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二節沒有課,安寧有充足的時間可以出門逛逛

鈞離世的事實,像一把刀子,不停地淩遲着安寧的心。

“我誰都不要見!不要再讓任何人來看我!”安寧捂着臉,痛哭失聲。

安媽媽抹着眼淚,難過得一塌糊塗,哭道:“媽和你一樣難過,可是楚鈞已經離開了,你還年輕……”

“不要說這些,我不要聽!”安寧堵住自己的耳朵,依然倔強地不肯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他沒有死!沒有死!”

就這樣,在安寧的面前,安家人不敢再提起楚鈞。為了能讓她的情緒盡快平穩下來,甚至把探視的親友都擋拒在門外。

安寧一直覺得自己是在做惡夢,只要夢醒了,楚鈞還會回來!

她閉上眼睛,眼前頓時浮現楚鈞英挺颀長的優雅身影,他緩緩轉身,俊美無鑄的臉上依然笑容迷人,他注視她的眼波還是那麽溫柔,甚至在朝她招手。

“鈞,鈞……”安寧反複低聲喚着他的名字,然後伸出手想觸摸他。“你回來了!為什麽不過來?難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一次次地讓你為難傷心……如果重新開始,我一定不會對你有太多的要求,只要你能陪在我的身邊就足夠了!”

看着安寧閉着眼睛伸着手臂嘴裏還喃喃自語,安媽媽頓時吓壞了,連忙抓住她的胳膊,使勁地搖晃着。“寧寧,寧寧,你這是着魔還是怎麽的,快醒醒呀!”

被安媽媽一通搖晃,安寧終于醒過來。她睜開眼睛,發現周圍除了老媽再沒有其他的人,才知道剛才不過是一場幻境罷了。頓時,她頹廢地癱倒在床上,兀自淚流不止。

“寧寧,你就別再難過了!再難過他也回不來!”安媽媽這些天也蒼老了許多,看着愛女痛苦的樣子,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也許……你和楚鈞有緣無份吧!”

有緣無份嗎?安寧頓時悲恸出聲。

“有時候媽媽都覺得懸乎!楚鈞那麽好的條件,他不但對你好,對我們家裏人也好,上哪兒去找這麽好的女婿!媽真怕咱們老安家享受不起這麽厚的福氣,沒想到……唉,造化弄人呀!”提起愛婿,安媽媽也是痛不欲生。

哭了許久,安寧終于開口了:“媽,我想一個人靜靜!”

“好吧!”安媽媽知道安寧需要沉澱心情,便拍了拍她的手,“別再胡思知想多了,沒用的!”

等到安媽媽離開了,安寧強撐着下了床,走到窗口向外面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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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多麽希望這是楚鈞跟她開的一個玩笑,多麽希望能再看到他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樓下,多麽希望……她搖搖頭,甩去眼裏積蓄的淚水,竟然着魔般地拿出手機,開始撥打那串爛熟于心的號碼。

竟然撥通了,安寧的心髒跳動頻率劇增,她屏住呼吸,等待着對方接聽。盡管知道這是件多麽荒唐的事情,可是她仍然克制不了自己強烈的思念和想聽見他聲音的欲。望,執着地等待着他的回應。

就算見不到他,能聽聽他的聲音也好!她快要瘋了!想他都要想瘋了!

電話一直響着,卻無人接聽,直到被挂斷。安寧頹然地貼着窗子慢慢坐下來,淚水再次大顆大顆地滾落,哽咽着泣不成聲。

突然,一個想法電光火石般在腦海中劃過,哭聲頓時噎在了喉嚨裏,劇烈地咳嗽起來。

安寧灰暗絕望的眼睛裏終于騰起一絲希望,她想到了一件事情——楚鈞的手機已經随他葬身火海,為何還能打通?

