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驚險的山谷

【暴躁的大肉塊】

雖然做不成官,蘇頁卻趁機搞定了一件大事——他把戶籍落在了虞家村。

從此之後,永安侯府的蘇夜闌便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留下來的是他——虞家村的單身雙兒,蘇頁。

因為戶籍的事耽誤了些工夫,再進山的時候,露水已經幹了,山路反倒更好走了些。

出門之前,虞峰特意向蘇花大娘借了身衣服,是她家小兒子的,對方雖然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小漢子,身量卻和蘇頁相當。

蘇頁毫不嫌棄,反而十分愉快地把他那身礙事的長袍脫了下來。

虞峰蹲到地上,用草繩給他把褲腿綁好,邊綁邊解釋,“這樣可以防止蛇蟲鑽進去,也不必擔心枝枝杈杈劃破衣服。”

蘇頁有些不好意思,他想自己綁,卻被虞峰巧妙地避開,“好好拿着水,小心灑出來。”

蘇頁只得把手裏的竹筒握緊了,硬着頭皮讓他給自己綁褲腿。

殊不知,虞峰心裏美着呢!

——

虞家村北面有一座柴山。

所謂“柴山”,就是那種沒有豐富的物産,只有些不成材的灌木雜草可以砍來當柴燒的山。

不過,翻過這個山頭,再往深處走一些,便能看到一片水草豐美的谷地,山雞、兔子之類的野物時有出沒,夏秋兩季還能摘到帶着絲絲甜味的漿果。

兩個人一路攀爬,中間歇了兩次,直到過了晌午才堪堪走到。

蘇頁抱着一棵大樹,狠狠地喘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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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累,卻很興奮。

虞峰看着他的模樣,忍不住笑。

他把背後的箭筒卸到地上,将裝水的竹筒遞給蘇頁。

蘇頁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亮晶晶的眼睛不停歇地往四處看。

虞峰見他好奇,便指着對面連綿的山巒介紹道:“那是八爪山,聽說有老虎、豹子,只有經驗豐富的獵人才敢輕易上去。”

“八爪山?”蘇頁擡頭一看,可不是麽,東西兩邊各有四個山頭,中間是一道深谷,确實像是動物的兩只腳掌立在這裏,每只腳掌上各有四個尖尖的爪子。

“雖然危險,山菌、野物也多吧?或許還有珍貴的藥材,景致估計也是別具一格。”蘇頁眼中帶着淡淡的向往。

虞峰笑笑,爽快地說道:“小頁子若是想去,下次咱們多準備些箭矢、吃食,去邊兒上走走倒也無妨。”

蘇頁心裏期待,嘴上卻說:“不急。”

虞峰哈哈一笑,沒有拆穿他。

蘇頁歇夠了,便沿着潺潺的溪流尋找野菜、菌子之類。

興許是天氣冷了的緣故,蘑菇沒有找到,他卻在河對岸看到一樣熟悉的植物。

剛好這邊的溪水很淺,不過剛剛沒過腳踝,蘇頁幹脆把鞋脫了,沿着溪底的沙石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去。

沁涼的溪水沿着腳心直往身體裏鑽,蘇頁一邊打着哆嗦,一邊在心裏興奮地說着“好爽好爽”。

青山,綠水,新鮮空氣……這才是生活!

虞峰在水邊觀察着動物的足跡,同時注意着蘇頁的情況,看到他竟脫了鞋踩到水裏,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然而,他并沒有出聲阻止。

直到蘇頁踩上了岸邊的石塊,虞峰才終于松了口氣。

沒成想,這口氣還是松得太早了。

只聽“嘩啦”一聲,原本穩穩當當的石塊竟猝不及防地滾入水裏,蘇頁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小心!”虞峰鞋也顧不得脫,便踩着溪水直沖過去。

蘇頁半個身子浸在水裏,苦着臉朝他喊道:“我沒事兒,你別踩濕了鞋……”

說完他才看到,虞峰已經跑到河中心了。

興許是被他們的聲音驚動,不遠處的灌木叢突然劇烈地抖動起來,隐約還能聽到“哼哼”的叫聲。

虞峰警覺地頓住腳步,蘇頁也覺察到了異樣,連忙支着身子爬了起來。

斷裂的灌木發出陣陣脆響,一個又黑又長的鼻子從枝葉間伸了出來。

虞峰面色一變,立馬反應過來,三兩步跑回水邊,抓起柴刀就沖了回去。

這時候,野獸也終于露出它的全貌,竟是一頭長着獠牙的山豬!

