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學不會遺忘
我給自己買了好看的禮服,進行打扮,可即使我穿上公主服,也變不成美麗的天鵝。
我像去約會一樣用心裝扮自己,老媽罵我傻,我說你讓我去吧,不然我這輩子都遺憾至死。
坐在去北京的火車上,葉靖憂給我打電話,說丁香帶着他家娃要到我家住幾天,他的用心如此明顯,可是如今,這樣騙我還有什麽意思呢?
有些傷若是不痛得徹底,是學不會遺忘的。
我沒想到我的出現會讓氣氛變得那樣尴尬,很顯然,林逸超和他父母并沒有邀請我,那張請帖出自新娘聶曉之手。
出于禮貌,他們很牽強的笑着讓我入座,我感覺到林逸超用一種極悲怆的眼神看着我的腳,以致于在交換戒指的時候,他還在出神,大家順着他的目光看向我,那一刻,我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再也沒有人會擋在我面前,幫我掩蓋傷口,讓我僞裝狼狽。
“我靠,才半年不見就不認識了?老娘又不是沒包紅包,看什麽看!”
在人家婚禮上爆粗口是很不禮貌的,可是林逸超對不起,除了這樣,我找不到什麽方法來讓自己鎮定的站在你面前。
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擾,我只是很單純的想要送上我的祝福而已。
衆人驚愕,林逸超恢複常色,婚禮的過程中,我一直保持着最恰當的微笑,那個微笑,幾乎用盡了我一生的勇氣。
聶曉仍捧花的時候,大家都湧了過去,我想在這時悄然離去,在離去的前一刻,卻還是忍不住留戀的回頭。
也許,我站在他身邊,他會笑得跟開心一些,或許我們才是最合适的,是我的目光太過肆無忌憚,連聶曉都看出我不安的心思。
“李曉怡,來接捧花啊,接住捧花會交桃花運哦。”聶曉甜笑着對我說。
我苦笑,也許我命裏帶煞,我遇到過兩個人,一個牽絆了我的青春,一個荒蕪了我的一生。他們一個粗中帶細體貼動人,一個文靜陽光風度翩翩,明明是很好的人,卻偏偏都傷我至深,深入骨髓。
人生有這兩朵爛桃花就夠了,其他的留着禍害其他人去吧。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二字還沒說出口,聶曉就不由分說的拉住我的手,不讓我離開。
“大家要照顧一下小怡哦。”聶曉笑得爛漫的對衆人說道,眼睛意有所指的掃過我的腳。說完也不等我反應,走出兩步,将捧花準确無誤的抛到我懷中。
我抱着捧花呆在原地,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林逸超很痛心的站在不遠處看着我,我知道,面度聶曉我早已輸得徹底,可是林逸超,即使輸掉一切,我也不想面對你這樣的目光,它讓我覺得自己在你面前,一切傷口都暴露無遺,連掩飾都蒼白無力。
“我說兄弟,雖說朋友妻不可欺,但朋友妻如果太欺負朋友的話,別怪我不顧我們之間的交情。”葉靖憂在這個時候抱着他兒子,帶着他媳婦兒像大俠般殺了出來,将我從孤立無援的境地解救出來。
很多年後,我依然認為,葉靖憂是全世界最不正經的爹和全世界最帥氣的已婚男士。
“愣着幹什麽,挽着。”葉靖憂用手肘捅捅我提醒道,我這才回過神來挽住葉靖憂的胳膊,在衆人的注視下離開。
我真的不是去搗亂的,不過不得不承認,葉靖憂這出場,幹得十分漂亮。
我回到小城,每天都過得很開心,認真工作,努力賺錢,偶爾去北京串串門,看看葉靖憂家的小崽子。
葉靖憂給這可憐的娃取了個很畸形的名字——葉晔豪!
