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節課,是高數課
穆及時遞了一杯過來,唐谡覺得很欣慰,忙接過來喝了一大口。
程穆看着他大口喝水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唐叔您不用擔心我,雖然我沒太聽明白您的意思。但是四木是老程的心血,哪怕我不喜歡錢不愛管事,也不會丢下不管的。更何況,其實我還挺喜歡錢的。”
唐谡:……
程穆到底還是惦記着老程的車禍,貧了一下又立刻問道:“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麽?”
“找個人去報案吧。”唐谡道,“從樂樂的死入手,把他和蘇恺發生沖突的事情提出來,我們搜集到的所有證據,也都交給警方。”
“警方會答應嗎?”程穆有點擔心,“樂樂的案子已經過去那麽久了,而且上次不就不了了之了?”
唐谡道:“有個人可以幫你的忙。”
“誰呀?”程穆一愣,他想不到誰可以幫忙。
唐谡:“嚴季。”
的确,以嚴季家的勢力,只要嚴季肯幫忙,樂樂的案子肯定能重新調查,還能以此為突破口,重新查老程的案子。不過,程穆并不是很想去找那個妖孽。而且,嚴季也未必願意幫他這個忙。
程穆頓了頓,忽然問唐谡:“唐叔,您怎麽什麽都知道啊?”
唐谡:“嗯?”
“我們查到小超市的事情,還有嚴季,您怎麽什麽都知道?”程穆擡頭看他。
唐谡笑笑:“那也只能怪你們太不小心了。”
程穆現在已經不懷疑唐谡了,聽了這話也沒多想,反而跟着笑道:“您就老實承認是因為擔心我,所以才派人暗中保護我的不行嗎?”
唐谡無奈搖了搖頭,哭笑不得:“快去聯系嚴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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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季和我關系最糟了,我聯系他他肯定也不會幫我,要不……”
“你不去試試,怎麽知道不行?”唐谡不等他後半句說出來,就打斷了他的話。
程穆:“……”
唐谡好笑地看着他一張臉苦哈哈地皺成一團,又看了看時間,松口道:“不過既然是有求于人,這麽晚去打擾人家也不好,要不明天吧?”
程穆松了口氣,要去求嚴季幫忙,他還真的要好好想想該怎麽說。
“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唐谡話說到一半,被忽然傳來的雷聲打斷了。
唐谡擡頭一看,發現窗戶沒關,忙起身去關窗戶。
回來的時候卻發現程穆還在,而且整個人窩在沙發裏,似乎沒離開的打算。
“怎麽了?還有事嗎?”唐谡奇怪地問,“還不回去睡覺?”
“那個,唐叔……”程穆怯生生地拉了拉唐谡的衣袖,“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就在這裏睡啊?”
唐谡一愣,仔細打量了程穆一番,這才發現他臉色不怎麽好。剛好又是一聲炸雷響過,程穆整個人不由自主抖了一下,臉色更難看了。
唐谡看了看他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手指攥得發白,還在微微顫抖,顯然是真害怕。
“你害怕打雷?”唐谡總算看出了一點端倪。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您不是還怕狗嗎?”程穆努力想要表現得鎮定一點,可那微微顫抖的尾音還是出賣了他的心情。
唐谡看他這樣也不好和他開玩笑,可他有點為難。他是同性戀,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從來不和任何人一起住。雖然程穆在他心裏只是個孩子,可到底事實上這孩子已經成年了,唐谡覺得該避諱的還是要避諱。而且,他這是大床房,只有一張床。但是,程穆現在這樣子實在可憐,要是出差之前他肯定不會管,可這兩天兩個人相處挺融洽的,唐谡又不忍心不管。
程穆得不到唐谡的回應,似乎察覺到他的為難,慢慢松開手,失落地站了起來:“我還是回……”
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唐谡握住了手腕。
程穆一愣,仰頭看唐谡。
唐谡一笑:“我又沒說不讓你留在這裏,你哭喪着臉給誰看?”
