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VIP]

玉盤懸空, 星光閃爍, 燈火通明的皇宮鼓樂齊鳴, 身姿曼妙的舞姬婀娜柔媚, 顧盼神飛。君臣同樂,推杯換盞, 觥籌交錯。

由于齊瀾還未立後, 這次慶功宴的女眷席便由王太後主持,朝臣這邊, 齊瀾坐在龍椅上,心不在焉的喝了幾杯酒便不再喝了。停杯下箸,晃着筷子夾了幾個菜,食之索然無味, 卻又不得不裝作有事可做的模樣。下面是一派熱烈的氣氛,容王得勝歸來,國之喜事,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都要做出一副高興的樣子來。

杯光流轉,美酒蕩漾出迷人的香氣,借着舉杯的空檔,齊瀾終究還是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容玦。這家夥不斷被朝臣敬酒,看人的時候眼睛都已經泛着迷離了,還是嘴角帶笑, 一杯接一杯的往下喝。

他不累嗎?就這麽糟踐自己的身體?

胸中發堵,齊瀾更沒心情繼續坐下去了。眼看這宴會不知還要辦到幾時, 齊瀾将不遠處的元德召來,指了指一邊稍遠的茶杯:“送些茶給容王吃去。”

元德甩了甩拂塵領命而去。

另一廂的容玦得了元德暗中遞來的茶水,微微擡頭瞥了齊瀾一眼。兩人目光相對,又迅速移開。大庭廣衆,百官齊聚,就這麽明目張膽的對上眼,兩人一時間還不能适應。

作為容玦的摯友,堅定的親容派,栗鴻寶自認在這定京城,他是第一了解容玦的人。今日慶功宴,京裏有名有姓的都到了,作為栗家的嫡子,即使他官階不高,也能進這宴席。

趁着敬酒的名義同容玦站在一起,栗鴻寶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忽然出現的茶水,他倒是沒往別處想,只當是齊瀾關心容玦就當朋友兄弟那樣——畢竟是少年時期的交情了。

想到容玦已經離開定京四年,齊瀾也已經登基為帝,兩人說不定有些生疏了,栗鴻寶朝容玦好一陣擠眉弄眼:“你看陛下多為你着想啊,怕你醉酒失态,還特意讓小太監給你些茶水解酒。”

容玦嗯了一聲,低頭看向那杯解酒茶。漠北苦寒,軍中尤甚,他在軍中也沒比普通士兵的待遇好多少。天氣寒冷的時候,軍中會發些酒水下去,就着火光,溫酒一杯,挑刀炙肉,就是一個寒風呼嘯的晚上。漠北的酒,甚是辛辣,同定京這些貴人喝的溫綿酒水可不同。

——這麽一點酒,還醉不倒他。

不開口說話,算是默認下來,容玦喝了解酒茶,擺擺手拒絕另一位官員的敬酒,表示不勝酒力,不喝了。

“容王殿下就這點酒量?”來人有些不敢相信,之前還聽漠北軍漢誇口,千杯不倒萬壇不醉,容王不過喝了這麽幾杯酒就不喝了。

稍稍錯開身,讓這位官員看到座上的齊瀾,容玦輕聲道:“陛下還在上面看着呢,這裏可是皇宮,宮規森嚴,要是……”他沒有再說下去,任由他人再另外補充。

“也是也是。”來人忙不疊接話,“禦前失儀可不是小事,容王殿下剛剛立了功,是當謹言慎行。”

難題迎面而解。容玦微微一笑,不再言語。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目之所及盡是繁華景象。目光逡巡一圈,容玦注意到齊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高座上從頭到尾僅有他一個。

想到之前齊瀾的那道聖旨,再回閃過謝流的話,容玦心中一動。齊瀾到底是何意?年少時分,肆意潇灑間總不免期望一世一雙人,待到光陰流水而去,皓首窮年才知那時的天真。

帝王之愛,當真可靠?

容玦忽然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宴席過後,群臣散去,獨留宮人垂首收拾桌席。春夏之交的夜晚,虛空中彌漫着淡淡的白霧,連火紅的燈籠都朦胧不清,暈染出淡淡的光暈。

站在大殿門口發了一會呆,容玦就着附近的宮道繞了繞。這個皇宮的一草一木他很是熟悉,又剛得了齊瀾的禦旨,巡邏的軍士看到他也不敢多加阻攔。齊瀾後宮無人,他只要不走到太後太妃那邊去就好。

越走越偏,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齊瀾做太子時期的那座宮殿,這座宮殿因為無人居住,位置也算不上多好,宮人也只做簡單的打掃維護,宮牆在黑黝黝的夜裏沉默矗立。不遠處便是先前王太後的宮殿,王太後已經搬出來了,那裏同樣的安靜無聲,大概還在等它的新主人。

涼風習習,吹起容玦的衣袍。他站在宮外看了會,終是忍不住推門進去。沉重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探入一只鞋靴。太-安靜了這裏,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這座宮殿容玦來了不下數百次,每一處都是回憶。就連寝殿那張大床,也是逢來必睡。宮人将上面的掉發收幹淨了,卻沒能将上面的氣息完全祛除。

