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VIP]
看齊深唯唯諾諾地應了, 齊瀾這才和容玦走了。
容玦道:“齊深……三皇子好像一直都是這樣, 你這麽和他說, 他也不會去找皇後娘娘的。”
“确實是。”齊瀾道,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麽。”
不給就動手搶,跟個小土匪似的。
容玦“嘁”了一聲:“我這樣不好嗎?”
當然好。
齊瀾在心裏默默回答了, 但嘴上還是答道:“文雅一些, 總是好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夠文雅?”
“不……我是說斯文一些……”齊瀾覺得這個很難回答, 在他看來容玦這樣就很好。
即使有的時候有些蠻橫,但卻不會不講理,他對詩書不是很有興趣,卻也不會一竅不通。
——什麽都好, 每一點都恰恰好。
他很想找個适合的詞來形容他,卻找不到任何一個詞。
容玦哼了一聲:“斯文這種東西,是不能夠當飯吃的。然後,我想說的也不是這個——不管別人怎麽說,我都不會改的。”
齊瀾“嗯”了一聲:“那別改了。”
“這麽好?”容玦挑眉問他,鴉羽似的睫毛翩翩向上,一雙眼睛裏面仿佛流着光彩一般。
齊瀾一時有些看呆了,只道:“都好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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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傻了嗎?”容玦得了齊瀾的退讓就直接蹬鼻子上臉了,“話都不會說了。”
他又靠近他:“還是要當太子的人呢。”
要不是齊瀾面上的忍耐力好,這會都熟了。
他側着身子遠離容玦, 不敢再看他:“又沒大沒小了。”
“好吧。”容玦見好就收,深覺這個辦法不錯, 齊瀾還是一如既往的怕他。
等以後他回了漠北……
容玦不舒服地搖了搖腦袋,将莫名的惆悵情緒甩出去,還早呢,不想那麽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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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案上堆積一封又一封的奏章,同熙帝随手翻了幾本,便又懶懶地放下。
他問劉安:“漠北送信的人怎麽說的?”
劉安躬身答道:“那邊說了,收成也是不好,有些地方甚至顆粒無收。”
顆粒無收?!
同熙帝坐不住了:“此話當真?”
劉安見他情緒激動,當即跪下:“原話确實是這麽說的。”
同熙帝皺着眉頭走來走去,手上緊緊捏着容緒親自寫來的折子,上面簡單地說了漠北的情況,預測了今年匈奴會因為缺少糧食而不安分,怕是要有沖突。
今年大家的收成都不好,漠北邊關又緊張,還有這邊,太子遲遲不能定下,朝堂鬥争已經很難避免。
他越想越覺得事情越多,往常容緒的折子絕不會這麽說,他都是“一切安好,吾皇勿念”敷衍了事。
——能讓他直言不好的,怕是真的不好了。
頭痛得不行,同熙帝也走得腿酸,直直地坐下來歇了一下。
再回頭看到書案上還有那麽多事等着他處理,頓時眼前一黑。
“陛下!”劉安直接丢了拂塵扶住同熙帝,“陛下!要宣禦醫嗎?”
同熙帝頭疼得厲害,眼睛看東西也是霧蒙蒙一片,只能聽到劉安在他耳邊喊話,他喘了口氣想站起來卻發現兩腳無力。身體一頓,他緩緩道:“不用了,劉安,扶朕去歇息。另外,宣王丞相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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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早朝。
王丞相再次上書,請立齊瀾為太子。
百官又分派系附和,但這一回,衆人看着同熙帝的臉色,心裏忽然就打起了小鼓。同熙帝這次還是不做出明确的反對,是不是真的屬意大皇子,這才讓王丞相一而再地上書。
普通帝王,讓朝臣這麽一逼,早就發作了。
要是同熙帝也同意了,那麽即使馮家反對,太子之位也不會有改變。
待到各家都發言完了,同熙帝這才慢騰騰道:“自朕繼位以來,戰戰兢兢,夙興夜寐,不敢有一丁點馬虎。太子之位,乃國之根基,祖宗國祚綿延萬年之需,不得不立。”
他停了停,看着下面朝臣面色各異的樣子,繼續道:“皇子齊瀾,既是嫡又是長,天資英縱,方正不茍。朕順應民心,俯順輿情,立為太子!”
