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到浴室去洗澡,中島裕翔一連在群裏刷了十幾個貼圖,把手機往旁邊一放也不管瞬間就顯示已讀的訊息得到什麽回複,睜着眼睛就開始放空。
在八乙女光用攻頂的企劃欺騙年幼的山田時,他其實是對這随機應變的思考感到贊賞的,只是在自己想盡辦法講了一些只有他和山田知道、屬于兩個少年孩童時期回憶的事情,讓小孩子對謊言眼神發亮着深信不疑後,一切就像脫離軌道的火車一樣開始了超展開。
他在衆人一致的贊同下、或者說多數暴力下被迫接收這個孩子,團員決定讓小小的山田暫住在中島裕翔家,再頻繁的聯系看情況做對策。
不過中島想也知道這幫家夥說什麽對策都是假的,更大的成分是看好戲。可是盡管如此他也只是無奈地接受了并不打算做什麽激烈的反抗。
畢竟自家的Ace一夕之間變成了孩子這種事情說出來肯定沒人要相信,搞不好還可能被媒體渲染成J家偶像年紀輕輕就生了孩子這種負面新聞,這種已經超乎常理的情況要被他們真的想出了什麽有用的對策才是奇怪。
只好瞞一天算一天?中島裕翔擡起手臂擱在閉起的眼上,感覺自己有些無力。
細微的聲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揉了揉眼睛看向被推開的浴室門扉,袅袅白煙從不大的空間溢散開來,少年晃頭晃腦的擦着頭發往自己落坐的沙發走來,不合身的白色襯衫套在小小的身軀上,左邊肩膀微微露出,水滴沿着發梢一路往肩頸滑下、雖然沒有大人的色氣,卻還是有種說不出來、莫名的誘惑感。
發現自己幾乎起了邪念的中島撇開頭,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很糟糕。
在心裏無限咒罵自己怎麽就不放點小件的衣服在家裏,偏要在這種時候拿白襯衫給對方穿,突然軟軟的觸感往他懷裏湊,他有些僵硬的将目光轉回縮在自己懷裏,沒兩三下功夫已經和自己混得很熟、熟到抛棄敬稱開始撒嬌的山田小朋友已經完全纏住他,絲毫沒有害臊的要求抱抱。
壓下自己猥瑣的欲望,他無奈地接過孩子纏在手上的毛巾,開始動作輕柔的擦着微濕發絲。
這個時期的山田很可愛,雖然皮膚還沒有現在來得白,但已經不像入社時的黝黑,正在準備留長的發絲也只長到了快蓋過耳朵的長度,臉型更不像現在瘦得有棱有角,有點嬰兒肥讓他臉頰鼓鼓的看起來有那麽點像倉鼠。他想着孩子果然很純真啊,簡單三言兩語就可以讓他相信這種漏洞百出的謊言,明明前幾分鐘還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這下又能靠在自已懷裏自然的撒嬌。
如果山ちゃん也這麽好哄就好了。
黑發青年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但是想起今天和自己賭氣的青年,他卻有些神游。
「查理?」
對于這個稱呼還不是很習慣,他愣了幾秒才連聲回應,眼看頭發也擦得半幹了,他将賴在自己身上的山田抱起安置在一旁的位置,起身拿起已經濕透的毛巾,順便拿來暖毯圍在少年身上,這才坐下好好直視一直盯着自己的大眼睛。
「怎麽啦山ちゃん?」
「查理知道裕翔君嗎?」
扭扭捏捏問出來的問題跟自己有關,沒有忘記自己妖精身分而且設定是什麽都知道的中島裕翔本人遲疑了一秒後點點頭,他看着山田涼介一付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些打趣的自我調侃,「那家夥很讨人厭吧!總是得意得有點嚣張的樣子──」
「才沒有呢!裕翔君一點都不讨人厭!」少年大着身子,眼眶有點紅紅的,突來的脾氣讓中島裕翔愣了一秒,卻馬上回過神道歉。
心裏有點暖暖的。看着這樣小小的山田。
「查理知道的吧,我沒有被選進限定組合JJE,明明入社都快要一年了,卻一次都沒拿過麥克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又因為自己手受傷被換下,感覺自己真的很沒用……」小小的腦袋晃呀晃,小孩子的單純讓他沒辦法逞強地扯出笑臉,「其實我一直很羨慕裕翔君,閃閃發亮的又很有渲染力。」
「山ちゃん從來沒有讨厭過他嗎?中島裕翔……明明山ちゃん也很努力,看着那孩子有那麽多站在舞臺上的機會,山ちゃん就不會難受嗎?」
猝不及防的、屬于孩子的獨白一個字一個字像敲在他心底的深刻,黑發青年咬住下唇,靜默了好幾分鐘才輕輕開口。
雖然仗着山田涼介小小的很好騙就套話很不道德,但是中島裕翔就是克制不住地問出了有些尖銳的問題。
被換下Center的那段時期對中島裕翔來說,并不好過。十幾歲的孩子沉醉在聚光燈下的炫目,待遇一瞬間的改變幾乎擊潰了他,他必須承認自己有一段時期的确厭惡着山田涼介的存在,雖然喜歡仍然占絕大多數就是。于是看着向自己吐露脆弱的少年,他突然就有些好奇在這個孩子的心中,那時候的中島裕翔到底是什麽樣的定位。
「說不會羨慕或忌妒,那一定是騙人的,可是沒辦法真心讨厭裕翔君……雖然很多同期都說,這根本就是不公平,可是我是知道的──」
「裕翔君總是會在大家都回家的時候留下來一遍又一遍的練習舞步。」
沒有讨厭他的理由。因為一切都是裕翔君努力得來的,而自己則是表現得還不夠好,不夠格站在那個閃閃發亮的少年身邊。
說到底,自己會那麽努力也是因為想站上他也存在的那個舞臺。
想到這裏,本來還發着光的眼睛瞬間黯淡下來,山田涼介低下頭,忍不住鼻酸,「但是啊、查理,我覺得我已經沒辦法再努力了──就算再努力,也不能趕上裕翔君了。」
也是要升上初中了。努力了這麽久期望落空,他突然覺得當個努力家似乎并不能再堅持多久,J.J.E的成員裏沒有他,這已經幾乎是給他判了死刑。
看着山田涼介落寞的樣子,中島裕翔皺起眉,想起那段時期在練舞室崩潰的孩子,在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哭着說要退社,然後他同時想起了當時氣瘋了的自己,嚷着要把這個孩子帶到夏威夷──
再然後中島裕翔就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對于已經知道後續發展的他來說,要斬釘截鐵地安慰泫然欲泣的孩子說沒事也不是,講些心靈雞湯的勵志話語又覺得太虛僞,于是他搔搔頭,最後捏了捏山田涼介的臉頰。
「不要放棄喔山ちゃん,查理我是知道的,中島裕翔在等你──」
「他相信山ちゃん一定可以做到,也相信山ちゃん一定會遵守和他的約定!要一起出道、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