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VIP]

齊瀾眼睜睜的看着容玦就這麽走了。

在場有眼睛的都看出來了——太子和容王世子不和。國子監一片狼藉, 齊瀾咳了一聲, 有機靈的忙去叫了人過來, 他沉着臉看下面的人收拾好, 說了聲“今日之事不得外傳”就跨步走了。

齊嘉齡和齊波站在人後,眼見齊瀾放話後衆人都一副鹌鹑樣, 縮頭縮腦的。齊嘉齡踮着腳尖看齊瀾已經走遠了, 再次憤憤不平:“他才剛當上太子不久,就這麽明目張膽了, 往後還了得?”

齊波抿唇不再說話,半晌才嘆息道:“容王世子國子監縱馬一事……就這麽算了吧。”

“皇兄……你……”齊嘉齡滿是不可置信。

然而齊波已經走了,齊嘉齡再怎麽着急跺腳也沒用。

===

一連幾天,齊瀾和容玦都不再說話。兩人各做各的, 即使偶爾的目光交集,也是迅速移開。

容玦在國子監縱馬一事,終究是被齊瀾壓了下來,衆人礙于他的身份,不再明說,至于私下,齊瀾不管。

——只要不捅開來就行。

容王府校場。

栗鴻寶剝了果子一點一點的喂給小白。小白吃了東西,叽叽咕咕地跳來跳去,不斷向遠處練功的容玦看過去。

“噓——”栗鴻寶噓聲,“別過去, 阿玦正在氣頭上呢。”

容玦看都不看他們這邊,自顧自地掄槍突刺, 挑起躍下,一杆黑槍在他手上被用得虎虎生風。

□□劃破空氣,風聲呼呼作響,容玦暴起喝聲,□□脫手,在空中倒轉一圈後穩穩地插在地上,紅纓晃了晃随風飄起。

“好!”栗鴻寶啪啪啪地拍手,小白也飛起在容玦周圍繞來繞去像是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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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容玦的臉色還是不見好轉,他揮開小白走向栗鴻寶那裏,從桌上去了手帕擦汗。他在校場已經兩個時辰了,一身勁裝像在水裏撈出來一樣。

栗鴻寶殷勤地遞上茶水,問道:“阿玦你還要練嗎?時辰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先吃點東西歇息一下?”

幹燥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容玦喝了水也不坐下,就地站着看了看遠處的天色。

确實不早了。

日落西山,天際的雲彩被染成金黃杏黃,層層遞進,深秋的藍天是空闊遼遠的,秋風飒飒,裹帶着不知從哪裏來的果香花香,拂過容玦的發尾,挑起他的衣角。

容玦喝完水,眼見小白也歪着腦袋,睜着一雙黑豆一樣的眼睛看着他。

“……”容玦一頓,“幹什麽?”

他最近心情不好,連當親兒子養的小白也沒給個好臉色,抓到也能撒氣。

栗鴻寶眼明手快,按住小白保下它:“阿玦阿玦,天好像開始冷了,不如我們回去吧。”

小白也知道容玦心情不佳,不敢惹他,咕咕叫着站在栗鴻寶肩上。

容玦皺眉:“和你說過了,不要吃那麽點心,好吃懶飛,胖死你!”

“……”栗鴻寶覺得自己的膝蓋好疼。

容玦說完,瞥眼看了一下栗鴻寶的臉色,自覺有些失言,這幾年栗鴻寶的身形重量也算是國子監衆人私下的一個嘲點了。雖然栗鴻寶嘴上不在意,私下卻也沒少生過悶氣,為這個,容玦也出過幾次手明裏暗裏教訓過人。

他一時有些拉不下臉,便道:“我們先回去吧,王明達不是約了你一起秉燭夜談嗎?”

“什麽秉燭夜談——”栗鴻寶被這個詞牙酸得不行,“那叫‘虛心請教’。”

容玦将槍拔起插到架子上,漫不經心回道:“感覺差不多吧。”

都是在一塊談,在容玦看來區別是不大的。

栗鴻寶抹了把臉,不再和容玦争論這個問題。自從他們幾個攪合在一起後,王明達也就和他混熟了。雖然王明達有時候是有些不靠譜,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是擔任一個智者,出謀劃策的角色。

這次容玦和齊瀾生了嫌隙,他們兩個夾在中間就有些難做了。

栗鴻寶小心翼翼地看着容玦的臉色,斟酌着語氣:“王明達說,他們王家在京郊有個園子,眼下桂花十裏,飄香滿園,正是好時候,請我們過去游玩……阿玦,你去不去。”

王明達?

容玦內心哼了一下,不就是齊瀾的人嗎?

肯定是來做他的說客的。

“不去。”

“好吧。”栗鴻寶扁了扁嘴,“聽說那邊的桂花糕不錯,這種東西總歸是新鮮的好吃……”

容玦垂下眼睛,置若罔聞。

栗鴻寶說着說着,也覺得無趣,漸漸消了聲。

一片寂靜。

===

齊瀾親自給王明達倒了杯茶:“如何了?”

王明達喘着氣,喝了口水才緩過來:“沒戲,容玦就是不答應。”

齊瀾意味不明地“嗯”了一下,轉頭問起另一件事:“馮教頭的事,馮修然是怎麽說的?”

