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萬字番外

我當然比你高，至少我是爸爸的親生女兒。”

“一個女兒算什麽，你怎麽知道程憲現在在外面有沒有別的女兒，或者兒子？其他的孩子可能姓程，可能不姓程，你不會知道的，這不是你能知道的事情，你敢查嗎？你敢問程憲，問甘玥嗎？”

“不可能！”

“你也是被偷偷生下來的。為什麽不可能有別的孩子被偷偷生下來？”程吉逼近一步。

程伊芙六神無主，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又站住了，紅着眼圈怒視程吉說：“你是在嫉妒我。你嫉妒我有父母的愛，我有家人，你什麽都沒有，你的外公外婆也不要你，你嫉妒我因為你是一個沒有人愛的孤兒！”

程吉聞言反而笑了一下，她早就承認自己是孤兒了，但孤兒有什麽可恥的呢？變成孤兒又不是她的錯誤。“這麽多年你見過你的外公外婆嗎？甘玥是怎麽對你說的，他們住得很遠還是不在世上了，你從來沒有懷疑過嗎？”

程伊芙臉上浮出茫然的神色。

“你的生活是虛假的，你怎麽還沒有發現哪？愛你的人如果知道你是私生女，還會一樣愛你嗎？”程吉圓圓的眼睛顯出幾分無辜，她胸中積郁的惡意一次性爆發出來，令她變成了與程伊芙一樣的惡人。現在話都說完，沖動消減，身體內的血液也漸漸變冷了。

突然間一個人握住了她不知何時攥緊的手。程吉詫異地回頭，看到宋思涵單手拎着購物袋，另一只手已經溫暖地包裹住她的拳頭。

外人的出現讓程伊芙眼神慌了一下，猶疑地問：“宋思涵，你怎麽在這？”

“我和程吉一起吃的晚飯，在樓上買東西耽擱了一會兒。”宋思涵神色淡淡地說。

程伊芙擠出笑容：“哦，我聽說這裏有華躍的活動，好奇來看一眼。我還有事先走，再見。”不等她們回答，程伊芙就腳步匆匆走開，有種落荒而逃的味道。

“你怎麽過來了？”

“你沒事吧？”

兩人異口同聲，互相看着對方。

宋思涵沒按她們說好的來，放開她的手，有點心虛地解釋：“我想了又想，不能總讓她覺得你只有一個人，你是有人撐着的，沒那麽好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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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欺負我，這次是我欺負了她。程吉心裏說道，看着宋思涵堅定中摻着心虛的表情，控制不住滿腔的喜歡，情不自禁地擁抱住了這個無條件保護她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評論和營養液！快了快了。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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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進行時（33）

這個擁抱很短, 宋思涵做出反應之前, 程吉就放開了她。

宋思涵微睜大眼睛, 看着程吉的臉。程吉沒有絲毫羞澀之意, 頭也沒有低垂，放開她之後就保持着這個對朋友來說稍顯親近的距離, 雙眼明亮執着。

抱人的理直氣壯，被抱的宋思涵只好自我說服：這是正常動作不該大驚小怪。呆了片刻, 她打算當作什麽也沒發生：“呃, 一樓要逛逛嗎？”

“買珠寶, 包，還是衣服？”程吉一本正經地看了一圈, “這層的衣服好像不太适合我們。”

“……嗯。”宋思涵用空着的手撓頭, 程吉從她手裏拿購物袋，她避了一下說，“沒事, 我拎着吧，送你到家的時候再給你。”

程吉道：“我兩手空着就想抱人。”

宋思涵默默分給她一個購物袋。

商場裏逛無可逛, 兩人找到上次吃巧克力蛋糕的店, 坐着聊天打發時間。宋思涵問：“程伊芙來幹什麽？”

“找存在感。”程吉說, “大概最近她在程家沒那麽受重視了，心裏不舒服，找我發洩一下。”

宋思涵：“不會吧，她下周六就結婚了，人生大事程家不可能不重視。”

