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破西都
衛望舒醒來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她眯了眯眼,頭有些暈,身體也好像不是自己的,動也動不了。好半晌她才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正睡在一個破舊的木屋子裏,動了動,忽然發現自己身上蓋着被子,還被人抱着。她掙紮了一下,回頭一看,是阿木爾。
衛望舒做起來,見阿木爾動也不動,臉色有些難看,不由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額頭,竟比自己的額頭還燙。
渾身疲軟的感覺讓她知道自己發燒了,看起來他病得比自己還嚴重。
衛望舒嘆了口氣,先起身,四下看了看。這木屋看起來像是獵戶住的,透過窗戶能看見外頭的山。陽光很好,暖暖的,畢竟是春末了,白天還是暖和的。
木屋子雖然有些年頭了,但東西都不缺,有桌子、凳子和北方人常用的炕。還有個小的竈頭,竈頭上架着鐵鍋,邊上有個水缸,裏面還有些水。這會兒也不管那水幹淨不幹淨了,用手捧着先喝幾口再說。而後用冷水撲了臉,總算精神了些。
衛望舒回頭找了個碗,舀了些水走到阿木爾身邊,将他的腦袋扶起,給他少許喂了些水。
許是胃裏太空了,喝了涼水也不舒服,衛望舒便想燒點熱水,走去端上柴火費了些勁兒點上火,忽然在水缸邊上發現了一小袋米。
衛望舒不禁感嘆,人生處處有驚喜啊。
她把鍋洗了洗,燒上水,準備煮些粥。
其實這會兒她自己的情況也不是太好,背後被狼抓傷的地方還疼着,見阿木爾睡得很沉,便走到角落裏竈頭能擋住的地方,脫了衣服,取出傷藥胡亂抹了些,然後又把破衣服重新穿回去。
因為衣服的後背已經破了,再這麽穿着到處走也不行的,她又四下翻了翻,終于在一個木箱子裏翻出了好幾件穿舊了的男人衣服,也管不得髒不髒了,取了套瞧着幹淨些的先穿上再說。
收拾完自己,衛望舒才猶豫了一下,過去收拾阿木爾。
她把阿木爾前後檢查了一遍,沒有直接脫衣服,而是看穿在身上的衣服有哪兒是破了的。這麽一看,發現他的衣服已經破得沒形狀了。
胳膊上的布料都要掉下來了,肩頭也破了,背上也有一道淺傷,關鍵是衣服上、脖子上、手上,甚至臉上,都是血跡!一靠近他就能聞到很重的血腥味。她當然知道這些不會都是他的血,大部分應該是狼血。
仔細瞧着撥了撥衣服破掉的地方,衛望舒發現有兩處傷口深可見骨,除此之外都還好,應該都是皮外傷。衛望舒用匕首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衣服割開,瞧見了他身上好多猙獰的舊傷疤。
做土匪是舔着刀口讨生活,也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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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燒了水,她便舀了些溫水出來,用濕布給他先把傷口處理幹淨,然後細細的抹上藥粉。她帶的藥粉自然是好的,可這傷瞧着比她的重多了,還得讓大夫好好處理才行。
最後衛望舒用濕布沾了涼水放在他的額頭,依他的身體狀況,應該能撐過去才是。
在等粥煮好的過程中,衛望舒去屋子外頭轉了一圈,兩匹馬正站去一塊兒吃草。她想了一會兒,又折回木屋子裏,将挂在牆頭的弓箭和箭筒取下,勾在逆襲的背上。
阿木爾的那把匕首,她也随身扣在了自己的腰間。
本來帶着四仆和挽朱,衛望舒就只在身邊藏了塗上迷藥的小刀,這會兒覺得前途兇險,多個武器防身總是好的。想到昨天的狼群,衛望舒就有些作嘔。
她甩了甩頭,走回木屋裏,坐在竈頭邊上用勺子攪拌粥。
阿木爾醒來的時候,粥香四溢。
這家夥就是聞到味道了餓醒的吧!
阿木爾坐起來,看看衛望舒,再自己身上被割得不成樣的衣服,笑了起來。
衛望舒給他盛了碗粥,說:“過來吃。”
阿木爾把破衣服脫下來,露出了結實的肌肉和完美的身段,問了句:“我身材好嗎?”
