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任揚和林吱這事兒把白少氣得不輕。
白少自知說不過他們,扭頭拽着自己的隊友小澤專心看比賽,再也沒看後排一眼。
邱迪探出腦袋,越過中間的林吱和路潇,看向任揚,認真說道。
“隊長,我覺得白少剛才看你的眼神都有了殺氣,你可千萬別在SOLO賽上掉以輕心。”
路潇聽見那一聲“有殺氣”,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林吱眼眸半擡,目光從眼尾掃了過去,落在任揚身上。
就見他只是淡淡“嗯”了一聲,聚精會神看着大屏幕上的娛樂賽賽況。
這人大概從不缺乏打比賽的自信。
SOLO賽這天,林吱和摩卡在解說席上,實時解說賽況。
距離上回KON的夏季賽季後賽已經過去了一個月,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當林吱再次站上解說席,臺下觀衆還是發了一陣子瘋,一個個看熱鬧不嫌事大。
更有甚者,連橫幅都扯來了。
“你在打,吱在看,拿不到冠軍你看着辦!”
“贏勸和,輸勸分,追不回女朋友別怪我們狠!”
四周打下來的燈光太強,林吱過了很久才辨別出橫幅上的字,解說中途差點卡了頓,表情有一瞬間變得一言難盡。
都是些什麽鬼。
幸好她說話之前都會過一遍腦子,該說什麽都心裏有數,沒有真徘徊在狀态外。
SOLO賽以抽簽作為比賽順序,每場勝負按積分算,選手最終排名取決于積分高低。
任揚在第一場比賽就和白少對上了,兩人都選了前期優勢強的偵察兵。
也許是昨天還憋着一口氣,白少一上來就對任揚展開激烈攻勢,兩邊操作猛如虎。
摩卡解說都來不及換氣,說話不帶半點停頓。
“白少今天路子太野!出冥劍一二技能直接消耗掉任神一半血量,三技能封走位接大招完全不給任神留退路!”
然而,任揚絕地翻身了。
他頂着薄薄的血皮甩出控制技能定住白少,緊接着預判精準閃現躲招,一套技能反倒把白少人頭給收了。
臺下喊聲不斷。
“任神戰無不勝!”
“拿不到冠軍你看着辦!”
林吱一邊解說賽況,一邊聽見觀衆又在拿她和任揚起哄,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好在她清楚,這些吃瓜群衆的記憶都是魚的記憶,過段時間他們就不會拿任揚和她說事了,只要不惹出別的麻煩,就随他們說吧。
任揚的單兵作戰能力向來都很強,三天SOLO賽成了他的主場。
他一路過關斬将,積分跟火箭似的竄上了天,最後一天穩居SOLO賽第一,奪下冠軍。
邱迪目瞪口呆:“隊長怎麽跟打了雞血似的,平時訓練賽都沒見他這麽拼,這是超常發揮吧!”
可能是距離退役的日子越來越近,可能是打比賽的機會所剩無幾,可能是林吱就站在解說席上觀戰——任揚以絕對的強勢橫掃了國王杯SOLO賽的賽場。
最後兩天,任揚還要參加随機匹配賽,不過林吱已經完成了她在國王杯的解說任務,只用在臺下當個觀衆。
然而第一天下午比賽開始之前,任揚這邊就發生了點特殊情況。
倒不是他自己出了什麽小意外,而是他弟班主任打來了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說得急,聲音大,周圍人隐約能聽到什麽“盡快來醫院”之類的話。
于是任揚剛把電話挂斷,邱迪就問出了口:“隊長,你弟怎麽了?”
任揚眉心微擰,但語氣還算平靜.
“說是不小心摔骨折了,不算嚴重,學校醫務室已經把人送到了醫院,但我爸媽都正好出差,沒人能去醫院領他回家。”
父母出差不在晉城,任揚他自己就更不用說了。
國王杯比賽近在眼前,他就是想走也沒法走,總不能棄比賽于不顧。
臨時找朋友,未必哪個朋友都能抽出空來,再說他就要上場了,也沒這個時間一來一回和朋友溝通。
這一瞬間,林吱覺得他像是想抽根煙冷靜冷靜——不過這兩天聽邱迪說他早就戒煙了,平時最多也就含幾粒薄荷糖。
“要不這樣。”
她忽然開口。
“我去接你弟吧。”
一衆人看了過去,林吱倒頗為坦然,道:“我見過你弟,認得出人,而且也有這個時間,你把他手機號發給我就行。”
任揚沒有拒絕她的好意,直接把任恒的手機號發到了她手機上,與此同時,跟任恒說了聲,林吱會去接他。
任恒像是隔着屏幕都探出了八卦的觸角,悠哉悠哉回複一句:[那行,哥你好好打比賽,幫我謝謝我嫂子]
任揚看見這句,忍不住笑了一下,結果一擡頭就和林吱撞上了視線。
看見林吱微微挑眉,任揚難得收斂,沒把任恒的話供出來。
免得讓那小子最後孤獨一人在醫院等人撿回家。
林吱打的去到醫院,按照任恒指的路找到了他和班主任。
任恒的班主任就是林吱那班主任,芳姐。
在班主任面前,林吱還是會說些場面話的。
她很禮貌,但又算不上有多恭敬,眼眸微彎,帶着以前的學生氣:“芳姐,麻煩你了,特地帶任恒跑這趟醫院。”
“不麻煩,下午剛好沒課,不帶他來我不放心。”
班主任看着四五年前畢業的林吱來接任揚他弟,一時忍不住感嘆世事難料。
她想問,林吱上回不是說和任揚高中就分了麽,怎麽現在還有聯系?