程穆眼睛一亮,嘴角開始往上翹,但就在這時又是一聲雷響,程穆慘叫一聲,一頭紮進唐谡的懷裏,又喊了一聲:“唐叔……”
聲音說不出的委屈,唐谡猶豫了一下,伸手在他背後拍了拍:“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程穆哼了一聲,悶在唐谡懷裏道:“唐叔您最好了。”
唐谡感覺程穆說話和呼吸帶出的熱氣隔着薄薄的一層衣物,直往心裏鑽,癢兮兮的,忙将人拉開,岔開話題道:“時間不早了,不走就早點睡覺吧。”
程穆完全沒多想,樂滋滋地搶先往床邊走。
唐谡原本還想說他自己睡沙發的,剛才被程穆那一撲給壓了回去,現在也不好再提。萬一這孩子再多想,反倒不好解釋。
好在這床夠大,睡兩個大男人也不會擠,他們之前就洗過澡換了睡衣才上課的,這會兒就該直接上床睡覺了。唐谡站在床邊卻有點別扭,程穆倒是自在多了,從另一邊上了床,還在床上滾了一下,喊了聲:“唐叔,您不是說早點睡嗎?”
唐谡無奈,只好也上了床。剛一躺下來,窗外閃過一道亮光,程穆速度比閃電還快,一下就滾到了唐谡身邊,抱住了他一條胳膊。唐谡看得好笑,忽然也就釋然了,程穆雖然成年了,可骨子裏也就是個孩子,他也是把程穆當成孩子來看的,所以就算睡一張床又有什麽關系呢?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了。
唐谡想明白以後就坦然了,還在雷聲響起之前,伸手捂住了程穆的耳朵。
等到雷聲過後,他才松開手,隔着毯子拍了拍程穆,随口問道:“你為什麽會害怕雷聲?”
過了一會兒沒聽到程穆的回答,唐谡回過神來,程穆對雷聲這麽害怕,肯定不會是什麽愉快的記憶,又何必問呢?
正想岔開話題,程穆卻在這時候開口了:“小時候,我爸和我媽忙着掙錢,總是在我睡着以後才回來。您應該聽說過我們家以前那小破樓房吧?我家那會兒住二樓,窗外有棵大樹,有一次晚上打雷,那棵樹被雷擊中,倒了下來砸中了窗戶,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碰到了家裏的電線……”
程穆頓了頓,故作歡快地道:“您再怎麽見多識廣,肯定也沒見過那場面,真正的火樹銀花,可熱鬧了……”
唐谡還沒來得及收回來的手力道重了一點,将程穆往身邊撈了一下,低聲道:“別硬撐了,我不笑話你。”
程穆沉默了一會兒,悶聲道:“我那會兒才六歲呢,床上的燈就那麽炸開,可吓死我了。我頭上當時被劃了一道,現在還能看到疤呢,只是被頭發遮住……您摸摸……摸到了嗎?”
他拉着唐谡的手往右側腦袋上摸去。
唐谡指尖觸到一塊明顯的疤痕,凹凸不平,彎彎曲曲,有好幾公分。指尖不自覺地顫了顫,唐谡脫口問道:“疼嗎?”
“不疼了,要現在還疼,我早疼死了好嗎?”程穆被唐谡的問題逗得樂起來,心情也好了很多,語氣真正輕松起來,“想想我也真是命大,那種情況,居然沒出大事……”
唐谡那麽鎮定的一個人,聽着都有點心驚膽戰,可這時候說什麽卻又都沒用了,只能将他摟得更緊了一點,又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說:“別怕,我在。”
☆、毒舌
第二天早上程穆醒來的時候,唐谡的手還放在他耳朵上。不知道是一晚上就沒拿開還是半夜打雷又放了上來。
唐谡平時看起來冷冷清清的模樣,手上溫度倒是不低,也可能是捂了太久,程穆感覺耳朵都在發燙,忍不住輕輕動了下。
“醒了?”唐谡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手也迅速地撤走了。
程穆忽然有瞬間的失落,但他還來不及多想,唐谡已經下床了,還催他:“起床了,今天你還要聯系嚴季。”
程穆怕打雷也不是一兩天時間,但說實話,以前大部分遇到雷雨天氣時,他都是一個人,也只有忍過去。偶爾老程在,會陪着他,但也就是陪着而已,老程向來粗心大意,連句軟話都不太會說。穆凝珊就更別提了,大概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怕雷聲。從來沒有人像唐谡這樣照顧過他,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可是,唐谡張嘴就提嚴季,害得那點感動還沒凝聚起就散了。
不過,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程穆磨磨蹭蹭洗漱完,還是給嚴季打電話了。
嚴季過了很久才接,一副縱欲過度的嗓音:“大早上擾人清夢,一看就是晚上沒性生活的,是誰這麽悲催?”