“這麽快？那難道是婚前焦慮？”程吉訝然, 回想了一下，“如果是這樣，我最後對她說的幾句話過火了。”

宋思涵不以為意：“那是她逼你的。”

程吉笑着問：“你不相信我會主動傷害別人嗎？”

宋思涵毫不遲疑：“如果你主動，也是對方罪有應得。”

本來出于想在喜歡的人面前留一個好印象的想法，程吉不打算把自己的刻薄話全盤托出，但宋思涵的濾鏡這麽厚，程吉不禁躍躍欲試。“我說她是個私生女，如果我身份低微她也一樣；我還說程憲外面可能有別的家庭和孩子，但她沒有資格問；我告訴她，她的生活是虛假的，如果暴露了私生女身份，愛她的人會輕視她。她快要結婚了，我這些話不亞于在她心口紮了一刀。這樣你還不覺得我很壞嗎？”

宋思涵凝神聽完，想了一下，道：“我覺得你說得好，就應該這樣，想罵她就罵她，讓自己痛快。”

“你真沒有原則。”程吉笑着說。

宋思涵承認：“有時候我确實沒有原則。我見過程伊芙小時候那樣對你，知道她是什麽人，但是以前為了我家和程家的關系，現在為我自己的工作，還要和她保持交際，下周六她的婚禮我也會參加。我這樣做，你覺得我虛僞嗎？”

程吉堅定搖頭：“不覺得。”

宋思涵攤手，笑着說：“你看，我們都一樣。如果你真的很壞，故意坑害程伊芙、想盡一切辦法報複程家，我也不認為是你的錯。但我會覺得可惜，因為你現在太好了，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你已經做到最好了。”

程吉嘆氣，又難忍笑意：“宋思涵，你真是無藥可救，我都要懷疑我給你下過蠱了。”

宋思涵笑了笑，心想這又不是病，需要什麽藥？不過她看着程吉臉上燦爛的神采，心裏好像有什麽鑽來鑽去，弄得她總是走神，不由想着下蠱的比喻倒是真貼切。

等到商場結束營業，宋思涵送完程吉，再一個人往自己的公寓開。京州市的高樓燈火被框在前擋風玻璃，呈現在宋思涵眼中，車裏是個獨立的世界，宋思涵數一數才驚覺，從程吉告白到現在只過去了三天。

但這三天，每一天都沉甸甸的，好像壓縮了許多個日子而成，分量沉重得讓她的今年二月完全被程吉這個名字占據。

說沉重，又很輕，她時時刻刻都能飄起來，如果不是現實套住她的腳，她現在已經上天了。

時間忽快忽慢的周末一結束，宋思涵腳脖子上套的繩子就收緊了。華躍和米吉的工作強度都不低，工作日要見一面很難，宋思涵也不想讓程吉忙碌了一天之後還要抽時間見她，不能立刻回家休息。這一周過得可真是慢極了。

周五程伊芙請假準備晚上的姐妹私人派對，宋思涵借口加班推掉了她的邀請，只在第二天按時出席了她的婚禮。

穿上華麗的婚紗，程伊芙成了嬌豔動人的新娘子，從她充滿幸福笑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她的丈夫也是一表人才，兩人站在一處十分般配，賓客紛紛說着祝福和贊揚的話語，見證一樁美好姻緣。

婚禮之後還有全體派對，一直持續到晚上，宋思涵和婁靜娴去和新娘子說了兩句場面話，就湊在一塊吃吃喝喝，等到時間差不多就離開了。

婁靜娴一出來就說：“今天太累了，我要回去放空泡澡。明天我們四個出來輕松一下吧？你替我約宋燕和程吉，等我想好明天幹什麽再告訴你們。”

“你都不知道幹什麽，我約的時候怎麽說？”

“保底選項和以前一樣，逛吃逛吃，想到再加。”