蘇頁心下一驚,跌跌撞撞地逃離河岸。

似乎是被打擾了好事,山豬非常不高興,它也不管眼前的兩腳獸好不好吃,撒開蹄子就朝他們沖去。

眼看着蘇頁就要被追上了,虞峰剛好跑到近旁,握住他的手一拉一甩,将他撇出了山豬的攻擊範圍。

蘇頁臉朝下撲到小溪裏,猝不及防地灌了兩大口水。

耳邊傳來嘩嘩的水聲,還有山豬憤怒的嚎叫。

虞峰握着柴刀和山豬搏鬥起來。

他的心情幾乎是絕望的,即使以将軍那樣的身手,單打獨頭都不一定能拿下這頭皮糙肉厚的山豬,更何況是他?

此時此刻,他心裏只有一個想法——将山豬攔下,盡可能地多給它添些傷口,為蘇頁争取更多的時間。

蘇頁沒有逞能,而是率先跑到岸邊,舉起弓箭,對着虞峰喊道:“不必戀戰,找機會逃跑!”

聽着蘇頁冷靜的聲音,虞峰心裏沒由來地生出些許希望。

只見他身形一閃,靈巧地躲過尖利的獠牙,手起刀落,重重地砍在山豬背上。

山豬痛苦地嘶叫一聲,身體狠狠地抽了一下。

虞峰抓住機會,再砍一刀。

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蘇頁大喊一聲,“虞峰,快!”

虞峰狠狠地砍向山豬的脖子,将它砍得側過身去,然後便毫不猶豫地朝着蘇頁跑去。

蘇頁站在高地上,穩穩地舉着手中的弓箭,面容冷肅。

就在山豬緩過勁兒,朝着虞峰追過去的時候,蘇頁幹脆利落地射出一箭——原身是練過箭術的,技藝還相當精湛。

雖然虞峰自制的箭矢準頭有些偏差,卻也命中了山豬肥大的豬耳。

山豬吃痛,支愣着耳朵一通狂甩。

然而,那根竹箭就像一個別致的耳鏈,牢牢地挂在了它的耳朵上。

山豬張大嘴發出憤怒的嚎叫。

虞峰喘着粗氣跑到坡上,食水之物也顧不得拿,拉着蘇頁便往柴山的方向跑。

山豬大佬在八爪山生活了數年,鮮有敵手,今日心血來潮下山走走,卻受到這等羞辱,怎麽能忍?

盡管它的身體肥胖,動作卻甚是靈活。

幾個呼吸的工夫,山豬已經近在眼前,只需伸伸脖子就能咬到兩人的衣角。

虞峰咬了咬牙,把蘇頁往前一推,“小頁子,你先走!”

蘇頁搖了搖頭,正要說什麽,山豬已經朝他們沖了過去。

虞峰舉起柴刀,照着山豬的面門狠狠地砍了下去。

這一刀,他絲毫沒有顧及自己的處境,可以說是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果不其然,山豬本能地一避,不僅沒有被砍中,還活力十足地祭起獠牙,惡狠狠地朝着虞峰的腹部刺去。

蘇頁大驚,失聲喊道:“眼睛中間往上兩寸,照着那裏砍!”

虞峰反應很快,手腕一翻,用盡全力砍了下去。

山豬沖勢太猛,柴刀深深地刺入頭骨之中,正好是蘇頁說的位置!

一時間,肥壯的山豬連嘶叫都發不出了,四肢不停地抽搐起來。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它都沒有倒下,甚至還有緩過勁兒卷土重來的趨勢。

蘇頁再次開口,語氣平靜了許多,“耳後兩寸,紮深些!”

虞峰點了點頭,一腳踹在山豬黑長的鼻子上,“啊”地一聲抽出柴刀,奮力朝着耳後砍去——

“轟”的一聲巨響,剛剛還兇神惡煞的山豬,直直地倒了下去。

一雙黑沉的豬眼無神地瞪着,死不瞑目。

虞峰撒開柴刀,一屁股坐在地上。

蘇頁也仿佛失掉了全身的力氣,扶着樹幹緩緩地坐了下去。

兩個人對視一眼,雙雙露出傻兮兮的笑。

劫後餘生,不過如此。

誰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山林中,原本還在飛奔的身影默默地停下腳步。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确定山豬的确死了之後,這才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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