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萬字番外

思涵笑起來,她想說即使是這樣,也不用表現得像不認識一樣吧。這話還沒說出口,她又想起一句話,分手了就是陌生人,便沒什麽好說的了。

“不用謝我,我很看好你們公司。”宋思涵說,“下班高峰期,你怎麽走?”

“地鐵。”程吉說,“我先走了,明天下午三點簽合同可以嗎?”

“可以。”

後一天,程吉還是親自過來,在華躍的會議室簽了合同。

宋思涵把這個項目交給居安負責,米吉文化也換了一個員工與這邊聯系。之後一個月,宋思涵與程吉沒有再聯絡。

忙完雙十一促銷,營銷部一組才有了喘口氣的時間,後續的銷售管理是二組的工作。周五下班前,宋思涵想起米吉文化的項目,把居安叫進辦公室詢問情況。

居安彙報:“準備開始自媒體宣傳了,下周六二十四號活動開放,為期兩周,到十二月九號,避開雙十一和雙十二的網購熱潮。”

宋思涵:“你去現場看過,覺得怎麽樣?”

居安笑着說:“挺吸引我的,我進去了都不想出來。”

宋思涵問:“活動主題不是‘都市造夢’嗎?”

居安振振有詞:“男孩也有夢啊,我小時候就想當一個豌豆王子,躺在二十床雲朵一樣柔軟的棉被上,感覺到我丢失的玻璃彈珠就在被子最底下。”

“……?”宋思涵點點頭,“去吧。”

聽居安這麽一描述,宋思涵心裏有些好奇,打算活動開放前抽時間去看一看。

沒想到的是,她還沒有安排出時間,就接到了程伊芙回國的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評論和營養液!下章我們接上小學的故事!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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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完成時(4)

高中以後,程伊芙身邊來往密切的大部分是将來同樣要出國讀書的女生。宋思涵自然而然退居二線。

大學時,國內與國外假期時間有時對不上,見面機會變得更少,疏遠在所難免。畢業後宋思涵回到京州,與程伊芙又見過幾次,大約三年前,程伊芙再度出國幾乎不回來,聯系漸漸地斷了。

連朋友圈點贊的交情都維系不住。程伊芙的朋友圈每條都有幾十個贊,根本留意不到宋思涵;宋思涵很少發朋友圈,內容平淡,不值一贊。

若是沒有遇見程吉,宋思涵不會對程伊芙回國的事情這麽關注。她曾經忘記過程吉與程伊芙的交集,忘了很多年,但又兩次重新記起,一次大學再遇喚醒她的記憶,一次街頭一瞥又讓她夢回童年。因為程吉的存在,宋思涵無法将程伊芙與其做過的事情分開來看。

宋思涵心裏不平靜,周末就沒有出門。

她在陽臺對着公園喝熱咖啡,總會想到小時候的事。那些記憶都很模糊了,她還記得比較清楚的只有幾件讓她印象深刻的事,比如第一次和最後一次見到程吉。

第一次,她看清了自己與程伊芙的差距,知道她們不可能成為平等的朋友。最後一次,她做了一件非常膽大的事情,盡管現在想來那件事十分普通,也沒有導致任何後果,但當時她的緊張和焦慮的心情讓她很久也沒能忘記。

宋思涵試着去回憶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卻想起來最後一次之前,她們還在程家見過一面。

那大概是在四月——

宋思涵在學校萌芽樓前面看到一個與“吉娃娃”很像的背影,就在那個周末,程伊芙再一次邀請她和常沁到別墅做客。

另一名“心腹”婁靜娴在被程伊芙懲罰性地疏遠以後,找到了鄰班一個女生做好朋友,每天都過得很歡快。程伊芙已經重新和婁靜娴說話了,不過宋思涵估計以後“吉娃娃游戲”不會再有婁靜娴的份。

每次來,程伊芙的媽媽都會招待她們一會兒,今天她親手烘焙了一盤黃油曲奇餅幹請她們吃。宋思涵小心地打量了她幾次,她看起來又善良又溫柔,宋思涵默不作聲思忖她到底知不知道程伊芙的游戲?

