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深情帝王放肆寵》倒V結束
暮色四合時,齊懷墨離開林府。
來不及喘息,他又急匆匆趕往岑府,去找岑熠然他爺爺。
他想請岑老太爺幫忙求情。
到了岑府,在他說明來意後,岑老太爺露出無奈的笑容:“還以為你來找老頭子下棋,沒想到哇,居然另有目的。”
齊懷墨道:“只要老先生願意幫忙,晚輩願意天天來向您讨教棋藝。”
“那就可惜了,”岑老太爺道,“這事啊,老朽幫不上忙。”
齊懷墨還想争取:“雖然您已經致仕了,但陛下相當敬重您,肯定願意聽您的話。總不能讓熠然回來了,發現學府沒了吧……”
“不是致仕的問題,”岑老太爺盯了他幾眼,然後拉着他往家裏走,“你這活得稀裏糊塗的,真擔心你以後闖出禍來不好收拾。來,坐下吃頓飯吧,咱們邊吃邊聊。”
又被迫蹭飯,齊懷墨挺不好意思的。
但為了求助,他不得不吃。再說他确實餓了。
落座後,齊懷墨恭謹道:“還望前輩指點。”
岑老太爺往他碗裏夾了一個雞腿:“你是覺得罰得太重了?”
“是,”齊懷墨道,“可能晚輩不知輕重……覺得這件事,處置作弊和洩題的人就行了,沒必要關掉學府……”
“你确實不知輕重,”岑老太爺道,“包括你在內,朝堂上有不少官員都出身曲水學府,他們自诩清流,長期鄙視其他人,早就引得諸多不滿,但陛下器重學府派,一直為他們力排衆議,還給予他們足夠的信任。這次出了這樣的事,不是啪啪打陛下的臉麽?林景山是陛下的老師,陛下自然不可能罰他,為了保全學府中人,關停已經算是最好的處理方法。你們還想怎樣呢?”
齊懷墨被他說暈了:“可是……犯錯的是個人,為何要整個學府承擔呢?”
“你還是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岑老太爺道,“每年大考,前兩名入官場,但并不是排名高的兩人就能進。而是要分數達到陛下定的分數線才行。洩題意味着什麽?意味着學府想拼命把人往官場上塞。這不是結黨營私是什麽?你們學府派想把控整個朝堂不成?既然有這一次,那之前是不是也曾偷偷洩題?那岑熠然是不是也是靠洩題才過關的?過往的那些官員是不是都該接受審查?甚至要不要把他們逐出官場?你真的敢讓周嘉運查下去麽?”
Advertisement
齊懷墨冷汗都下來了。
他先前确實沒意識到這件事的居然這麽嚴重。原本他以為這只是二狗的意志,是二狗要蕭北玄關閉學府,但是老太爺這麽一說,這件事本身內在邏輯是完整的,是正常的。
這令他更加焦灼。
按照老太爺說的,蕭北玄居然是在保護學府。
齊懷墨嘴唇嗫嚅:“可是……”
“嗯?”岑老太爺給了他一個嚴肅的眼神,意思是你還有啥屁話?
齊懷墨還真的有話要說:“可是外人不知道這裏面的隐情,不知道陛下是為了保護學府派,只會覺得陛下不通人情,過于狹隘,破壞文化生态啊。這不是……讓陛下背黑鍋了麽?”
“那能咋辦呢?真的讓周嘉運查下去,朝堂之上可能要大洗牌了。”岑老太爺喝了口熱茶,語氣也溫和了些,“陛下為了學府派,不惜犧牲自己的名譽,也着實算得上仁至義盡了。不過你也不必太心疼他,他心裏清楚着呢,他保下學府派,學府派的那些清官就會感恩戴德繼續擁戴他,他也用不着去管那些老百姓怎麽看他。咱們的陛下是向來不注重名聲的。”
齊懷墨差點喊出:他不在乎但是我在乎啊!
重點是君奕會在意。
君奕不明真相,肯定覺得蕭北玄幹了件惡事,殺他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齊懷墨感到很頭疼。
岑老太爺道:“你想辦法借陛下的名義接觸你的老師,勸他們盡快找人認罪,盡快結案,別讓周嘉運繼續查了。”
“老師那裏已經談妥了,”齊懷墨道,“白日裏我也覺得這件事查下去無益,所以去找了老師,後來跟他商量好了,我本以為只要有人盡快認罪,這件事就還有得談,所以就來找您呢,沒想到……”
“就這樣吧,”岑老太爺道,“你也甭摻和了。交給他們處理。你啊,好好待在陛下身邊,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飯後,齊懷墨離開岑府。
走在夜色裏,他突然有些懵。
他本是來勸老太爺幫着求情的,沒想到卻反對說服了,現在竟想沖到蕭北玄跟前多謝他關停學府,多謝他保全衆人。
可……這不是把蕭北玄往死路推麽?
回到家,齊懷墨先洗漱,然後進了書房。
他披散着濕漉漉的長發,坐在書桌前思考一些事情。
從他穿書到現在,他雖然有心改變蕭北玄的命運,但實際上似乎并未改變多少,蕭北玄該作的惡全做了。
齊懷墨從書房的櫃子裏取出一張紙,上面着蕭北玄幹的壞事。
其一,虐殺父兄(√);
其二,濫殺朝臣(√);
其三,豢養妖物(√);
其四,修極樂宮(√);
其五,開通運河(√);
其六,關閉學府(√);
其七,(?)
