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突然得知韓府外為了一圈官兵,葉卿右眼皮就跳個不停。
韓夫人在房中得知消息也是慌了神,連忙招來之前送信的小厮詢問:“我讓你帶信兒給大人,你帶去了沒?”
這小厮之前回話說帶去了的,但眼下的情況讓韓夫人覺得有些不妙。
那小厮平日裏只做些粗活兒,還是第一次被主子重用叫去跑腿,他也有些慌,道:“小的……小的帶去了的。”
韓夫人的奶娘也是個厲害的,她知道其中的關鍵處,便問:“你見着大人了?”
小厮愣了一下,随即惶恐搖頭。
韓夫人頓時一口氣堵在心頭,怒道:“那你說帶去了?”
小厮忙叩首道:“小的見到了大人的親随長平,把話帶給了長平的,長平說他會轉告給大人。”
韓夫人的奶娘怒不可遏:“定是這些下人媚上欺下!”
這媚上欺下,說的自然是韓刺史身邊的那個親随。
但這小厮并不是個機靈的,心中怕的不得了,連忙道:“夫人明鑒,小的絕對沒有欺瞞主子。”
事到如今,為難一個跑腿的小厮也無濟于事,韓夫人揉着隐隐作痛的額頭道:“你且下去吧,罰一個月月銀。”
小厮也知道辦砸了差事,罰一個月月銀算是輕的,他又扣了個頭,這才感恩戴德的退下。
韓夫人的奶娘被氣得不輕,她含恨道:“大人偏寵那姓柳的,我就說總有一天會出事!”
韓夫人苦笑道:“我和他一日只要還是夫妻,便一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奶娘又是氣又是心疼韓夫人,哭道:“當年老爺千挑萬選,怎麽挑中的還是這樣一個人!您這膝下沒有子嗣,小妾生下長子氣焰猖狂,您這後半輩子可怎麽過?”
韓夫人拍拍奶娘的手,笑容苦裏帶澀:“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吧,實在過不下去,大不了我一封和離書自請離去。”
韓家家風清廉,韓刺史年輕有為,只納了柳氏一門妾,外人看來是韓夫人占了天大的便宜。但這日子只有自己過了,才知冷暖。
曾經她和韓刺史的确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但如今……她一年到頭也見不着韓刺史幾次。多少年少的喜歡,都在午夜苦等夫君歸家卻得知他去了別的地方時化為灰燼。
韓夫人大家閨秀出生,端莊優雅,不會谄媚争寵。在男人看來,卻總失了幾分趣味,不如那小門小戶的女子嬌嗔嗲氣拈酸吃醋來得可人。
公婆曾經也是對她極其滿意的,但她入門多年,還沒給韓家開枝散葉,二老難免對她有了怨氣。柳氏進門不到兩年就生下長子,二老看在孩子的份上,平日裏對柳氏都偏愛了幾分。
她也說過給韓刺史納妾,但無一不是被韓刺史推拒,說韓家不興納妾,妾侍有一個就夠了。
韓夫人都不知道韓刺史這般,是為了給她做臉,還是怕柳氏吃醋。
往事不能回想,曾經有多歡喜,如今就有多凄然。
韓夫人時常在午夜淚濕枕巾,除了嘆一句這都是命,她找不到其他開解自己的方法。
奶娘被韓夫人這話說得心酸,忍着淚強硬道:“我的好姑娘,別說這些傻話,人這一輩子,總有個不順暢的時候。韓家若是再這般縱容一個妾侍,大不了咱們回去禀了老爺夫人,把事情鬧大,看他韓家寵妾滅妻興的是哪門子家風!韓家若是還要臉,屆時還不得處置了那小妾,去母留子?”
韓夫人嘆了口氣,“再說吧,先把眼前的事解決了。”
府外圍了官兵,韓夫人總得給葉卿一個說法。
她前去見了葉卿,道:“貴人不必驚慌,臣婦已叫人去打探是怎麽一回事。”
葉卿點點頭,看上去倒是處驚不變,從容有度。
不多時,門房就進來禀報了:“夫人,門外那領兵的人說,他們是奉命前來接府上的貴人。”
韓夫人眉頭一皺:“奉命?奉誰的命?”
“這……這……對方沒說。”門房結巴道。
韓夫人看了一眼葉卿的臉色,起身道:“貴人稍等片刻,我親去詢問。”
葉卿便道:“墨竹,你随韓夫人一道去看看。”
墨竹會功夫,人也伶俐,讓她前去,葉卿比較放心。
墨竹點頭應是。
墨竹裝作是韓夫人的大丫鬟,随韓夫人一道出了府門,入目便是一片披甲帶刀的軍隊。為首的将領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看着就叫人膽寒。
韓刺史是個文官,韓夫人還從未見過武将上門,心中約莫已有七分确定這不是韓刺史的人。
她一個內宅婦人,面對這樣的場面心中自然是害怕的,但皇後若是落到這幫人手上,韓夫人更不敢想象。
她裝作從容的樣子詢問:“我夫君還在為江南水患奔波,諸位青天白日便率軍圍了府宅,這是何道理?”
那為首的将領臉上的橫肉動了動,看起來更加兇蠻,他沒什麽誠意拱了拱手:“韓夫人,我手底下的兵都是粗人,咱們只是奉命接您府上的貴人去別的地方暫住。您若是乖乖讓貴人跟我們走,咱們就不進府叨擾了。如若不然,就別怪咱們這群粗人進府找人,碰壞了您府上的東西。”
他神色間極其不耐煩,這分明就是在變相的威脅。
韓夫人強自鎮定道:“将軍說笑了,我府上,可沒什麽貴人。”
那将領臉上肌肉繃緊,道:“看來韓夫人這是在逼本将軍親自進府去找。”
韓夫人厲聲喝道:“爾等好大的膽子!堂堂刺史府,是你們說搜便讓搜的?當心我夫君告上京城,叫爾等項上人頭不保!”