學校裏那個叫程吉的小孩也讓宋思涵忍不住猜測,盡管她沒有看到正臉。她問過爸爸他的上司是不是只有一個女兒,宋中道說應該只有一個,他非常留意與程憲有關的信息,從來沒有聽人提到過其他孩子的存在,任何蛛絲馬跡都沒有。

程伊芙的媽媽上樓休息後,“吉娃娃”伴着輕輕的鈴铛聲倒退着爬下樓梯。

宋思涵注意看她的後腦勺,實在很像同一個。

很多話不能說出口。宋思涵真的不覺得把小孩當成小狗來訓的游戲有什麽好玩,就她看到的這三次,每一次玩的花樣大同小異,既不有趣也不新鮮。然而程伊芙和常沁都很投入,她也只能裝作喜歡,和她們一起笑着為“吉娃娃”的轉圈咬尾巴表演鼓了鼓掌。

常沁向來對這項游戲最積極,今天也從程伊芙手中求來了指揮權。她讓“吉娃娃”停下時,“吉娃娃”暈頭轉向地栽倒在了羊毛地毯上,露出側臉,閉着眼睛表情很難受。常沁拍手哈哈大笑,轉向程伊芙用飛挑的眉毛炫耀自己的能耐。她一下子想不到再讓“吉娃娃”做什麽動作,對今天的收獲也感到滿意了,和程伊芙說起話來。

宋思涵聽到程伊芙說這個月得到了一件粉色的新裙子,就知道程伊芙為什麽叫她們來玩了。

程伊芙說那是歐洲公主穿的蓬蓬裙,裙子裏面有很多層內襯,走下樓梯的時候要用兩只手輕輕提起裙擺,還有一個配套的宴會禮帽。果然常沁一聽,立刻纏着程伊芙要看,程伊芙被她求了幾回才答應。

“宋思涵,你要來看嗎?”程伊芙問。

“她不用上去。”常沁搶着回答,對程伊芙說,“你把裙子穿上,一會兒從這個樓梯走下來,她不就看到了?”

宋思涵正好不想跟着去,手指着茶幾上的黃油曲奇餅幹說:“這個好好吃,我以前沒吃過,我在這裏吃着餅幹等你們可以嗎?”

常沁站起來,眼尾朝下瞥着看她,臉上的笑很怪異。宋思涵只當沒看見。

程伊芙大方地說:“好啊,想吃多少都可以,走的時候我讓阿姨包裝起來給你帶回去。”

宋思涵:“謝謝!”

她們一起上了樓,走之前誰都沒看地毯上的小孩子一眼。

宋思涵伸手拿一塊曲奇,餅幹的味道很甜膩,她之前吃了兩塊就覺得嘴裏有點發苦。快速吞掉三塊餅幹,她看了看樓梯,才小聲對眼前的小孩說話。

“還是很難受嗎?”

小孩睜開眼睛看向她,沒有說話。

“你,你上一年級嗎?”

小孩還是沒有反應。

宋思涵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彎下身靠近她,緊張地說出那個名字:“程吉?”

小孩的眼睛睜大了一瞬,馬上垂着眼皮不和她對視了。

宋思涵咽下口水:“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我……”她很想說“我想幫你”,可是這句話怎麽也說不出來。她知道自己的力量多麽渺小,即使她有辦法,也不能輕率去做。她苦惱地閉上嘴巴,心想自己還是太冒失了,就算她知道小孩的名字,小孩又憑什麽要相信她?

這時,小孩睜着黝黑的眼睛認真看了宋思涵幾秒,接着擡起頭觀察樓梯,最後爬起來坐在了地毯上。宋思涵立即往前坐了坐,盡量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她。

“二年級。”小孩程吉回答了一個問題。

宋思涵先是意外,然後感到一陣陣的喜悅,對程吉笑了起來,被人信任的感覺太舒暢了。她又吃了兩塊餅幹,還問程吉:“你餓嗎?要吃嗎?”

程吉搖了搖頭。

宋思涵看差不多夠有說服力,也不再吃,用抽紙擦幹淨指尖的餅幹渣,猶豫一下問:“你爸爸媽媽知道這些事嗎?”