程穆:……
嚴季聽這邊沒反應,更是不耐煩:“問你呢,不說話我挂了啊?”
程穆也不知道是嚴季沒存他電話還是根本就沒看來電顯示,咬了咬牙道:“是我,程穆。”
“誰?”嚴季似乎很驚訝,聲音聽起來倒是清醒了,不過可能動作有點大,那邊還有個女人嬌嗔着說了句什麽,程穆也沒聽清。
嚴季似乎終于弄清楚打電話給他的人是誰了,笑得特別奸詐:“我說誰這麽悲催呢,原來是我們的白蓮花學霸,你沒性生活那就再正常不過了,畢竟白蓮花……”
“夠了,嚴季。”程穆忍了又忍,終究沒忍住,“嘴毒也就算了,翻來覆去就會這一個損人的詞彙也太沒意思了吧?你語文老師要哭了。”
嚴季那頭頓了一下,怒道:“你主動給我打電話,就是來和我擡杠的嗎?我猜你是有事求我吧?”
程穆:“……的确是有事想找你幫忙。”
嚴季得意起來:“那你對我是什麽态度?就你這樣的态度,我好意思幫你嗎?”
程穆氣得要死:“那你想怎麽樣?”
“啧啧啧……”嚴季似乎很興奮,“你這麽難得求我一次,我可得好好想想,不能浪費了這次機會。”
程穆:“……可是我的事情比較急,沒時間給你慢慢想。”
“那又怎麽樣?反正我不急。”嚴季哈哈大笑,“以我對你的了解,但凡你有別的辦法,就不會給我打電話,所以既然求到我這裏了,就忍一忍吧,這感覺太爽了,哈哈哈……對了,先說兩句好聽的來聽聽。”
程穆:……
這事的确是找嚴季最好,但也不至于就完全沒有別的辦法,只是電話都打了,也不能白被嚴季損。
程穆牙都快咬碎了:“嚴大公子,我知道您看我不順眼,今天是我自己送上門的我忍了,您以後最好別有求到我的時候。”
“也是,畢竟你現在也是四木的當家。”嚴季居然換了語氣,“說說吧,找我什麽事?”
程穆一頭霧水,嚴季今天怎麽好像特別好說話?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抓着機會把樂樂的事情說了。
嚴季沒怎麽猶豫:“行,這事包在我身上,不過可能沒那麽快。”
他答應得這麽痛快,程穆反倒不敢相信了:“你就這樣答應了?”
嚴季:“不然呢?”
程穆:“你不要點好處?”
嚴季:“當然要。”
程穆:“你想要什麽?”
嚴季:“要不你以身相許?”
程穆:“……嚴季你去死!”
嚴季哈哈大笑:“我就開個玩笑,你放心,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呢,哥哥我只喜歡女人,香香軟軟的多好,臭男人哪裏比得上?”
程穆:誰TM願意了?
好在嚴季馬上又正經起來:“為了防止以後我有求到你的地方,這樣吧,這次算你欠我一個人情,下次我要你幫忙你不能拒絕。”
程穆感覺不太好:“違法亂紀的事情我可不幹。”
嚴季被他氣笑了:“我比你謹慎好吧?你放心,肯定不讓你幹違法亂紀的事情。”
程穆挂了電話以後,長出了一口氣,問旁邊的唐谡:“唐叔,您為什麽非要我去找嚴季幫忙啊?”
“這事找嚴季不是最方便的?而且,你去和他們結交,不就是為了有一天能用上?”唐谡不解地看着他,“不然,你跑去把自己灌醉還吐我一身是為什麽?”
程穆:“……唐叔您也太記仇了吧?”
唐谡:“現在知道也不晚,以後可別輕易得罪我。”
“我才不怕您,您對我那麽好。”程穆嘻嘻笑道,“而且,您還要靠我養老。”
唐谡:……
養老這個梗就過不去了是吧?是誰前幾天還說他年輕來着?