宋思涵先約了另兩人，晚上看到婁靜娴在群裏宣布請姐妹們做手部美甲，心裏嘀咕了一句我姬佬美什麽手指甲，修整齊就行了，不如做個手部SPA。

時間約在午飯之後，地點在婁靜娴新辦卡的高級美甲沙龍。進入包廂一邊喝茶一邊選款，婁靜娴和宋燕不僅選自己的，還替對方參謀，程吉和宋思涵安靜得好像與她們在兩個世界。定了款式，四人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裏聊天。

婁靜娴：“我爸媽本來已經放棄念叨我結婚，昨天參加程伊芙婚禮，回來又念了我一通。我爸爸說，程伊芙事業家庭都有了，我一個也沒着落，讓我二選一。唉，三月我就要在我家公司裏上班了。”

宋燕思路比較清奇：“你家公司裏會不會埋伏着很多适齡青年？”

“不會吧？”婁靜娴大驚失色，從沙發裏彈起來，盯着宋燕，“難道他們不是頓悟了？”

“如果沒有外力影響，頓悟的可能性有點低。”宋燕說，“我傾向于他們在醞釀一個更大的計劃。人們認真工作的時候魅力會放大，男性在工作場合通常比生活中更注意自己的形象，西裝革履幹淨得體，還有機會表現自己的領導力，這些都是加分項。如果我是你的父母，我會先敦促你上進，給你安排很多工作，當你焦頭爛額的時候再派青年才俊幫助你，這樣你為了感謝他就會請他吃飯，等于變相相親，一個不行就再換一個。”

“你有點恐怖。”婁靜娴小聲說着，躺回沙發裏。

宋燕安慰道：“別害怕，我只是給你打個預防針。一切還是依照你內心的感覺，誰也不可能強迫你喜歡一個人。其實這樣的安排是一舉兩得，也許你工作以後踏實下來，心态改變想要戀愛了，馬上就有備選，如果你還是對戀愛不感興趣，自然會投入更多精力在工作上，等到你獨當一面，有了主心骨，你父母再說什麽你都沒那麽在意了。”

婁靜娴越聽越覺得她說的有道理，恐怕自己的父母真是這樣的打算，不由嘆了一口氣說：“我什麽時候才能和你一樣聰明。”

“我聰明我不還是買不起衣服、做不起指甲嗎？有錢才是硬道理。”宋燕安慰了她一句，從理性轉到感性的頻道，“靜娴你對我真好，我還沒在這麽高大上的地方做過指甲，太享受了，我都要哭了。”

婁靜娴：“別哭別哭，等你想換款式了我們再來，既然我們都沒有男朋友，就讓我們相依相伴。”

宋燕突然沉默。

婁靜娴：“嗯？”

一直保持安靜的宋思涵立刻驚了：“不是吧宋燕？你有男朋友了？是誰？”

“小居呗。”宋燕弱弱地說。

婁靜娴才反應過來：“你有男朋友了！等等，小居是誰？”

宋思涵：“……”

宋燕：“……”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婁靜娴有點急，程吉好心道：“是宋思涵部門的一個員工，姓居名安。”

婁靜娴：“你早就知道了？！”

程吉：“……”

這可怎麽解釋。

三人一起安撫了婁靜娴半晌，直到程吉和宋思涵的指甲先做好了，婁靜娴才接受了現實：“好吧，這是個好消息來着。那我約你逛街你還來嗎？”

宋燕：“當然來！姐妹大過天！”

程吉和宋思涵選的都是近似皮膚的粉色，摻着金色閃粉，很清透，不仔細看會以為是指甲原本的顏色。婁靜娴要貼鑽，宋燕要暈染，做得比較慢。等四人走出美甲沙龍，正好是晚飯時間。剛做完指甲，吃飯時四人不由自主地講究起來，動作小心細致，宛如名門淑女。

飯後再逛一會兒，這一天的姐妹聚會就圓滿結束了，宋思涵非常自然地提出送程吉回家，程吉也非常自然地接受了她的好意。旁觀的婁靜娴和宋燕都毫無所覺。

宋思涵整整一周沒看見程吉，心裏天天挂記，要不是繞路太遠今天中午她就想去接了程吉一起走。任她有再多猶豫和考慮，幾天不見面，見到程吉時那股發自肺腑的激動興奮也讓她明白了——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也許早就開始了，她現在對程吉的感覺與幾年前她們在一起時相同，甚至更加強烈，她再一次喜歡程吉。承認這一點沒有花費任何力氣，仿佛本該如此。這麽耀眼的人，當然會吸引她的目光。