程吉沉默着,宋思涵耐心地等她。

“阿姨知道。”程吉小聲回答,“爸爸,不知道。”

她後一句話考慮了下才說完,像是不确定爸爸是否知情。

宋思涵已經怔住了,無法掩飾自己的吃驚。她嘴巴不自覺微微張開,直到程吉看過來也沒能合上。許許多多的不成形的想法在她腦中橫沖直撞,一個很有可能是真相的推論将要浮出。

——二奶的孩子。

宋思涵知道“二奶”是什麽意思,但從沒見過。

于是程伊芙對程吉的侮辱有了理由。程吉的媽媽破壞了程伊芙父母的婚姻,由于某種原因,程吉被接到了父親家裏,程伊芙讨厭這個家庭的外來者,為了發洩,就讓她扮成小狗,讓她在朋友面前表演。

而程伊芙的媽媽,那位美麗溫柔的阿姨一直都知道。她默許這些行為,因為她也讨厭這個不屬于自己的孩子。

程吉沒有告訴爸爸,因為她認為爸爸不會保護她。程憲從來不說自己還有一個女兒,這個家裏的人都不希望外人知道程吉的存在。

程吉可以上學費不菲的賽恩斯小學,但不能說出自己是誰,除了一個名字。

一切都有了解釋。

但宋思涵感到了更大的迷茫。

這些難道都是因為程吉的錯?

可是程吉那麽聽話,她才上二年級,怎麽會是不可饒恕的罪犯?

這所有的所有——為什麽全讓程吉來承受?

宋思涵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呼吸不知不覺變得沉重,滿臉寫着“荒謬”。這個詞語是她新學到的,轉瞬間她就體會到了它的含義。鼻腔裏鑽過一股酸意,宋思涵心裏竟然有深深的委屈,她委屈得都要哭了,不是為了自己,她為程吉委屈!

不應該這樣。

沒了解緣由的時候她就覺得這是不對的。現在猜到了真相,她仍然認為,這不對,這不應該!

做錯的人是誰?宋思涵腦海中想到了很多人,可是她最終悲傷地發現,她不知道這個答案。她覺得每個人都有錯,包括她自己。如果她自己也錯了,一個有錯的人怎麽判定別人的對錯?

宋思涵窺見一個斑點,她開始明白這個世界遠遠比她想象的複雜。

程吉再也沒有說話了。宋思涵也忘了她的存在。

半晌,皮鞋踩着木地板的“踏踏”聲從上方傳來。換上了華麗的淡粉色蓬蓬裙,宛如公主一般純潔和漂亮的程伊芙,挂着明媚的笑容走下實木樓梯。

宋思涵立刻起立擋住程吉。在她站起之前,程吉就已經變成了跪姿,此時低下頭一動不動。

常沁的聲音響起:請[加[君羊[壹[壹[[零捌[壹[[柒玖[[伍]壹“等一下,我要到樓梯下面去看。”接着她就繞過程伊芙的大裙擺,小跑着下樓來,眼光随意掃過宋思涵沒有停頓,仰頭望着程伊芙。

程伊芙走下來,這條昂貴的代表着父母疼愛的裙裝緩慢展露它的全貌。

淡粉的顏色輕靈而優美,蓬松的裙擺圍繞着她,一點也不顯得沉重,在她下每一階樓梯時輕盈地晃動着,就像是把雲彩穿在了身上。上半部分緊身,衣領和袖口都有精致的花邊,方形領口展示出她脖子上閃着光的珍珠項鏈,她的頭上還戴着一頂裝飾了花卉和蕾絲的禮帽。

常沁發出“哇”的贊嘆聲,宋思涵從聲音中就能聽到她的羨慕。

程伊芙享受這種羨慕,宋思涵從她的笑容看了出來。

餅幹或者委屈,讓宋思涵的喉嚨幹澀。她沒有發出驚嘆,只是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程伊芙走下來,這樣的反應也可以過關。

常沁問她:“宋思涵,你沒見過這種裙子吧?”

宋思涵搖頭:“沒見過,好美啊。”

常沁嘻嘻笑了幾聲,挎住程伊芙的胳膊:“伊芙,你穿這條裙子真的像公主一樣。我媽媽肯定不會給我買這種裙子,我好想穿啊。”

程伊芙說:“你的裙子也很漂亮啊。”

“和你這一件可不能比。”常沁的眼睛像黏在裙子上一樣,求她道,“借我穿一次吧?我真的好喜歡。”

程伊芙為難地說:“可是這件裙子是定制的,你穿可能尺寸不合适。”

“不會的不會的!我們兩個尺寸差不多。”常沁又想起了宋思涵這個人,與程伊芙平齊站直了,轉頭問,“宋思涵你說是不是?”