七宗罪已經集齊其六,蕭北玄的處境很危險。
看了一會兒之後,齊懷墨琢磨着該怎麽洗白蕭北玄。
他在五、六兩點後面打了×,運河的事情得用長遠的目光看,不能現在就錘死。關閉學府也是為了保護清官和學子,算不上為惡。
甚至第二點也有得洗,蕭北玄除了在登基前大肆屠殺他先帝的臣子,後面也沒怎麽殺朝臣了。新帝登基清除先皇的勢力應該算是正常操作吧?歷史上這樣的事情不是很多麽?
關于第三點,小狐貍也只是在他登基之初幫他殺了許多不服他的人,後來就專注保護他,沒怎麽殺人。不過——
莫白殺了君奕全家,想來君奕不會放過他。
齊懷墨想着,若君奕真的來了,自己或許可以跟他講講道理?
可人家是主角啊,有主角光環的,就是要報仇,就是要踏着蕭北玄的屍體升級,怎麽可能聽他講道理?
在他眼裏蕭北玄犯的這些事或許有得洗,但在別人眼裏恐怕任何一件拎出來都十惡不赦吧。
要死了。
齊懷墨拿起那張紙捂在臉上,向後一仰,忍不住哀嚎一聲——
“拿什麽拯救你,我的陛下……”
恐怕拯救不了了。
除了已經打勾的這些事,第七點都還不知道是什麽呢。
就像一個炸彈一樣,懸在頭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炸了。
現在看來他的任務好像真的是助纣為虐,讓蕭北玄成為暴君,目前進度條都86%了,再促成第七宗罪他就功德圓滿了。
說不定第七件事一成功,他就可以回到現實世界,見到家人。
可是……他很舍不得蕭北玄。
舍不得他被君奕殺死。
君奕現在又在何處呢?
次日天還沒亮齊懷墨就出門了,他打着燈籠去了羽樓。
他在朦胧的霧氣中站了一刻鐘,糾結要不要上樓,最終還是擡腿上去了。
這次仍然是打聽君奕的消息。
夥計告訴他:“君奕不久前離開了瀾國,不知所蹤。”
“不知所蹤?”齊懷墨微微皺眉,“你們不是號稱掌握着全天下的情報麽?怎麽會把人跟丢?他不見了那我找誰鑄劍?”
“君奕家破人亡後就接觸到了劍閣,您也知道劍閣中多得是能人異士,他們若是想幫那孩子隐匿行蹤,我們還真打聽不到。”夥計将鼓囊囊的荷包還給他,還賠了個笑臉兒,“對不住,讓您失望了,歡迎下次再來。”
齊懷墨将銀錢推回去:“請替我保密,謝謝。”
他看看外面天亮了,就把燈籠留在了羽樓,然後趕去上朝。
路過孫婆婆的包子鋪時,齊懷墨原本照常給自己買了倆包子,但走出去幾步後又想起蕭北玄前一天讓他給他帶早飯,于是又回去買了三個,多出的那一個是給莫白準備的。
到了宮裏,他去丹楓殿給蕭北玄送包子。蕭北玄早就等着了。
齊懷墨把多的那個包子給莫白。
莫白果然搖搖頭,不想吃。
齊懷墨轉手把包子給蕭北玄。
蕭北玄接過去後将包子掰成兩半,還給他一半。
齊懷墨呆呆地接過那半塊包子,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學生時代。
說出去他同學都不會信,他竟然跟皇帝分包子吃。兩人還吃着包子,一起走在上朝的路上,
——宮廷劇秒變古裝青春純愛劇有木有?
有點搞笑,又有點可愛。
一想到蕭北玄為了維護衆人不惜背鍋,甚至将自己推上死路,齊懷墨就很是心疼。
他吃口包子,看一眼蕭北玄,吃一口,再看一眼,越看越難過。
他好想把對方揉進懷裏抱抱。
可是,他不能。
“怎麽了?”蕭北玄瞧他眼圈泛紅,馬上停下腳步,用關切的眼神看着他。
“陛下……”齊懷墨嘴裏塞得滿滿的,含糊不清道,“能不能不關學府?關掉的話,您會受到天下文人的指摘……”
“不關的話,鳳閣那邊如何交代?難不成真的把你的老師交給周嘉運處置?”蕭北玄對他笑了笑,“朕從來不在乎天下人的看法,随便他們怎麽寫吧。你也不必在意。”
“臣在意,”齊懷墨咽下那口包子,噎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拍了拍自己胸脯,順了順氣,而後低頭看着蕭北玄的鞋尖,輕聲道,“臣不想天下人誤解陛下……陛下明明是很好的人。”
蕭北玄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齊懷墨瞧見他的鞋尖動了。
蕭北玄朝他靠近一步,輕輕地抱住了他。
“別去在意那些有的沒的,”他帶着笑意道,“你要是能在意朕就好了。”
傻瓜,在意你的名聲不就是在意你麽?
是啊,在意他的名聲不就是在意他麽?
齊懷墨自己被自己教育了。
很多事情,不是不承認就不存在的。
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又聽蕭北玄毫無底氣地問:“能抱麽?”
齊懷墨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拜托——
您都抱了才想起來征求我的意見,是不是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