汽車停在樓下，程吉與她道別後下了車，宋思涵也同時下車，扶着車門說：“等一下。”

她繞過車頭，心跳随着步伐加快，走到程吉面前，今晚晴空裏的星光投影在她們對望的眼眸中。

宋思涵認真地注視着程吉：“我喜歡你，雖然……”

一個忽然落在臉頰上的輕吻打斷了她的話。宋思涵微露愕然。

“你說你喜歡我。”程吉的笑容讓夜晚都亮起來，“我不聽‘雖然’。”

宋思涵看了她片刻，釋然笑道：“對，我喜歡你。”不管什麽“雖然”，不管什麽“但是”，就是喜歡。

程吉牽住了宋思涵的手，星空下她們又戀愛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評論和營養液！明天不一定能八點更新，我盡量早，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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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進行時（34）

嘿。

宋思涵回到家, 真個感覺自己是神仙。

以前還只是有點飄, 現在她覺得自己已經脫離大氣層, 躺在卧室床上看天花板, 眼裏都是小行星。還都是桃心形的。

一個幾天前對自己的審美還不怎麽自信的人，被荷爾蒙沖擊頭腦後內心驟然充滿藝術的表達, 每個細胞都擁有了創造力，簡直馬上可以作畫。不過她還沒那麽失去理智, 思想已經飛上九天, 身體仍然老老實實地待在床上。

想不到, 想不到。半年前她在路口看見初戀的時候，哪想到會有這一天？時間實在太奇妙了, 人生的際遇也妙不可言。程吉從個含羞帶怯的小可愛, 變成了直來直去的小可愛，又走到她身邊來了。

想起程吉突然親在她臉上的那一下，宋思涵傻笑起來, 反複回想那一幕，那軟嫩嫩的觸感, 不知不覺臉就紅了。她現在亢奮得像初戀時候一樣, 呼吸順暢無比, 心頭沒有一點壓力。

程伊芙也走了！三周都不會出現，天啊，真是她近半年來最美妙的日子！程吉就是她的小福星。宋思涵現在心坎裏腦海裏都是程吉，恨不得下樓開車沖到程吉家把人鎖進懷裏。不行，不能這麽沖動。

雖說她們算是再續前緣, 但畢竟隔了五年，程吉也變了很多，宋思涵心裏更多是把這次當作全新的戀愛。她想多感受兩人相處之中那些細微的歡欣，牢牢記住。她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探索彼此，不必急于一時。

不，她還是急的。宋思涵第二天只一上午就發了幾十條消息過去，她不要求程吉回，只是一想到程吉就發一條，不知不覺發了這麽多。好在程吉完全不介意，得空就回複，兩人的聊天記錄雖然沒有多麽直白的甜言蜜語，但還是隐隐散發出戀愛的某種獨特味道。

程伊芙一休假，宋思涵手裏的工作又變多了，但程伊芙獨立完成的工作本就有限，她重新接手之後，再直接領導着原來的手下們，效率竟然比程伊芙在的時候還要高，營銷部一組又像過去一樣團結高效，少了一個美貌溫柔的組長，氛圍反而更輕快了。

除了想程吉的時間，其他時候宋思涵都能保持清醒，不會因為私人問題耽誤工作。工作越多，她的頭腦越冷靜，很好地平衡了由戀愛引起的大腦過熱現象。表白那天她的話被程吉打斷了，沒有說完，但有些現實問題仍然存在，需要考慮。

事實上，自從她送程吉去程家以後，程家的人和事就留在了她腦海當中。中間又發生其他事，但她一直沒有放下程家的問題。

頭腦冷卻幾天，宋思涵心裏形成了初步的想法。這一周她和程吉見過兩次，程伊芙不在，程吉不需要為了她的工作而避嫌，只要程吉過來秋實區就會提前告知她，兩人在附近短暫地見個面。