由于過于激動,她的手都哆嗦得拿不住東西。不過她還是用盡力氣抓起自己的手機,撥打顧依凝的號碼。

自從楚鈞出事之後,來探視的親友絡繹不絕,但是不知為什麽,一直沒有再見到顧依凝。現在,安寧心裏的疑問只能來找她解答。

可是,不知為何,顧依凝的手機打通了卻始終無人接聽。安寧無法再多等片刻,她心裏剛剛萌生的希望迫切需要有人來證實。哆嗦着雙手,她又開始給莊浩凱打電話!

莊浩凱的電話倒是接通了,但卻并非是他本人,而是他身邊的副官接聽的。

“您好,找莊少校嗎?”副官恭敬地問道。

“對,我找莊浩凱!”安寧聽到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找他親自接聽電話好嗎?”

“對不起,莊少校欠恙,最近幾日離開了部隊去醫院調養身體了!”

“什麽?”莊浩凱竟然在這關鍵時刻病倒了!安寧真想罵他幾句。不過也沒辦法,只好悻悻地挂斷了電話。

猶豫了一番,盡管很不情願,安寧只能給淩琅打電話了。

好在,淩琅很痛快地接聽了她的電話。“喂?”

簡短的一個字,不過語氣似乎并不像以前那麽冷漠了。安寧顧不得深究他的态度,急聲道:“我剛才打楚鈞的電話了,他的手機仍然還能打通……你查查,這是怎麽回事呀!”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會兒,傳來淩琅優雅卻淡漠的回答:“我幫他補辦了手機卡,他的手機就在我這裏!”

滿心的期待頓時化成了絕望,安寧的聲音都顫抖起來,甚至帶着惱羞成怒的忿然:“為什麽?”

她沒有遷怒別人的習慣,可是此時此刻卻有想沿着電波爬過去掐死淩琅的沖動。

“我需要查一查最近誰跟他來往,還有給他打電話的都是些什麽人!楚鈞死得這麽突然,不排除有人故意殺害他的嫌疑!”淩琅的回答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安寧悲切起來,她幾乎再也不能說出一個字,無力的垂下胳膊,手機從她的手裏滑落。

原來如此!這個世界并沒有奇跡,一切不過是她的幻想而已!

雙手捂面,安寧再次放聲大哭。

她正哭得忘形,卻聽到一個酸溜溜的聲音在她耳邊冷不丁地響起。

“死了男人而已,又不是死了親爹,用得着哭得這麽傷心?這個世上不止有楚鈞一個男人,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還有更好的呢!別難過了,我可以陪你呀!”

玩世不恭的語氣,帶着幾分調侃和油滑,安寧根本不用看就知道是誰。她拿開捂臉的雙手,瞪大淚眼,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不由漸生愠意。

“滾!誰讓你進來的!快滾!”滿腔的郁悶悲忿無處發洩,正好拿着這個男人做出氣筒。安寧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随手抓起一樣東西就狠狠地砸向盛梓晨。

盛梓晨閃身躲過去,吐着舌頭扮鬼臉:“你的手機砸壞了,真可惜!”

安寧這才發現,她砸過去的東西是手機!已經砸到了地面上,估計壽終就寝了。但她并沒有絲毫的猶豫,再次抓起桌案上的一只擺件對着盛梓晨砸過去。“你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盛梓晨再次跳開,拍拍胸口,一副我很怕怕的樣子。“喂,不帶這麽暴力的!聽說你死了男人,我好心來安慰你,你這樣的态度……”

不等盛梓晨說完,安寧就瘋狂地抓起病房裏所有能拿動的東西,狠砸着盛梓晨。憋屈了這麽多天,她太需要發洩了!盛梓晨的到來,真的是個很好的出氣筒。

高檔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哪怕把屋裏砸得唏吧爛,外面也聽不到。直到安寧累了,能摔砸的東西都砸完了,她才喘着粗氣慢慢安靜下來。

“你別急,我真的沒有惡意!”盛梓晨一臉無辜,甚至還帶有一絲對安寧暴躁脾氣的忌憚。“這麽野蠻,楚鈞要是還活着,只怕也被你給活活吓死了!”

