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節課,是高數課

幫孫筠,就去報警吧,把這案子的疑點說給警方聽,他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程家再家大業大,手也伸不到警方去。”

孫大爺愣了一下。

唐谡看外面雨已經停了,拉了程穆一把,站起來告辭:“謝謝大爺您讓我們躲雨,下次有機會再讓我侄子給您唱京劇聽。”

會唱京劇的侄子&孫大爺:……

兩人下了臺階,唐谡忽然回頭問了一句:“大爺,您認識一個叫孫稻震的人嗎?”

大爺茫然地看着他們,搖了搖頭。

從孫大爺家離開,程穆腦子已經不會轉了:“唐叔,您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啊?”

因為要拆遷,這地方的路有些壞了也沒人修,有小潔癖的唐先生正專心找地上沒積水的地方走,聞言頭也不擡:“怎麽這麽問?我好像什麽都沒幹吧?”

程穆跟在他身後,腦子暈乎乎的,也顧不得腳下,一腳踩在一個水窪裏,濺起來的泥漿禍及到了唐谡身上,他知道唐谡有潔癖,瞬間所有話都憋了回去。

唐谡一個跳步,人已經到了三尺開外,皺眉看了看褲腿上的泥點,才不滿地沖着程穆道:“那大爺說有個孩子沖撞了你,讓你派人給打了,甚至可能還把他給殺了,你幹過這樣的事嗎?”

程穆立刻搖頭:“當然沒有,我那時候都不在國內。”

唐谡道:“這不就是了?他在撒謊。”

“可是,他為什麽要撒謊?”程穆還是覺得奇怪,“又為什麽要污蔑我?”

唐谡:“我又不是他,你問我,我怎麽知道?”

程穆:“唐叔~”

唐谡看這路實在不好走,幹脆停下了腳步,站在小道邊的柳樹旁,打算先和程穆把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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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剛好走過幾只鵝,搖搖擺擺,憨态可掬,看起來很可愛。

程穆看唐谡不說話,以為他還在生氣,腦子一抽,道:“唐叔,我給您唱首歌吧,您別生氣了:門前大橋下,走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算了,我也數不清楚,唐叔,您就別吊我胃口了,我知道您肯定知道點什麽。”

鵝和鴨聽了都想打人。

唐谡:養孩子是不是得随身備點藥?

☆、收獲

“你聽了那些話以後,有什麽想法?然後打算怎麽做?”唐谡反問道。

程穆想了想,說:“肯定是有人想陷害我,我當然要把這人揪出來。”

唐谡點頭:“這就是他告訴你這些的目的。”

“您的意思是……他故意的?他認出了我們?”程穆有點明白唐谡的意思了。

“認沒認出不好說,但他的話肯定是假的。”

“也不一定啊,說不定有人冒充我,他也被人騙了?”

“那我叫他去報警他為什麽不願意?”唐谡道,“有膽子做釘子戶跟政府硬抗,卻不敢去報警?”

“可是……”程穆其實也察覺到孫大爺的話裏有漏洞了,可不管怎麽想,還是覺得哪裏都透着怪異。

“當然他說的話應該也不全是假的……你看。”唐谡忽然示意他看前方一個女人。

那女人身上穿的衣服看起來還算正常,但行為卻極不正常,她正追着一只鵝到處跑。但是鵝向來不怎麽怕人,被追得急了,反過來沖着女人啄去。女人也急了,忽然一下撲了上去。泥水瞬間把衣服全弄濕弄髒了她也不介意,抱着那只鵝傻樂。但她神智明顯不正常,雙手死死掐着鵝的脖子,那鵝不斷撲騰翅膀她也不松手。

“瘋婆子你快放了我家的鵝!”旁邊的人家裏竄出來一個男人,拿着根木棍就沖着那女人身上砸去,“瘋婆子快放開!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那女人吃痛,松了手,那男人卻沒停下來,棍子繼續往女人身上抽去。

“住手!”唐谡幾步跨過去,一手把那男人的棍子給拽住了,另一手把女人拉到身後,這時候他倒不嫌棄女人身上髒了。

那男人抽了一下棍子沒抽動,感覺唐谡也不是個好惹的主,态度倒還算好:“你幹什麽?沒看到是她差點掐死我的鵝嗎?”