宋思涵認真地看看她們兩個,回答:“嗯,我看着好像差不多。”

程伊芙對待朋友很大方,宋思涵知道她一定不會拒絕常沁,只要常沁再多求幾句就好。果不出所料,在常沁問了幾遍之後,程伊芙點頭答應了。常沁拉着她歡歡喜喜地上樓去換衣服。

宋思涵坐下,視線轉向穿着米黃色連體衣的程吉。這一次她沒有對程吉說話,無能為力的感覺讓她失去了開口的勇氣,她低下頭玩着手指,以沉默抵禦內心裏不熟悉的情緒。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評論和營養液!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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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完成時(5)

這天回家,宋思涵的情緒又很低落。

她坐在沙發上,表情木木的像在發呆。宋中道一眼集看出她不開心,坐到她身邊問:“和朋友鬧矛盾了嗎?”宋思涵只搖了搖頭。

宋中道有些擔心,悄悄觀察。他想起女兒第一次從程家回來時,也是一副受到打擊的模樣,但那次他和妻子什麽也沒問出來。現在又發生這種狀況,宋中道不能淡定了。

他送女兒去和上司的孩子打好關系是因為信任女兒的能力,宋思涵從小到大都很會交朋友,人緣特別好。她也确實不負期望,程憲大約從老師口中聽過了宋思涵的名字,在“無意中”知道他是宋思涵的父親後,就對他表達了善意。如今他在程憲面前已經說得上話了。

雖然相信以女兒的聰明才智拿下一個小姑娘不成問題,但是假如姓程的小姑娘也很精明,性格又惡劣的話,他不會坐視自己女兒受委屈。見女兒一直沉默,他怕女兒是被欺負了不敢說,鄭重道:“別怕,發生什麽事都可以和爸爸講,爸爸一定會保護你。”

宋思涵轉頭看了看爸爸,猶豫起來。不是猶豫說不說,而是猶豫怎麽說。

她從來沒有想過把“吉娃娃游戲”和她對程吉身份的猜測說出來,在她的認知裏,這些屬于絕對不能說的事情,必須藏在自己肚子裏。但是今天的發現狠狠沖擊了她的頭腦,她想不通又憋得難受,需要聊一下。

“爸爸,”宋思涵編好了理由,問,“昨天我聽到一個男生說另一個男生是二奶的孩子,還罵了他。二奶的孩子是可恥的人嗎?”

宋中道愕然,随即一想,有錢人包個二奶,把私生子送到國際學校也不稀奇,女兒可能認識被罵的男生,心裏為他抱不平吧。宋中道不想讓女兒這麽小接觸到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但是女兒問得認真,他便沒有敷衍了事。想了想,他先問:“你知道‘二奶’是什麽意思嗎?”

宋思涵:“是小老婆。”

宋中道點頭:“世界上絕大部分國家是一夫一妻制,咱們國家也一樣,一個男人只能有一個合法的老婆。結婚等于向對方保證忠誠,找小老婆就是出爾反爾,違背了自己的承諾。”

說到這裏他不禁暗自汗顏。他對女兒講解這些的時候義正詞嚴,但是進入社會工作這麽多年,聽到過的男女出軌的故事還真不少,同事裏就有一個結了婚還找小姐,而且不以為恥的,大家表面上不還是正常相處。

宋思涵趁他停頓,說:“所以,找二奶的男人有錯。”

“嗯,這個男人肯定錯了。”宋中道接着說,“至于二奶,如果她早就知道這個男人有老婆,還和他在一起,就是和他一起犯錯。”

“是從犯?”

“視情節嚴重程度吧。”宋中道沒細說,“但是,二奶知道這個男人有老婆,還和他生孩子,她就肯定錯了。”

“為什麽?”