提起楚鈞,安寧心裏最後的堤線也崩潰了。她捂着臉,再次痛哭失聲。

“哎,別哭!我跟你開玩笑的!”盛梓晨連忙走過去,扳着她的肩,勸道:“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便吧!”

“滾!”安寧拍開他撫她肩的大手,怒喊道:“你快滾!”

“輕點聲!”盛梓晨連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提醒她:“小心嗓子啞了!你要心裏不痛快,就揍我吧!”

他很爺們地把胸膛一挺,任由安寧蹂躏的模樣。

安寧就真得開始揍他!狠狠地捶打他,鐵硬的胸膛把她的手都震得發麻。擂着擂着,她的動作慢下來,仰首凝視着盛梓晨跟楚鈞略有幾分相似的面容,不由再次痛哭失聲。

盛梓晨趁機把她攬入懷中,輕輕拍撫着她,卻這樣勸她:“哭吧哭吧!等把心裏所有的淚水都哭出來,就把他徹底地忘了!”

“我永遠都不可能忘了他!永遠都不會忘!”安寧伏在盛梓晨的胸口,她多想借此麻醉自己,可是腦子卻是如此的清醒。哪怕盛梓晨跟楚鈞有着相似的容貌,而她卻不能把他當成他!許久,她輕輕推開了他,低下頭,抹去眼角的淚水,輕聲說:“你走!”

“我不走!”盛梓晨臉皮賽過城牆,哪裏是安寧能夠驅趕走的!更何況,楚鈞已死,他更有恃無恐。“你現在需要我!”

“誰需要你!”安寧怒目而視,斥道:“你要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得,我走還不行嗎?”盛梓晨連忙退開幾步,擺擺手表示投降。走到門口,他又轉回身,囑咐道:“多哭會兒,把眼淚一次性哭幹!等哭完了擦幹眼淚,別再整天哭哭啼啼沒完沒了的!”

安寧氣得抓起桌子上的一本雜志向他砸過去,斥道:“滾!”

被盛梓晨這麽一鬧騰,安寧悲傷的心情被打斷了,等把他趕走,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她還想哭的時候,就不由想起盛梓晨臨走時說的那句話——好好哭,一次性把眼淚哭幹!

拿起紙巾擦幹眼淚,安寧決定不哭了!既然再多的淚水都無法挽回,流淚只是軟弱無能的表現!

楚鈞走了,永遠得離開了!她再怎麽哭天搶地也無法改變這個殘酷的事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把事業做好,不辜負他生前對她的重視和栽培。

洗了個暢快淋漓的熱水澡,安寧走出浴室,決心重新開始!

她必須要振作起來,從絕望的悲傷裏走出來!需要她做的事情太多了,她不能把公司丢下,就這麽任性下去!那個寵着她慣着她的男人離開了,她必須要學會獨立自強!

走回到病房裏,發現盛梓晨竟然去而複返。

他坐在窗口,把玩着她的手機,見她出來了,就晃了晃手機,說:“我幫你把他的號碼删除了,他的魂魄所在地屬于無信號服務區,反正打不通的!”

“誰讓你動我的手機了!”安寧大怒,她沖過去,奪回自己的手機,翻了下通訊錄,果然不見了楚鈞的號碼。“混蛋!”

“哎,你別氣!”盛梓晨連忙安撫她,道:“咱們換個話題行吧?不談他了!他是死人,咱們說說活的!”

“為什麽你總是賴在這裏,知道你有多麽讨厭嗎?”安寧瞪着他,按捺下想報警的沖動。畢竟盛梓晨是楚鈞唯一的兄弟,他離開了,她不想再讓他的弟弟坐牢。“趕緊滾,別再讓我看到你!”

無論安寧如何咒罵驅趕,盛梓晨仍然保持着笑容,而且語氣很溫和,充滿了耐性。只要認識他的人都會驚詫不已,他什麽時候變身暖男了!