程穆在旁邊道:“鵝能和人比嗎?你也不能因為一只鵝,就打死一個人吧?”

男人忙道:“我也不是真想打死她,就吓唬吓唬她。”

唐谡這才松了手,說:“都是鄉裏鄉親的,做事別太過了,傳出去對你也不好。”

男人讪讪縮回手:“你,你們認識她?”

唐谡不置可否,反問:“她怎麽在這裏?”

程穆莫名其妙地看着兩人,男人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啊,你說本來都弄走了的,這兩天忽然又回來了。”

男人說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臉色微微一變,沖兩人擺擺手,飛快回了自己的家關上門,一副明顯不想和兩人有什麽交集的樣子。

程穆還有點沒回過神來:“到底怎麽回事啊?”

“如果我沒猜錯,她就是孫筠。”唐谡指着那個瘋女人道,“而且,之前她被人弄走了,這兩天才忽然回來的。”

程穆可算反應過來了,他想了想,震驚地道:“所以,是孫廿把這個女人藏了起來,有人知道我們要來,又把她弄回來了?”

唐谡點頭:“基本上是這樣沒錯了。”

程穆看了看旁邊房門緊閉的人家:“那你剛才為什麽不問那個男人?”

“我們兩個生面孔在這裏本來就很紮眼了,他什麽都不會說的。就算說出來的,也和剛才那大爺一樣,是經過加工的。”唐谡道。

程穆一想也是,幹脆轉身去試圖和那女人溝通:“你好……”

孫筠剛才被吓到了,因為是唐谡救了她,所以很單純地把唐谡當做好人,一直拽着唐谡的衣服躲在他身後。程穆剛過來和她打招呼的時候,她吓得又往後縮了一點,但等看清楚程穆的長相後,她眼神裏流露出奇怪的光彩,死死盯着程穆不放。

程穆被她的眼神盯得有點害怕,下意識地去看唐谡,唐谡也覺得奇怪,正想說話,孫筠卻忽然尖叫一聲,撲過去一把抱住了程穆。

程穆猝不及防被她抱了個滿懷,吓得忘記了反抗。倒是唐谡反應更快一點,上前想将兩人分開,誰知道孫筠力氣卻大得很,唐谡一下子居然沒法把她拉開。

“樂樂,樂樂……”孫筠抱着程穆,嘴裏不住念叨着一個名字。

唐谡心念急轉,對程穆道:“樂樂估計是她兒子,她應該把你當成她兒子了。”

程穆:……

他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他要是肯叫一聲“媽”,可能這個女人還會說點別的。可是,程穆張了張嘴,那個字還是沒能叫出口。

唐谡伸手去拍孫筠的肩,孫筠忽然擡頭,看了唐谡一眼,一手抱住唐谡的胳膊,一手拉着程穆,滿臉喜悅地道:“傑,兒子,我們的,兒子……”

程穆這時候倒聰明起來,解釋道:“看來,她把您認成了她男人,把我認成了她兒子。”

唐谡:……

可是,即便她把兩人都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也沒有別的話說,問了半天,也只會反複說那幾個字。

“怎麽辦啊?”程穆傻眼了。

唐谡想了想,打了個電話,似乎在叫人過來。過了一會兒,來了個看起來非常幹練的年輕女人,唐谡把孫筠交給他:“看好了,不許為難她,看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麽來。”

程穆等到那人走了,才問唐谡:“你既然有自己人在這邊,幹嘛還自己來這裏?直接叫他們調查不就好了?”

唐谡看看滿身的泥污,一臉嫌棄:“先回酒店。”

程穆:……

就沒見過這樣間隙性的潔癖。

回到酒店,洗澡換完衣服,就到了吃飯的時間。

兩人一起吃完飯,沒有着急離開,唐谡問程穆:“今天都收獲了什麽?”

程穆:“……孫廿有問題?”

“……”唐谡嘆了口氣,“你今天是去考察實地的,離投标日期截止,已經沒幾天功夫了,我們連自己要做什麽産品都還沒定下來,你這個分公司負責人打算怎麽辦?”