“還能怎麽說?”王明達嘆聲,“肯定是答應的。”

容玦國子監違規縱馬,齊瀾回來後查了查,再仔細一想,便知道他是對馮教頭不滿。

那次判決,終究是讓容玦給記恨上了。

對此,齊瀾同王明達商議,還是想辦法讓馮教頭離開國子監為好。

一來,是為了容玦好,免得他看到馮教頭就憤恨。

齊瀾道:“容王就快來定京了,這個關頭,不可讓容玦再出事了。”

王明達口中應是,心裏卻念叨:“你是想順着他就直說嘛,我又不會嘲笑你。”

齊瀾不知王明達內心是如何想的,口中又道:“馮教頭的武藝還是不錯的,就這麽在國子監委實是屈才了,要是馮修然肯拉他一把,帶去軍中,以後也是不可限量的。”

齊瀾都這麽說了,王明達也附和他幾句。

兩人說了會話,不知不覺又繞到容玦那裏。

齊瀾毫無所覺,頗有些頭疼的樣子:“容王就要來了,看到容玦這麽能惹事,也不知道會不會生氣,到時候要是要教訓他可怎麽辦?”

聽聞容王容緒在戰場上也是骁勇善戰的,想來也是粗人一個,容玦在定京平日玩的那些他聽了說不好要生氣。

——滿懷希望的将自己唯一的獨子送入定京,上了大齊最好的國子監讀書,要是還不成器……齊瀾自我代入了一下。

不,換做容玦,他還是生不來氣。

王明達對他這樣已經習以為常。俗話說得好,一回生二回熟,齊瀾在那邊叨叨絮絮的,不過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而已,他在嗯嗯啊啊的回一下表示自己有在聽就行了。

有時候,聽齊瀾說起容玦,王明達都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神,他看容玦的作為怎麽就和齊瀾的不一樣呢?

難道是齊瀾眼神不好?

王明達疑惑不解。

“你對容玦這麽操心,不僅是他媳婦,還有他爹,都是事無巨細的,之前我覺得是養兒子,現在一看就像個小媳婦,事事為他打算,還好你是個男的,要不然我都懷疑你是看上容玦了。”

王明達這句話對于齊瀾來說不亞于五雷轟頂,将他炸懵了。齊瀾僵着脖子,直愣愣地回想自己和容玦的相處細節。

王明達卻沒注意到齊瀾的反應,仍舊是說他的:“不過你要個公主,搞不好還真有希望……”

同熙帝迫切希望能和漠北打好關系,要是容玦肯娶個公主回去同皇室打好關系,自然是最好的。

齊瀾陰着臉,冷冷道:“這樣一來,這個太子不就是齊波的嗎?!”

王明達一呆,掄手給自己的嘴巴就是一巴掌:“哈哈,你看我在說什麽,也就是說說而已,你別放心上,你都是太子了,齊波能把你怎樣?木已成舟了都……”

齊瀾面無表情:“說完了嗎?”

“說、說完了……”王明達大氣也不敢出。

“既然說完了,那就去想辦法,把容玦約出來吧。”

“……”

王明達仔細觀察齊瀾的神色,一個字一個字地回想自己剛才說的話,他忽然福至心靈:“!!!”

大齊不好男風,但貴族男子之間也會狎玩小倌娈童。在所有人看來,這終究不是正途,玩完了,該娶妻的還是娶妻,該生子的還是生子。也有兩人同好的,家中有妻有子,但也不過一夜露水,回頭該幹什麽還是幹什麽。

“太、太子殿下……”他咔咔的哆嗦着,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對容王世子……是個什麽想法?”

不論是哪一種,總覺都不好啊。

王明達欲哭無淚,王家是齊瀾的外家,全副身家都壓在齊瀾身上,如今齊瀾說他看上了容玦!

不對,齊瀾還沒有說。

但總歸是這麽個意思!

容玦是什麽人?

——漠北容王容緒的獨子,容王府唯一的繼承人,将來漠北的王。

這樣一個人,無論是哪一種,對他來說都是一種委屈。

王明達聯系到馮教頭,要是容玦不能咽下這口氣,不想受氣,齊瀾以後的下場恐怕不會比馮教頭好得多。

“我們要不要換個……”王明達戰戰兢兢地提出自己的建議,“我認識很多不同顏色的,環肥燕瘦,應有盡有,肯定有你喜歡的。”

被看破了,齊瀾也沒有惱羞成怒,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明達:“你覺得,這些人,我看得上嗎?”

如果不是有一口氣強撐着,王明達能當場厥了過去。

“你……你想要什麽樣的……我去找……”

齊瀾淡淡地睨了王明達一眼,他從來都是謀定而後動,謹小而微慎的,雖然明白得有些晚了,浪費了不少時日。但他從來就不會偏移自己認定的事。

不論是哪種。

——就算是在別人看來是驚世駭俗的感情。

“你覺得容王世子是外面随便拉個人就能比的?”

當然不。

王明達心道,整個大齊,就沒人能比得上容玦。

但是現在不一樣啊!

他心裏焦急,腳底恍若着火了一般,直想去搬救兵,或者找個東西一榔頭打醒齊瀾。

然而他不能,甚至在齊瀾逼迫的目光下動也不敢動。

齊瀾語氣平淡,說出的話卻一點都不平淡:“你說得對,我早就應該發覺了。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也不是很晚。”

他施施然地遞給王明達一杯茶水:“你說呢?”

我什麽都不想說,更不想知道!

王明達眼神絕望,恨不得自己從未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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