不過,愛情的力量的确偉大,能讓任何不可能成為可能!盛梓晨保持着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風格,韌性十足地賴在這裏,就是不肯離開。甚至,為了能引起安寧的興趣和轉移她的注意力,他開始談起了一個久遠前的話題。

“你想知道當年蘇蘇和楚鈞之間的事情嗎?”盛梓晨在靠近窗邊的一把椅子裏坐下來,盡量避免和那個痛失愛夫而性情狂躁的女子近距離接觸,以免刺激她再次狂性大發。“他們倆的事情,我很清楚,可以講給你聽!”

安寧怔了怔,随即冷笑:“我不感興趣!還有你說過的那些,鬼才相信!”自從盛梓晨幹過綁架非禮的事情之後,他在她心裏的信譽度已大打折扣。盡管盛梓晨跟她說過有關當年蘇蘇出賣楚鈞的事情,但她卻從未在楚鈞面前說起過。因為她自己都不相信這些話,當然更不會告訴楚鈞了!

“是真的!”盛梓晨卻是一臉的認真,他嘆了口氣,說:“楚鈞都已經死了,我還有必要騙你嗎?”

看着盛梓晨認真的眼,安寧終于開始正視他的話。思忖許久,她開口:“當年到底怎麽回事,你再說一遍!如果你撒謊半個字,就讓老天爺打雷劈了你!”

沒想到盛梓晨真得舉手過頂,莊嚴宣誓:“今天我對安寧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如有半字虛假,天打雷劈,被車撞死,被黑槍打死!”

作為一個殺手,這誓發得真有點毒!于是,安寧決定相信他一次。她終于冷靜下來,聽盛梓晨講述了當年車禍的整個真相!

蘇蘇被擡回了居處,仍然有醫生為她診治,并且縫合她的面部傷口。

臉被劃了幾十刀,血肉翻飛辨不出本來面目。經過醫生的妙手回春,竟然将她劃開的傷口一一縫合,但卻像是打滿了補丁的破襖,慘不忍睹。

“傑拉爾德……我會讓你後悔的……”蘇蘇自語着,由于嘴唇也被豁開,吐字模糊不清,根本無人聽清她在說些什麽。

瞳孔放大,眼前開始出現幻境,回憶起了六年前那可怕的一幕。她落入了盛梓晨的手裏,也是毫不留情的淩虐,沒有人性的折磨。好在那時還有傑拉爾德出面救了她,現在誰能來救她?

為什麽男人的心腸都這樣狠!蘇蘇在心裏流淚,她真得想不明白,曾經豬一樣愚蠢狗一般忠誠的傑拉爾德竟然變得像狼一樣兇殘!

毀掉了她的臉,她的确再也沒有什麽資本興風作浪了!可是傑拉爾德卻并沒有殺她,而是讓醫生救回她的性命,為她縫合傷口。

既使看不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也能想象出愈合之後,她的臉該是多麽醜陋可怕。

手術結束後,醫生用白紗布把蘇蘇的臉一層層地裹纏起來。這時,布羅奇走進來,交給蘇蘇一張支票,說:“堂主讓我把這個轉交給你,說是……是你的!”

蘇蘇把目光移向那張支票,看到上面的那個天文數字,知道是楚鈞讓傑拉爾德帶走她的時候贈予的。沒想到,傑拉爾德打發她的時候正好用上了,連他自己的錢都不用花!

無聲慘笑,蘇蘇伸手接下了那張支票,淚水再次湧出,卻被臉上裹纏的紗布給吸收了!

“堂主說,讓你盡快離開美國!”布羅奇低下頭,似乎不忍看蘇蘇此時的慘相。“拿着這張支票,趕緊離開吧!”說完這些,布羅奇揮揮手,立即進來幾個人高馬大的西方男人,把蘇蘇抱上擔架床,然後擡出了醫院。

蘇蘇被塞進了救護車裏,車門阖上,疾駛而去!