程穆沒想到他的話題轉得這麽快,也覺得委屈:“可是,您今天才告訴我,要我負責分公司的。”

“你知道我當年接手你爸公司的時候,是什麽情況嗎?”唐谡點了支煙,“當時,我們面對的是六千萬的負債,還款期限是三天。”

這還是程穆第一次親眼見到唐谡抽煙,他的手指修長白淨,夾着煙特別好看,煙霧缭繞中唐谡看起來卻又像遠了幾分。程穆想問問當初他們是怎樣度過難關的,可是他張了張嘴,卻終究還是什麽都沒問出來。那樣子的困難,他只要想想就會打退堂鼓,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唐谡是怎麽做到的,所以不敢問,不問還能裝什麽都不知道,一問就立刻知道兩人的差距了。

唐谡察覺到他的失落,緩和了表情,溫言道:“我告訴你這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沒有什麽難關是過不去的。現在還有時間,一份标書而已,你就沒信心了?”

程穆擡頭,看着唐谡。

唐谡又道:“不是還有我在嗎?我不是說過,有問題就來問我?”

程穆看着唐谡,唐谡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暖。

程穆一顆飄搖不定的心也跟着暖了起來,他靜下心來整理了一下思路,說:“其實,我覺得他們提的兩個方案都不好。”

“哦?那你怎麽想的?”唐谡用鼓勵的眼神望着他。

程穆道:“我今天也不是全沒注意過那邊的情況,那一片是老城區,環境髒亂差。雖說要建新城,可看現在的進度,也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建好的。附近那幾個工地我也了解過,都是住宅。那片人多,卻沒有大型商業。成和村的位置其實很好,剛好在幾大小區的中心,可以建一個商業圈。”

唐谡眼神中帶着贊許,卻又抛出一個問題:“可是,四木從來沒有做過純商業項目。”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程穆說了這麽多,倒是越來越順了,“現在地産行業也越來越難做了,之前開股東會的時候,不就讨論過要擴展項目嗎?既然往別的行業擴展都可以,那往地産行業再擴展一下,會更有把握吧?”

“不錯,還有價格和細節方面你也要考慮到。”唐谡笑道,“我就說我帶出來的人怎麽可能被這麽一點困難吓倒呢?”

程穆看他笑了,心裏也跟着松了口氣,聽了這話,忍不住嘴貧道:“有您這麽誇自己的嗎?”

唐谡更是大言不慚:“我有誇錯嗎?”

程穆樂得不行:“沒有,我唐叔最厲害了!”

☆、反轉

次日早上,程穆通知所有分公司的人一起開會,其實現在也就十來個人。孫廿也不知道被什麽事耽擱了,最後一分鐘才急沖沖地趕來,大清早的背後就被汗濕透了一大片。

程穆只當做什麽都沒看到,開始了會議,他沒先聽彙報,而是直接問了一句有沒有人做了方案,全都先交過來。

一群人互相看看,都不明白他唱的哪一出,沒有人動。

程穆看了唐谡一眼,淡淡道:“沒有一個人做方案嗎?那你們都做了什麽?”

這話一出來,孫廿忙把他面前的方案遞了過來,他一出頭,其他人也動了。

程穆看看面前擺着的一大摞方案,也沒打開,直接道:“現在說說你們的讨論結果吧。”

這些人更懵,偷偷去瞧唐谡。唐谡卻誰都不看,好像真的就把所有事情都抛給了程穆,完全不打算管了。

孫廿硬着頭皮彙報,他們自然是沒有讨論出一個結果來,都堅持着自己的方案,誰也說服不了誰,等着程穆定奪。

程穆聽完後道:“我也覺得你們的兩個方案都不好。”

他把做商業的想法說了,果然遭到了反對的聲音,好在昨天晚上唐谡幾乎把所有情況都給他模拟了一遍。程穆面對這些質疑,完全游刃有餘,連各種細節都想到了。

最後,大部分人都沒話可說了,把目光再次集中到唐谡身上。

唐谡全程沒開口說過話,這時候才接了一句,卻是問程穆:“競标日期快到了,程少打算把這事交給誰去做?要不就現在定下來吧。”

程穆是負責人,具體的标書制作這些事情,自然不用他親自動手。程穆翻了翻面前的一摞方案,發現還真有兩個人的想法和他的一致。

“就這兩人吧。”程穆把他們的方案提出來,說,“标書就交給你們負責,有任何問題直接來找我。”