又想問,兩人是不是已經複合了?
不過看林吱對任恒這孩子的态度,好像暫時也沒親近到一家人的份上。
于是她把到嘴的話收了回去,笑說:“費用他爸媽已經轉給我了,醫生說他這石膏要過一個月才能拆,我怕這孩子粗心,你記着和他家人說一聲。”
“好。”
班主任一走,任恒就親眼目睹了林吱這比變天快的變臉。
她不複剛才的禮貌謙恭,盯着他手上的石膏,散漫帶笑問出一句。
“你是只傷了手,還是也傷了腿,要我攙着你回去麽?”
她的語氣其實挺溫和,每一句話也挑不出錯處。
不過任恒還是默默咽了口唾沫,感覺有被他哥前女友這淡淡的眼神凍到。
“手嚴重點,腿也瘸着,不過不用攙。”
林吱點點頭。
“那行,你就蹦一蹦,真走不動了我再撈你。”
聞言,任恒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算是知道他哥喜歡的人是什麽性格了。
對誰都溫和,對誰都疏離,裝得了乖巧開得起玩笑,本質上慵懶又随性,很好相處,但又不好親近。
這樣看來,他哥想複合,還真是任重而道遠。
任恒騰出沒打石膏的那只手,撐着長椅扶手站起身。
說了不用攙,林吱還真就沒攙他,任由他半走半蹦出了醫院。
然後她在門口攔了輛出租,讓任恒先上車,目的地是任揚任恒他們家。
車上,林吱關注了一下國王杯的賽況。
第一場随機匹配賽裏,任揚就和白少匹配到了一個隊裏,任揚把偵察兵位讓給了白少,結果他自己冷不丁拿着弓箭手位carry全場,玩出一盤順風局。
白少在微博發了一個字——服。
前兩天的綠少之仇就被這臨時戰友情蓋了下去。
任恒安安靜靜低頭看了會兒自己這吊着石膏的手臂。
想到這一個月都不能和同學打球,他的表情頓時變得病恹恹的。
他百無聊賴向父母彙報手臂骨折的情況,就收到親媽一句:[我記得你哥今天打比賽吧,誰來醫院接你回家的?]
任恒想了想,發了一句:[我哥朋友]
信息剛發出去沒多久,出租車就停在了他們小區門口。
林吱走進小區大門的時候,保安還出來攔了一下,讓她登記信息。
看到後面單腳蹦過來的任恒,保安一愣,笑了笑說:“原來是你朋友,那就不用登記了。”
任恒一邊蹦進大門,一邊扭頭對保安道。
“算不上我朋友吧,是我哥朋友,不過以後要是見她來,都不用讓她登記,說不定以後經常會來。”
林吱聽懂他的話中話,很想直接伸手給他腦殼來個一指彈。
不過看在任恒同學還是個傷殘人員的份上,林吱忍了。
到了他們家門口後,林吱停下腳步,擡起眼睛,笑了一下。
“我就送你到這裏,自己在家待着沒問題吧?你哥應該過兩個小時就打完比賽回來了。”
任恒伸手給她比了個“OK”,一路蹦到了家裏沙發上。
趁林吱從外面把門關上之前,他探出腦袋,非常皮地喊了一聲。
“嫂子再見!”
喊完,他也不管林吱在外頭會露出什麽表情,笑着低頭,翻看手機信息,就看見他爸十分鐘前在家族群問了一句:[哪個朋友]
任恒想也沒想:[就那個,我哥床頭櫃相框裏擺了五六年的女同學]
家族群沉默了一兩分鐘,緊接着就是消息大爆發。
任爸:[喲]
任媽:[喲喲喲喲喲喲喲~]
任爸:[我看過那張照片]
任媽:[人美!]
任爸:[心善!]
剛打完比賽看群的任揚:[……]
林吱并不知道,自己就這樣從遙不可及的床頭櫃相框女同學,變成了好心護送傷殘人員任恒回家的“善良女孩”,鮮活地出現在了任揚家人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