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出關尋太子

6.

漠北的春天其實很美,西峪關外野花開了一地,偶爾還能看見有野馬奔過。這些日子最歡快的就數逆襲了,仿佛這片草原才是它的歸屬。

春末夏初的時候,衛望舒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躺在草地上,呆呆地望着藍天,聽着逆襲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的馬蹄聲,随手拔了根草,在手指上繞來繞去。

最近京城發生了件驚天的大事,皇上駕崩,二皇子即位。

這聽起來好像沒什麽問題,眼下太子生死不明,無嫡便立長,大皇子腦子燒壞了自然不能上位,輪下來就輪到二皇子了。

但事實上,聽內線說,是二皇子夥同皖親王宮變了。他們控制住了京城,挾持了皇上,還逼着皇上寫下改立太子的诏書,皇上不肯,結果就被二皇子殺了。這些事情說起來輕松,可想想就知道裏頭的驚險。不過這麽一來也就不難猜測為何漠北這邊戰事不順,山門關叛變太子會失蹤,恐怕他們一早就內外通敵了。那會兒冤枉千金臺通敵叛國,其實真是不冤枉他!

衛家嫡出的三子都不在京城,三叔如今駐守雲沙城防着蒙古人,自然不敢随便回京,而二皇子等人如今控制了整個京城,衛家自然也在其中,即便能班師回朝,亦是不敢輕舉妄動。不但衛家,其他掌控着兵權的将領也是一樣。

在衛望舒到西峪關沒多久之後,傳來了西都的消息,說西都被七丘悍匪占了,這群悍匪把原來城裏頭的士兵和百姓都做了人質,如果大晉敢派兵靠近西都,只要站在城牆能看見來人,見一個就殺一個百姓,見兩個就殺一雙!一時間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西都有李允堂送去的兩百車糧食,悍匪卻不給百姓吃這些糧食,說大晉要西都城裏頭的二千多大晉人活着,就定期送糧過來!否則餓死了不管!

內憂外患不算還要加個匪患,眼下真是焦頭爛額了。

可是沒過幾天又聽說,匪首留了一部分人下來守着西都,自己從七丘繞回了蒙古,滅掉了好幾個蒙古的小部落。這個過程聽說很殘忍,這夥土匪不是自己殺人放火,而是把人圍起來,讓他們自相殘殺,最後活下來的人,可以選擇加入他們,也可以選擇死。

那些為了生存殺了自己親人、族人的人,已經把道德和良知抛開了,成為了真正的匪!而且手上沾上了親人和族人們的血,他們就回不了頭了,即便午夜夢回的時候會恨自己,恨阿木爾,可是恨得不夠,這份恨比不過心中的欲-望!

用這種方式擴大自己的部隊,不得不說阿木爾除了殘忍之外,也是個看透了人性的匪!

七丘這地方很特殊,因為其複雜的地理環境,大家都是不敢随便進去的,可七丘本來就位于大晉、戎族和蒙古的交界處,通過七丘可以直達各地,所以對這些悍匪來說,根本不需要過什麽山門關、西峪關,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可是為什麽阿木爾要打蒙古呢?這一點連衛望舒都沒想明白。

衛望舒想着這些事的時候,頭上的陽光忽然被烏雲蓋住了,衛望舒從草地上坐起來,見不知什麽時候從一邊飄來了厚厚的雲層,眼看着一場暴雨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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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吹了聲口哨,喚回了逆襲,上馬就往西峪關奔去。

跑到西峪關的時候,雨已經下下來了,豆大的雨滴打在臉上,生生的疼。

回了房間,她換了衣服,丫鬟給她倒了碗熱熱的杏仁露過來。衛望舒喝着杏仁露,緩了口氣,捧着碗走到床邊看着外頭忽然而來的瓢潑大雨。

這麽算來,西峪關倒是眼下最安逸的地方了。

過了一會兒,挽朱匆匆跑來敲門,“王妃娘娘!”

衛望舒收回視線,關上窗戶,道:“進來。”

對挽朱來說,要帶一個人離開西都或許難度很大,但是就她自己要跑出來,是件很輕松的事。衛望舒到了西峪關沒多久,挽朱就過來了。

挽朱匆匆進屋,關上房門,低聲說:“有太子殿下的消息了!”

“什麽?!”衛望舒一驚,忙問,“在哪裏?!”

此時的大晉勢力分裂成許多塊,手握兵權的人都擁兵自重,在局勢明朗以前,大部分都不肯輕易出手。二皇子如今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雖然大夥心知肚明他來路不正,可是反了他又能立誰?本來就是群龍無首的狀态。所以如果這時候能找到太子,局勢就會産生質變!太子才該是名正言順的國君!

之前還想着要拉太子下來,立別的皇子,真是計劃沒有變化快啊,如今能力挽狂瀾的就只有太子了。

挽朱道:“不知道到底是哪撥人馬得了太子的消息,是我的一個師弟在一家驿站休息的時候偷聽到的,說太子在關外!”

自太子失蹤後,許多人都在找太子,有之前皇上派去找的,也有二皇子的人派去找的。兩撥人馬誰先找到太子,決定了未來對抗的格局。

衛望舒頓了頓,說:“也就是說,太子還沒有被人找到?”

“是。但是太子已經暴露了行蹤。”挽朱說,“就在金駝城外的一個叫汲水的鎮上!”

衛望舒又問:“這消息你師弟是何時得知?在哪裏?”

挽朱答道:“就昨日!是用鴿子送來的消息!師弟還在南面。”

也就是說,如果衛望舒這時候派人去找太子,必能比他們更先找到太子!