安寧出院了!她變得更加安靜內斂,卻也更加的堅強。

盛梓晨說得很對,一次性流幹了淚水,就不會再整天哭哭啼啼!楚鈞那麽優秀的男人,肯定不喜歡哭哭啼啼的軟弱女人!所以,她要堅強!

重新回到了詠潔洗化公司,剛剛在辦公室裏坐下,楊雅婷敲門走進來,竟然呈上了調任回總公司的申請報告。

“我是為了小舅舅才留在這家小公司的!現在……他走了,我也沒有再繼續留下來的理由和動力!”楊雅婷的眼窩裏還有未幹的淚水,眼泡浮腫,看得出來楚鈞的去世給她的打擊很大。

安寧怔了怔,再一次見識到了人性的自私和冷酷。楚鈞屍骨未寒,楊雅婷就要離開了!再一想,也就釋然。楊雅婷這樣的天之驕女,肯留在一家小小的洗化公司是有些委屈她了!楚鈞在的時候,還有動力,現在楚鈞死了,當然就待不下去了。

“好吧!你的申請我同意了,不過……總公司同不同意就不是我能左右得了!”安寧很痛快地在申請書上簽了字,然後再不看楊雅婷一眼。

楊雅婷似乎有些愧疚,半晌,喃喃地道:“小舅舅活着的時候,我把他說的每句話都當作聖旨,認真得去履行!你回來了,我把步入正軌的詠潔公司交還給你,并沒有辜負小舅舅的囑托!我不可能輔佐你一輩子,你只能靠自己扛起公司!”

安寧勉強牽起唇角,淡淡地道:“你說得對!沒有誰能陪伴誰一輩子!該做的你都做到了,并沒有辜負誰!”

沒想到安寧竟然如此通達,楊雅婷一時間竟有些啞口無言。以前,她認為楚鈞迷戀安寧是鬼迷心竅,此時終于有些明白,為何他那麽喜歡安寧了!也許,這個貌似平凡的女子真得有種令人折服的人格魅力。

楊雅婷對安寧點點頭,帶着歉意地轉身離開。

中午,安寧在公司的餐廳裏胡亂吃了點東西,便驅車趕往墓園。

楚鈞連人帶車都燒成了灰熄,由淩琅派人把灰熄當作骨灰收進了骨灰盒裏下葬。葬禮并不隆重,參加的也就是楚鈞在T市的幾個親友。

京城那邊并沒有多大的動靜,讓安寧詫異的是,幾乎沒有一個親人過來祭奠楚鈞。人性涼薄到如此地步,不由她生疑。

安寧捧着大束白色的百合花,走到楚鈞的墓地前,看到有一個人已經站在墓前祭奠。那是個女子的身影,穿着時尚華貴,沉默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不由加快了腳步,安寧走上前去,看到那女子竟然是楚鈞的姐姐楚嘉琪。

見到安寧,楚嘉琪擦去臉上的淚水,卻并沒有說話。

安寧把手裏的百合花放到了墓前,蹲下身去,伸手輕輕撫摩着楚鈞的照片,眼睛濕潤了,卻并未再落淚。

“媽的身體不好,未免睹物思人就不過來了!”楚嘉琪主動開口了,輕聲地道。

緩緩起身,安寧轉過頭,看向楚嘉琪。“大姐剛到嗎?”

楚嘉琪點點頭,臉上似有些愧疚之色。“阿鈞的葬禮讓你一個人張羅……辛苦你了!”

“我是他的妻子,有什麽辛苦的!”安寧最想知道的是京城楚家人的态度,為何冷漠至此。“爺爺呢?”

“爺爺身體不好,這件事情暫時瞞着他!”楚嘉琪似乎知道安寧心裏的想法,不由嘆了口氣,道:“爸爸想來看看他的,不過……唉!”

再多的理由也是借口!安寧忽然為楚鈞感到悲哀。他生于那樣的家庭,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冷漠涼薄到如此地步。難怪他生性漠然,原來是因為他的身邊真得缺少愛!