我去他大爺的,夜夜嚎是什麽鬼?沒文化真可怕,葉靖憂你以前考試全是作弊得來的吧?我提出這樣的質疑,葉靖憂給了我一記暴栗,大嚷着人家是‘爺爺好’,多尊老愛幼一名字呀。
對于此人的神邏輯我表示不發表任何看法,持保留意見。
我和葉靖憂參加完林逸超的婚禮回來後,很默契的沒有再提這個名字,很多時候連我自己都懷疑這個人是否真的出現在我的生命中過,似乎所有人都不記得他了。
可是這個名字是個咒,只要念起,就會讓我心疼得要命,它提醒着我,那個叫林逸超的人,在我的生命中存在過,在我心裏占據了很重要的位置,重要到如同心髒,如同呼吸。
老媽利索的收拾我的行李,然後很絕情的把我踢出了家門。
這是第幾次了?我記不清了,這幾年,相親成了我的便飯,我見過很多男人,高的瘦的,矮的胖的,帥氣的禿頭的,形形□□的男人。
有房子車子利誘的,有扮酷搞笑的,卻沒有一個是我想嫁的。
以前覺得自己是個很物質的人,可當一禿頂男人用別墅砸我,甚至用□□砸我,我都無動于衷時,我真心覺得,其實我是挺品質高尚一女孩。
習慣性的拖着行李去火車站買票到葉靖憂家去蹭吃蹭喝,每次被趕出門,背後肯定少不了這男人的撺掇,你說這人都當爹了,能換個新鮮點的把戲麽?
按照慣例,我媽肯定和葉靖憂通了信,堅決不準收留我,所以一到北京我就直奔葉晔豪的小學去了,只是沒想到這次我媽做得這麽絕!人放六一兒童節了。
葉靖憂家也是人去樓空,我像孤魂野鬼般在大街上游蕩,深深的體會到一個人的悲涼。
當然,古話說得好,天無絕人之路,但我在阖家歡聚的溫馨時刻一個人孤零零游蕩着,卻十分眼尖的從某西餐廳窗戶外看見了正在吃大餐的葉靖憂一家人。
什麽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很興奮的沖進去,很快又認識到中國還有一句話叫‘樂極生悲’。
我當時的感覺就是五雷轟頂,一顆傷痕累累的心瞬間被劈得外焦裏嫩,還冒着焦味。
我看見葉靖憂正背對着我一臉嫌棄的吃着牛排,丁香坐在他旁邊,對面是林逸超,旁邊是林逸超的老婆聶曉,重點是她正大着肚子,最後是葉晔豪趴在桌上亂扒一氣。
我僵在原地,無所适從。
“李曉怡?”林逸超有些驚喜的喊出聲,我的心開始隐隐作疼,原來我們已兩年未見,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卻又好像在昨天,他和別人結了婚。
“好巧哦,我正準備聽我媽的話去找個男的過夜呢。”話音未落,安靜的西餐廳刀叉落地聲此起彼伏。
林逸超,你很得意吧,聽見你的聲音我便開始思維混亂,口不擇言,葉靖憂很默契的白了我一眼,以示鄙視,我也不想這樣,可林逸超是我今生無法愈合的傷,我無從抵抗。
我們把戰場轉移到路邊攤,也許是因為這裏摔盤子不貴,也許是因為這裏有年少的我們留下的回憶。
聶曉因為已是準媽媽,所以渾身充滿了母性的光輝。丁香坐了一會兒便帶着打起瞌睡的葉晔豪回家去了,我們就這樣坐着,誰也沒有說話。
我覺得我和林逸超之間已經隔了很多個大洋,坐宇宙飛船、搭火箭都飛不到他身邊。他就坐在我面前,我卻想到離他最近的天邊。
“老板,上酒!”葉靖憂特豪氣的說,兩年,他升職加薪,買了房,雖然還欠着房貸,但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伸手拿錢的少年了,所以我不再像當年那樣攔着他。
那時,林逸超才剛工作,我們還很好,三年後,他過得很好,和身邊的女子孕育着一個未知的生命,他們将有自己的孩子,以後,他們會有更多的故事。只是故事裏,我不是他的過客,連路人甲的角色都不是。
我埋頭吃飯,眼睛澀澀的難受,食物堵在喉嚨無法下咽。
“你大爺的,都剩女了,還吃這麽多,吃成豬誰娶你?”葉靖憂故意嚷嚷,很顯然,他在怪林逸超棄我于不顧、
我忽然記起三年前的某個夜裏,有人說等我吃胖了,他就娶我。他說過很多話我都銘記于心,他說如果不能阻止一頭豬去撞死,就陪她笨死好了。
他對我說過最溫柔的情話,然後把一切都變成鋒利的刀子,插入我最柔軟的心窩。
“老公,寶寶又踢我了,送我回去吧。”
聶曉一定厭倦極了這樣的沉默,即使她母性光環萦繞,對于情敵她依然懂得如何輕易的擊潰。可我算哪門子情敵,我把頭磕到桌上,重重的悶響,我不覺得疼,只覺得太傻,我不想讓林逸超為難,卻偏偏處處和他作對,我想說對不起,卻連擡頭的勇氣也沒有。
“走了,豬頭,腦震蕩沒有?”葉靖憂沒好氣的推了我一下,順手開了瓶就給我。
我想說我胃不好,喝了胃疼,可是誰在乎呢?
