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後宮·織女傳》

次日,蕭北玄一早探望他王叔去了。

齊懷墨閑來無事便進廚房鑽研新的甜品,打算給玄寶弄點好吃的。

沒多久國師派人請他上門做客。

齊懷墨心裏咯噔一下。

潛意識裏有個聲音告訴他別去,他确實第一時間拒絕了。

“陛下交代的事情尚未完成,在下不便赴約,還請回去告訴國師,等空閑了,我會親自登門拜訪。”

他這樣一說,來傳話的童子也不勉強,這就要離去。

但齊懷墨又猶豫了。

“且慢,我還是随你一起去吧。”

他洗幹淨手,跟那童子一同離開。

之所以會改變主意乃是因為他覺得,國師一回來就找他,肯定是有事。真有事他是躲不過的。不如去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臨走前他和丹楓殿的小太監打了聲招呼,免得蕭北玄回來找不到他又以為他上哪兒玩去了。

國師所住的靈境臺在皇宮西南角,圍牆被花藤遮掩,讓人看不清裏面的情形。

進去後齊懷墨看到裏面也種着許多花,全是白色的。院中有兩個很大的水池,不知道是不是用來游泳的——畢竟國師是鲛族嘛。

齊懷墨跟着童子踏上水池中間的橋,一擡頭發現房檐上有許多黑色的鳥。

它們靜靜地站着,齊刷刷地看着他,目光随之而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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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懷墨被看得頭皮發麻,瞬間緊張起來。

他很想跑路,但來都來了,這時候再走不太好。

再說,就算他跑了,人家是國師,想見他總是能見到的。

除非他跑到蕭北玄跟前說“陛下我怕怕”“陛下我不要見國師”……

有點惡心,他做不出這樣的事,因此只能硬着頭皮跟着童子進屋。

靈境臺裏清幽空曠,這裏人很少,童子統一着裝,內裏穿白,外面是海藍色鬥篷,衣領、袖口和衣擺都是浪花邊兒,鬥篷背後繡着白色楓葉,算是入鄉随俗。

齊懷墨跟着小童到了廳內,裏面布置簡潔,裝點着許多白紗,風一吹如夢似幻。

朦胧的白煙中,出現一道倩麗的身影。

在看到那個人的一剎那,齊懷墨還鬼使神差地在心內感慨了一句他的名字真好聽。

不僅名字好聽,雲隐月本人長得也很美,一頭銀白色的長卷發,一張雌雄莫辨的臉,一雙藍色的眼眸,皮膚則是珍珠粉。

他頭上戴着淺藍色的紗,耳朵較常人有些尖,耳垂上挂在倆星月造型的大耳環。

和童子一樣,他裏面穿白色服飾,外面是藍色鬥篷,只不過他氣質太好了,看起來像是仙男下凡。

也像要出嫁的王子。

他是齊懷墨在這個世界見到的最美的人——不分男女。

互相打量幾眼後,雲隐月欠身施禮。

齊懷墨也立刻行禮,然後便問:“不知國師叫我來所為何事?”

雲隐月做了個手勢,請他坐下。

齊懷墨看了一眼坐墊,然後戰戰兢兢地坐下,他總覺得對方身上的氣場讓他有些惶恐,但實際上雲隐月本人長着一張溫柔到近乎柔弱的臉。

雙方落座後,雲隐月為齊懷墨奉上一杯茶,而後便用那雙湛藍的眼睛盯着他。

齊懷墨道謝後放下茶杯,雙手握成拳按在自己腿上,根本不敢去看他。

過了許久,久到茶水熱氣散盡,雲隐月才開口。

“你是什麽人?”他問。

“我……”齊懷墨擡起頭看向他,表情有些茫然,“我是……我是陛下欽點的起居郎。”

他故意強調自己是皇帝欽點,想表明他是皇帝的人,暗示雲隐月悠着點。

說完他端起茶杯,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慢慢喝茶。

雲隐月搖搖頭,目光森冷,而後說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咚”的一聲,齊懷墨手中的杯盞摔在了地上。

他怎麽也沒想到國師在這兒等着他!

涼掉的茶水打濕了他的衣衫,流到了他腿上,他整個人簡直如墜冰窟。

恐懼瞬間扼住他的咽喉,他差點背過氣去。

齊懷墨下意識地往後逃,又覺得自己該冷靜,于是趕緊停下,故作鎮定道:“國師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我……”

他很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不只聲音,他整個人都在抖。

他腦子裏一片嗡嗡聲,他知道自己的表現很糟糕。他嘴巴不聽使喚,繼續極為勉強地與雲隐月周旋。

“國師說……說笑了,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還能是……是什麽人?”

雲隐月搖搖頭:“我算不出來。”

他站起身來,眼睛盯着齊懷墨,步步緊逼:“你接近陛下到底有何目的?”

齊懷墨簡直冤枉!

“我沒有接近陛下!是他自己把我帶回來的!”他急忙解釋,“我本來在曲水學府上學上得好好的,兩年前,在您離開帝都後,他到曲水學府找我,說我字寫得好,然後就讓我跟他回宮。不是我接近他,是他接近我!我……我也沒什麽目的!”

“那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就是我!”齊懷墨忍不住大叫,“我還能是什麽人?!”