這話一出來,會議室又陷入詭異的沉默中。那兩個人都是很不起眼的年輕人,他們上面還有直接領導。程穆一來就給了他們越級上報的權利,雖然只是制作标書,但也夠讓這些人心裏有想法了。

程穆像是什麽都沒看出來,繼續道:“機會我給了,如果你們沒有信心現在就提出來,如果現在接了,這份标書就不許出任何意外。”

兩人互相看了看,很快下定了決心,都表示沒有問題。

程穆點點頭:“那就這樣,散會,孫經理留一下。”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孫廿才慢騰騰挪到程穆面前,眼神往唐谡那邊瞟了一眼,道:“對不起程少,我的能力不夠,沒想到更好的方案,有負公司的托付。好在,還招到了兩個有能力的年輕人,不然還真沒法跟公司交代。”

程穆看他到這份上了,還不忘給自己拉功,不免有點生氣:“孫經理就沒有別的想說的嗎?”

孫廿卻還是在裝傻:“程少您什麽意思?如果需要我引咎辭職,我也願意的。”

唐谡在旁邊淡淡接了一句:“昨天我和程少去成和村看現場了,在那裏聽說了一些事情,和孫經理有關的。”

他看了孫廿一眼:“孫經理是聰明人,我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的私事公司不想管。但是如果私事影響到公司的利益,甚至觸犯國法,那就不能不管了。”

孫廿被唐谡冷冰冰的眼神看得顫抖了一下,低着頭想了想,最後嘆了口氣,道:“我不知道唐總和程少聽說了什麽,但是我保證,我絕對沒有觸犯國法,我沒有做過任何違法亂紀的事情,更不會牽扯到公司。”

“是嗎?”唐谡冷冷道,“那樂樂是怎麽死的?”

孫廿又抖了一下,但這次他似乎是在生氣,雙手攥拳,臉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過了一會兒再擡頭,眼眶已經紅了,聲音嘶啞地道:“是不是有人說樂樂是我害死的?可那絕對不可能,樂樂是我兒子。”

程穆“啊”了一聲,又去看唐谡,怎麽回事?樂樂竟然是孫廿的兒子?

“既然你們問出了樂樂,應該也聽說了不少,我不知道你們聽到的是什麽版本,我現在就把事實告訴你們。”孫廿豁出去一般,咬牙道,“我小時候家裏窮,幸虧孫筠父母接濟,這些都是真的,我愛孫筠也是真的。可是,孫筠父母雖然接濟我,卻也瞧不上我,他們不同意我和孫筠的婚事,非要把她嫁給別人。他們的死,可能有因為生我氣的成分在,但我的确不是故意氣他們的,我只是愛孫筠而已。孫筠嫁人的時候已經懷了我的孩子,他們卻不管不顧,非要把孫筠嫁給一個不愛的人,這些事村裏很多人都知道。我無力改變什麽,只能忍受命運的殘酷,可誰知道孫筠又成了寡婦,樂樂也是我的兒子,我當然想要一家人重新生活在一起。可是,沒想到老天爺這樣不公平,兒子死了,孫筠也瘋了。我再怎麽壞,也不可能殺了我自己的親生兒子吧?”

孫廿這話和孫大爺的話完全就是兩碼事,兇手變成了受害者,程穆徹底傻眼了。

唐谡倒是很鎮定:“那樂樂到底是怎麽死的?程家大少爺又是誰?”

孫廿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看了程穆一眼,道:“唐總您知道的,成立分公司之前,我們總要做很多準備工作。那天我請國土局那邊的領導吃飯,樂樂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跑來找我。結果遇到了同樣在那裏請客的蘇二少,樂樂沖撞了蘇二少,被他的保镖打了一頓,羞辱了一番。我聽說了這事以後,就去找他,結果沒找到人,後來再找到,就已經……”

“蘇二少?”程穆驚訝不已,“蘇恺?他冒充我?”

“是不是故意冒充,我也說不好。”孫廿道,“反正我後來聽說,當時蘇恺也沒說自己的名字,可能給圍觀的人造成了錯覺,也讓樂樂誤會了。”

他頓了頓,很痛苦地拍着胸口的肥肉:“樂樂是我親兒子,如果他真是被人害死的,我能就這麽算了嗎?可惜不是,他墜崖的地方,是他小時候我帶他去玩過的,別人都不知道,他是自己去的。我也很痛苦,很難過,可是我能怎麽辦呢?”