兩人說說笑笑吃完早飯,一起去了公司。
負責做标書的小張和小黃來問報價,程穆最不喜歡和數字打交道,報價其實已經算出來了,H市畢竟只是一個四線小城市,房價不太高,樓面地價相對的也不高。程穆翻了一下報告,那些大的數據他也沒多少概念,就盯着樓面地價看,報告上說兩千多應該就可以拿下,保險一點,按照2200元/平米報價也差不多了。
但是程穆想了想,卻道:“要不就2500元/平米吧?”
幾人面面相觑,有人勸道:“程少,2200就有把握了,用不着這麽高。”
“高嗎?”程穆瞪了他一眼,“2200和2500不也就差了……差了三百塊?我們四木難道連三百塊都拿不出來嗎?不多,2500好聽。”
神特麽好聽,250才好聽呢。一平米多300,你知道幾十畝地要多出多少錢嗎?
不少人在心裏吐槽,卻也沒人敢真的駁了程穆的面子,都偷偷去看唐谡。
唐谡坐在一邊擺弄着電腦,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程穆的言論,反正看他那架勢,是不打算管了。
四木現在的狀況,身為四木的員工,自然多多少少都有聽說過。現在唐谡和程穆的關系,外面傳得沸沸揚揚,說什麽的都有,在他們眼裏本來就頗多猜測。現在看程穆胡來唐谡也不管,大家就默認為唐谡是想毀了程穆,然後好獨掌大權。
雖然四木姓程,可這麽多年都是唐谡在管事,老程的威信都未必比得上唐谡,就別說程穆了。
所以,幾分鐘過後,孫廿第一個站出來道:“程少說得也對,反正這塊地我們是勢必要拿下的,保險起見,就按程少的意思來吧。”
從公司離開以後,唐谡終于憋不住笑了。
程穆被他笑得有點挂不住,抱怨道:“不幫我就算了,還看我笑話,唐叔您也太過分了。”
唐谡還是覺得好笑:“不是有總價嗎?誰叫你去看樓面價了?”
“一眼看過去,只看得懂那個價格啊。”程穆嘀咕道,“總不能當着他們的面,去數位數吧。”
他說得小聲,但唐谡還是聽到了,都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了。
程穆又問:“加300很多嗎?我本來想說加500的。”
唐谡無奈:“你知道一畝是多少平米嗎?”
程穆心虛搖頭。
唐谡:“……差不多667平米。”
程穆:“1平米多300 ,667平米就多18不對,是……38畝就……”
唐谡在一邊提醒:“還要乘上容積率。”
程穆:“……算不出來。”
他覺得有點丢人,忽然想起網上一個小孩背乘法口訣的視頻,當即哭喪着臉道:“三六,三六太難了……”
唐谡:“……該吃藥了。”
嘴裏這樣說,還是沒忍住笑了。程穆也跟着笑起來,正想說話,卻看到前面有顆非常醒目的腦袋,看着格外眼熟。
程穆看着那一頭火紅的頭發,嗤笑一聲:“當自己是交通信號燈呢?下次是不是就該綠色了?要我說,綠色适合你,就別換了吧。”
那人正是蘇恺,他看到程穆也沒好臉色:“到哪裏都要人領着,是還沒斷奶吧?”
兩人互相瞪了一會兒,程穆先道:“你們也想要這塊地?”
他們這會兒站的地方,正是成和村的村口。
蘇恺一揚頭:“不是想要,是這塊地一定是我們的。”
“如果是你哥負責我還信,你負責還想拿地?可拉倒吧,你有那能力?你能動你們公司的錢?”程穆都懶得和他廢話,“蘇恺,你這次注定是我的手下敗将。”
“唐叔,我們走。”程穆說完,拉着一臉不忍直視的唐谡走了。
蘇恺在後面吼道:“姓程的,我們走着瞧,這地我要定了!”