“因為養一個孩子要負很大的責任啊。你看,別人問你爸爸是誰,你可以說,我爸爸是宋中道,是華躍公司經理。別人問二奶的孩子你爸爸是誰呀?他能回答嗎?這個時候他多難過啊。你再想,周末爸爸媽媽帶你去動物園,你開心嗎?開心吧。二奶的孩子能騎在爸爸脖子上看大象嗎?不行,他爸爸要馱着別的孩子看大象,你說他難過不難過?”

“像單親家庭,爸爸再婚的孩子一樣?”

“不一樣,單親家庭它原來也是雙親家庭,二奶的孩子從來沒有家庭。”

“沒有家庭?”宋思涵眼睛睜大,不理解這話的意思。

“也可以說是偷來的家庭。偷來的東西能算自己的嗎?況且沒有真正偷到手。”

宋思涵思考一會兒,明白地點點頭,問她最關心的問題:“二奶的孩子有沒有錯?”

宋中道嘆了口氣,他自己是個父親,想到不被疼愛的私生子便覺得很可憐,說:“一個小孩沒有偷過東西,但他父母都是小偷,你說他算是小偷嗎?父母有錯,不應該算在孩子頭上。如果他自己做錯了事情,他才能被說是可恥的。”

這個解釋和宋思涵心裏的想法近似,她也認為程吉沒有錯。不過她又一想,現在程吉住進了程家,情況比宋中道舉例的要複雜。她仔細對比後,進一步問道:“如果這個小孩的父母偷完東西,還把小孩放到失主家裏養着,小孩花失主的錢,還是沒錯的嗎?”

宋中道被這個怪異又複雜的假設弄迷糊了,心想小孩的世界這麽難以理解嗎,那個罵人的男生到底罵了多少東西?這到底是把私生子接回家養了還是把私生子送人了?他躊躇道:“具體情況具體分析,這個……主要還是大人之間的矛盾,小孩又不懂事,不能自己做主……”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沉吟片刻做了個總結,“總之遇到這樣的孩子,不要戴有色眼鏡看他,人品比出身重要。”

宋思涵配合道:“好,我記住了,謝謝爸爸。”

宋中道對這次父女談心的結果很滿意,站起來摸了摸她的頭說:“好了,作業寫完了嗎?不想寫作業看看課外書也行,一寸光陰一寸金啊。”

“嗯,我去看書了。”宋思涵聊完天心情好多了,回到房間讀《假如給我三天光明》。

晚上陳于巧和老同學聚會回來,聽了兩耳朵孩子太皮不省心的抱怨,看到自己乖巧伶俐的女兒正坐在書桌前認認真真地閱讀名著,那模樣怎麽看怎麽讓人喜歡。她平時管孩子比較嚴,沒辦法,有人要做慈父就得有人來做嚴母,現在她心中充滿柔情,忍不住過去摟了摟女兒,想和小棉襖來一場母女間的親密談心。

陳于巧坐在女兒的小床邊問:“今天在同學家玩得開心嗎?”

宋思涵放下書說:“開心。”

陳于巧:“那最近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想對媽媽傾訴嗎?媽媽今天晚上有空,陪你聊聊天吧。”

宋思涵:“爸爸今天跟我聊了很久,媽,你出門那麽累,還是早點休息吧。”

“知道你貼心。”陳于巧笑笑,随口問,“你爸跟你聊什麽了?”

宋思涵想到程吉有點跑神,回答就簡短了點:“聊二奶。”

陳于巧笑容不變,站起身來拍了拍女兒的肩膀,“你看書吧,我去和你爸聊聊。”

宋思涵拿起書,心裏淡淡疑惑,剛才媽媽的語氣怎麽有點咬牙切齒?

這個夜晚,宋思涵睡得不是很安穩,但好在沒有做噩夢。過了幾天她才調節好了心态,不會再在睡眠中感到壓抑或難受的情緒。她已經決定不去管,只是去萌芽樓送東西的時候,忍不住會在一群小蘿蔔頭裏找那個有點熟悉的身影。

四年級下學期最後一次去程家之前,她在學校碰見了程吉兩次。一次對上了目光,但只是互相看了看沒有搭話,一次程吉沒有看到她,她遠遠地望了一眼就走了。宋思涵說不清自己的想法,她對程吉有同情,有義憤,也許還有一點愧疚。

六月,天氣熱起來,穿裙子的女生越來越多,程伊芙的裙子仍然是最好看的。

時隔兩個月,她和常沁又接到程伊芙的邀請參與“吉娃娃游戲”。周六中午,陳于巧和宋思涵剛吃完飯,和領導一起出差的宋中道提前回家了,盛了些剩飯狼吞虎咽,以行動贊美陳于巧的手藝。

還不到要出門的時間,宋思涵在旁邊看着爸爸吃完飯,猶猶豫豫地挨着他坐,問道:“爸爸,你們出差的所有人都提前一天回來嗎?”