他的痛苦不像是裝的,程穆已經不知道該相信誰了。如果樂樂真是孫廿的兒子,那他的确沒有殺他的理由。

唐谡默默看着孫廿,等他緩過來才問:“你之前把孫筠放在哪裏的?”

孫廿一震,忽然就啞巴了。

程穆有點反應過來了,也跟着問:“你以為你不說就沒人知道嗎?不然,你以為孫筠是怎麽出來的?”

孫廿又開始瘋狂流汗,最終說了一個地址。

程穆跟着唐谡一起去了那個地方,都沉默了一瞬——那是個特別偏僻特別破舊的養老院,無論是環境還是工作人員的态度都極不好。估計要不是看兩人穿着打扮不像普通人,他們都不會搭理他倆。

有時候錢的确是個好東西,兩人很快問出了将孫筠接走的人叫杜尉——正是蘇恺的助理。

從養老院出來,唐谡又帶着程穆去了一處民居,開門的人正是昨天接走孫筠那年輕女人,名叫李嘉嘉。

孫筠已經換了身整潔的衣服,梳洗過後一看,雖然不再年輕,但是風韻猶存,看得出年輕的時候的确是個美人,難怪孫廿會念念不忘。不過,孫廿把她送到那種養老院去,也不可能是真愛。

今天孫筠倒沒再把程穆認成樂樂,估計兩人長得也沒多像。她對唐谡倒是願意親近,還沖着他笑。

程穆問唐谡:“唐叔,您說樂樂真是孫廿的孩子嗎?”

唐谡沒有回答,反問李嘉嘉:“我讓你們查的事情,查的怎麽樣了?”

李嘉嘉道:“我們查過了,無論是孫廿還是孫筠後來嫁的丈夫,名字或者小名裏都沒帶‘傑’字。不過,村子裏很多人都說,樂樂是孫筠嫁人之前就懷上的,估計真有可能是孫廿的兒子。”

這樣一來,事情就更複雜了,如果孫廿真是樂樂的親生父親,那他就不可能害樂樂。那又是誰在誣陷孫廿?對方為什麽要這樣做?

兩人試圖和孫筠說話,但是和昨天一樣沒用,孫筠始終就只會說那幾個詞,根本沒法交流。

唐谡也無奈,嘆了口氣:“幫她找個好點的精神病院,拆遷費直接給醫院。”

李嘉嘉答應了一聲,唐谡示意程穆離開,走到門口忽然像想起了什麽,回頭問道:“孫筠家裏小時候是不是收養過一個小男孩?”

李嘉嘉愣了一下,點頭:“有,不過只有幾個月時間。”

“小孩叫什麽?”唐谡問。

李嘉嘉慚愧地低頭:“沒問。”

唐谡看了她一眼,沉聲道:“問清楚,再把孫稻震的照片拿上,問問是不是他。”

程穆震驚地看着唐谡,走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唐叔,您剛才什麽意思?孫稻震和孫筠有什麽關系?”

“我也只是猜測。”唐谡道,“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程穆:“什麽問題?”

“你們查到孫稻震在車禍前去過一家小超市,覺得他有可能是去接電話或者見什麽人,從而做了要對你爸下殺手的決定。”唐谡道,“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也有可能是別人趁着他下車的這段時間,在他車上動了手腳。”

☆、陷阱

程穆已經顧不得去想唐谡怎麽什麽都知道了,他忽然覺得,唐谡分析得很有道理,這是他們一直忽略掉的一種可能。

孫稻震的車子在小超市的時候,剎車是好的,後來和老程的車相撞,剎車就壞了。但是,誰又能保證,這剎車就是他自己破壞的呢?

從目前查到的線索來看,孫稻震家庭和睦,身體健康,工作順利,和老程又沒有恩怨,實在沒有理由去殺老程,更何況還是自殺這麽兩敗俱傷的方式。而無論是警方的調查,還是程穆他們私底下的調查,孫稻震在出車禍之前,沒有什麽異常的表現,和他的老婆孩子也沒有任何交代。如果他真的下了決心去死,怎麽可能一點交代都沒有?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孫稻震根本沒想去死,他其實也是被人害死的。

“可是,車禍還是發生了。”程穆皺眉,“總不可能真的是意外吧?”