☆、争執
程穆沒回頭,臉上的笑卻很燦爛。
唐谡搖搖頭,示意他看旁邊的人家:“已經搬走了。”
他們之前來看到的那位孫大爺家已經沒人住了,門鎖着,從窗戶看進去,能看到裏面基本上已經搬空了。
再往裏走,之前見到的好幾家也都沒人。
程穆不死心:“也不是都搬走了,那邊還有,我們要不要再去問問。”
“不用了。”唐谡搖頭,“他們既然讓這些人放心留在這裏,就說明他們很篤定,我們問不出東西來。先等等吧,看看嚴季那邊怎麽說。”
嚴季那邊果然如他所說,事情不太好辦,等确定重新立案,已經過去好幾天了。
這段時間程穆每天都會去一趟公司,唐谡有時候陪着有時候不陪,反正看起來真的是所有事情都交給程穆在負責。程穆大概是第一次獨自管理公司,意見特別多,各種挑毛病,每天還都能想出個新花樣來,把做标書的兩個年輕人折騰得不輕,方案改了又改,眼看着還有兩天投标就要截止了,最終方案在程穆這裏還沒通過。
這天晚上,嚴季給程穆打了個電話,說樂樂的案子已經重新立案。但是,因為時間比較久,求證比較困難,所以可能要等一段時間才會有結果。
程穆多的時間都等了,當然不在乎多等幾天。
樂樂的案子一立案,警方第一個來找的,就是孫廿。
那天孫廿正在開會,就被警方帶走了,說是問話,但也引起了不大不小一場恐慌。
開完會以後,程穆和唐谡去看孫筠。
剛走到精神病院門口,唐谡手機響了,程穆走出兩步又回頭等他,卻見唐谡臉色瞬間變了。
等到他挂了電話,程穆忙問道:“出什麽事了?”
唐谡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道:“有人扮成醫生,進了老程的病房,企圖對老程下毒手……”
“什麽?”程穆大驚,一步跨回來,狠狠抓着唐谡的手臂問道,“老程沒事吧?”
“你放心吧,他現在沒事,我們……”
“我怎麽可能放心?”程穆打斷了唐谡的話,急道,“不行,我不放心,我得回去看看。”
他說完,轉身就往醫院外面跑。
但他才剛轉了個身,就被唐谡一把拽住了手腕。唐谡的力道很大,程穆手腕被捏得生疼,但他也顧不上喊疼,氣呼呼地扭頭看着唐谡,喊道:“你放開!我要回去看老程。”
“沒說不讓你回去,但是你能別這麽沖動嗎?”唐谡皺眉道,“我平時是怎麽教你的?再這麽沖動,我就真不讓你回去了。”
程穆快被他這冷靜淡漠的态度氣死了,一怒之下口不擇言:“我沖動?那是我爸,我能不沖動嗎?你不在乎你自然可以冷靜,但是我做不到!你之前不是跟我保證過,說那裏絕對安全嗎?為什麽會被人随便就混進去了?是疏忽是意外還是別的原因?你是不是也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啊?”
程穆話一出口其實就後悔了,他知道唐谡不是那樣的人,唐谡為了老程,也費了很多心血。等看到唐谡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後,心裏就更加後悔,可這樣的狀态下,道歉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就在這時,一輛白色的奧迪停在了他們旁邊,之前還跟着他們的李嘉嘉從駕駛座下來,把車鑰匙遞給了唐谡。似乎看出來兩人神态不對,也沒敢說話。
程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唐谡粗暴地塞進了車後座。程穆都還沒坐穩,唐谡就已經坐進駕駛座,一腳油門踩下去,程穆直接撞到車窗上,也沒敢吭聲。
程穆這時候特別後悔,可是他一擡頭就看到唐谡下巴緊緊繃着,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車還開得飛快,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心情不好。程穆連道歉的話都不敢說,生怕一開口再惹他不開心,出點什麽意外。他沒想到,唐谡看着那麽冷靜的一個人,生起氣來竟然是這樣的。
默默将安全帶系好,程穆心裏又實在擔心老程,也沒那麽多心情想別的了。
H市到A市很近,唐谡一路風馳電掣,只用了兩個多小時就到了。
唐谡直接将車開到了醫院,程穆這時候也顧不得別的了,一下車就往老程的病房沖。
這次老程的病房門口站了兩個保镖,看到唐谡,忙跟他彙報情況,程穆顧不得這些,立刻進了病房。
可病床上只有一個陌生人,并不是老程!程穆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想出去問是怎麽回事,一轉身就看到唐谡已經進來了,正站在門口看着他。
唐谡這會兒已經恢複了平常清冷的模樣,面無表情,也看不出來在生氣。
程穆頓了頓,還是主動問道:“這是怎麽回事?我爸呢?”