“是啊。”宋中道笑着捏了捏女兒的臉,“想爸爸了吧?爸給你帶禮物了。”

宋思涵問:“程伊芙的爸爸也回來了嗎?他回家了嗎?”

“問這個幹嘛?”宋中道很意外,也沒深想,回答說,“程總去公司了,應該晚點再回家。他還說要給女兒一個驚喜,對了,你到了程家先別告訴他女兒這事。”

宋思涵:“好。”

這個時候她還沒有想過自己要做什麽,看了會兒課外書到時間就坐公交車去了程家。

再看到那位美麗有氣質的阿姨,宋思涵絲毫沒有第一次見到她時的喜歡和羨慕。看樣子阿姨也不知道程總已經回來的事情,否則不會讓程吉出來。

鈴铛聲一響起來,宋思涵的心跳就變重了。

程吉倒退着從樓梯爬下來。常沁迫不及待地命令她:“吉娃娃,一邊叫一邊爬。”說完常沁扭頭看程伊芙的臉色,對于越過程伊芙去命令小狗她心裏沒有底氣。幸好程伊芙沒有不高興,也沒有阻止。

程吉“汪汪”叫着慢慢爬過來,來到她們面前等下一個指令。

今天的小餅幹是骨頭形狀,程伊芙拿起一塊說:“吉娃娃,嘗嘗新餅幹好吃嗎?好吃就‘汪’一聲。”

程吉咬住吃掉,張嘴:“汪。”

“真乖。”程伊芙笑着摸了摸她頭上戴着的狗耳朵發箍。

“我能摸一下嗎?”常沁看到程伊芙點頭,才伸手捏了一下發箍上的耳朵,笑着說,“真好玩。”

程伊芙問:“宋思涵,你要摸摸嗎?”

“好啊。”宋思涵答應,很輕很輕地撫摸了一下。

常沁“哧”一聲笑道:“這又不是真的耳朵,看你膽小的樣子。”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她太沒意思,接下來常沁玩的時候都沒有拉宋思涵參與。最近宋思涵發現常沁對她有點敵意,偶爾會通過貶低她确認自己在程伊芙身邊的地位。宋思涵沒有興趣和常沁“争寵”,有時候她心裏想,比起程吉,常沁才像程伊芙養的小狗,仗着主人的寵愛任性胡鬧,但是只要主人瞪一眼就會馬上安分下來。

宋思涵看着她們逗弄程吉,覺得很乏味,內心莫名焦躁起來。她按捺住情緒,盡量扮演一個安靜的玩伴。

等到所有把戲都玩過了,程伊芙和常沁都沒有什麽創新的想法,兩個人就轉移了注意力,說起各自的新玩具。那些玩具有的宋思涵在電視廣告見過,有的聽都沒聽說過。常沁說她爸爸買了一只電子狗,會說話,會跑會叫,但她覺得一點意思也沒有,已經被她摔壞了。

宋思涵聽得心裏一跳,驚怕地想,她不會傷害程吉吧?

常沁抱怨道:“我看過好多狗狗,還是你家的吉娃娃好玩。如果我也有一只就好了。”

宋思涵生理上有一種不适的感覺,眉頭不知不覺皺起來。她在心裏想,常沁從沒提過程吉的身份,是不是什麽也不知道呢?常沁以為程吉是誰?程伊芙沒有對她說過“吉娃娃”的身份,她也沒有問過。常沁和程伊芙的關系更好,常沁問過嗎?程伊芙解釋過嗎?還有一個被排斥的婁靜娴,又知道多少?

難道說她們都接受有一個小孩子是養在家裏的小狗的說法?對宋思涵來說這太奇幻了。

常沁:“我想不出新游戲了,要不我們玩別的吧?”