周末是三月初，宋思涵原定要回父母家，她可以找個說辭不回去，但因着心裏的念頭，她和程吉見面吃飯之後，還是回家見了宋中道和陳于巧，不僅要與父母溝通自己将要做出的重大決定，也希望聽聽兩位成功人士的建議。

“爸，媽。”宋思涵看着同坐在一張沙發上的父母，目光在陳于巧臉上多停了一會兒。陳于巧剛剛填充了蘋果肌，臉部更立體有型，看起來比宋中道年輕多了。宋中道很不滿，又不好意思去做醫美，有點生悶氣，只是因為女兒态度認真，才耐着性子坐在陳于巧旁邊聽。

宋思涵：“我畢業就進了華躍，工作五六年，該學的都學到了，加上程伊芙的推動，當上這個經理。我原來的規劃就是像我爸一樣，一步一步上升，但是最近知道的一些事，讓我想法發生了改變。”

宋中道的臉色嚴肅起來。

宋思涵說：“我想離開華躍。但是我還沒有下一步的計劃。所以我想和你們談談再做決定。”

陳于巧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臉部微微有點不自然，她問：“你知道了什麽事，這麽嚴重？”

“程家的家事。”宋思涵說道，來見父母之前她征求了程吉的意見，程吉同意她說出自己的身世和經歷，不過宋思涵臨到要說的時候，又改了主意，想讓事情更簡單一點，于是說，“消息來源先保密。我了解了程爺爺和程憲叔叔的真實為人，所以不想再在程家的公司裏工作。”

宋中道問：“程家的家事我大概知道一些，你聽說的難道是更隐私的？”

宋思涵：“對。程茂德老先生冠冕堂皇，只有表面仁善。程憲叔叔遷怒于人，是非不分。他們是卓越的企業開創者和繼承者，可以帶領華躍公司穩步發展。華躍的企業精神我也很喜歡，一直以此要求自己。但是知道了某些事以後，我考慮了很久，我不想在這樣的老板手下工作。

“我心裏明白公是公、私是私，兩者不應該混為一談，但人都有感情，我實在沒辦法把兩者完完全全區分開。華躍公司有其他股東，有很多品質高尚的優秀員工，有我喜歡的同事，但根本上是程家人做主。我不再信任他們，所以我不想繼續在華躍工作下去。”

宋中道聽罷沉默良久。陳于巧先問道：“只是因為你個人對他們個人的情感，這樣做決定是不是太片面了？”

宋思涵點頭：“我這次确實是憑主觀好惡，缺乏說服力。在華躍工作這麽多年，我對華躍很有感情。爸爸從我小時候就在華躍工作，一直到我畢業，我看着爸爸在華躍打拼、升職，意氣風發，還逐漸改善家裏的條件，心裏以我爸為榜樣，很早就想好了要在華躍工作。

“這些年我很努力，如果繼續待下去也許可以做到電器公司的副總、總經理，前途很光明。但是在我實現個人目标的時候，我的每一天也為華躍創造價值，為程家創造收益，只要聯想到這一點，我就對自己的工作産生懷疑。”

陳于巧還是不太贊同。

宋中道突然說：“如果你想好了，爸支持你。”

宋思涵一愣，她以為宋中道會比陳于巧反對得更強烈。

“別看你爸現在是集團副總，說出去特別威風，一年多少人求着我辦事……”宋中道被妻子斜了一眼，提前結束對自己的吹噓，“可是說到底，我還是個打工的，高級打工仔嘛。華躍集團員工衆多，大家都說，華躍不是程家一家人的華躍，是所有員工的華躍，這話沒錯，但是華躍它更不是某一個或者某幾個員工的華躍。程家的人，連帶程家的關系戶，抵得上整個華躍一半員工的重量。”

