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因由緣起

此言一出,幾人俱是心中一凜,鐵衣一口白粥含在嘴裏,險些嗆住,采玉忙将絹帕遞給鐵衣。

商六追問道:“那柳無暇,可是與西湖美景共稱杭州之秀的柳無暇?”

采玉不語,只是微微點頭。

郭旭面有不忍:“說到柳無暇,我去歲保镖去杭州時,倒與她有一面之緣,柳家是杭州大戶,亦是武林中人。柳無暇之父柳尚還曾盡地主之誼,為镖局擺酒接風。柳姑娘姿容脫俗,豔冠蘇杭,想不到……”

“可不就是,”商六嘆氣道,“我也記着柳家與長風镖局有舊,還想着千萬不要是這位柳姑娘,沒想到……”

“這事也就是半月前發生的,镖局的兄弟才從入京的趟子手口中得知。柳無暇遇害之後,趙馮志和柳尚柳老爺子傷痛難抑,發誓哪怕傾家蕩産也要找到段绫羅為柳無暇報仇。誰知那段绫羅忽如銷聲匿跡一般再無消息,直到……”

“直到江湖中傳出風聲,直指長風镖局接了绫羅美人镖?”郭旭看向采玉。

“正是,”采玉點頭,“而關于這趟镖,更有棘手之處。傳言稱段绫羅搶奪了那麽多武功載譜,是為了去廢園少主處換取水晶棺材。”

程鐵衣性子最急:“采玉,你莫打謎面了,這水晶棺材又是何物?”

“哥,我對這水晶棺材知之甚少,只自傳聞中聽過幾次。聽聞這水晶棺取自極北苦寒之地,練武之人若得此棺臂助,修練內功一日可當常人十日。更有甚者,傳說水晶棺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商六駭然:“生死人,肉白骨?這,這怎麽可能?”

“所以我才說這只是江湖傳聞,生死人肉白骨不大可信,而且一直以來都只是傳聞,從未聽說有人真正見過這水晶棺……郭旭,這是題外話。我叫你們來,是想同你們商量,拒接這趟绫羅美人镖。”

程鐵衣點頭,但旋即皺起眉頭:“這趟镖如此棘手,能不接自然最好,但長風镖局的朱丹紅印已蓋,而且收了镖金……”

“哥,你的顧慮我都已想過。但長風镖局保镖,一向有自己的原則,段绫羅在镖書上弄虛作假,是為不信不義;以如此殘忍的手段殺害柳無暇,是為天理不容。郭旭,長風镖局素來有四不保之說,血腥贓物不保、奸盜匪類不保。如今段绫羅頻頻犯諱,如何能保?況且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趟镖兇險異常,實在不值得長風镖局以身犯險。”

“采玉說的沒錯,”郭旭點頭,“段绫羅弄虛作假在先,長風镖局也無謂跟她講江湖道義,屆時段绫羅上門,我出面回了此镖便是。”

程采玉微笑阖首,程鐵衣和商六雖覺得仍有不盡意之處,但思來想去,也唯有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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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無話,晚飯時分下起雨來,暮秋天氣,一經雨意便覺分外寒冷,采玉吩咐下人将郭旭和鐵衣去歲的厚暖外袍都找出來,亦尋思着再給兩人添幾套新衣。

夜間雨聲淅瀝,第二日仍不見住。晨起門房出來支戶,打開大門,便見門前空地上跪了一個年輕女子,渾身上下均已濕透。

那女子身後停着一頂雙人小轎,兩個轎夫正縮在檐下避雨,見門房出來,那兩人如釋重負:“還請知會一聲少局主,我們車馬行已把人送到,只待少局主接了人,我們便好回返。”

那門房不敢怠慢,忙打發小厮去當家的,俄頃郭旭并鐵衣采玉等人出來,見那女子跪于中庭,俱都不明所以,采玉見那女子跪在女中,忙撐了傘過去,攜住那女子手道:“此處雨大,姑娘何不進屋說話?”

那女子聞言,略略擡起頭來,程采玉只覺得眼前一亮,腦海中驀地閃過古人形容美女的話“膚如凝脂,領如蝤蛴,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只覺得古人所話,也不能形此女之十一。

郭旭程鐵衣乍見如此絕色,也不由一怔,尚未言語,那女子已開口問道:“不知哪位是郭少局主?”

話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郭旭身上,郭旭上前一步,向那女子略一拱手:“在下便是。”

那女子仰面看着郭旭,容色甚戚,我見猶憐,俄頃雙目盈淚,珠淚滾落于白玉雙頰之上,朝着郭旭拜倒,以首叩地,哽咽道:“段绫羅懇請郭大少援手,救我一家老小性命!”

這一下四座皆驚,程鐵衣驚道:“段绫羅?你就是绫羅美人段氏?”

郭旭也有些驚訝,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還是采玉最先反應過來,扶起段绫羅道:“段姑娘,有話屋裏說。”

一幹人回到廳中,采玉先帶着段绫羅回房更換濕衣,程鐵衣在廳中走來走去,如此反複幾回,終于按捺不住,朝郭旭道:“郭旭,她已找上門來,你預備如何應付?”

郭旭以手捋發:“鐵衣,我們之前不是商量好了麽?你緣何這般沉不住氣?”

“我沉不住氣?”程鐵衣瞪大眼睛,“我是怕你看她可憐,又起了甚麽憐香惜玉之心……”

“鐵衣,”不待程鐵衣說完,郭旭便制止他,“在你眼裏,我是如此不顧大局之人麽?”

“我……”程鐵衣一時結舌,頓了一頓才道,“罷了,是我多心,等她出來再說吧。”

未幾,采玉攜段绫羅來到廳中,段绫羅換上采玉平日裏的紫色襦裙,更顯風姿楚楚委婉動人,怎麽看都不像殺人越貨的兇嫌。

不待郭旭開口,段绫羅已經上前,朝着郭旭盈盈拜倒,郭旭伸手欲扶,段绫羅搖頭道:“小女子所求之事,實屬強人所難,郭大少就讓小女子跪言吧。”

郭旭為難之至,正想遞眼色讓采玉解圍,段绫羅已經開始講述事情的由來,郭旭等不聽則已,一聽更是心驚,不知該作何決斷。

原來這段绫羅并非武林中人,而是辭官返鄉的中丞令段萬裏的女兒,自小飽讀詩書,深谙庭訓。中丞令十五年前得罪權臣,一怒之下辭歸故裏南昌清水縣。這一趟舉家入京探訪故舊,未料中途遭人劫持,舉家被押于黑牢之中。

直到數日之前,段绫羅被告知:自己将會被送至長風镖局,由镖局護送至南昌。而段绫羅的家人仍被羁押,需待段绫羅安全到達南昌之後,方可得釋。如若長風镖局不願保這趟镖或者失镖,段绫羅一家頓成刀下之鬼。

段绫羅将因果細細述來,廳中諸人俱都聽的呆了,只剩段绫羅獨自垂淚,采玉心中喟然,忙扶段绫羅起身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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