唐谡低頭,用手機撥了個號,對方很快接了,唐谡交代了一下把手機遞給程穆。
程穆接過來一看,視頻裏老程好好地躺在病床上,旁邊照顧他的護工給他介紹老程情況很穩定,也沒人去打擾過,非常安全。
唐谡在一旁沒頭沒尾地道:“策劃車禍的人,要麽是想要老程的命,要麽是想要公司。如果是想要公司,他們第一個要處理的人多半是我。所以,我覺得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老程只要還活着,對方就不會善罷甘休。我這次陪着你去H市,也是想給兇手一個機會。我們去H市的第一天,我就讓人秘密将老程轉走了,以保障他的安全。之所以沒告訴你,是因為越少人知道,老程越安全。”
程穆這會兒心定下來了,後悔和慚愧全湧上心頭,唐谡這麽為他和老程打算,他卻在情急之下說了那樣讓人寒心的話,唐谡肯定很難過吧?
“唐叔,我……”
“如果你想見老程,我現在就安排人送你去。不過,如果你留在這裏,能更好地迷惑對手,也更好地保護老程。”唐谡打斷了程穆的話。
程穆猶豫了一下,說:“我就留在這裏吧。”
“行。”唐谡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程穆根本來不及說話,只好悶在病房裏幹坐。
硬生生在病房悶了一個小時後,程穆才出來,一出門就看到唐谡站在那裏打電話。
程穆忽然就想起來,他剛回國那天,唐谡都沒回家就帶他來了醫院,也是這樣在門外等了他一下午。
唐谡看到他出來,沖着電話說了兩句就挂了,然後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程穆沒辦法,只好小跑着跟上。
唐谡還是上了駕駛座,程穆忙擠進了副駕駛。唐谡這次沒管他,但也沒有要和程穆說話的意思。
程穆試了幾次開口說話,都敗在了唐谡強大的氣場之下,這才發現,這人平時對自己真的太縱容了。他平時但凡稍微嚴厲一點,程穆都不敢在他面前調皮耍賴。
回到家的時候,賀姨剛好在,看到兩人回來還吓了一跳,忙迎上來問:“你們回來了?怎麽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唐谡身上那拒人千裏之外的氣場瞬間散了個幹淨,笑着對賀姨道:“臨時有點事,明天就走,晚飯随便做點就好。”
他說完就上樓了,程穆跟賀姨打了個招呼再上去,就沒再看到唐谡的影子,只好回了自己的卧室。
只是他回到卧室也是坐立難安,滿腦子都是唐谡。他回國那天,唐谡逆着光走向他的樣子,在醫院裏等他的樣子,在H市的時候,唐谡帶他去成和村,指點他應付公司那些人,晚上打雷的時候,捂着他的耳朵睡覺……
程穆拉開門看了眼,發現書房的燈開着。程穆想了想,下樓去榨了杯果汁,端到書房門口,敲了敲門。
“進來。”唐谡的聲音淡淡的。
程穆感覺心髒像是忽然被人刺了一針,細細地疼。
頓了兩秒,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唐谡坐在書桌前,卻沒有看書,手裏把玩着那枚樹葉型的書簽,臉上沒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聽到開門的聲音,他連頭都沒擡一下。
☆、喜歡
“唐叔。”程穆走過去,将果汁推到唐谡面前,“我是來道歉的,對不起。”
唐谡看了他一眼,沒吭聲,程穆眼眶有點紅了:“對不起,我其實早就不懷疑您了,真的。我今天就是聽說老程出事,心裏着急,所以口無遮攔,但是其實我心裏并不是那樣想的。您不知道,他出車禍那次,我在國外,心急如焚,證件卻出了問題,我每天吃不下睡不着,總擔心再也見不到老程。我當時就想,如果我在國內,一定不會讓他出事,我一定要保護他。我就是害怕,我怕我明明已經回來了,他還是出事……”
“我生氣不僅是因為你不信任我。”唐谡終于嘆了口氣,“你那麽沖動,我什麽時候才能放手把公司交給你?我和你說過吧?越是着急的時候,越要冷靜。”
程穆看他肯理自己,頓時放下了一半的心,也沒去細想唐谡說的都是什麽意思,忙不疊地點頭:“我知道錯了,真的,我改,我都改。您,您別不理我了……唐叔,唐叔~”
唐谡對他這種撒嬌真的很難拒絕,無奈地搖搖頭,把書簽收進旁邊的盒子裏:“好吧,原諒你。”
程穆看着他的動作,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唐谡對這枚書簽很喜歡,時常拿在手裏把玩,如果長時間不用,就會把它收進特定的盒子裏。他這麽喜歡,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不會是那個他暗戀的人送的吧?
