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VIP]
容玦不得不承認, 謝流的話殘忍又有道理。
那個位置孤高無上, 再也沒有人可以比肩。多少帝王在繼位之前還是仁德寬厚, 繼位之後卻逐漸心冷殘忍。
齊瀾的公正寬厚, 是他所欣賞喜歡的。也正是這一點,才逐漸吸引他, 兩人慢慢走近。
明明是春光明媚的日子, 容玦卻覺得陣陣發冷。
搖了搖扇子,謝流仍是一派的風度翩翩:“言盡于此, 還望殿下及早回頭,所謂的‘知交’是不存在的。”
留下容玦沉思,謝流就這麽潇潇灑灑地擺袖走了。
漠北戰事發動得快贏得也快,好似一陣疾風刮過, 喧嘩了一陣後又恢複了原樣。
三月的定京城花紅柳綠,暖風熏得游人醉。
一路快馬回到定京,容玦遠遠的就看到了城門口站着的人影。城外柳絮紛飛飄舞,齊瀾一襲黑色長袍,長袖獵獵向後飛,目如點漆,卓卓然而立。
馬蹄噠噠,緩緩步至城門,容玦看着齊瀾,忽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白在籠子裏瘋狂竄跳尖叫, 馬被擾得不耐煩,打了好幾個響鼻晃着頭。
“回來了。”微微一笑, 齊瀾低頭瞥了一眼鬧騰的小白。
感受到齊瀾的目光,如果不是沒有牙,小白現在一定是龇牙咧嘴的。
容玦點頭,拍了拍籠子示意小白安靜些。
同熙帝沒有派人來接,容玦也沒有帶一整個車隊過來。
“小白最近思春,不是很聽話了。”容玦低低道,“所以……”
他想說“還請多擔待”,然而齊瀾一下子就截斷了他的話:“長途勞累,先回去休息吧。”
兩人一馬一鳥緩緩穿過鬧市街頭,馬蹄踏在鋪滿石板路的朱雀大街,發出噠噠的聲響,小白聽到沿街吃食貨郎的叫賣聲,也跟着附和。
“定京又熱鬧了好多。”明明只是離開了三個月,容玦卻覺得好似過了三十年。
容緒接旨,表示容玦會來定京,他沒有說什麽時候會到,齊瀾卻一早就在這裏接。
明明離開之前,他們還那麽親密,卻因為一道聖旨,瞬間就劃開一道銀河。
兩人沉默無言地走了一段,終究是齊瀾找了個話題開口:“之前沒用小白寄信,就是因為它不肯送嗎?”
夜探一事實在太過兇險,容玦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和齊瀾說,只是含糊地應了幾句。
齊瀾眸色加深,面上輕笑:“容王府到了,這次,你得進宮了。”
容玦進宮,同熙帝也召了齊瀾過來。
面上仍舊是笑吟吟,好似漠北什麽事都沒有一樣,同熙帝态度照舊,留了容玦說幾句話,便說過幾日要去圍場春獵,讓容玦随行。
在定京這麽久,容玦還是第一次聽同熙帝說要去春獵。根據謝流所言,同熙帝不善武,對這些向來興致缺缺,怎的等他回京就說要去呢?
現在的容玦已經不會輕易拒絕同熙帝了,反正走一趟也沒什麽,就看同熙帝要做什麽了。
從同熙帝那裏出來,容玦找了個僻靜處等了會,才看到齊瀾出來。
“喂。”容玦擡了擡下巴,“看這兒。”
循着聲音望去,齊瀾一邊想着這家夥越來越沒正形,足下卻拐了個彎走過去。
“有事?”齊瀾語氣淡淡的。
“談談呗。”容玦眼睛轉向別處,“去你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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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瀾的宮殿擺設和容玦離開時的擺設還是一樣的。
“怎麽,不認識了?”見容玦停在門口,齊瀾随口問了一句,吩咐宮人端茶送水。
容玦壓下心裏的別扭,大邁步坐下來:“有什麽好吃的趕緊拿上來。”
揮手讓宮人下去忙碌,這殿內就只剩他們兩個了。
四周靜谧無聲,連風吹動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響也好似在耳邊一樣。
從來了定京,容玦就一直很拘謹,好似包着一層皮,這讓齊瀾有些不習慣。既然容玦遲遲不開口,齊瀾就先行出擊了:“去了趟漠北,回來就不認得我了?”
他翻出容玦分別給兩人寄的信,攤開來道:“容王世子厚此薄彼,這真的好嗎?”