被窩沾染了寒氣,冰冷似鐵,容玦坐在床邊,手往裏面探了探又收回來。不如就地讓那道禦旨發揮一下作用,他今晚就住這邊好了。

關了宮門,獨自躺在床上将被衾捂熱,角落燈架的燭火微弱晃動,容玦看着看着,不覺困意連連,眼皮一搭一搭的,漸漸蓋上困頓的眼珠。

月色涼如水,朦胧的薄霧遮掩了來人的身形。宮門再次被推開,一道黑影緩緩踱步,踏入寝殿。

有人來了。

床上的容玦猛然驚醒,入宮不得佩劍,他手邊也沒有趁手的武器,他只得詳裝入睡,等待來人的到來。來人腳步沉穩,應當是練過的。走路不急不緩,在黑暗中也沒有碰撞到東西,想來對這裏極為熟悉。

心髒砰砰直跳,等待的時間也變得漫長起來。

黑影輕推門扉,吹滅角落的燈燭,寝殿陷入一片黑暗徹底看不見。他繞過隔斷的屏風,一步一步走向容玦。注意到他已經閉眼入睡,黑影腳步一停,似是在思考接下來的行動。

就是這個時候,床上的容玦暴起擒住黑影的手腕,膝蓋一曲踢向黑影的小腿。趁黑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容玦雙手發力,翻轉體位,将黑影上身順着床沿往下壓,下身則被他用身子壓住不得動彈。

黑影倒也硬氣,容玦屈膝一撞也不發聲,連痛都不喊一下。容玦看不見,一手按住黑影的雙手,另一只手卡住黑影的下巴,沒等黑影再說話,一口就直接咬上去了。

去他娘的矜持穩重,他只知道錯過便是沒有了。夜晚那麽冷,他才不想一個人睡呢。

“唔……”黑影猝不及防,發出一聲悶哼。

兩唇相交,容玦也能夠嘗到對面人影嘴裏淡淡的酒味。真是好酒,醇香濃厚,熏熏醉人。

“阿玦——”黑影從喉嚨裏咕哝出聲,趁着容玦的手放松,反手将他抱住,“太兇了你。”

無需點燈,不用多想,容玦也能知道來人就是齊瀾。

他是這座皇宮的主人,來去自如,無人敢攔;他的武藝是他指點的,寒來暑往,從不間斷。

十指緊扣,一手将身上的人攬住,齊瀾低聲笑了下:“裝睡騙我,嗯?”

他還以為容玦已經睡了,畢竟之前他都是這樣,一沾枕頭就合眼。

“沒騙你。”容玦跨坐在他溫熱的軀體上,倒是也不覺得冷了,心情一好,語調也是懶洋洋的,“我只是聽到聲音了。”

睡着了還能這麽警醒,這些都是需要鍛煉的,是何種情境造就了現在的容玦,答案不言而喻。

齊瀾心口一抽,将容玦按得更緊:“以後不會了,你就留在京裏,這裏很好的。”

他當然知道定京好,容玦趴在齊瀾的胸口上,回想起一路行來看到的定京,悶悶不答話。

“阿玦……”齊瀾再次靠近他,氣息灼熱,“怎麽會想到來這裏?”

他是聽下邊的人彙報說容王沒回去,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他之前住的宮殿那裏去了,這才匆匆趕過來。

“就随便走走。”四年沒見,驟然這麽親熱,容玦還有些不能适應,雖然是說自己主動的,但齊瀾也太配合了吧!

黑暗中的容玦看不到,齊瀾黝黑的眼睛驟然閃過的暗芒,他抓住容玦不放手,低聲問道:“随便走走?”

“要不然呢?”容玦反問,“你看‘随便跑跑’這個詞怎樣?”

容玦還是不按套路出手,齊瀾被他這麽一說,猛地笑了出來,胸膛起伏震動,連帶上面的容玦要感受到了。

容玦:“有那麽好笑嗎?”

伸手捏住懷裏人滑嫩的臉頰,齊瀾眉眼彎彎,輕聲笑道:“阿玦,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你還是沒變,真是太好了……”

他高興得有些語無倫次了。黑暗中的寝殿,最亮的地方便是彼此的眼睛。透過微弱的月光,容玦能看到齊瀾眼中清晰的自己。四周一片漆黑,他的眼中只有一個清晰的物體,那就是自己。

——“那殿下打算什麽時候拿下人呢?”

謝流戲谑的神情再次閃現。

喉結聳動,緊張的咽下一口水,容玦的手忽然開始細微的顫抖起來。這雙手,拿過槍,殺過人,訓過烈馬,指揮過千軍,從來沒有抖過,現在,卻是抑制不住的抖動。

“齊瀾……你是不是很高興?”小心的将手往下面移去,容玦緊緊地盯着齊瀾的臉色,“我忽然想到了一個能更讓你高興的方法,你要不要試試看?”

“……是什麽?”

齊瀾話還沒說完,就被容玦按倒。

“阿玦,反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畢竟中秋節,自然是要團圓啦^o^祝大家中秋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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