于是我接過葉靖憂遞過來的酒一飲而盡,胃裏燒着了一樣,他大爺的,葉靖憂你沒告訴我這是二鍋頭!想謀殺我也不必這樣吧,酒精中毒很難受的。
“喂,你大爺,醉了沒有,這是幾?”葉靖憂伸出一根指頭考驗我的智商,我沒醉,卻很配合的點了點頭,大聲答道:“二!”然後癡癡地笑了。
“笨蛋,還說沒醉,我怎麽會喜歡你這樣的醉鬼呢?”葉靖憂用兩根手指捏着我的臉頰自言自語,我想我一定是醉了,不然怎麽會聽見葉靖憂說出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如果丁香沒有出這樣的事,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李曉怡,我會向你求婚。”葉靖憂忽然捧着我的臉,抵着我的鼻尖憤恨的說。
他的掌心燥熱,幾乎要燙傷我的臉,我真的醉的厲害,無力的從椅子上滑下,癱倒在地上,腦子裏亂哄哄的沒辦法思考。
葉靖憂把我從地上拎起來,又給我灌了幾瓶酒,我懷疑他是要殺我滅口。
後來,我問到一股極為熟悉的稻香,他輕輕攬着我的腰,湊到我耳邊低語。
“李曉怡,我這麽愛你,你怎麽敢過得不幸福。”
他聲音溫柔如水,把我碎了的心一點點粘合,我放聲大哭起來,混蛋,騙子,要我怎麽幸福得起來?
我在醫院醒來,葉靖憂還在被我媽進行電話教育和批評。三天後,我回到小城,換了手機號,給葉靖憂發了新號碼,把林逸超删除記憶。
對不起,原諒我不能承受太多的遺憾和無奈,原諒葉靖憂是因為有林逸超,可是林逸超,再沒有人會像你一樣再用很多年去替我療傷。
我結婚了,老公蘇嘉青年才俊一枚,工作穩定,收入可觀。
我記得第一次見面相親時,他毫不隐瞞的對我說,他心裏深愛着他已故的未婚妻,并且只是想找個人和他一起養育他和未婚妻留下的女兒。
他很坦白,坦白到讓我窒息,這注定是一段無情的婚姻,可我還是毫不猶豫的踏了進去。
我和蘇嘉是差不多的人,心裏有座墳,埋着自己最寶貴的情感。
我把婚紗照發給葉靖憂,葉靖憂秒回我一句話:笑得比哭還難看,發給我辟邪嗎?
他大爺的王八蛋,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我看着葉靖憂的回信笑到肚子疼,然後哭得像個白癡,蘇嘉正在做報表,聽見我的狼嚎連頭也沒回。
最後,蘇嘉是這樣對我說的:“如果心痛,就喝點酒吧。”
我想這就是愛和不愛的區別,他叫我去喝點酒,而不是讓我趴在他肩上哭一會兒。
電腦屏幕上映着他好看的臉,冷酷到不帶一絲感情。
我擦幹眼淚轉身去看我們的女兒蘇晴,葉靖憂說後媽不好當,尤其是嫁給一個視女兒如命的男人,可是,蘇晴很喜歡我,她說我身上有她媽媽的味道。
我想,那也是蘇嘉願意娶我的原因,我聞着蘇晴發絲的馨香甜甜入睡,那又怎麽樣呢?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不是麽?
後來我做了小學美術老師,有一天,一個怯生生的小男孩拿着一張試卷到辦公室來問我問題,我低頭一看,上面的題目是用‘曾經’造句,我發動全班小盆友一起做,畢竟我語文的确不好。
“曾經有一塊草莓蛋糕放在我面前,而我卻沒有好好珍惜,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對它說:我愛你,如果非要加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一個小男孩搞笑的說,全班爆笑。
我想起多年前在《大話西游》你聽到這句話,我笑到哭,那時我才十八。
“曾經有一個少年陪在我身邊,而我卻沒有好好珍惜,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痛扁他一頓,然後告訴他:別愛我!如果非要加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輩子。”
今年我二十八,已是一個孩子的媽。
“老師,您怎麽哭了?”有孩子驚呼起來,我擺擺手說着沒事,逃出了教室。
林逸超,我終于封存了青春,卻還未學會如何将你遺忘。
作者有話要說:我說我當初手寫完,直接哭崩了,你們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