宋思涵一聽,頓時心急火燎,她霍然明白自己剛才的焦躁是為了什麽——原來她一直在等待程憲回家撞見“吉娃娃游戲”。

她來不及多想,張口說:“我想到了一個游戲!”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評論和營養液!回憶還有一章。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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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完成時(6)

“狗狗的鼻子很靈敏,我們蒙上她的眼睛,讓她聞一樣東西,然後藏起東西讓她去找,找到了獎勵一塊餅幹。”宋思涵緊張地咽口水,她現在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這是臨時想出的主意,她一邊說一邊快速思考,擔心她們覺得沒趣,補充:“還可以設置障礙、放幾個迷惑的選擇,如果找錯了就懲罰她……學狼叫、貓叫。”

話音一落,地上跪着的程吉就擡起頭看向了她,大大的眼睛睜得很圓,裏面只一片茫然。宋思涵被這一眼看得心裏難受極了,想用眼神解釋自己沒有惡意,但程吉已經低下了頭。宋思涵失落地移開目光,這一瞬間的交流并沒有被另兩人察覺。

她們正在思考這個游戲值不值得玩。

懲罰的內容不吸引常沁,不過她想到“吉娃娃”到處爬來爬去地找東西,樣子一定很好笑,對這個提議還是滿意的:“有意思,怎麽不早說。”

常沁問程伊芙:“我們就玩這個吧?我今天還沒有玩夠呢。”

程伊芙點了下頭,接着對宋思涵笑了一下,帶着認同和鼓勵的含義。宋思涵也笑着,心裏則是悄悄松了口氣。

游戲的準備不需要她們自己動手。程伊芙叫來傭人,讓她去找一塊蒙眼睛的布,一些味道比較明顯的東西,再拿一些幹淨的凳子和箱子。蒙上程吉的眼睛後,程伊芙對她說:“吉娃娃,我叫你之前不要動哦。”

過了十分鐘,所有的東西準備齊了。目标物都用盒子裝起來,保證“吉娃娃”不能作弊。常沁看着茶幾上的東西,拿起香包聞了聞。端午節還沒到,香包先行一步,這個香包可能放了一段時間了,味道變得淡了。常沁征求程伊芙的意見:“第一個先用這個吧?”

程伊芙同意了,常沁把香包拿到程吉面前說:“吉娃娃,記住這個味道。”程吉嗅了嗅,微點下頭。

程伊芙說:“我們都在這個客廳裏走一走,吉娃娃很聰明,不要讓它聽出來我們把東西藏在哪裏。”

這個下沉式小客廳裏,除了沙發和茶幾,電視櫃、博古架、裝飾花瓶都可以藏東西。傭人已經在這些地方放了一些幹擾的選項,也按照要求在地毯之外的地方擺上方凳和儲物箱。

常沁轉了幾圈,指着博古架上的一個圓碗形狀的器物,有點興奮地看程伊芙,程伊芙向她點頭,她就把香包放了進去。

圓碗所在的高度大約離地一米,程吉如果在地面爬動是不可能夠到這裏的,除非借助方凳或者儲物箱。木頭方凳雖然結實卻不好爬上去,因為程伊芙不允許程吉站起來,儲物箱矮一些,但因為是塑料的看起來很不穩當。宋思涵擔憂地看了一眼程吉,內心祈禱程憲快點回家。

宋思涵分析,大概是由于程憲不關心程吉,她覺得說出來沒有用,才不把這些告訴爸爸。宋思涵的想法和她不一樣,就算程憲不喜歡這個額外的女兒,這到底還是他的孩子,他不可能看着一個女兒把另一個女兒欺負成這個樣子,而且是在外人的面前。這次發現之後,程憲一定會阻止程伊芙做這種事。程吉沒有告狀,就不會被遷怒。

香包藏好了,三個人繼續在客廳走了幾步,回到沙發上,程伊芙說:“吉娃娃,我們藏好了,你可以開始找了。”

程吉摘掉眼睛上折好的布條,擡起頭看了一圈,爬動起來。

她一動,常沁就開始笑。看到她壓低身體在茶幾和沙發下面尋找,常沁更是樂不可支,笑聲裏充滿了暢快。

程吉把小客廳的地面都摸了一遍,沒有找到,她開始往高一點的地方找,爬到裝飾花瓶旁邊,膝蓋仍跪在地上,上半身直起來,兩只小手搭在大花瓶的邊緣探頭往花瓶裏看。常沁已經笑得前仰後合,還上手拍了宋思涵幾下,大約是誇獎她這個游戲方式想得好。