程穆感覺心裏酸了一下,沒忍住道:“唐叔,您很喜歡這枚書簽?”
唐谡剛準備關上盒子,聞言又看了一眼,反問:“怎麽?你也喜歡?”
程穆硬着頭皮點頭。
唐谡把盒子放進抽屜裏,順手鎖了起來:“等你考試不挂科的時候,我就把它送給你。”
他這态度,讓程穆一時間弄不清楚這書簽到底是怎麽來的?如果是暗戀的人送的,他怎麽會輕易許諾送給別人?如果不是,他為什麽這麽珍惜?還是說,唐谡覺得他肯定不可能不挂科?
“好了,今天也不用上課,你去休息吧。”唐谡看他不說話,主動道。
程穆頓了頓,将果汁又往唐谡面前推了推。
唐谡無奈,将果汁端起來一口喝了,程穆這才真的放下心來。
吃過晚飯,唐谡對程穆道:“我有點事情出去一趟,你早點睡覺,明天我們得早點去H市。”
明天就是最後的投标日期,H市那邊的标書還等着程穆簽字,他們明天必須要早點回去。
程穆當然答應,可是等洗漱完,他躺在床上卻怎麽都睡不着。
手腕處有一塊淤青,是之前被唐谡捏出來的,沒想到唐谡看着挺斯文,力氣倒是不小。
程穆卻不覺得痛,他把另一只手放在手腕上,感覺那地方似乎還殘留了些微唐谡的溫度,有點灼人。唐谡不敢置信的樣子又浮現了出來,他當時肯定氣壞了吧?可是他即便那麽生氣,還是輕易就原諒了他,唐谡對他真的太好了。
程穆滿腦子都是唐谡,獨自待了一會兒就待不下去了,幹脆下樓去找賀姨聊天。
賀姨正在收拾屋子,程穆忙過去幫忙,賀姨勸了兩句看他不聽也就随他去了,又道:“我看你們倆都瘦了點,是不是在外面吃不好啊?”
“吃得還不錯,可能是最近太忙了吧。”程穆倒是沒覺得他們瘦了。
“那再好也比不上家裏的。”賀姨道,又問,“先生的胃病沒犯過吧?”
程穆一愣:“我唐叔有胃病?”
“嗯,都是從小落下的病根。”賀姨道,“他一不按時吃飯就胃痛,以前他出差,我沒法跟着去照顧,就老出問題。這次你得幫我盯着他,別一忙起來就不吃飯。”
“好,我會的。”程穆忙鄭重點頭。
賀姨還不放心,又去找了幾盒胃藥過來,遞給程穆:“你再帶幾盒藥上,這兩樣是他經常吃的。”
程穆一一記下來,抱着藥看了眼牆上的鐘,已經十一點過了。
不是說胃不好嗎?怎麽還在外面不回來?
“小少爺您早點去休息吧,別等先生了,我也要去睡了。”賀姨收拾完道。
“唐叔他經常這麽晚都不回家嗎?”程穆在這裏住了幾個月,之前根本就不關心唐谡什麽時候回來,後來唐谡天天晚上給他補課,偶爾一次晚歸他就覺得解脫,根本不會去多想。
“不是經常,但是也正常。”賀姨笑笑道,“畢竟是成年人嘛,有時候出去玩玩可以理解。”
程穆一愣,聽這話的意思,敢情唐谡是出去尋歡作樂了?
賀姨去睡覺了,程穆抱着幾盒藥回到卧室,心裏莫名堵得慌,更睡不着了。唐谡去幹嘛了?約.炮?招.妓?還是去找他那個暗戀對象了……
眼看着都快到一點了,程穆忍不住拿出手機給唐谡打了個電話。可是電話還沒接通他又急忙挂了,說什麽呢?唐谡是個成年人,他也不是小孩子,這麽打電話過去很奇怪吧?
正在糾結,樓下忽然傳來開門的聲音,唐谡心裏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