“不太像。”唐谡道,“要麽是老程的司機先撞上去的,要麽是孫稻震先撞上去的。”

程穆又驚了一下,這麽幾個月時間了,他一直都沒想到老程司機有問題這個可能,果然還是太嫩了。

但唐谡很快又道:“不過從車禍現場和行車記錄儀裏的視頻分析,最大的可能還是孫稻震自己撞上去的。也就是說,孫稻震可能并沒有想死,但他的确想撞老程一下,或者說他當時的确是沖老程去的。只不過,到最後關頭才發現剎車失靈,他想避也避不開。”

“這又是為什麽?”程穆腦子已經完全不夠用了。

“我有個猜想,不過還要等小李那邊的結果。”唐谡道。

李嘉嘉沒讓他們等太久,晚上就反饋了消息回來——孫筠家裏小時候收養過的小孩,叫小傑。不過,有流言說小傑其實是孫筠父親在外面的私生子。李嘉嘉拿了孫稻震的照片去讓人辨認,大家都說依稀有小傑小時候的樣子,但具體是不是,就不好說了。

她打電話過來的時候,程穆真被唐谡壓着看高數,他心事太多,那些面目猙獰的數字一個都看不進去,正不耐煩,他和唐谡的手機同時響了。

程穆的電話是任博禹打過來的,他那邊有了新的線索——孫稻震去小超市的時候,蘇恺的助理杜尉剛好也在附近出現。

又是蘇恺?

兩人挂了電話,分享了一下消息。

程穆腦子已經完全亂成一鍋粥了,唐谡到這時候還不忘自己家教的責任,讓程穆拿了紙筆出來畫關系圖。

程穆把這些人一個個列出來,畫好圖以後,還真看出了一點端倪。

按照孫筠所說,樂樂是一個叫“傑”的人的兒子,她周圍認識的人裏,只有孫稻震小時候叫“小傑”。可是,村子裏的人和孫廿都以為,樂樂是孫廿的兒子。現在,樂樂死了,孫廿是兇手的嫌疑很大。

“不會是孫廿發現樂樂不是他兒子,覺得被戴了綠帽子,所以才殺了他吧?”程穆驚道,但很快又發現了另外一個疑點,“也不對啊,不是說小傑是孫筠父親的私生子嗎?那小傑和孫筠就是……姐弟或者兄妹?那他們……”

唐谡道:“你想想,孫大爺說,孫筠父母是被氣死的,兩個活了半輩子、見慣風浪的人,會輕易被什麽事氣死?”

程穆感覺他的三觀掉在地上,已經碎得連渣都不剩了:“這,這……”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有氣無力地問:“那,這事和老程又有什麽關系?”

“你忘了?很多人都以為,那天樂樂沖撞的人是程家大少爺,還被程少的保镖揍了一頓,羞辱了一番。”唐谡提醒道。

程穆這才想起這一茬:“我屮艸芔茻,孫稻震以為是我殺了他兒子,所以找我爸報仇?”

他覺得極其不可思議:“也不對啊,您也說了他并不想死,就算想找我爸,為什麽不直接去公司?開車去大街上撞算怎麽回事?”

“你怎麽知道他沒去過公司?”唐谡反問。

程穆一愣:“我看過前臺的來訪記錄。”

“你只看了來找你爸的來訪記錄,你找過別人的嗎?”唐谡緩緩道,“比如,來找孫廿的,那時候孫廿還沒來H市常駐,主要還在總部上班。”

程穆:“……您查過了?”

唐谡在電腦裏調出一份來訪記錄,轉給程穆看。程穆果然看到了一個叫孫傑的來訪登記,正是來找孫廿的,日期是老程出車禍的前兩天。

程穆:“那孫廿也不可能是幕後策劃人吧?就算他弄死了老程,他不過一個小經理,公司也落不到他手上……對了,蘇恺?是蘇家?”

唐谡對他的猜測沒有評價,反而道:“孫廿雖然不可能把公司弄到手裏,但他之前只是一個小經理,現在要不是你忽然出現,他已經成為一個分公司的老大了,你說對他來說,這算不算高升?你應該調查一下,是誰推薦他來分公司做這個老大的。”

程穆臉色一白:“我之前仔細了解過這邊的情況,是我舅舅推薦他來的。”

“舅舅?”唐谡玩味地一笑,沒多說什麽。

程穆頓了頓,又道:“所以,就是蘇家對不對?穆振南他們雖然一直待在四木,可我們都知道,他們的心是向着蘇家的。我媽非要把他們塞進四木,就是為了打探消息來的。我爸就是……唐叔,您是不是什麽都知道?您能不能告訴我,這些事情,我媽都知道嗎?”