衛望舒稍許思考片刻,說:“挽朱,我們去找太子。”

挽朱一愣,驚訝道:“不派人去嗎?要親自去?”

衛望舒點了點頭,“太子歷來多疑,派去人也未必能找到他,而且這時候的太子一定是誰都不相信的。我去了,才能把他帶回來。”

這會兒國難當頭,跟太子那點私人恩怨已經不算什麽了。二皇子能通敵叛國,能殺父即位,這樣狹隘的人做了皇上對百姓來說必然是一個災難!

做人總還是要有些大義,就算最後太子不顧及這份恩義……那也到時候再說吧。

衛望舒讓挽朱收拾東西,自己則去找到了池将軍,把挽朱得到的消息跟池将軍說了。池将軍亦是有遲疑的,衛望舒身份特殊,是吳親王妃又是衛家的姑娘,萬一有個閃失,自己是真不好交代。

池将軍說:“金駝城在北戎境內,眼下兩邊還敵對着,萬一……”

衛望舒道:“池将軍我知道你的顧慮,可是你想過沒有,太子為何會在關外。”

池将軍一愣,這倒是沒想過,不過經她提醒,很快也想道了,“當時軍中出了叛徒,太子不知敵我狀況,所以反而離開大晉才是安全的。”

衛望舒嚴肅地點頭,說:“是!先離開,等看明白局勢再做決定,比呆在大晉為魚肉要好得多。只是随便派個人去,就算找到太子,太子也一定不會配合回來的。”衛望舒見池将軍還在遲疑,便多加了句,“就是池将軍你親自去,太子也不見得會信你。”

這話雖然直白,但卻是這個道理。國內二皇子已經登基,這會兒誰知道池将軍是站在誰那邊的?

但是池将軍很快就發現了裏頭的邏輯問題,反問道:“那太子為何就能信你?”衛家并非公開的太子黨,難道是早已效忠太子了?即便這樣,也是衛家男人的事情,衛望舒如今是吳親王妃,該避諱着外男才是,怎麽敢說太子就信她?!

衛望舒勾起了唇角,窗外的大雨不知何時停了,一縷陽光斜照進來,落在衛望舒的臉上,襯得她愈加目光潋滟,明豔照人,一時間整個書房都似乎溢滿了柔和的光芒。

她柔聲道:“太子信我,我能帶他回來。”

只是輕輕的一句話,卻無比讓人信服。

池将軍盯着她看了許久,最後手指用力在書桌上按了一下,說:“下官信你的話。但是王妃娘娘,下官不能放你去關外。”

衛望舒聽了,也不惱,像是已經猜到了他不會同意一樣,輕輕一笑,道:“是,池将軍,我知道了。”

池将軍瞧着她離開的背影,心裏有些不安,不過又搖搖頭讓自己別多想了,這會兒還有別的事忙呢,哪能顧着一個婦人的情緒。

池将軍找來了心腹一并商議尋太子之事。

衛望舒對于池将軍的态度并不意外,但她從來就不是別人說不能做就不去做的人。晚上她好好睡了一覺,第二天一早,自己起了床,換上了男裝,收拾妥當後等着挽朱來敲門。

挽朱亦換上了男裝,笑了笑,把池将軍的腰牌遞給衛望舒。

衛望舒接手後,問:“池将軍呢?”

挽朱道:“還得再睡會兒呢,沒那麽快起床。”

西峪關出關的關口從內到外有三個,有了池将軍的腰牌,兩人十分順利地離開了。想必等池将軍醒過來,發現自己腰牌丢了,再派人來找,也來不及了吧。

戎族目前的狀況說起來也是混亂的,勒多酋長死了沒多久,餘部自然是不服隆達齊的,這也是隆達齊勾結了蒙古人的原因,他想用外部力量來鞏固自己的地位。而今勒多的兒子莽蘇海遇到了李允堂,并得到了池将軍的支持,由李允堂帶兵出了西峪關,為勒多之死平反,輔佐莽蘇海奪回自己的位置,戎族必然又要引起一番內戰。

也正是因為隆達齊忙着應付莽蘇海,這才沒工夫派兵南下壓迫西峪關!為此蒙古人已經很不高興了。

而蒙古人這會兒因為忽然冒出來的阿木爾,自顧不暇,哪有空去幫助隆達齊,于是這兩個聯合陣營幾乎就崩了。

也正因此,大晉才有了個緩口氣的機會。

當然,覺得緩口氣的只是池将軍等老将,京城裏頭那個坐在皇帝寶座上的人,恐怕過了最初的欣喜之後,心中只剩了惶恐。

怎能不惶恐呢,四方将領、藩王有哪個是真心服他的?如今的籌碼就是京城裏頭大夥兒的家眷,以及皖親王手下的兵,還有自己在京城衛隊裏的一支親兵。冷靜下來後,二皇子李睦銳,不,是皇上李睦銳,有些後悔了。這件事還是應該更慎重才對,否則就不會像眼前這樣,完全被皖親王拿捏住了!

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輸了就是死了!

游牧民族的城鎮不像大晉那麽多,他們的人群是會随着氣候的變化而遷移的,而且茫茫草原荒漠中,別說一不小心迷了路會有危險,就是風餐露宿也是夠折磨人的!

兩人運氣很好,在太陽下山前,竟然遇到了一群牧人,遠遠的就見到了一群白色的帳篷搭在綠綠的草地上,有婦女在生火做飯的,也有孩童跑來跑去的,再遠處則是悠閑吃草的牛羊。

挽朱是第一次離開大晉,見了戎族的人,不免有些緊張,問:“我們要避開嗎?”

衛望舒笑了笑,說:“不,我們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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