宋中道嘆口氣：“看不慣老板的人品所以離開公司，放在小公司很有說服力。只不過華躍太大了，多少員工連老板的面都見不到，誰會有這種想法，有這麽強的感情？就算知道老板什麽樣，頂頭上司還是原來的上司，沒有變化。你爸我經常見他們，你的眼界也看得高，感覺當然會不一樣。我如果還是年輕小夥，說不定我也憤而離職，另謀高就了。可惜啊，你爸我這個年紀，這個位置，輕易不想動了。”

陳于巧若有所思：“這倒是。”

宋中道：“？”

幸好陳于巧并不是在說宋中道年紀老，避免了一場家庭糾紛。

她說道：“思涵，你小的時候，你爸沒有門路，送你去和程憲的女兒當同學，我本來不想同意的，擔心對兒童的心理發育不好。後來你爸跟你一說，你特別積極主動，我就不反對了。你小時候主意挺大，膽子也肥，後來越長大越佛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清州那兒的風水把你影響了，大學人就清淡了，工作以後被你們那公司同化，穩得不像個年輕人。你現在是怎麽着，回春了？要是這樣我也不勸你什麽，趁年輕多折騰，你還沒到三十呢。”

聽到“回春”兩個字，宋思涵臉一紅，可不是回春了嗎？

宋中道：“‘佛系’是什麽？”

陳于巧：“自己查去。”

宋思涵問：“那就是說，您兩位都不反對？那我周一找人事談，估計等程伊芙回來重新适應工作，四月我就準備離職了。”

陳于巧：“趁這段時間多想想以後幹什麽，實在沒有目标，可以先到我公司來練練手。”

宋中道查完詞條放下手機，點評道：“這個‘佛系’我看很好麽，不過年輕人不太适合，我們中年人可以學習一下。對了，程大的兒子在華躍地産，我這個集團副總分管地産，和他相處得還不錯。程伊芙的丈夫回來也要進地産公司，程憲想讓我多教教他，我看我就不管他了，讓程大的兒子和他争吧，刺激年輕人的潛能。”

宋思涵看他臉色，誇了幾句“修身養性”、“與時俱進”……換來父親慈愛的笑容。

獲得了父母的支持，下一步就是告訴程吉“你的女朋友快要失業了”。剛戀愛就失去穩定收入來源，程吉應該不會嫌棄她吧？不過她還有存款，可以照常生活一段時間。等到她找到新的奮鬥方向，工作穩定下來，她們的關系也發展更深入的時候……她就要把程吉養胖！

先定一個小目标：十斤。宋思涵摩拳擦掌。

作者有話要說： 程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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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進行時（35）

周日晚上, 宋思涵回到公寓, 剛坐下就打電話給程吉。

程吉：“喂？”

宋思涵再次感慨戀愛真好, 程吉連一聲“喂”也說得這麽溫柔似水, 讓她想隔空摸摸那張小臉兒。先問完了程吉的晚飯有沒有吃飽，心裏籌算着距離她把程吉的小尖臉兒喂成小圓臉兒還有多遠, 宋思涵才接着說自己準備辭職的事情。

“辭職？為什麽？”程吉在電話裏驚訝地問。

宋思涵說：“以前我沒想過那麽多，我爸在華躍, 華躍發展穩健, 在這裏工作上升空間大, 我就想按部就班地升職加薪，直到我能夠到的最高位置。程家都是些什麽人, 我雖然不如現在知道得這麽清楚, 但是說實話我心裏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現在看清楚了，我這些天一直想，也想得清楚了, 我不能再有意忽略這些，勸自己‘難得糊塗’。我想對自己的要求高一點。”

程吉默了片刻, 問：“是為了我嗎？”

宋思涵本要否認, 想了想說：“不全是為了你。我的确想要成為一個更配得上你的人, 才有了這個想法。不過根本原因還是為了我自己，回憶這幾年在華躍度過的時間，我覺得我還沒有用盡全力，做了經理以後最大的挑戰就是程伊芙，工作我都能完成得圓滿。在這裏工作很好, 但相對安逸，消磨人的激情。我想嘗試其他可能。”