唐谡看他臉色慘白慘白的,眼神又憤怒又凄慘還有點搖搖欲墜的不死心,到底不忍心,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道:“你就沒有懷疑過,我們這些消息來得太快了嗎?”

程穆一愣,唐谡道:“老程出車禍,到現在兩個多月了,我們一直什麽線索都查不到。可是,我們才來H市兩天,這些消息就像商量好似的,上趕着往我們面前遞,不奇怪嗎?孫廿在這地方明顯有點自己的勢力,別的不說,他會堵不住那些村民的嘴?”

“難道,是有人陷害孫廿嗎?”程穆更懵了。

“孫廿沒那麽大價值。”唐谡道,“再想想。”

程穆又想了想:“蘇恺?”

“很有可能。”唐谡點了點頭,到目前為止,這件事情裏出現的,最有身份地位的,就是蘇恺。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程穆問,原本以為馬上就可以抓出害老程的兇手,卻沒想到,竟然只是別人擺好的一道陷阱。

“對方既然已經把路都鋪成這樣了,我們自然要走一走。”唐谡道。

“可是,我們明明知道這是一個陷阱啊。”程穆道,“雖然我很不喜歡蘇恺,可我也覺得,他沒那本事能害得了我爸。”

“那又怎麽樣?”唐谡反問,“你覺得,蘇恺就無辜嗎?而且,蘇恺還未成年。”

程穆忽然想起,他剛回國的時候,第一次去參加那些富二代的聚會,當時蘇恺挑釁他,程穆說過一段話。大意是說唐谡會為了哄他高興,去對付一個沒有繼承權的纨绔,說不定還能獲得某些人的支持。

他當時說的“某些人”是指蘇大少蘇澤,不過程穆那時候也就說說而已。這時候真遇到這事了,程穆忽然間就想到了蘇澤,如果蘇恺真是被人陷害的,程穆覺得蘇澤的可能性最大。蘇家兄弟的關系向來不好,這是圈子裏都知道的事。

如果真是蘇澤設計的這一切,那就是極好的一石二鳥之計,一方面老程出事,四木就算不垮也會受到很大影響,另一方面把蘇恺毀了。蘇恺未成年,加上蘇氏的勢力,就算他真殺了人,也不會被判死刑,這樣在蘇家也交代得過去,但蘇恺就再也沒機會和他争財産了。

程穆感覺心裏一陣一陣地發毛,只是,下這麽大一盤棋,恐怕也不是蘇大少一個人能完成得了的。比如老程的行程,就不該是外人能随便知道的。現在程穆就想知道,穆凝珊知情嗎?有參與嗎?

唐谡看程穆一直不說話,以為他還沒反應過來,正想再解釋一下,卻忽然聽到他問了一句:“唐叔,您說,錢財真的有那麽重要嗎?這些人明明已經有很多錢,比大部分人都活得更好了,為什麽還要那麽貪得無厭呢?夫妻反目、兄弟成仇,真的值嗎?”

☆、疼嗎

“這就是人性的弱點,在利益面前,人往往……”唐谡下意識地回答,說到一半又忽然頓住,換了套說辭,“你以為窮人家裏就沒有這樣的事情嗎?窮人家甚至可能為了幾塊錢就反目,你見了會更覺得不值。這是人性的弱點,和有錢沒錢沒什麽太大的關系。但是,也并不是人人都這樣的,也有很多人喜歡錢,但是有自己的底線。錢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錢的确有用,就看你怎麽用了,不能因為有壞人是有錢人,就覺得有錢人都壞,也不要因為有人拿錢幹了壞事,你就厭惡錢。錢只是工具,端看你怎麽用罷了。”

唐谡這輩子接觸過的人很多,但沒人敢給他講道理,他也沒有給人講道理的興趣,他一直都信奉事實勝于雄辯。現在說了這番話,感覺比談幾個億的單子還難,說得口幹舌燥的。

正想去倒杯水,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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