便,在顧寒和他名字中各取了一個字,兩人還因為誰前誰後而争論不休。最後,因為江可嚴正要求使用“新財”而不是“新科”作為公司名稱(顧寒:“新財?這麽土的名字,換我我都不投。”但最後還是投降了。),顧寒得以把自己的名字放在了前面。

時至今日,“寒江”成為了寒江集團,曾經的“新財”“新科”都不再重要。而黃名毅,寒江的天使投資人,也已去世多年。

“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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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總裁您叫我?”小文慌張地踩着高跟鞋跑來報道。

“最近怎麽總是恍恍惚惚的?”顧寒正在批改一份合同,一遍圈圈點點一遍教育員工,“難道因為活兒少了,所以更容易開小差?”

小文讪笑:“對呀,您快多給我分配點工作。”

“你幫我聯系一下田靜。無論她開價多少,都要把她的西點店買下來。”顧寒的語氣聽不出來任何語氣。雖然他的要求匪夷所思,但買一家西點店的開銷對于如今的寒江來說不過九牛一毛,可以任憑他的喜好定奪。

小文領命而去,當天下午就傳來喜報:“總裁,聯系上田靜了。她同意轉讓西點店,開價也很低,連業務發展部都沒派上用場……”

顧寒近來心情頗好,也樂意和員工開兩句玩笑:“你倒是會給我省錢。”

小文無奈道:“哎,她出的那個價格,我覺得實在沒臉打壓。光是二環外那間房子,都不止這個價。誰要是再讨價還價,簡直人面獸心。”

“人面獸心說誰呢?”

“我,我人面獸心。”小文趕緊投降,拿出公事公辦的語氣,“不過田靜現在在鄭州新區。我已經通知法務的人明天去一趟,争取一次就把文件全部辦齊。”

在合同上游走的筆尖停頓了一下,洇了一片墨漬。顧寒擡起筆,頓了頓,複又落下:“幫我訂一張票,和法務明早一起出發,火車站見。”

這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聰慧如小文,也知道這件事演進至今日只怕已經變成了總裁的私事,她沒資格多問,乖乖照辦就好。

“今天寒江集團的人聯系我了。”

“哦,”江可正在教張嬸烤蛋糕,兩只手上全是澱粉,只好用肩膀夾着耳機,“有什麽事兒?”

“他們想買下西點店。”

“哦,你想賣嗎?”

電話另一端傳來女人溫柔的笑聲:“本來就是你的,你想不想賣?”

江可不假思索道:“那就賣吧,你随便報個價。但是拿到錢你可就別再打給我了,就當是這些年店裏的分紅。”

來電方沉默了一陣,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沒事我先挂了?做蛋糕呢。”

“江可,”對方叫住他,擔心地問道,“是不是顧寒找到你了?”

“嗯。”江可應了一聲,語氣輕松。

“他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

“那當年的事兒……你和他說清楚了嗎?”

“沒。”江可想了想,囑咐道,“我擔心他會去找你。但你別怕,他心高氣傲,不會把你怎麽樣的。只不過我的事情,尤其是住院的事兒,你先不要和他講。”

“之前的還是之後的?”

“都不要說。”

話筒又陷入了一段沉默。最終,女人嘆了口氣:“江可,你何苦瞞着他?”

江可挂上了電話,手機落在了高腳凳上。

張嬸站在一旁,隐隐約約還能聽見對方是女聲,八卦道:“是您的妻子嗎?”

江可想了想,曾經是,便承認道:“對呀。”

“怎麽沒一起和您來北京玩呀?”

江可促狹地笑道:“我來還借住在顧寒家裏,總不能把老婆也一起帶來住吧?更何況我來是為了和顧寒談合作的,不方便拖家帶口。”

張嬸也覺得自己問的有些失禮了,不好意思地笑笑,繼而補償道:“您之前住院,是生過什麽病麽?我以前在一家飯店學過食療,不妨您和我說說,我給您配個菜色。”

江可想,自己只怕要在這裏住一段時間,不妨試試。他的身體的确需要小心調養着,顧寒若是不在意,就只能自己對自己好點。

當下把自己的情況和張嬸講了講。

張嬸就像是得了道密令,喜滋滋地走了。第二天,就大包小包地帶了些幹貨過來,拆分成若幹份封存在茶葉袋裏,囑咐江可煮水喝。

顧寒發現的時候,表情很是一言難盡。先是驚訝,随即是失落,最終嘲諷道:“我倒是為你請了位保姆。”

江可小口小口喝着湯水,惬意道:“我不是您的小情兒麽?應該恃寵而驕的。”

顧寒随即反問:“哪來的寵,你驕什麽?”

江可望着他,眼睛裏的神采漸漸暗淡下去。最終,平靜道:“對,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知道就好。”顧寒随口應到。他站在江可身後沖咖啡,只能看見那人瘦削的背影,一種類似于酸楚的疼泛上心口。

以前的江可雖然瘦,卻不至于單薄。現在的江可卻總給人一種輕飄飄的感覺,似乎一陣風都可以把他吹走。

在第一個晚上之後,顧寒再也沒有強迫江可和他做過。雖然他有生理需求,但顯然江可并不想,甚至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避免着和他肢體接觸。

也許,江可在結婚之後,真的對男人失去了興趣。

顧寒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明天他就會見到田靜。很多事情,也許能從她那裏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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