他慌忙往外跑,但還沒跑出幾步卻突然感到背後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将他往後拉。不等他抓住眼前的門他就被吸了回去,然後重重摔在茶桌上。

稀裏嘩啦,桌上的茶具碎了一地。

齊懷墨想爬起來,但雲隐月手持法杖對着他,他竟不能動了。

“你想做什麽?”他喉嚨發緊,冷汗直冒。

雲隐月也滿頭大汗,看起來施法花費了他很多力氣。

他先命人叫齊懷墨捆起來,而後對童子道:“去請陛下過來。”

齊懷墨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不知道倘若蕭北玄知道了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會如何處理他。

按照蕭北玄惡劣的個性,遇到這麽稀奇的玩意兒應該是要剖了看看的。

驚慌失措的情況下,他竟在想,若是自己死了能回到原來的世界麽?

被大卸八塊呢?還能回去麽?

齊懷墨不想死。

他覺得自己不可能就這樣結束一切!

他可是穿書哎,他什麽任務都沒完全,不可能這樣死掉吧?

他沒有看過穿書文,不知道別的文裏主角會不會被人發現真實身份,他覺得雲隐月就他媽是個bug!他完全不知道對方是怎麽發現他秘密的,但他也沒勇氣問了。

不久之後蕭北玄來了。

一看到他,齊懷墨情緒激動地大喊:“陛下!陛下!”

喊了兩聲他又覺得自己死到臨頭不該喊,又趕緊閉上嘴巴。

蕭北玄怒氣沖沖地進來。

“誰讓你捆他的?”他拔了侍衛的劍,瞬間切斷了齊懷墨身上的繩子,而後幫他松綁。

“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雲隐月道,“他接近陛下恐怕別有所圖。”

齊懷墨慌忙捉住蕭北玄的手往自己身上按:“陛下你摸,我有心跳!我有呼吸!我是活的!我怎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蕭北玄抹了一把他臉上的淚,然後一把将他攬入懷中。

他感受到了他急速的心跳,淩亂的呼吸,還有溫熱的體溫。

這個人活生生地在他懷裏,是真實的。

“國師在胡說些什麽?”蕭北玄扭頭看向雲隐月,眉宇間盡是不悅。

“星落儀顯示,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雲隐月朝着他跪下,“他不屬于這個世界,會給大寧和陛下帶來不幸,懇請陛下處死他。”

齊懷墨恨不得撲過去咬死他。

操尼瑪的我還成了災星是吧?!

我帶你們搞生産創造奔小康,你卻說我是災星?

你自己才長得一禍國殃民樣兒好嗎!

不等他出口,蕭北玄已經出劍架在了雲隐月脖子上。

“朕先處死你這個妖言惑衆的東西。”

“陛下別!”齊懷墨慌忙摁住了他的手。

他害怕,他恐慌,但是他更不想看到有人因他而死,況且國師算的是對的。

“國師興許只是算錯了。”齊懷墨喘了口氣,勸道,“國師也是為了大寧和陛下,小心些總是好的……肯請陛下放過他。”

蕭北玄不願松手:“妖言惑衆,該斬。”

“陛下!”情急之下,齊懷墨撲過去握住了他的劍刃。

劍鋒立刻割破了他的手,鮮血滴答滴答。

蕭北玄呼吸一滞:“快松手。”

他在齊懷墨撒手後反手用劍割斷自己的衣袍,包住他受傷的手,甩下一句:“将國師關起來。”而後握緊他的手拉着他往外走。

出了靈境臺,齊懷墨看到外面有幾匹馬,這才知道蕭北玄是騎着馬來的。

蕭北玄先上馬,然後将他拉了上去。

他一手握住缰繩,一手握緊他的手。

齊懷墨坐在他身後,覺得他的背好寬,好可靠。

他本不敢靠上去。蕭北玄卻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拽了一下他的手,令他不得不貼近他。

這樣一來他的臉就靠在了他背上。

“多謝陛下信任。”齊懷墨啞着嗓子道。

“以後除了朕,誰叫你你都可以拒絕不見。”蕭北玄縱馬帶他往丹楓殿走,路上的宮人紛紛避讓。

紅色宮牆間是他二人同騎駿馬,身影相貼的畫面。

花枝,樹葉,光影,全被他們甩在了身後。

這太招搖了。

齊懷墨直覺這樣不好,可他不敢多說什麽。

況且他吓得腿軟,放他下去他估計自己走不回去。

二人回到丹楓殿後,馬上就有太醫來為齊懷墨包紮。

只是小傷,雖然疼,但勉強能忍耐。

他受傷更深的是弱小的心靈,突然被人揭了老底,他久久不能平靜。

蕭北玄讓他到自己榻上躺下,他哪敢?蕭北玄于是送他回望楓樓,并在一旁守着他。

在熟悉的被窩躺下後,齊懷墨忍不住回想雲隐月的話。

既然那人能算出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那他說的可能是真的。

或許自己真的會給大寧和蕭北玄帶來不幸。

可不是嘛,那個運河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齊懷墨慌了。

難道我拿的是禍國殃民的藍顏禍水劇本?

操。

作者有話要說:  orz為國師點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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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九色鹿為我送出了20瓶營養液!!幹杯,朋友,我會繼續努力的!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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