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渡陳倉

此言一出,院中衆人俱都怔住,良久,郭旭看向采玉:“采玉,我們曾接過段绫羅的镖麽?”

采玉搖頭:“賬房的镖書我都有過目,委實不曾接過段绫羅的镖。”

郭旭略一沉吟:“鐵衣、采玉、六爺,你們随我去賬房,将近來接的镖書通通查一遍……至于這兩人,放了便是。”

那兩人一愣,臉上俱都現出不信的神色來,商六瞪了他們一眼,喝道:“還不快滾?”

那兩人對視一眼,雖有遲疑,但仍快步向外走去,走到一半時又回過頭來,高聲道:“郭旭,現在整個武林都知道你們長風镖局要保段绫羅去南昌廢園,我點蒼派不過是先找上門來,後面還有大大小小的門派,屆時只怕你長風镖局縱有三頭六臂也吃不消。”

郭旭聞言,身形一滞,旋即疾步如初,程鐵衣和六爺對視一眼,緊緊跟上,面上俱有憂慮之色。

賬房之內,近三個月的镖書俱都攤放桌上,采玉一張張翻檢,蹙眉道:“所有镖書都經我過目,确實是沒有段绫羅的那份。”

“是啊,”商六點頭,“镖書是先經我手,再交由大小姐過目,我跟大小姐都不記得有什麽绫羅美人镖,總不會兩人都記錯吧。”

“希望如此,”郭旭正欲說些什麽,忽然看到程鐵衣面色有變,心中咯噔一聲,“鐵衣?”

采玉見程鐵衣面有驚愕之色,心知不妙,趕緊自鐵衣手中拿過镖書。

“白銀一萬兩,保绫羅美人段氏入南昌廢園,先期镖金一千兩銀票入賬。交付:廢園少主。”落款處,正是長風镖局的朱丹紅印。

這一下猝不及防,房中諸人俱都愣住。

“郭旭,我真的不曾接過這樣的镖貨……”采玉情急。

“我知道。”郭旭給了采玉一個安心的手勢,“一萬兩是镖行少有的大镖單,若你看到,不可能不跟我說。”

“那這是怎麽回事,莫非見了鬼了?”程鐵衣重重一拳砸在案臺之上。

“你們別急,讓我仔細想想。”采玉冷靜下來,秀眉微蹙,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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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旭點頭,俄頃,采玉似有發現,急急走到桌前,将桌上的镖書又翻檢一遍,然後拿起段绫羅的镖書,細細對着燈燭查探,微微點頭。

“采玉,你發現了什麽嗎?”程鐵衣追問。

“應該是這樣了,郭旭,我仔細回憶過這三個月镖行的镖單,發現漏了一張護送戶部尚書武耀正家眷回鄉的镖單,先期镖金也是一千兩,卻多了這張段绫羅的镖單。”

“大小姐的意思是?”商六不解。

“郭旭,你過來看,”采玉示意郭旭過來,“這張镖書透火之時,墨字下又有水跡。”

“這是明暗真假信?”程鐵衣恍然。

“不錯,”采玉點頭,“如同镖行保明暗真假镖一樣,明暗真假信用兩種秘制藥水寫就,第一種藥水寫就的書信數日後會漸漸褪去,而原先用無色的第二重藥水寫就的內容會顯現出來。”

“難怪我們都不記得曾接過段绫羅的镖,原來是有人先假戶部尚書之名保镖,騙得長風镖局應允之後才露出本意,既蓋上朱丹镖印,又收了先期镖金,镖局無證可據,也無法反悔,真是好重的心思。”商六也明白過來。

“不管怎樣,我所慮的,是這趟镖來者不善。”郭旭皺眉。

“郭旭說的沒錯,”采玉點頭,“聽适才點蒼弟子所言,長風镖局要保绫羅美人镖之事早已傳開……長風镖局業已樹敵無數,自己卻還蒙在鼓裏。”

“正是,”郭旭點頭,“六爺,你明日派镖師四處打聽打聽,江湖上關于段绫羅都有何傳言,另外,讓弟兄們留意,即日起,加多值夜人手,務必小心警惕。”

“還有,”程鐵衣自采玉手中拿過镖書,“依照镖書所定的日子,五日後就要起镖,即使我們不去找段绫羅,我想,她也要出現了。”

一時間,衆人都沒有言語。

采玉忽然覺得,镖局這許多日子以來的安詳寧靜,只怕是要結束了。

夜風起,滿室生涼,這暮秋天氣,竟也隐隐有寒氣了。

第二日,郭旭和程鐵衣如平日無異,照例在演武場帶镖局的武師早練,早練結束之後,镖師們都去了下房用膳,郭旭和鐵衣興猶未盡,兩人從演武場的兵器架上取了長矛鐵戟,郭旭使矛鐵衣持戟,你來我往見招拆招,正鬥到酣處,就聽六爺高聲道:“少局主、鐵衣,大小姐在書房等你們用早膳呢。”

兩人相視一笑,同時收招,鐵衣笑道:“采玉這麽心急,怕是不止用膳那麽簡單。”

郭旭點頭:“采玉一早就吩咐了镖局的兄弟出去打探消息,現下應該有眉目了。”

三人來到書房,采玉正往盞中注酒,郭旭深吸了一口酒氣,笑道:“既有精致的小菜,又有上好的美酒,采玉,你這個女諸葛又要給我們講什麽江湖典故?”

采玉看着郭旭搖頭嘆氣:“我心中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郭大少還在尋我開心呢。”

程鐵衣和六爺哈哈一笑,三人各自入座,郭旭問道:“采玉,昨夜央你打聽的事,可是有消息了?”

采玉點頭道:“的确,而且不容樂觀。”

鐵衣正持箸夾菜,聞言止筷:“聽起來似乎還有更壞的消息。”

“是,”采玉看向郭旭,“我以前只當段绫羅是個空空妙手竊寶女賊,細一打聽,才知道她不是竊取,而是強奪。”

郭旭略一沉吟:“強奪難免傷人,這麽說這段绫羅不但奪人寶物,還傷人性命?”

采玉嘆息:“她一路奪寶,打傷衆門派好手,之前那些門派為了面子,俱都遮掩了不說,現在事情鬧大,這些門派方才露出口風。”

頓了一頓,采玉又道:“這段绫羅是江湖中新近才冒出頭的人物,嶄露頭角也只短短三個月,一路奪寶,無有不克,雖說傷人性命,但手段也談不上如何卑劣,但她所幹的最後一件事,實在是太過……唉……太過……”

說到此處,采玉面露不忍之色。

程鐵衣奇道:“怎麽?難道她最後盜取的,果真是少林寺的易筋經?”

“不是易筋經,而是人心。”

“哦?”郭旭忽然想到段绫羅“绫羅美人”的稱號,戲谑之心頓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莫非這绫羅美人偷了哪位風流之士的豔慕之心?”

采玉責備似的看了郭旭一眼,無奈道:“若是這樣也就好了,她在天刀少俠趙馮志的新婚當夜,剜走了新娘柳無暇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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