“……”容玦的耳根蹭的一下就紅了。
“鴻寶怎麽把信給你的?!”容玦突然很想打栗鴻寶了。
緩緩呼出一口氣,齊瀾挑眉看着容玦的耳根,兩人終于又回來了。
“此次你回京,絕非我所願。”齊瀾緩聲道,“如果可以,我反而更希望你能留在漠北。”
輕哼一聲,容玦滿意的點頭,想起了自己在雲關的戰績,除了夜探,他也算是正式見過血了。
“有你在後方協助,雲關才能這麽快平定下來。”
好話誰都喜歡聽,容玦這下徹底滿意了,說了下自己夜探的事。
“要不是最後小白一直不肯走,我們一定能早就撤離,我也可以用小白給你寄信了。”容玦有些遺憾,這次夜探差一點就完美了。
“小白一直不肯走?”齊瀾語氣一頓。
容玦喪氣的點頭:“獸醫說最好找個母的給它試試。這次把他套籠子帶過來,就是想在定京找找。”
齊瀾眼角抽搐了一下,輕咳幾聲,換了另一個話題:“這次春獵,父皇非常重視,你會帶小白去嗎?”
既然小白在雲關一直都表現出想要大顯身手的樣子,不如就在春獵上給它放飛一下。
“也好,”容玦對小白也頗為頭疼,“是不是思春了都這樣,小白以前很乖的。”
看容玦眼皮耷拉煩惱的模樣,齊瀾忽然脫口而出:“你就算思春了也很乖。”
“……這……這樣啊。”容玦瞬間連吸氣呼氣都不會了,連忙端起茶水猛灌,不知齊瀾為何忽然就這麽放浪大膽了。
話一出口,齊瀾也有些懊惱,但看容玦好似八百年沒喝過水的樣子,又開始擔憂:“你慢點,別嗆着了。”
“咳咳咳……咳咳……”容玦直接噴了。
這下齊瀾完全坐不住了,起身給他拍背:“慢點,慢點,跟你說了慢點喝了。”
“你閉嘴!”容玦咳到嗓子疼,“別說話!”
“哎?”齊瀾有些反應不過來,見容玦還沒緩過來,又想叨叨了。
容玦瞪了他一眼,狠聲道:“再說話,我就親你了!”
“哦……好啊。”齊瀾接話,反倒眉眼彎彎,笑意盈盈,“我說話了,親我啊。”
端正規矩矜持謙和的太子殿下為何突然不要臉了?
容玦突然覺得好氣,居然給齊瀾調戲了!不是應該他像個大官人一樣,輕挑齊瀾的下巴對他進行調戲嗎?
不多想,話已出口,就要兌現諾言。
掰過齊瀾的下巴,容玦就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對着齊瀾的嘴唇直直撞去。
迄今為止,容玦所有的接吻除了一次偷襲,都是由齊瀾主導的,就算那一次偷襲,容玦也不過是兩片嘴唇一粘,再上牙齒咬後便不知道要做什麽了。
雲關一戰,容玦自覺自己的武藝要提升了許多。左右也是無人,按住齊瀾之後,他便直直将齊瀾往牆上抵。
應該是由他主導才對!
畢竟自己比齊瀾強!
眼前人因為沖動,幾絲黑發從額前垂落,剛剛咳了那麽久,使得他上挑的眼角發紅,眼睛如湖水一般粼粼閃光,膚白若雪,唇色紅潤,因為緊張,耳根還是漂亮的玫瑰色。他就靠在自己的胸前,閉上眼睛,卷翹的睫毛顫抖,下巴一點點靠近,玉白的牙齒毫無章法的輕輕啃着他。
——還是一樣的生澀啊。
心如擂鼓,齊瀾聽到自己怦怦直跳的心音,喉結滾動,聲音低啞,從喉嚨口慢慢漏出來:“阿玦……”、
“嗯……”容玦根本就無暇來應付齊瀾的呼喚,他在努力回憶當初齊瀾是怎麽吻他的。
好像是要把舌頭伸進去?
他試着試探了一下齊瀾。
這個小混蛋!
齊瀾再也克制不住了,一手将容玦細瘦的腰攬住,一手按住他的後腦勺,再也不任由容玦亂來。
伸出去的舌頭,可是再也收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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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畢,兩人皆是氣喘籲籲的。
齊瀾的眸色深如黑水,幽深不見底。春日衣衫薄,他的手可以感受到容玦的腰細到不堪一握,驚人膂力全數盡斂其中,鴉羽似的烏發更是柔順流暢。掌心火熱,滲出不少細汗,呼吸交錯灼熱,恍若真的有水霧出來一樣。
沒想到最後竟然是由齊瀾搶先了,容玦有些不服氣想要再來一次,又怕再次輸給了齊瀾。
為什麽這種事這麽耗力氣呢?他的身體軟綿綿的都使不出力來。
意識到容玦還在盯着他的嘴唇,齊瀾只覺得身體內部的火燒得厲害:“阿玦……”
容玦不敢動了:“你……你好燙……”
“嗯。”齊瀾伸手将容玦徹底抱住,“阿玦……我好想你……”
“這樣……好巧……我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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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玦!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栗鴻寶一見容玦就立刻抱住了,他腰圓身大,好似一顆巨球滾過來。
容玦面色不改,穩穩當當的拖住了栗鴻寶,和他說了幾句。
不遠處注意到這個情形的王明達捅了捅齊瀾:“你不去制止一下?”