常沁是個很容易讨好的女生,高興不高興都直接寫在臉上,只要有技巧地奉承她幾次,她就不吝啬笑臉。帶着任務轉學過來的時候,宋思涵為了接近程伊芙身邊的朋友,自然用心和常沁打好關系,後來真正把她們當成朋友了就不在意這些了,不費力又可以讓朋友開心的事情她不介意去做。

至于現在,她只想要保持友誼,不再想着更上一層,做什麽貼心好朋友。

等到其他地方都被程吉找遍,只剩下博古架的時候,常沁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宋思涵等得心焦氣躁,真想回頭盯着大門,偏偏只能安安靜靜地坐着,還要面帶微笑看程吉努力找香包。

程吉推着一個儲物箱到博古架前,手腳并用爬上去,然後由下往上、由左往右按順序看古玩擺件的內部。這時她一伸手就能夠到那個圓碗,但她興許是怕碰壞東西,始終沒有用手去碰。發現高度不夠,她從儲物箱爬下來,試着推動方凳。

方凳很重,發出了摩擦地板的聲音,程伊芙叫了一聲:“吉娃娃。”

程吉動作頓了頓。低頭鑽到方凳裏面,用頭頂和雙手頂起方凳,搖搖晃晃地跪着移動,前行幾步就停下來歇一歇。

常沁捂着嘴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笨拙的動作。

程伊芙輕聲說:“你看,我說過的,吉娃娃特別聰明。”

常沁點頭:“真聰明,我太喜歡吉娃娃了!”

如果閉上眼睛聽,會以為她們在讨論的真的是一只吉娃娃狗。宋思涵忽然發現只是微笑的表情就讓她感到很累。

程吉艱難地頂着方凳到了儲物箱旁邊,先爬上儲物箱,再爬上更高一些的方凳,這次高度剛剛好夠,程吉看到香包,小心地從圓碗裏拿出來抓在手心。

程伊芙吩咐:“吉娃娃,不要弄髒了。”

程吉把香包放在嘴巴前,想了一下,舉高手把香包挂繩套在了狗狗發箍的右耳朵上,原路回到地面,朝着她們爬過來。狗狗耳朵比較軟,為了不讓香包掉下,她爬的時候稍擡起頭,底部的穗子晃悠着一下下輕輕打在臉上,她眼睛也一眨一眨。

就在宋思涵以為要再重複一次游戲的時候,一道低沉的聲音伴着突然出現的腳步聲在幾人的背後響起:“這是在幹什麽?”

宋思涵心髒猛然一突,又迅速落定,她無法自制地轉頭看向出現在小客廳外的男人,極力壓抑自己的喜悅,這一定就是程伊芙的爸爸!她成功了!

她心情激動地看向程伊芙的表情,卻是不由愣了一下。程伊芙的臉上有的只是意外和尴尬,不見害怕,也不見慌張,就像現在的狀況只是一個小秘密被發現了而已。

宋思涵驚詫之下又立刻去看程憲,他沉着臉沒有表情,宋思涵只能看出他現在不高興。她忐忑了起來,還沒有想明白這些意味着什麽,程伊芙已經有了反應。

“爸爸!”程伊芙綻放明朗的笑容,向他撲過去。

程憲走下客廳邊緣幾級臺階,臉色雖然不大好看,但還是彎腰接住了程伊芙,将她抱起來。

“你提前回來了怎麽不告訴我呀?吓了我一跳。”程伊芙摟着爸爸的肩膀說,“你要給我禮物壓驚。”

宋思涵腦袋空白,看着程憲臉色松緩,聲音也柔和了些,說:“給你帶禮物了。在同學面前撒嬌不害羞嗎?”

程伊芙看了看她們,不好意思地轉頭沖着程憲背後。

程憲愉快地笑了兩聲,走到沙發旁邊才放下程伊芙。他沒有看地上的程吉,只是略微側頭說了句:“回房間去。”語氣不重,卻也明明白白地沒有任何溫情。

常沁是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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