“大姐來這裏一定還有別的事情吧!”安寧的語氣十分肯定,眼中射出不容欺瞞的光芒。

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楚嘉琪無法逃避,只能如實道:“是啊!我……因為遺傳性不孕症,多年求醫未果!聽說這裏有個婦科大夫治療遺傳性不孕症很拿手,沒想到她已經離開了!”

楚嘉琪婚後多年不孕,這是公開的秘密,可是卻想不到她竟然是遺傳性的不孕症。安寧一怔,不由問道:“你遺傳誰呢?”

楚朝宗有兩個兒子,顯然他是正常的!那麽……難道說焦秀珍患有遺傳性不孕症嗎?

意識到自己失言,楚嘉琪忙岔開話題,道:“呃……我還約了一個婦科大夫,半個小時之後就要見面了!我先走了,等有時間再說!”

說罷,楚嘉琪便轉身,幾乎是落荒而逃。今天一定是鬼打牆了,她竟然說出一個隐藏多年的秘密。也許,在楚鈞的墓前,真有什麽魂魄左右着她的神智。也許,是出于愧疚,為焦秀珍的涼薄感到難過。總之,那些話就不經大腦考慮地說了出來。

不過,楚鈞已經死了!也許,某個秘密将會随着埋葬地下,永遠得成為秘密了吧!

正午的天氣有些陰沉,天空厚厚的鉛色雲層,看不到一線陽光。涼風陣陣,有種濕漉漉的寒意。

安寧在楚鈞的墓前坐下來,緊緊地貼着墓碑,輕聲地陪他聊天。

“對不起啊,這些天我只顧着難過,把你一個人晾在這裏,沒有早來陪你!”安寧伸指撫摸着墓碑上鑲嵌的照片,男子精致的眉眼是那麽充滿了誘惑,可是觸手卻是冰涼的。她再也無法擁抱他,再也無法嗅到他迷人的氣息,再也無法感受他溫暖結實的懷抱。

照片上的男子保持着儒雅的迷人微笑,靜靜地聆聽着。

“你姐姐來看你了,開心嗎?我知道你并不怎麽開心的,因為你的家人除了她竟然沒有一個人專門看你……呃,其實她也不是專門來看你的!因為她來這裏主要是求醫問藥治她的不孕症……”

男子笑容依舊,似乎永遠都不會再傷心了!

“很難過嗎?我知道你不會難過的!因為你都習慣了!難怪你的性格那麽冷漠,原來……唉,你真得很可憐!我好後悔,你活着時候,沒有多給你一個些溫暖……”

眼窩一直濕濕的,卻始終沒有再落淚。也許,她一輩子的淚水都在楚鈞去世的那幾天裏流盡了。

“我真傻!以前總是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跟你較真!其實你愛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愛你呀!”安寧癡迷地凝視着照片上的俊美男子,深情地喃喃傾訴着:“鈞,我真得好愛好愛你!”

原以為這輩子她都會将對他的愛永埋心底,沒想到卻在這樣的情況下說出來!就算再愛又如何呢?反正他聽不到了也感受不到了!

“鈞,我真蠢吶,還總喜歡自作聰明!怕讓你知道我對你的愛,會讓你有了挾制我的武器……哈,我真笨!為什麽不早對你說出我的愛,讓你早點知道我對你的愛!哪怕你不愛我,哪怕你有一天會厭倦我,起碼我表白過,此生沒有遺憾!現在,就算我說再多遍,也沒有人會聽了……”說到這裏,安寧已是哽咽不成聲。她停了下來,竭力讓自己平靜。不能再哭了,再哭就是軟弱的表現。她不能在楚鈞的墓前惹他不開心!

沉默了許久,安寧總算平靜下來,勉強揚起嘴角,說:“咱們換個話題吧!鈞,你知道嗎?其實你是個很傻的男人,比我還傻!起碼,我知道陳宇森不是良人,跟你在一起之後,心裏就再也沒有他一絲一毫的位置!而你卻一直愛着蘇蘇!當然,你以為這輩子虧欠她太多,其實,你根本就被她騙了!”