這話還是有幾分威懾力,那将領咬緊了一口腥牙,目露兇光,召了一個小兵過來,俯身不知對那小兵說了什麽,小兵點點頭,騎上馬飛快的離去。
韓夫人見此,料定那将領暫時不敢貿然攻進來,喝了一聲:“關門。”
待府門關上了,韓夫人身形才一軟,墨竹就在她身後,及時扶住了她:“韓夫人當心。”
韓夫人道了句:“多謝。”
回到安排給葉卿的院子,韓夫人便把外邊的情況說了一遍。
墨竹面色也一片凝重:“夫人,眼下情況怕是不容樂觀,韓夫人那番話,也不知道能鎮住他們多久。”
那将領派小兵離去,約莫就是請示他上邊的人去了。
葉卿問:“外邊有多少人?”
墨竹答道:“奴婢粗略估計了一下,少說也有五千人。”
蕭珏此次是秘密南下,身邊本就沒帶多少人,韓刺史手中的人馬,撐死了也就一千,便是蕭珏他們得了消息立馬趕過來,怕是也于事無補。
能調動揚州這麽多兵馬的,除了揚州太守,葉卿想不出其他人。
她事先并不知蕭珏的計劃,但方才跟葉尚書談過之後,得知葉尚書并沒有沾手那批治水的官銀,那麽揚州城內能沾手的,就只有揚州太守了。
直覺告訴葉卿這裏邊肯定有陰謀。
墨竹怕葉卿憂心,忙寬慰道:“夫人莫怕,揚州府兵馬異動,主子很快就會察覺的。”
她剛說完這句,門外又有下人驚慌奔過來報信。
“夫人!不好了!外邊那官兵說,要是再不把人送出去,他們就要進府搜尋了!”
韓夫人面上也一片慌亂之色。
墨竹跟文竹齊聲道:“我等拼死也會護衛夫人周全的。”
紫竹見此,突然道:“夫人,奴婢願意換上您的衣衫,代您出府。”
此言一出,房間裏一時間寂靜無聲。
的确,若論身形,紫竹身形跟葉卿十分相似,她容貌也不錯。若由紫竹假扮葉卿随那些人離去,說不定能蒙混過去。
葉卿又是心酸又是心疼,道:“還沒到那一步。”
紫竹跪地不起,重重給葉卿扣了一個頭:“夫人,奴婢随您下江南,本就是為了保護您,您若是有什麽閃失,奴婢萬死難辭其咎。”
她其實知道,自己一直都不聰明,遇事也沒個主見。
但皇後一直留她在身邊伺候,還提拔她做大宮女,先前太後本也是不願的,是皇後在太後面前給她說了好話。
皇後是個念舊又單純的人,她伺候皇後那麽多年,皇後舍不得她,憑着昔日那些主仆情分,一直提拔她,紫竹能回報給皇後的,也只有一腔忠誠。
葉卿大概也知道紫竹的想法,才更覺得心酸不忍。
她眼眶微紅,命令道:“起來。”
紫竹還是不肯起身。
外邊突然傳來了喧嘩聲,韓夫人身邊的奶娘走到門口喝道:“何事鬧成這樣?”
一個小丫鬟滿臉驚慌道:“圍在外邊的官兵開始撞大門了!”
丫鬟嗓門不小,屋裏的人都聽了個清楚。
紫竹懇切道:“夫人,您就讓奴婢代您出去吧。”
葉卿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冷靜。
她知道現在不是上演主仆情深的時候。
若是真叫那些人進府來,還不知會發生什麽。他們若把紫竹當成了自己,那麽必然不會輕易對紫竹動手,所以紫竹短時間內是絕對安全的。
睜眼時,葉卿對韓夫人道:“勞韓夫人前去穩住那些官兵。”
韓夫人見葉卿這邊,就知道她怕是已經做了決定,忙應聲出去。
為了保險起見,紫竹換上葉卿的衣衫後,葉卿就讓人找了一套韓府的婢女穿的衣衫給自己換上。
但是她一張臉還是過分出挑,葉卿就用脂粉在自己臉上點了些雀斑,又在嘴邊點了一顆大黑痣,這樣一打扮,跟個媒婆似的,很難叫人聯想到她會是皇後。
紫竹出門時,葉卿緊緊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我一定會來救你!”
紫竹含淚點頭。
蕭珏得知孫明義命手底下的人圍了韓府時,人還在州府。
韓刺史聽到這消息臉都白了,皇後若是在他府上出了事,他當真不敢想象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他只覺得今日運氣有些背,怎麽什麽倒黴事都讓他碰上了。
但在蕭珏面前,韓刺史什麽也不敢表現出來,只躬身道:“下官這就召集人馬,趕回韓府!”
蕭珏冷笑一聲:“你手底下的人能有孫明義手中一半多?”
韓刺史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以卵擊石,但眼下他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只聽蕭珏道:“王荊,你帶着朕的這枚玉佩,趕去城北。”
王荊拿了玉佩領命退下。
韓刺史一頭霧水,城北是災民聚集之地,他們方才剛去看過。帝王送一枚玉佩去那裏能抵什麽用?
作者有話要說:
嗷~我很想寫護妹狂魔快些見到妹妹,但是劇情老推不過去QAQ
寶寶們是希望狗皇帝過去英雄救美咩~還是希望葉大少硬核護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