程吉聽完，說道：“如果你決定了，我支持你。”

宋思涵笑着說：“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其實我決定辭職，也是被你的勇氣感染。你的工作人格和生活人格完全獨立，像是兩個人，你對工作的熱忱讓我自慚形穢。其實不止工作，我……那天你沒讓我說完，我心裏還有很多顧慮，我原來的想法是等到一切問題都找到解決途徑，我再和你重新在一起。但是你這麽熱情直白，讓我對我們的關系也很有信心。”

程吉在電話那頭也發出了笑聲：“所以你已經喜歡我了，還想再拖拖？”

宋思涵低聲說：“我這不是沒拖成嗎？”

程吉笑了一會兒，問道：“現在你心裏還是有很多顧慮嗎？”

“嗯。”宋思涵說，“我打電話主要是想跟你說這個。這兩天在我爸媽家，我有點頭緒。”

“你說。”電話裏幾聲輕響，似乎程吉走到沙發旁坐了下來。

宋思涵也在沙發裏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我爸媽感情三十年來一直很好，很少吵架，互相信任。我想，也許因為我從小看着我父母的相處方式，心裏很向往，看在眼裏又很簡單，就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本來就是這樣不費力。但是我今天想到，我爸媽都是有話直說的人，喜歡用溝通解決問題，我喜歡的人卻不一定是這樣，我應該根據對方的性格，不對，是根據兩個人的性格差異改變自己的模式，但我沒有意識到。”

程吉：“你不用改，我可以有話直說。我保證以後都和你認真溝通，不會瞞着你。”

宋思涵從她略帶強硬的語氣裏莫名聽出了“寵愛”的意味，茫然幾秒，說：“我也一樣。”

程吉又笑了：“你本來就是這樣啊。”

好吧。宋思涵聽她說的次數多了，心底也有些松動，竟然覺得自己好像沒那麽罪不可逭了。也對，程吉都已經原諒了她。上一次失敗是兩個人共同的遺憾，既然她們都認為自己有做錯的地方，這次又都決意做得更好，那麽她确實應該少些憂慮，只要堅持用心、細心的原則——簡稱“心心”原則，她們一定會越來越好。

“好！”宋思涵胸中豪情萬丈。

進入三月，婁靜娴開始痛苦地上班，日忙夜忙沒空喝茶八卦，宋燕才戀愛不久，雖說姐妹大過天，但姐妹們不找的時候小男友也需要多多關愛。因此宋思涵和程吉兩個人小戀愛談得蜜裏調油，姐妹花始終沒有發現。

宋思涵先和人事經理談，再和上級談，和上上級談，一場場談下來如同打仗，比工作還要苦。不論對方如何鬥智，宋思涵都堅持一句話：“我累了，我要放空，一個月起步。”并堅決拒絕公司提出的帶薪休假或保留職位的待遇。

她要走，公司強留也留不住。程伊芙休假回來，第一天上班就聽到了這個噩耗，奈何怎麽問宋思涵都只有翻來覆去的一句話，程伊芙只好開始忙碌，感受到了身為組長應有的工作量。

周三下班後，宋思涵終于和程吉對上時間，可以好好約會了。

俗話說“二八月亂穿衣”，這個時節走在街上穿什麽的都有，長短風衣、薄毛衣、厚大衣，還有只穿一層的和穿羽絨服的。宋思涵仍舊圍上了她那條橙色的羊絨圍巾，松松散散地搭在肩上，倒也不覺得熱。

她們約在京州市有名的開放式購物區，集購物、美食、文化娛樂于一體，還有個進口超市可以買零食。

宋思涵養胖程吉的第一步，就是投喂零食。在程吉還沒有表白的時候她已經無意識地展開了行動。可惜程吉工作忙，又要與客戶吃飯，否則一日三餐宋思涵都想找她一起吃，盯着她吃飽了才允許她放下筷子。

心中正籌謀大計，宋思涵四處掃視的眼睛捉住了程吉，一邊迎着走過去一邊揮手。走近了程吉笑着說：“不用揮手，看這條圍巾我就能注意到你。”