不知為什麽,安寧說到這裏的時候,似乎聽到樹叢後面有輕微的腳步聲,好像有人在暗處窺視着她。她連忙擡起頭四處張望,然而,寂寞的墓園裏,除了風吹過樹枝的沙沙聲,再無其他的聲響。

應該是她的錯覺吧!這裏除了墳墓和偶爾來祭拜的人,哪裏還有其他的人呢!

安寧又把目光轉回到墓碑上鑲嵌的照片上,癡迷地凝視着他熟悉的俊顏,眼裏慢慢地又湧起溫柔的淚意。“鈞,你這個傻瓜!你被那個女人騙得團團轉知道嗎?當年,她被盛梓晨抓到,忍受不了折磨,主動把你的車鑰匙交了出去。盛梓晨才有機會在你的剎車上動手腳,所以……其實,你并不欠她什麽!她因為你被盛梓晨百般折磨,你因為她被害得雙腿重傷差點兒喪命!你不欠她什麽!不欠她的!知道嗎?別再傻乎乎地愧疚了!”

楚鈞對蘇蘇永遠都有一種愧疚感和負罪感,他總認為虧欠了蘇蘇辜負了蘇蘇背叛了蘇蘇,既使蘇蘇害死了他的孩子,他都沒有傷她一根頭發!反而送她巨額支票,讓傑拉爾德帶走她!

既使蘇蘇離開,楚鈞仍然無法擺脫愧疚感。他不允許安寧在他面前提起蘇蘇,不允許她說蘇蘇的一個不字!夫妻倆在一起明明很甜蜜幸福,然而安寧卻是知道的,蘇蘇永遠是橫在她和楚鈞之間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不過我沒有告訴你!因為這些都是盛梓晨告訴我的!我怕你生氣,說我相信盛梓晨的鬼話!不過,我覺得他這個人不會說謊,也沒有必要說謊!”安寧搖首苦笑,“你已經走了,這件事情的真相其實并沒有太大的意義!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希望你在那邊別再覺得虧欠她,你不欠她的!不欠她的!我們都不欠她的,她卻欠了我們孩子的一條命!”

輕微的悉索聲讓安寧從悲傷中醒過來,再次擡起頭。周圍有人嗎?為什麽她總感覺有一種熟悉的氣息存在呢?

猛然起身,安寧四處張望,可是目光所及之處仍然只是林立的墓碑還有郁郁蔥蔥的樹木,偶爾有春蟲在草間鳴叫,還有撲楞着翅膀低飛的小鳥。

天空陰雲密布,越壓越低,天際邊隐隐有春雷聲傳過來,似乎要下雨了!

“鈞,是你嗎?”安寧放聲喊起來,她不停地轉着身子,渴求的目光捕捉着眼前一切的可疑之處。她多麽希望,轉身之間,就能看到他那颀長英挺的熟悉身影出現,多麽他能像往常那樣擁她入懷,多麽希望他寵溺地捏着她的鼻尖告訴她只是跟她開了個玩笑。

可是,這不過是妄想而已!人死不能複生,楚鈞永遠地離開了她,埋葬在冰冷的墳墓之下……

終于,安寧無力地跌坐在地,冰冷潮濕的石板令她遍體生寒。雨點落下來,無情地打在她的身上,有種堅硬的寒意。她雙臂抱膝,深深埋首,像鴕鳥般逃避起來。

身邊就是楚鈞的墓穴,他距離她如此之近,可是她卻再也觸碰不到他!陰陽兩隔,是人世間最大的悲劇!

雨慢慢地大了,安寧很快淋濕了,可是她仍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緊閉着雙眼,她蜷縮在地上,腦海裏浮現出楚鈞的迷人俊顏。那麽真那麽近,卻又是那麽的遙不可及!

