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特地調了早一點的鬧鐘，從睡夢中清醒的中島裕翔看着變成二十歲的山田涼介，心中好像早就知道事情發展似的，除了覺得床上那人的側臉美得過分外，他就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了。

照這種發展來看的話，原本的山田涼介應該也沒多久就會回來了。

給昨晚一直被自己忽略訊息的群裏發了睡顏照片，他伸了伸懶腰，例行性的在床上發了下呆，幾分鐘後才起身洗漱換衣。有了昨天的教訓讓他學到了不能讓山田比自己先醒這件事情，他給了自己很長的預備時間去思考等等要怎麽給床上那人做解釋，順便到廚房烤了幾片吐司簡單煎了幾顆荷包蛋和培根當早餐。

雖然沒有山田那樣的好手藝，不過準備家常簡易的早餐他還是時常做的。

将餐盤擺好、後方揉着眼睛的茶發青年就揉着眼睛有些困惑的循着香味緩步移動到餐桌前，看清了眼前準備早餐的黑發青年，原本的戒備放松下來，「Yutti，這裏是你家嗎？為什麽我會在這裏啊……我們昨天吃完飯不是就各自回家了嗎？ 」

他記得自己是好好睡自己家裏的啊，怎麽一醒來人就跑來這了。自然的坐在中島擺放盤子的位置，他歪過頭讓腦袋正常運轉了一下、這才将視線移向一直抿着唇看着自己笑的人，突然有種奇怪的違和感。

看着茶發青年皺起眉，中島想他大概已經敏感的發現眼前的自己似乎有些不對勁，于是他起身拿起了這兩年才發行的專輯單曲，一一擺到山田涼介眼前，「山ちゃん，現在是2016年喔。」

然後他滿意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當機了幾秒。和前一個少年版明顯拘謹的”山田涼介”不同，剛處于和中島裕翔把話說開的時期，茶發青年反應過來後又跳又叫的喊着”怎麽可能，攝像機藏在哪裏”一邊在房子裏亂晃，眼神發着光卻又不敢相信得睜着眼睛打開新聞确認時間日期，鬧騰了好一陣子才接受了這個事實，捧着專輯坐回位置上。

看着一秒也靜不下來的山田，聽着他每句話都帶個自己的昵稱Yutti、Yutti的說個不停，中島覺得自己抑郁了兩天的心情終于有點起色。

雖然喳喳呼呼的不得閑、興奮起來簡直靜不下來，而且又會任性的耍脾氣或鬧個別扭，但是他總覺得、這才應該是山田和自己相處的方式──沒有任何拘束的胡鬧嬉笑。

「所以、Yutti現在是二十三歲嗎？」

「嗯、是喔。」

「啊、那二十三歲的我是怎麽樣的？」

聽到這個問題，中島裕翔忍不住笑了，「山ちゃん現在還是很可愛啊。」

「你明知道我讨厭被說可愛！」撇撇嘴不滿的鼓起臉，山田涼介稍稍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想到了最關鍵的問題──

「那、二十三歲的我現在在哪啊？」

被問到這麽一針見血的問題，中島裕翔篇聳聳肩、開始給對方解釋起這三天發生的事情──除了他和山田吵架的這件事，還有他和兩個小山田說了什麽話的細節。

不過總結是，大概沒有意外的話，眼前這個山田在這裏待個一天就會回到原本的時間點，所以沒有什麽好擔心的，聽到這裏，山田涼介歪了歪頭，最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咧開笑容，「ね、Yutti，可以帶我出去晃晃嗎？」

中島裕翔起初還有點猶豫，不過想想這個年紀的山田即使在路上被人認出來也應該不會讓人産生年齡不符的疑惑，于是看着茶發青年對他露出的期待表情，他有些懵的點了點頭，給兩人弄了一點僞裝。