宋思涵笑着抓了抓圍巾說：“很舒服。”

程吉也伸手抓了一下：“那我也買一條不同顏色的。這裏就有分店。”

宋思涵忙說：“我送你。”

程吉含笑：“我工資不低。”

宋思涵又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圍巾。這個她看程吉的業務能力也猜得到，只是她有存款還有家裏補貼，程吉只有工資，京州物價又這麽高……總之還是擔心。

程吉拉了她的手，朝購物區裏面走着，說：“我明白你擔心我，但是我只比你小兩歲而已。我喜歡你關心我，不過我希望你相信我，我不會為了一時的浪漫克扣自己的生活費用，如果我過不好你不是更擔心嗎？我懂這個道理。”

“好吧，是我不對。”宋思涵道，“但圍巾還是我來買吧，現在春天就不選羊絨了，選條薄的，你挑顏色。總得讓我正正經經送你一件禮物。”

程吉接受了她的心意。兩人先去餐廳吃晚飯，進去時天還亮着，出來後外面只見不同建築裏外的燈光了。購物區各處都照得通明，兩人慢悠悠閑逛，又有身處夜晚的一點懶散，又有燈光下人群中牽着手時一點不足為外人道的幸福。

逛到那家分店，程吉選了一條經典石色格紋圍巾。出了店鋪宋思涵問：“這周日是一個月紀念日，我們怎麽過，你想要什麽嗎？圍巾不算。”

程吉：“只要你。”

宋思涵先是心裏甜蜜了一會兒，忽然想到這句話可以有另一種更加成年人的解讀方式。她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思想太跳躍，前後貫通着想了一遍，內心仍然搖擺，問：“你的意思是，沒有想做的？”

程吉看向她，眼神中帶着疑問。宋思涵立刻知道自己想岔了，機智地轉移話題：“要不要去滑冰？”

但是成年人程吉已經明白了她這樣問的含義，頓時目光變得很有深意，補充回答：“只要和你一起，做什麽都好。”

聽着程吉毫不掩飾對她的依戀，宋思涵甜滋滋的同時不禁有點膨脹。她想到一些少兒不宜的事情，心跳怦怦，“咳”了一下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以前從來不說。我都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程吉坦然道：“喜歡啊。你說到這個，我想我過去确實有點害羞。不過現在不會了。”她又轉頭笑眯眯地看了宋思涵一眼。

宋思涵讓她這一眼勾得心髒撲通亂撞，又驚又喜，兼着大庭廣衆說這個的不好意思，不得不別開臉平複一下，相握的那只手輕輕撓了撓程吉的手指。

因為美甲長期留存會傷害指甲，一周前她已經在公司旁邊商場的美甲店卸了上次做的指甲，也提醒了程吉去卸甲。說實話她也想和程吉更親密，不過“想”不等于“現在就要”，這種事等到氣氛适宜水到渠成更好。

宋思涵沒能膨脹到紀念日，因為婁靜娴逃出生天，請她們周日喝下午茶了。

私下裏宋思涵問程吉的意見，程吉喜歡婁靜娴和宋燕這兩個朋友，大方地說：“四個人一起也是我們一起，沒關系。”

宋思涵問：“要不要趁這次對她們公開？”

程吉欣然答應，沒有半點猶豫。

在宋思涵身邊，她比其他時候更能體會尋常人的感情，可以毫無負擔地親近對方，可以坦陳內心所想，會因為向朋友公開關系而開心。她對宋思涵的感情直接跨越了“建立信任”這個最漫長的過程，在別處難以克服的問題，在她們這裏迎刃而解。

程吉心想，她也只有在宋思涵面前勉強勉強算是一個及格的對象。幸好世界上存在一個宋思涵，讓她有機會嘗到愛情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評論和營養液！明天見~

預告一下：正文還有十章結束，番外暫定三個。其實她們在一起之後，每一章都像完結章啊。

感謝 柚子、雌雄公母男女雞 的火箭炮！

感謝 起名麻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