耳畔似乎有模糊的歌聲響起,令她更加心如刀絞。

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的拍

暖暖的眼淚跟寒雨混成一塊

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蓋

你的影子無情在身邊徘徊

我的心仿佛被刺刀狠狠地宰

誰會願意接受最痛的意外

……

滕雪暈倒之後,一直發燒,昏迷不清!醫生說她受驚過度,暈厥是精神系統的自我保護。

看着神智不清,嘴裏喃喃自語的滕雪,傑拉爾德的心裏充滿了愧疚。他坐在病床前,拉起滕雪的小手,放在唇上愛憐地親吻着。

“小雪,你快點好起來呀!哥哥對不起你,不該吓到你!”傑拉爾德十分後悔,他怎麽都不該當着滕雪的面那樣殘酷地處罰蘇蘇。當時,他只是想證明給滕雪看,他真得真得不愛蘇蘇,而且也絕不會把滕雪當成蘇蘇的替身!

可是他忘記了,滕雪是個冰玉般純潔的女孩,從沒有見過如此血腥殘暴的場面,這樣的刺激根本就是她無法承受的!

“哥哥……哥哥……”滕雪低喃着,緩緩睜開了眼睛。

“小雪,你終于醒過來了!”傑拉爾德欣喜地扶起她,撫摸着她清麗的臉龐,“你沒事了吧!”

滕雪望着傑拉爾德,水眸仍然有些驚悸。“哥哥……我好怕!”她撲進了他的懷裏,緊緊地摟抱着他。

“別怕,沒事了!沒事了!”傑拉爾德輕輕拍撫着她的脊背,安慰道:“那個壞女人已經被我送走了!她不會再來傷害你了!別怕!”

提起蘇蘇,滕雪不由推開了傑拉爾德,她怯怯地望着他的藍眼睛。當他那樣冷酷地看着蘇蘇的時候,她才驚覺他的藍眼睛好像冰冷的雪魄沒有任何的溫度,那樣的傑拉爾德是她完全陌生的。嬌軀在他的懷抱裏顫抖着,她的聲音同樣顫抖:“哥哥……有一天,你會不會像對待她那樣對待我!”

“怎麽可能呢!”傑拉爾德連忙将她攬進懷裏,柔聲撫慰着:“哥哥心疼你都來不及,怎麽可能那樣對待你!”

“可是……你當初也很喜歡她的!”滕雪真得被吓壞了,她看待傑拉爾德的目光不像過去那樣依賴了,隐隐有些戒備和驚懼:“你……真得好殘忍!”

“我……我只是想讓你相信你不是她的替身!”傑拉爾德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拙嘴笨舌地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驚吓過度的女孩。“小雪,哥哥是真心疼愛你!你也值得我疼愛!她是個披着天使外衣的惡魔,她跟你不一樣!你需要我的保護,她專門害人!”

由于過于急切,傑拉爾德詞不達意,有些語無倫次。

想起傑拉爾德跟自己說起蘇蘇的那些事情,滕雪也覺得她實在太壞了!不過,好歹傑拉爾德曾經喜歡過蘇蘇,卻那樣殘忍……想想就不寒而栗。

見滕雪一直沉默着,不像過去那樣喜歡粘膩着自己,傑拉爾德後悔得要命!蘇蘇罵得沒錯,他真是個豬腦袋!為什麽就沒有替小雪着想呢!明明知道她是個水晶般剔透的女孩,還殘忍的在她面前表演了血腥肮髒的一幕。

那麽肮髒血腥的場景不該污髒了她純潔美麗的眼睛,他發誓,以後在她的面前絕不會再殺人或者傷人了!(他履行這句承諾,直到老去的那天)

“小雪,原諒哥哥吧!”傑拉爾德擁抱着滕雪,難過地感受到她纖細的身軀傳來的一陣驚悸的顫栗——她實在被吓壞了!“對不起,哥哥再也不會當着你的面做這些殘忍的事情,我發誓!”

“我沒有怪你!”滕雪搖搖頭,她仰起清麗的臉龐凝視着傑拉爾德,含淚道:

豪門閃婚之盛寵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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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二節沒有課,安寧有充足的時間可以出門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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