兩、三年間給城市帶來的改變其實不大，這讓原本想出來體會世界發生巨變的山田有些失望，他鼓了鼓嘴，最後把中島拉着進到了自己一直很喜歡的咖啡館。

一口氣點了幾個蛋糕，他注意到黑發青年注視菜單做不了決定的樣子，心底忍不住沉了一下。

「Yutti，你是第一次來嗎？」

下意識點點頭，他看向山田涼介一瞬間變得尴尬的臉，中島随意點了招牌推薦，問山田怎麽了、卻只接收到對方明顯心情低落的敷衍回應。

沉默一直延續到餐點送齊，中島裕翔對于茶發青年這麽突如其來的沉默感到很不适應，坐如針氈的感覺讓他有些不安。

「Yutti、裕翔，我們真的已經和好了對吧？」

山田涼介拉拉自己的針織袖把手包在衣服裏，眼睛直盯着桌上那杯拿鐵上的拉花奶泡。 「這家店我一直很喜歡，可是我卻連一次都沒有帶你來過嗎……」

他皺了皺鼻子，才和中島裕翔講開沒幾個月、兩人終于能好好出來吃一頓飯的喜悅頓時被這個事實沖散擊潰，他不懂為什麽事情沒有像自己以為的發展。

他一直以為他們能夠回到小的時候、整天膩在一起活鬧的過去。

在知念成年的酒會上他們一起吃飯，在那之後他下定決心咬牙跟中島裕翔攤牌說着讨厭他，可是其實就是不想再看自己的距離和他拉遠，然而現在看來……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只拉近了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看着這麽低落的山田涼介，中島一瞬間說不出話來。

的确在13、14年的時候，他們有片刻都産生了一種錯覺──就是彼此好像真的已經跨過那段難受的時期，能夠再回到以往的錯覺。

可是沒有多久，他們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又漸漸拉遠了。

那時候中島裕翔就一直覺得自己很矛盾。他明明想一直跟山田待在一起，可是真的有了兩人獨處的時間，他卻覺得尴尬的什麽都說不出口。他們挨着坐的距離、對方呼吸間傳來的氣息，衣領大開的時候隐隐若現的鎖骨，屬于山田涼介的一切仿佛都在叫嚣着讓他在意的不得了，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不能在私下也那麽肆無忌憚的粘着那個曾經理所當然待在自己身邊的人。

尴尬的沉默讓他們兩個又退了一步，不再過度涉入彼此的交集圈。

──于是就成了現在這樣，說親昵也不是，說生疏也不行的關系。

抿了抿嘴好半晌，這才吐出沒頭沒尾的話，「……其實我和山ちゃん吵架了喔。」

茶發青年愣了一下，才意會到中島口中的山ちゃん是指二十三歲的自己。

「三天前，在休息室的時候惹山ちゃん生氣了呢。」無奈的看着對方露出受傷的神情，他馬上搖搖頭補充，「啊、不過不是什麽大事啦，就是因為我太幼稚，看到山ちゃん跟別人一起合照，順手就把那張照片删了所以才惹山ちゃん生氣了。」

「咦？把合照删了？就因為這樣的事情？」從事件當事人口中聽見這樣的話，山田涼介忍不住噗哧的笑了出來，剛剛心中的沉重有些消散，「是嗎、我跟Yutti也可以為了這種無聊的事情吵架了啊……」

「啊！說到這個我就順便問一下──」看到對方的心情終于變好，中島裕翔也忍不住勾起笑，「山ちゃん，等山ちゃん回來了我該怎麽辦啊，我看他真的真的生氣了欸。」

「嗯，那也得Yutti先跟我說你生氣的原因啊，把合照删掉是真的有點讓人傷心呢。難不成、Yutti是在吃醋嗎？」

山田涼介語帶笑意的想調侃對方，卻在看見中島委屈的點點頭，有些無奈的說着”或是真的是這樣吧”的時候，終于忍不住笑意的咧開嘴。

「真的是那樣的話就老實說吧，我一定怎麽樣都會氣消的。」

在咖啡館待了一個下午，兩人順帶去解決了晚餐，順道在回家的路上進商店買了幾瓶啤酒，邊走邊喝的回了中島裕翔家。

折騰了一整天，黑發青年趁着喝得有些微醺，倒頭就往床上躺，是什麽時候睡着的他不知道，但是在真正失去意識陷入睡夢之前，他确實聽見了山田涼介在他耳邊的低語──

俺、裕翔のことが好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