衛望舒瞅了他一眼,換一般女子早就羞得捂臉躲開了,她看他就跟看頭豬似的,說:“還行吧,疤多了些。”
阿木爾愣了愣,真是醉了。
狼吞虎咽地吃了碗粥,阿木爾感覺好多了。
衛望舒說:“那邊箱子裏還有幾件衣服,你去穿上吧,已經在發燒了,再光個身子就雪上加霜了。”
阿木爾放下碗的手頓了頓,“嗯”了一聲,轉頭去箱子裏拿衣服。這種感覺他有點不大适應,記憶中從來沒有人提醒他要穿衣服否則身體會不好之類的話。
他是在土匪窩裏長大的,生命中缺失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因着自己奇怪的情緒,阿木爾穿衣服的時候有些走神,聽見衛望舒出門也沒多想,當他穿好衣服回頭的時候,卻聽見了馬蹄聲!
阿木爾一驚,跑到門外,卻見衛望舒已經坐在了馬上,背脊挺得很直,逆着光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聽見她說:“謝謝你救了我,但是我與你本不是一條道上的,世上美女多的是,切勿執着。”說完,她揚起了馬鞭,動作漂亮地騎馬離開。
阿木爾愣了愣,續而怒了,這就把他甩啦?!
可是這會兒就是追也追不上了,昨晚上他就知道了逆襲的速度。
望着衛望舒消失的背影,阿木爾發了會兒呆,忽然玩味地笑了。
青山綠水,總還會再見的,現在他有更想做的事情要去做。
衛望舒一路往西去了,阿木爾則回到了西都。
土匪們還圍在西都沒走,等了一晚上首領還沒回來,大家不敢擅自做主離開。而城門的太守則坐在椅子裏頭打瞌睡,瞌着瞌着又驚醒過來,驚恐地望着城門下面黑壓壓的人群,這仗到底是打還是不打,這麽拖着還讓不讓人好好玩耍了!
這會兒都中午了,也不知道那個匪首追上了吳親王妃沒有,如果追上了,那自己該投降嗎?如果沒追上,這群土匪真的會遵守約定離開嗎?
太守看看日頭,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橫豎不過一刀,就是砍頭也有個明确的時間,像這樣不上不下懸着,真是比死了還難受啊!
底下的土匪開始叫了:“上頭那胖子,老子們餓了,快做點饅頭扔下來!”
太守眼睛抽抽的,說誰是胖子呢?!說誰呢說誰呢!你才是胖子!你全家都是胖子!
“快點去,聽見沒有!要不然老子們把你的城門砸了!”
太守聽到這話,趕緊吩咐下去,“快快,去做饅頭!”
這匪首還沒回來,城門就因為這些土匪要吃飯而被砸開,那也太吃虧了……太守深知自己的兵力,也知道自己沒有打仗的能力,衛羲和一走,他就覺得心裏頭空蕩蕩的……
阿木爾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的手下在城門下面接饅頭,太守讓人在上頭做好了饅頭用床單包着一大包一大包地往下遞。
“首領!”有人看見他了。
“首領回來了!”很快呼聲高昂,大家都知道了。
土匪們快速讓出了一條道,讓阿木爾騎馬到了城門下。
“首領!你可回來了!”叢祿湊上來,很興奮,但是看見首領臉色不大好,而且沒見衛望舒跟着,心裏少少地懸了一下。按說昨晚上就是沒追上,也早該回來了,怎麽會弄到這個時候?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吧!
阿木爾不跟他多說,只是對城門上的太守道:“開城門,我不殺人;或者,我自己動手,進來以後就屠城。你選一個。”
太守本來就怕這些土匪,這會兒看見阿木爾,他那雙跟狼一樣的眼睛讓他只一眼就心肝俱裂,所以沒有糾結太久,就吩咐人去開了城門放他們進來。
雖然不抵抗就開門有點沒操守,但是太守安慰自己:保命比什麽都重要啊!反正打不過,幹嘛還弄得自己受傷呢!祖先也說了嘛,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衛望舒到了西峪關,見到了池将軍,卻聽說李允堂已經往北去了,便細細地問了事情的緣由,聽說是助勒多酋長的兒子複辟,心下有些不安。
她決定在西峪關留一段時間好好養個傷,帶着傷趕了那麽多天的路,真是受夠了!而趁着養傷的機會,她也跟池将軍好好商議了一下眼下的局勢。
內憂外患,不容樂觀。
池将軍說皇上得知太子失蹤後,身體就不大好了,暗自派了好些人去找太子,目前還沒有找到的消息,只說怕是兇多吉少。
想到太子,想到他的那些糾纏,衛望舒一時間只覺得五味雜陳。
池将軍嘆了句:“大風暴來了啊。”
衛望舒也嘆,“是啊,朝中恐怕要迎來一波震動了。”
那個幕後的人醞釀了那麽久,只怕是要動手了。只是不知道皇上跟他,誰會先發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