“制止什麽?”齊瀾不明所以。
“那就不擔心容玦和栗鴻寶好上?畢竟他們那麽關系那麽好。”
齊瀾終于把頭轉了過來,認認真真地盯着栗鴻寶看了一會後得出結論:“現在還沒有必要擔心,等栗鴻寶瘦了再說吧。”
啧了一下,王明達暗自咂舌:“容玦還真是力氣過人。”
齊瀾低聲應了一聲,想到容玦之前輕而易舉依靠氣力直接把他抵住的事。
“這次春獵衆多世家都來了,看來這次有好戲看了。”王明達拍掌笑道。
可不是,這次春獵可算得上是盛大了。同熙帝多年不曾開春獵,因着漠北勝利,此次春獵定京世家也都能出來參加活動了,更何況,這是一次在禦前表現的機會,決不能錯過!
整個圍場幡旗飄揚,同熙帝的禦辇在前,後面皆是皇子世家的車駕,一路清道肅靜,招搖而過。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低沉的號角和激烈的鼓聲奏出一曲震撼人心的樂頌。
春獵之前,要先祭天,待同熙帝祭拜完畢後,春獵才正式開始。
圍場平坦處早就搭建了一大片帳子,同熙帝的皇帳最大在中心,其他的帳子小些,分布在周圍。
随着同熙帝一聲令下,軍士牽着獵犬騎馬向圍場深處馳去。沒多久,圍場深處便響起了除犬吠外的其他聲音。
“來了來了!”有按讷不住的叫出聲來。
容玦騎在馬上,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馮修然。感受到他的目光,馮修然也策馬走近。
“世子,”馮修然在馬上,仍舊不忘行禮,拱了拱手道,“世子騎射過人,此次春獵,定然能拔得頭籌。”
“馮校尉過獎了。”容玦撫了撫不安分的小白,“今日,我不打算出力氣,就等着吃了。”
馮修然一愣,顯然是想到了什麽,剛要說話便被一旁的馮修傑搶去:“容王世子該不會不敢同我兄長比試吧?不是剛從雲關回來嗎?難道被匈奴人吓破了膽?”
“修傑,住口!”馮修然臉色一變,大聲厲喝,“不得無禮!”
擡眼瞥了一眼馮修傑這個瘦條雞,容玦不屑道:“我在雲關射殺匈奴無數,這麽點,還不夠我練手,這是我讓給衆人的,你要是不服氣,咱們倆來比試一下,別老拉着你阿兄當擋箭牌。”
馮修然魁梧高大,馮修傑和他相比卻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咬了咬牙,馮修傑還是不打算聽馮修然的話,仍舊道:“你在雲關如何勇猛還不是你說了算,這裏誰去看過?我看你也比我壯不了多少,不過會吹罷了。”
看來之前的吊打還沒讓馮修傑長記性。
聽了馮修傑這樣貶低的話,容玦也不生氣,反而綻開微笑,配合他一身利落的騎裝,顯得更加神采飛揚。他這一笑,引得遠處不少婦人小姐頻頻相望。
馮修傑更不服氣了,在他看來,容玦就是有點功夫再加上有一張臉占便宜罷了,如今去了漠北再回來,更是添了一句勇猛,實際怎樣,又有誰知道呢。
狩獵的獵物是活動的,在這個過程中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獵物,想要從衆人中脫穎而出可不容易。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圍獵自古以來便有重要意義,除了訓練兵士外,還可宣揚帝王威儀。
不過到了同熙帝這裏,更多的是作為一項政事來進行而不是軍事。
容玦一直不怎麽搭理馮修傑的挑釁,好似當他不存在一樣。哼了兩聲,馮修傑怒氣沖沖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孰強孰弱,比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馮修傑的聲音頗大,很快連同熙帝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饒有興趣的頻頻望過來。
圍場內這麽多的勳貴子弟,都注意着同熙帝的動向。他不過看了幾眼就有其他人跟着看過來。當下就有好事者起哄。
馮家兄弟同容王世子的恩怨還有誰不知道呢?
容玦擡起眼簾看馮修傑:“你同我比?”
聽到呼喊,馮修傑動作猛地頓了一頓,小心的看了一眼馮修然,見他神色不變沒有作出反對,挺起胸膛大聲道:“比就比!”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寫這種親密一點的情節就會東張西望像做賊一樣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