——立齊瀾為太子這事是定下了。
馮家一系也沒想到同熙帝這麽快就做了決定,之前明顯還是猶豫不決的,沒想到沒幾天便做了決定。唯有王丞相,雖然是他上書的,但卻異常鎮定,仿佛已經料到結果了一般。
同熙帝又發布诏令,擇吉日舉行冊封典禮。
塵埃落定,太子之位最終還是大皇子齊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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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給齊瀾宣旨的是劉安,他一臉開懷地宣了冊封的聖旨,見到容玦也在,拱手賀道:“咱家這回也要恭喜世子殿下了。”
容玦一愣,還沒能反應過來,劉安又是一笑:“世子同太子親近,漠北百姓有福了。”
容玦看向齊瀾,想起之前為了漠北的種種算計考量,耳根突然燒了起來,紅暈直接燒到臉頰。他少有的羞愧起來:“我知道了,你快別說了。”
齊瀾奇異地看向容玦,這樣子的容玦還是很少見的。
他瞧了幾眼,又不敢看了。
不知為何,他似乎越來越在意這個容王世子,也很容易注意到,他長得比一般人好看。
一般人看容玦,會先注意到他的氣勢,反而會忽略他過于姣好的容貌。
容王世子的霸道強橫,已經名滿整個定京城了。
更多人提起容玦,會先提起他別的地方,性格,地位,或者他爹,基本不會說到容王世子的容貌有多好。
也許是自己接觸得多了,所以才會注意到這一些別人注意不到的地方?
齊瀾心裏暗忖。
待到入睡時分,容玦又抱着枕頭來找齊瀾了。
其實,容玦大可不必這樣。這麽多年下來,大家都知道了,容王世子來到齊瀾這裏,是會睡到他床上去的。
——也就是說,容王世子喜歡睡大床這個秘密,已經不是秘密了。
不過心照不宣罷了。
雖然心裏知道,面上大家都還是要裝着的,要不然容王世子生氣可就不妙了。
——他是真的會打人,還有他的鳥,也是賊厲害。
齊瀾憋着笑意,将門打開,放了容玦進來。
容玦還是我行我素,将枕頭放到齊瀾的枕頭旁邊,又捏了捏被子,皺眉道:“這天兒都涼了許多,你怎的不加厚被子?”
“還好吧。”
齊瀾想了想,每天兩個人睡,容玦武功好,睡他旁邊跟個小暖爐似的,他還真沒覺得冷。
再說,他也有些底子,雖然可能是比不上容玦了,但這些年,在容玦的督促下,也不差,只是沒什麽表現的機會罷了。
容玦放好枕頭,一邊擺弄被子一邊随口道:“說起來,你這裏還真是節儉,我都來你這裏這麽多次了,偏殿那床為何還不換?”
偏殿那床對于容玦現在的身量而言有些小了,睡着縮手縮腳的。
容玦現在更不願意去了。
齊瀾偏過頭,有些不好意思,他是想着反正容玦也會到他這邊來,幹脆就不做了。
再說了……容玦也不是每晚都在他這裏。
齊瀾:“你又不是常常來,湊合湊合吧。”
“湊合?”容玦咕哝了一下,上一個敢叫他湊合的人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個疙瘩裏呢。
也就是齊瀾這樣說他能忍着了。
他低低地哼了一聲:“我老是到你這邊睡,很不方便的。”
“哪裏不方便?”齊瀾問他,“我看你挺熟練的。”
之前夏天天氣熱,容玦覺得老是跑殿內很容易讓人發現,竟然想到了翻窗戶這個法子。
那段日子,齊瀾天天擔心他給巡防的當刺客給抓了。
跟他說了好幾次他還不聽,吓得他天天晚上警醒,白天精神都差了好多。
現在天氣轉涼,更深露重,齊瀾擔心他着了涼,特意吩咐了下邊的人晚上這個時候不要過來,就是為了保住容玦所謂的“面子”。
容玦鋪好了床,縮進被子,掰着指頭算了算:“內務府的進展也太慢了吧,搞了這麽久我的府第還沒整修好。接下來還有立太子的事,這樣一拖,要拖到什麽時候才好。”
齊瀾熄了燈,爬上床聽到容玦這麽一句話,動作一滞:“你不高興?我這裏……不好嗎?”
容玦也就是這麽抱怨一句,倒沒想到齊瀾會在意。
他偏過頭,黑暗裏,齊瀾的眼睛同樣深沉,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沒有……我就是說說,”他閉上眼睛,“睡了睡了。”
齊瀾定定地看着容玦,容玦睡覺時會有很多的小動作,被子難免會被他蹬開一些。
他手心漸漸有些發熱,出了一些細汗。伸手将被子拉高,看着容玦的身子都埋進被子,只餘下個小小的腦袋,烏黑發亮的長發整齊的披散着,他閉着眼睛,寧靜而安詳,似乎已經沉入黑甜的夢境。
“阿玦……”齊瀾啞聲念了念,只覺得這個名字怎麽都好。
——就像他人一樣。
玦,佩玉也。古人用之贈人以示決絕。
齊瀾默了默,想到同熙帝立他為太子的考量,以後他同容玦,就是一根線上的了。
他與漠北,與容王府,同興衰,共榮辱。
要是以後容王府……
不,沒有以後。
齊瀾低聲道:“我絕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阿玦,你不會背叛我的,對吧?”
容玦閉着眼,沒有應聲。
待齊瀾睡去後,他才睜開眼,睜眼躺着到天亮。
——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